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山从一边走到另一边，只有无尽的黑暗，似乎有尽头，又似乎没有尽头，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仿佛走了一分钟，又好像走了一年。
  元山在里面走了一边又一遍，已经没有了方向感，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双眼已经失去了焦距，步履阑珊，全身的皮肤已经变得十分干枯，已经失去了大量的水分。
  “这是哪儿？我是谁？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阿山，起床了，都几点了，快点出工了”。
  元山睁开惺忪的睡眼：“老苏，就让我再睡一会儿吧，现在天儿还没亮呢？哎哎哎，你拽我被子干嘛？”
  那个叫老苏的乞丐扯过元山的杯被子，打趣道：“就你这样，连乞丐都做不成，快起来，晚了好地方都被人给占了”。
  元山苦着脸站起身子，身上的褴褛衣衫有些衣不蔽体，瘦弱的四肢显得软弱无力。
  “来了来了，别催我，这大冬天的，谁会这么早出门”。
  踏出早已没有门的门框，这是一栋烂尾楼，常年没有人居住，所以都被一些流浪汉和乞丐当做了栖息之所。
  一出门，一阵凛冽的寒风刮骨而来，元山不禁打了个哆嗦：“我的天，这么冷，老苏，把被子带上吧，不然冻感冒了没钱治病”。
  “行嘞，把那件破棉袄也带上，今天还会更冷”。
  元山跑回烂尾楼里，抄起破被子和薄棉袄屁颠屁颠的跑了出来。
  穿过无数条小巷，终于赶到了朱仙境最中心的地方，这里有个乞丐集中的角落，而最靠近外边的地方，便是最好的位置，毕竟很少人会将钱扔给后边的乞丐。
  天未亮，启明星早已悬在空中，街上赶集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不过乞丐角落依旧只有两三个人，他们见到老苏和元山过来，连忙笑着让开了位置。
  其中一个看起来稍微白净一些的中年乞丐笑道：“老苏哥，今儿也起得挺早啊，来来来，这是您的位置”。
  老苏摆摆手说道：“别别别，该是谁的位置就是谁的位置，别坏了规矩，谁要是抢到了好位置就是谁的福气”。
  老苏带着元山坐到了一旁，裹着被子和破棉袄缩在了一起。
  老苏从怀中掏出一只早已经早已凉透了的卤鸡腿，递给了元山：“崽子，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元山把鸡腿推了回去，说道：“你先吃，大早上的我不想吃这么油腻，还要好好养生呢，你个老不死的也没几年可活的，赶紧吃点好的”。
  “你个臭小子，能不能好好说话”。
  老苏一巴掌拍在元山的脑袋上，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他也知道元山犟得很，连自己都拧不过他，所以也不跟元山客气，咬了几口肉下来，再推给元山。
  元山没有拒绝，他和老苏之间早就没有客气二字，将剩下的肉啃得干干净净之后，把骨头揣在怀里，等回去的时候加点水还能够煮个骨头汤喝。
  哆哆嗦嗦了两个小时，终于迎来了今天的开门红，一颗珠圆玉润的魔石。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老苏将魔石揣进怀里，接着一脸神游状的四处打量着来往的行人。
  “崽子，我考考你，那个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年轻人是什么身份。”老苏突然来了兴致，对元山说道。
  元山朝着远处一看，只见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正火急火燎的走在路上，神色慌张，左顾右盼，似乎是看有谁在跟着自己。
  “切，还能是什么身份，脚步虚浮，脸色惨白，眼圈极重，很明显刚刚从姑娘床上下来，看这模样，多半没少折腾，那个方向最有可能的是城南的红灯区，这么火急火燎的，难不成是被捉奸了不成？”
  老苏一脸你还太年轻的模样，说道：“你注意看他的袖口，是不是有一些红点”。
  元山仔细一瞧，还真是有些不规则的红点，只不过颜色有些暗淡了。
  “还真有，那是什么？”
  “是血”。
  “血？”
  “嗯，那是血，不出一个小时，城南就会有命案被发现了，看这样子，多半是这人就是当事人，要么他无意间杀了人，要么，就是他发现有人死在了他的身边，他发现自己身上到处都是证据，所以这才仓皇逃出”。
  “那我们要不要报给墟殿的人啊？”
  老苏嗤笑一声：“呵，那些墟殿的人哪里会理会我们这些乞丐，就算你告诉他们，你没有证据，甚至还会倒打一耙，你百口莫辩，一切任由他们说了算”。
  言语之间，对墟殿的恨无一不尽显。
  元山似乎也知道老苏对墟殿的恨的原因，也不过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是乞丐，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乞讨，至于如何乞讨，那就是一个门道了，今天老头我再教你一招”。
  说完这句话，那年轻人正好从他们面前走过，老苏一个踉跄直接扑倒在年轻人的脚下，那年轻人被吓了一跳，想往旁边闪开，怎奈何老苏死死抓住他的脚。
  “大爷，行行好吧，我和我家崽子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求求你施舍一些魔石给我们吧”。
  那哭得真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声泪俱下。
  那年轻人急着逃跑，为了摆脱老苏的纠缠，直接将整个储物盒扔给了老苏，老苏双手接住，年轻人趁机撒丫子就跑远了。
  元山竖起大拇指，说道：“老苏，没想到啊，你的演技又进了一步，说说，这招叫什么？”
  “嘿嘿，这招叫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明白吗？”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快看看里边有什么东西？”
  老苏打开储物盒，伸手一摸，好家伙，一手都抓不完的魔石啊，他估摸着，至少也有两三千个魔石。
  老苏都笑得合不拢嘴了，说道：“哈哈哈，这下我们这个冬天都不用愁了，不，到明年春天结束，我们都不用愁了”。
  元山的一听，双眼也亮了起来：“这么多，发了发了，这次发了”。
  四周的乞丐一听，也羡慕不已，不过都没有露出任何贪念之色。老苏从储物盒里掏出一大把魔石，叮铃哐啷的落在地上：“大家别急，人人有份，这么大的福分我老苏享受不起，就分给大家了，放心，管够”。
  在老苏的分配之下，每个人都获得了四十个魔石，这相当于他们二十几天的收成，每个人都对老苏千恩万谢。
  这也是元山对老苏最为佩服的一点，虽然每天都早起出来摆摊儿，看起来极为贪财的模样，但是一旦有了好收成，就拿出来大家一起分。
  元山也曾经问过老苏为何这么做，老苏告诉他，早起摆摊儿，那是自己身为乞丐该做的事儿，而这些横财，是意外之财，每个人一生得到多少钱都是命中注定，这些横财如果超过了你应得的，那便会招来祸端，与其如此，倒不如让自己心里舒坦些，把这些横财散发出去，也算是给自己积点阴德了。
  元山似懂非懂，不过他看出来，这老苏也是个有故事的人，虽然从来没有说过曾经的事情，但是元山可以感受到这老苏曾经肯定也是个风云人物，至于为何落魄至此，那就不得而知了。
  过了没一会儿，一个瘦弱的乞丐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凑到老苏面前说道：“苏爷，还真的让您给说准了，那城南的春香阁发生了命案，一个女的被人划破喉咙，割去胸部，划开腹部，肠子挂在外边，那死状叫一个惨啊”。
  众乞丐皆是无不惊叹老苏的判断，老苏并没有洋洋得意，而是神色郑重地说道：“接下来大家都要小心些，接下来或许还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没事儿的话千万别单独行动，尽量三四个人一起，有点功夫的互相照顾一下，彼此有个照应”。
  大家都对老苏的话无不信任，因为老苏的话从来就没有错过。
  元山细细一琢磨，说道：“老苏，你说这手法怎么这么耳熟，是不是像你曾经和我说过的开膛手杰克的杀人手法”。
  “不错嘛，看来我说过的事儿你倒是记得清楚，没错，这手法确实很像，不过这人多半是模仿，所以不能够确定是不是真的只杀女人，所以还是要小心些好”。
  “老苏，今天我们赚了这么多，那是不是不用摆摊儿了今天”。
  “不行，摆摊儿是我们的工作，该做还是得做”。
  元山的脸一下子就拉了老长了，老苏神秘一笑，说道：“不过今天，伙食还是可以改善一下的，今晚，我老苏在楼里请大家吃猪肉火锅，放心，伙食管够！”
  众乞丐一阵欢呼，把路过的行人都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些乞丐要造反呢。
  到了晌午，三四个乞丐端回来一大锅肉包子和一锅汤，乞丐们把自己的碗擦了擦，用来装汤，每个人四个大包子，一大碗汤，这是他们这个冬天里吃到的最好的伙食了，全身变得暖烘烘的。
  “老苏，我总觉着，这几天有不好的事发生，多半和你有关”。
  老苏看了一眼旁边的元山，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入冬了，有些没有储藏冬食的出来掠夺了，该来的总会来，是福不是祸，其他的我不担心，只要你没事就行”。
  元山听不懂老苏的话里的含义，只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老苏原本浑浊的双眼，此刻精光乍现，杀气森森，坐在一旁的元山裹紧了被子。
  看来老苏说的没错，今天确实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