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心境圆满
  福地在陈之归出来后的第二天就关闭了，听说那天大批修士从空间出口涌出，显然是满载而归，不过却没有听人说中州有何收获。
  中州圣子本是代表着来此干事的，可当大家伙不管其他决定要入福地的时候，他却是没有到场，很多不知内情的朋友都十分不解。
  而更让人惊讶的是，后来，中州聚起的那一批修士所得都被其他霸主势力瓜分了，而就算是这样，那位高傲的圣子也没有出来发言。
  陈之归在得知这些事情的时候并不感到奇怪，他猜凌云的任务应该是完成了，让中州得到了好处，天大的好处，是能够跟任何一方霸主势力所得相提并论的大好处，要不然不会是这番光景。
  这场五州盛会就此结束了，那些散修本以为自己是没有机会凑热闹，却没想到后来出了些时期，霸主势力忽然开始临时雇佣修士，这让他们也有所得，这次的盛会似乎是皆大欢喜。
  可只有纵观全场的陈之归清楚这其中有多少勾连，又有多少交易。
  混元州与邪月州，一个在中州南方，一个在中州西方，中州的态度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大事，这大概便是他们还没有撕破脸的原因，才会让暗卫如此行事都毫无顾忌。
  本来有些止歇趋势的两州冲突又开始愈演愈烈了，中州那边不出所料地有了动作，这次中州的选择某种程度上甚至能影响全局。
  大家都想知道天星族在这个关头会如何抉择，是选择正道模范还是邪修代名词，这好像没什么难以抉择的，但实际上，在这种高度的博弈之中，正邪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
  守义州，天行道。
  如今天行道所在已经是人去楼空，周围的阵法也都只留下一个空壳子，家底都被带走了，看来他是下定决心了。
  李阳看着站在楼下的陈之归，“中州那边有飞舟往邪月州去了，他们是不是表态了？”现在只有他们两人，说话自然随意许多。
  陈之归回头望来，忽然笑了：“这楼建得挺好。”他徒步往前走着，到了楼阁前就不动了，却是不打算上楼的样子。“大厦将倾......那是写在话本里的故事，要想翻覆那座高山，非得有移山倒海之能才行。”
  李阳不知道陈之归说的那座山是哪一座。
  “我们不需要做些反应吗？毕竟我们已经跟混元州站在一起了，道门虽然说答应了你的要求，直到你重炼本命剑成功之前，他们可以无条件帮助你尝试，会提供所有资源。”他还是有些担心，他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两人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对话却很自然，好像这点距离算不得什么。
  陈之归知道他的意思，摇了摇头：“资源我早有准备，真正稀缺的是适合的天材，如今赤雷法银已经找到，就在我从福地中带出来的那件芥子府内，之前没有发现，如今倒是给了我一个意外之喜，但还有几件宝料有些难寻，我近来感应，我的道已经趋于圆满，或许不用等太久，我就能够在至高面前跟他们对话了。”
  这位天行道主的话里话外，是不拿这些事情当回事的，但两人都清楚，要想对付至高修士，很难，但并非不可能，只有至高能够对付至高，李阳以为，陈之归固然已经是至高之下的第一人，但其实还不够。
  伤势全部恢复过来，还需要时间，李阳认为他全盛状态下是至高修士下第一人，他自己也认同这个观点，只是时间......
  “可惜，要是能多等一等，我便能在接下来的混乱中将天行道推得更高更远了。”眼底难掩遗憾之色，他觉得自己要是全盛状态，那很多事情完全可以走直线，不必搞那些弯弯绕绕。
  对于中州飞舟的动作，陈之归说不担心是假的，不过在经历这么多事情后，他不相信中州这么容易就会站队，他在等，等转折点出现。
  “混元州与奇蛮州在福地内似乎达成了合作，但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不可当真，不过说说还是无伤大雅的，你以为，奇蛮族可能会出手吗？”
  李阳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样问，不是你说的他们可能合作嘛？但他还是回应了陈之归的问题，他摇了摇头道：“奇蛮族占尽优势，完全不必要出手，与其说他们会出手，我更相信中州有出守的可能，毕竟他们还是混元州跟邪月州接壤的。”
  陈之归哈哈一笑：“你说要是他们真的有合作的意图，那最有可能做到什么地步？”
  这李阳就猜不到了，看着陈之归脸上的笑容，他忽然有些看不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这个跟自己相识于微末的兄弟，真的不一样了，他早就该知道的，但现在他切实体会到了陈之归正在不断地成长，说起来有些难以置信，他发觉陈之归就像是一个孩子，永远都在不断地学习，不断地进步，这或许就是他能够走到如今的原因吧？
  然而，在陈之归笑容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他看不到的地方是什么？陈之归不会告诉别人的，他曾经告知了身边几个亲密的人自己神魂中的一些问题，只是有一段时间没提起了，愈发严重的事实他暂时不想告诉任何人。
  因为他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如果有了办法，他更希望能够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尽管那办法可能不太好，但能完美达成目标的办法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陈之归正站在决定天行道这艘大船去向的风口浪尖，但他自己却已经穷途末路了，他无法说服自己这些变化真的是好事，只带来好处，他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可是却不能对此做出任何改变，甚至于他连思考某一件事情，都有可能是出现偏差的，并不是他原本的心意，他的心意无法完整准确地传达。
  这使得他其实一直都想要静下心来，好好闭关一阵子，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过去的他只是闭关都能让他受不了，现在他居然开始渴望宁静了，这是心境的成长，他是被迫一次次蜕变的，从那初出茅庐的小子到现在举世无双的强者，究竟有多难，他自己有时候都记不起了，整个人就像是失魂的行尸般，只是麻木地前行，克服一个个障碍，却渐渐失去自己所珍视的东西。
  还记得手握平心剑的少年说要斩尽不平事吗？
  还记得那些岁月里的笑声与意气吗？
  “记得。”
  陈之归通身大放光芒，星图慢慢亮起，金银两色光芒交相辉映，无数道剑气从他胸膛迸发出来，好像从这一日起，他才真正打开心门一般，他到底压抑了多久，又到底有怎样的剑道正在复苏？
  全新的剑道是融合了过往与今朝的一切形成的，这并非是自然而然 会发生的事情，这实际上是他一直的努力，他并非早有这个意向，他只是想要找回自己而已，而找回自己的第一步，先要找回自己的心，心的力量是什么？
  陈之归记得自己在很久以前问过煌野这个问题，剑心是什么？
  答案已经记不清楚了，但还记得一件事情，只有握紧手中剑的人才能称得上剑士，你的剑在哪里？为什么要放下剑？
  陈之归反思自身，自己当初是误入歧途，将剑道认为是工具，是单纯的载体，如此想法其实就是大错特错，这也是全天下剑士不能成就真正剑道的原因。
  第一位剑士是谁？
  他能够以后天之兵成就令天地承认的大道，又怎么会是工具而已？
  这世间还有真正的剑士吗？
  陈之归双目金芒满溢，霎时进入人剑合一的状态，但他手中并无有剑，李阳已经是满脸震惊，他现在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不得今日如此古怪......
  发生什么了？！
  天行道人去楼空，整个班底都在前天转到了混元州，守义州这边自然发现了他们的动作，看来他们也不是完全吃干饭的，只不过当日，陈之归跟在师父身后去了一趟云天城，回来以后，陈之归就一直停留在这天行道。
  这里只有他与李阳二人，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了，如果真要说的话，那大概只有最后留在守义州的那一剑了。
  熔炼得已经近乎完美的剑胚还不能带走，原本打算的是让道门来助力将那赤雷法银炼成的残兵从芥子府中取出，只可惜小钻风提议等他研究出芥子府的炼制方法之后再向外人公布这东西的存在，陈之归答应了，所以就没有立刻加炼。
  因为那残兵实在是太大了，想要取出来真要废一番功夫，不过大小骑士不是最严重的的问题，更重要的是那残兵是一截锋锐，极富杀伐之气，又有天谴责罚之气息，让人难以接近，只有陈之归能够靠近，可他也
  此刻，那残兵就在......强大的气势席卷四方，高楼忽然开始摇晃，李阳身体也跟着摇晃，他意识到这附近很快就会不适合靠近，很快离开了这里，事到如今，只能相信他了。
  李阳不知道为什么陈之归会突然心境圆满了，这种心灵上的蜕变有时候就是这样突兀而无奈地出现了，谁也无力去改变，更无法逆转，所以，若是失败，往往都会给自身留下难以去除的隐患，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静静地观望，在适当的时候帮助他，不过这些天陈之归的确表现出来一些不寻常的地方，现在看来，或许这场突破早就开始了，李阳有些觉得自责，若是自己能够早些意识到......
  没有如果了，浩浩荡荡的剑气纵横百里，这颇费功夫建成的高楼就在此刻坍塌，但在陈之归的心底，隐隐有另一高楼升起，剑鸣之声在虚空中回荡，形成有形的波纹，声势惊人的同时还具有极强的催破性。
  这特意修建得如刀削般平整的石壁之上也留下道道裂痕，要知道这可是用得极好的材料，哪怕是天台修士在这上面施展自己的拿手好戏，只怕也是不容易能够摧毁到这个地步。
  李阳站在极远处，看着那烟尘弥漫的大裂谷，这仅仅只是他无意中散露的威压与气势而已，竟就有已经有了这样的威力，这次的突破或许对他来说将是极为关键，并非是寻常的小突破，而这样的突破是具有危险性的！
  他已经顾不上这里是不是会被彻底摧毁，甚至于就算陈之归将这里毁了气势也没什么大不了，本来就有些难处理，现在倒是好了......李阳现在就想着赶快通知人来护法，在守义州渡劫不是不行，不过那是以前啊，以前的时候，有至高修士坐镇，又有天行道这个明面上的势力做后盾，可以说是有恃无恐，但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二人而已，要是四大家族来人，恐怕会有变故！
  就在李阳担忧无比地联系能联系的所有人的时候，陈之归已经开始了他的突破。
  就是在他心境圆满的瞬间，他的视野无比开阔，就像是他的五感都能随着剑气任意地遨游在无边无际的虚空，那自由的感觉令人沉醉，不过他知道享受不会太久的，他也没有太多时间用来享受，很快，他就感受到一股极致的空虚，他需要剑。
  需要自己的剑。
  陈之归盘坐在十里剑域之内，周围灵气已经被他掠夺地一干二净，同时还有无边无际的剑气从他体内不断分飞出去，这是他一直以来积压的“气”，心境的通透不仅仅是一次释放，更是一次重塑的机会，而这个机会，他已经等了很久了.......但这次的机会来得有些太早了，好歹也要等他将剩下的材料都找到了，再找到合适的宝地突破才好，不过世事无常，少有尽善尽美，陈之归深知这个道理，也只是在心中轻叹一声，嘴边呢喃：“剑......”
  与此同时，一片静谧的竹林中忽然有沉闷的剑鸣之声响起，就像是被包裹住的铜铃，沉闷闷的，整片竹林都在随着沉闷而急促的剑鸣而颤抖起来，这般景象却无人可以得见了。
  下一刻，巨剑虚影赫然出现，培养剑胚使得保持最完美状态的铜炉四分五裂，化作飞灰落地，巨剑虚影转瞬即逝，一道黑影冲天而起，隐隐还有赤色灵光闪现。
  陈之归上身赤裸着，星图之上布满龙力，这两种力量就算是现在也没有停息斗争，陈之归不断地吸纳天地灵力然后转化为强劲的龙力，这让他因为异变而有些瘦弱的身躯也有一股威严的气息，甚至有龙吟之声在呼吸声中响起。
  他体表有紫色的鳞甲虚影浮现，一个小小方鼎从腹部出来，然后不断地放大放大，最终已经有了半人高就戛然而止，陈之归伸手放在鼎壁之上，嘴边念念有词，手指间缭绕金色龙力灌输其内，很快，方鼎一震，一道道波纹荡漾开来，形成漩涡。
  成了！
  这并不是陈之归第一次试图用方鼎打开通往芥子府的通道了，上一次他便是在芥子府中那天坑下发现了疑似秘闻中的那赤雷真君遗留残兵，经过多次确定那就是自己想要的赤雷法银之后，他这才将突破的事情定下章程，甚至都已经准备好要借用道门仙葫之力，原定的突破之地就是在仙葫山！
  只可惜，现在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陈之归心中也没有多少失望，或许这就是他的命数也未可知，这时候，剑胚从天边飞来，直直地插入方鼎之内，却没有半点声响，陈之归豁然起身，眼中金光熠熠，神采飞扬。
  他来到方鼎之上，看着鼎中那水波一般的空间通道，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闯入其中，而就是他消失的同时间，方鼎似乎是失去了掌控，快速地膨胀起来，只是片刻就已经如同当初他在芥子府内见到的时候一般大，如探云霄。
  烟尘慢慢散去，这巨鼎也自然而然地暴露在了他人眼中，可却没有人知道这东西就是那传说中的芥子府，李阳不知道陈之归有没有考虑这宝物可能被夺走的风险，但他已经替他做好了能做的事情。
  远空一道身影正以极快的速度走来，往往一步踏出过半就会消失在原地，再出现已经来到近前，陈狂面色肃穆居高临下，并没有看那方鼎一眼，看样子他在自己到来之前，就已经了解到了这里的情况。
  看陈狂都这样严肃，李阳心中一动，显然是知道了什么，“这附近......有人！”李阳呼吸急促起来：“是什么时候来的，若是在我们谈话的时候就来了，怎么可能避开陈之归的神识......是了，他的神魂似乎受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