“岳靖俞！这边！”
  苏子筱眼尖，她环视了一圈，把所有能够脱身的出口都看了一遍，厨房旁边的消防梯通向上一层楼，只有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年轻人看守，苏子筱抓着岳靖俞的手腕飞快地来到这里，一路往消防通道上跑。
  “苏子筱，你先走——”岳靖俞膝盖上的剧痛让他动弹不得，眼看着洪门的人将将要铺开来，岳靖俞反手一甩——
  “我挡一阵，就来。”
  苏子筱回头，这么似曾相识的画面……
  那时候岳靖俞也是这么说的，他说，苏子筱你要坚强，然后就倒在了血泊当中。
  她在医院里守了他整整一个日夜才把他等回来，难道岳靖俞这家伙，又打算孤身涉险吗？
  “天台！你跟我走！”
  苏子筱抬头时，看见服务生身边的员工通道，除了有洪门的人封锁的几个出口外，大概也就只有一个消防通道可以离开了。
  岳靖俞顺着苏子筱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没有过多的思考，拉着她的手就往消防通道的方向跑过去，这里还有最后一线希望，
  苏子筱停留了半秒，用最大的力气抓住了岳靖俞的手腕，岳靖俞腿上有伤，只能被苏子筱拖着走，两个人踉踉跄跄，朝消防通道的最顶层走去。
  三十六层天台，是这栋大厦低层区最高的一层了。再往上，怕就是天堂了。
  苏子筱用尽吃奶的力气踹开消防门，天台上刺眼的日光让两个人瞬时间睁不开眼，苏子筱拖着两枪的岳靖俞好不容易来到天台上，顺着栏杆往下张望——
  小如蚂蚁的车水马龙，还有嘈杂的汽笛声……苏子筱看得头晕，她刚才急着找出路却把这事忘了：旋转餐厅在三十五楼，天台上唯一的出口是消防楼梯，除此之外，他们无处可逃。
  而那唯一的出路……苏子筱朝来时的楼梯口望过去，已然被洪门的虾兵蟹将堵得死死的。
  灵芸踩着高跟鞋来到的平台上，眉眼扫过岳靖俞和苏子筱，挑起嘴角笑笑，“靖俞，我教过你吧，不要相信别人，尤其是警察。”
  腿上钻心的疼让岳靖俞直不起腰来，他勉强靠着苏子筱的支撑往后退了两步，习惯性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里是大厦低层区的天台，和中层区有钢架结构支撑，几条钢筋消防垂直梯通向上面的逃生通道，岳靖俞敷衍地笑笑，“是么，不相信警察，难不成相信你。”
  洪门的人一步步向前逼近，眼下他们已经没有人质了，姜悦已经安全回到了警方的保护当中，而这个地方，徐彻的人上不来，除非派特警队前来增援，否则生死有命，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烈日炎炎，阳光伴着风打在他们的面颊上，
  说话的时候，
  “往上爬！快！”岳靖俞把苏子筱举起，让她踩在自己的肩膀上，勉强够到了通往大厦中层的消防铁梯上，消防梯漏在室外，常年风吹雨打锈迹斑斑，苏子筱刚刚抓住了把手，一个不小心摸了一手的铁锈。
  “啊！”
  好在她早年有过跑酷的底子，飞檐走壁不在话下。苏子筱双手一使劲儿，蹬着岳靖俞的肩膀，爬了上去。
  “岳靖俞！”
  苏子筱很快回过身，用尽力气抓着岳靖俞的手，从上面把他也拽上了消防梯。
  天台上，灵芸似乎早就预料到什么，她冷笑了笑，“靖俞，我记得你怕高吧？”
  苏子筱心惊，她低头看了看刚刚爬上消防梯的岳靖俞，他的双手死死抓着梯子一动不动，挂在了上面。薛灵芸不愧是最了解岳靖俞的，他怕高，连苏子筱都不知道。
  只是在三十六层的高度，怕高的恐怕不只是岳靖俞一个人。
  “苏子筱，你听我说。”
  岳靖俞闭着眼睛，声音有气无力，他在这种时候还能勉强冷静地思考，苏子筱尽量放松紧张的情绪，去除杂念，认真听岳靖俞的声音。
  “从这里爬上去，是银行办公大楼的消防通道。苏子筱……”岳靖俞的声音淡下去，很快就稳住了气息，“筱筱，你先走——”
  “要走一起走！”苏子筱不知道第多少次说这样的话，多少次了，岳靖俞说这话的时候，她永远都忘不掉下一秒就会失去他的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她才不要，说什么都不要。
  “听话，筱筱。我腿软，走不了了。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徐队就会带着人上来了，你放心……”
  “那就再坚持一会儿，”苏子筱斩钉截铁地说，“我陪你，你在哪我在哪。”
  “再坚持一会儿，拜托……”
  ……
  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让苏子筱曾经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
  她从来不知道，生和死之间的界限可以距离这么近，她双手死死地拽着冰凉的消防梯，楼顶的风吹来都会变成狂风打在她的身上，感觉自己那么轻，随时都会被风带走。
  她闭上眼睛，西晒打在自己身上暖洋洋的，唯有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耳畔的风声把岳靖俞的声音藏了起来，只听见有人隐约中叫她的名字：
  “苏子筱，别害怕，往上爬……”
  “筱筱，不要往下看！”
  “筱筱……”
  那个声音一直说着话，然而她只往下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目眩，脚下生风，自此死死地闭上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
  隐约响起消防车的声音，眼下再没什么声音比这高高低低的声音更悦耳了，她睁开眼睛——
  “岳靖俞！你看，消防车来了！”苏子筱听见远处传来的刺耳汽笛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苏子筱，筱筱，你要活下去。”
  这是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下一秒，苏子筱惊喜地双手一用劲儿，“岳靖俞！你抓紧！我能爬上去了！”
  没有回应。
  她不敢往下看，抬头看着一路通向光明的消防梯，“岳靖俞！你扶好了没有？我要跳了！”
  “岳靖俞！我数三下！你跟我一起跳！听到没有？！”
  “一！二！三——”
  “岳靖俞！我上来了！啊，我上来了！……”
  苏子筱挣着劲儿顺着消防梯爬了上去，纵身一跃，跳到了气垫床上，她回头看看消防梯的另一头，早已空空如也。
  “岳靖俞？……岳靖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