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玄光
  第四卷 代天行道
  第五十章
  050 这山不一般
  “凌前辈，我觉得您还是找别人吧，这压力也太大了，动辄人族兴衰，且不说现在人族过得挺滋润了，就剑宗还天天和妖族打来打去的，说句不好听的，何苦来哉？”
  尘之归是真心觉得人族不值得，自己记忆之中的五州，有些模糊了，但从来就没人知道还有剑宗在外面为人族奋战，只是在大势力口中会有些传闻，但也只是在警惕剑宗进犯而已，至于剑宗为何会在海外的原因又有几人知道？
  凭借剑宗的实力需要屈居于这剑山之上吗？
  尘之归本不想说这些，可是见到为了人族所背负如此大责任的剑宗宗主之后，还是颠覆了自己对于剑宗的印象，过去觉得剑宗是个玩剑的高手，除此之外好像也没别的了。
  若是不来一趟四海，谁会知道妖族之所以没有进犯五州，只是因为四海之中还有人族存在。
  昔日四海一番举散兵佯攻，都会引得剑宗全宗出动，无数散修破关而出，若不是四头老龙坐镇，想必那些个妖族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被杀的片甲不留 。
  这也是因为他们当时没有真正进攻，若是真正的大军来到，想必四海中的人族都不会坐视不管，为什么五州的大修士往往知道突破无望后大多选择前往四海？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修士对海外憧憬，不知是因为海外更广阔的世界，也是因为只有在海外，他们才能真正感受到人族是一个团体，而不是四分五裂的势力。
  “五州之中知道海外的也得是修士，你们拼死守护的人族，大多数都不知道你们的存在，这样的坚持还有意义吗？”
  “意义？”
  凌登行看着尘之归的脸有些失望了，那张脸上的确满是真诚，可没有半点对于大局的关心。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回答我，若是人族与妖族明日便大战，你会做什么？”
  凌登行不顾陈狂有些怪异的脸色，盯着尘之归说道。
  尘之归没必要骗他，也不原意骗自己，正色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我会远离战场，保护好自己在乎的人。”
  “那你在乎的人若也在战场之中，或者干脆他们就是两方中绝对坚定的人呢？”
  凌登行继续追问，尘之归也没在意他先前所说这是最后一个问题，没有想太久，却是笑了。
  “若是这样，我就让他们打不起来呗！”
  凌登行也笑了，笑他天真：“若是非打不可？”
  “足够强就好了，万事万物总有规律，成为改写规则的人，让战争成为不可为、不可思。”
  凌登行笑了，笑得很大声，又像是一柄柄剑直直往下落，每一道声音都有独特的韵律，连贯起来好似一首铿锵有力的曲子。
  他走了。
  陈狂啧啧两声：“何必如此，你要是好好说，说不定还能骗柄好剑走，现在好了，啥都没了。”
  就在这时候，天地渐渐虚幻，一股斥力出现，陈狂无奈撇撇嘴看向尘之归：“唉，你算是选对了，我老陈一向是大方的，别人背地里怎么说我我都不在乎，你看看那家伙，还什么剑宗宗主呢？”
  “诶，别挤我。”
  “谁挤你了，明明你挤我！”
  二人被剑境排斥出来，眼前一片黑暗，很快，通道渐渐有了光芒，尘之归揉了揉眼睛：“这是什么？”
  只见，在通道正前方，一枚须弥戒指静静沉浮，一道声音传出：“希望你记住你今日做的选择。”
  尘之归心中一凛，这道传音似乎别有深意？
  不过待他接过了戒指立刻眉开眼笑，不要白不要嘛，管他为什么要送自己一个须弥戒指，先看看里面有什么再说！
  “干嘛？”
  “给师父先看看嘛？”
  看着眼前老头一副不要脸的样子，尘之归皱了皱眉：“你谁啊？”
  陈狂表情一滞，有些愠怒：“小子，你是不是耍我，方才在里面可说了，你从我和凌登行之中选一个。”
  尘之归呵呵一笑：“喂喂喂，魔教余孽，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我什么时候做了选择？明明是宗主自己放弃了，那自然不算数的，严格来说我们现在还不是师徒。”
  “不过嘛，只要见面礼到位了，还是可以商量的。”
  听了前半句陈狂就有发飙的征兆，好在尘之归求生欲十分强烈。
  “放心，见面礼肯定让你满意，不过你是不是准备好了，像你所说，当一个上古魔教的余孽可不好受，平时还没事，一旦出了点什么事情，那可就要被许多人看不顺眼，拿捏这身份了。”
  陈狂脸色忽然严肃起来，搞的尘之归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那还是算了吧，我一个人挺好的。”
  尘之归底气明显有些弱了，自己只不过是想要找个地方发育发育，怎么刚到了剑宗又要搞出事情。
  陈狂叹息一声，一股沧桑之感油然而生，一派凄凉的往前走去：“罢了罢了。”
  尘之归脸色古怪的看向前方，他不会觉得自己会拦住他吧，并没有，心里甚至还想着让他快点走，将须弥戒指戴在左手拇指上，摩挲一番，发现这须弥戒指上都有剑气外露，似乎这并非是戒指怎么简单，但是在这里也不方便研究。
  其实自己也不是不愿意拜师，毕竟有个师父不是坏事，自己如今对于玄界整体局势都不甚了解，而且对于炼体其实说是不愿意，但也是好奇的，毕竟炼体士实在是太少了。
  能有个与剑宗宗主这等人物结交的师父也不是不可以，甚至可以说是好极了。
  而且那位凌登行宗主今日之举给了尘之归很深的印象，总之从第一印象来说还是让尘之归这个自认为“阅历丰富”的人认可了他的人品，能够与剑宗宗主结交想来这位“魔教余孽”也孽不到哪儿去。
  不过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算钱。
  现在要是就从了他，自己去哪里要自己的好处，万一跟了他，到头来只有满屁股追杀怎么办？
  尘之归不是害怕什么惹祸上身，只是嫌麻烦而已，所以，要在断绝师徒关系前先把好处弄到手，当然，要是真的出事儿了，也不会坐视不管的，毕竟尘之归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只是好得不明显。
  果然，陈狂不出意料地停下脚步，带着一脸幽怨地转过头看向尘之归：“小子，你这可不厚道，你收了凌登行的礼就不要我这个师父了？”
  尘之归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了，毕竟师父不就是用来呵护的吗？尊老爱幼是玄界人族的优良传统。
  于是便有了下面这段话：
  “是的，有好处你才是师父，没好处你就是老头。”
  陈狂叹息一声，看来这徒弟跟自己真是投缘，像极了自己年轻时候，尤其是这张帅气的脸，以及颇为厚重的皮肤。
  知道自己是没办法凭借苦肉计糊弄过去了，只好一脸肉痛的从怀里拿出了一颗银色圆球，拇指大小的圆球上有奇异光泽流转，让尘之归看着眼睛放光。
  “这是银蛇，是由上古一种奇珍炼制而成，能够千变万化，只要你灵力足够，理论上可以变得无限大，当然，这是需要神魂认主的。”说着说着，陈狂掐着银蛇搓了搓，果然又一道血气与金光没入他体内，银色光泽也慢慢散去，变成了废铁一般的乌黑色，显得平平无奇，再没有之前的玄妙意蕴。
  咬牙一闭眼就将这铁丸抛向尘之归，他伸手虚空一挥，立刻将其吸到掌中，张开手看着那一粒乌黑色的铁丸，质地很是奇怪，不像是想象之中那般坚硬，反倒是如水一般，可是却难以凹陷，像是荷叶上的露珠。
  这上面似乎有一股熟悉的力量？
  尘之归心中一动，似乎是造化之力？
  不，不对，这与造化之力有些相似，但并不是，而且也不只是变化的力量，还有金铁之力。
  自己的身体对于法则的感应十分的敏感，对于诸般法则几乎都是触手可得，只要他愿意，去到任意一处险地，便能找到拥有各种法则的灵材。
  “还有吗？”
  “你还要？”
  “当然还要，这才哪到哪儿？”
  尘之归一脸淡定地看着陈狂，算是明白了眼前老头性子，到了现在都没有揍自己，只能说是他脾气好了，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太无耻了，人家一个至高修士来收徒弟，搞的跟叫仙女一样，不给足了钱是没得点办法。
  陈狂脸上青筋都要暴起来，打碎了牙往肚里吞，我委屈但是我不说！
  不知过了多久，尘之归左手多了一枚戒指，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色彩，而与之相对的陈狂则是面如白纸，好似经历了什么巨大的痛苦。
  大门很快打开，尘之归回过头拉了陈狂一把：“师父，走了！”
  陈狂几乎快要哭了，他武疯子纵横一生哪里有过这样的事情，这徒弟收的真憋屈！
  就为了这一声师父，我真的太难了！
  不过总算没有白费自己总资产的十分之一，这小子还是嫩了，表面上却是依旧一副“我不开心”的样子，这样也就越让尘之归有些惭愧，自己太过分了，甚至萌生了还回去一些的想法，不过这想法在还是苗头的时候就被切断了，想让我还回去简直就是做梦。
  此时大殿之中空无一人，尘之归原本还想见见自己看着似乎有些眼熟的那位长老，可惜忘记问他叫什么名字了，之后要找一找才好。
  方才尘之归比十二位长老请入通道之内，不经意间好像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不过此刻天已经黑了，看来那剑界之内时间流速是与外界统一的，并不是彻底隔离。
  至于十二位长老自然是早就在凌登行决定下来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他们可没工夫看热闹，早该修炼修炼，该干嘛干嘛去了。
  “师父，咱们这要去哪里啊？”
  尘之归看着此刻一片漆黑的剑宗居然觉得有些瘆人，仿佛有阴风吹拂，这晚上的剑宗与白天可是大不相同。
  陈狂知道尘之归所想，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理顺了衣衫道：“晚上，剑山顶便没人了，所有人都不住在山顶，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尘之归咽了一口唾沫，难道这剑宗还有什么妖魔鬼怪？
  剑宗不是看见妖就砍吗？
  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吗，他有些不相信。
  犹豫了一番，才答道：“师父知道？”
  陈狂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凌登行应该知道，他的血脉有些特殊，走吧，不要在剑宗谈论这个......”
  下了剑山，陈狂带着尘之归走在海面之上，尘之归忍不住问：“我们就这样上路？”
  陈狂微微笑：“上路这词还是少用，不吉利，我们现在去找人帮你炼柄剑，你不是喜欢用剑嘛，也不能浪费了你的才情。”
  尘之归哦了一声，心中想着，这么晚了去找人炼剑，哪位长老跟他交情这么深，总不会是找个炼剑阁弟子吧？
  好歹也是至高修士，可以和剑宗老大说得上话的，不至于这么寒酸！
  要是真这样，尘之归还不如不要，毕竟他有陈狂送的银蛇，还有大量炼器材料，等等！
  “师父，你给我的炼器材料该不会就是用来......”
  月色之下，陈狂咧开嘴道：“乖徒儿，你果真是聪慧。”
  ......
  气喘吁吁的尘之归终于追上了陈狂，这时候轮到他郁闷了，不过还是自己说服自己，至少这些东西还是自己的，就算炼剑也是我的剑，这样想，好像就不是那么亏了。
  而且，炼剑嘛，能用多少材料？
  就这么大一柄剑，还能用多少？
  我就问，还~能~用~多少！
  想到这里，尘之归不由得笑了起来，这让陈狂有些觉得自己夸他聪慧有点侮辱了这个词语，这分明是个二傻子啊！
  不多时，便到了一处岛上，尘之归看着那高达十数丈的石碑上刻着三字默默念了出来：“无清岛？”
  陈狂点点头，指了指岛上最高的山：“岛上住着一个瞎子，叫做庆殇，你去找他，他耳朵灵得很，知道是我带你来的，自然会为你炼剑，恐怕需要在岛上住些日子了，你先过去，我有点事情要办。”
  尘之归看了看他，还是孤身上路了，反正他总不会把自己丢在这里跑了，毕竟东西都给了自己，这送钱的买卖谁也不会做。
  落在山顶上，却是空无一物，只有一柄剑插在正中间，那剑已经生锈，但是锋锐不减，这指的不是剑锋，而是剑气，能够看到三尺无形剑气依旧挺拔，隐隐可见过去这剑的模样。
  试着靠近一番，却是始终原地打转，似乎有阵法防护，自己也不好贸然去破坏人家的大阵，只好耐着性子沿山路往下走去。
  山林之间忽然有琴声悠扬，尘之归只觉得诡异，心中没有半分想要过去的心思，只是加快脚步，可那琴声却如同从未远离一般，始终在耳边响彻，骤然回头，额头立马有汗。
  只见一个中年男人一身白袍，正是自己曾经在剑宗大殿见过的长老之一，如今这是在无清岛，想来他就是庆殇了。
  “前辈，我是......”
  琴声又起，且有多了萧声，只因为眼前这位“前辈”就这样当着尘之归的面开始吹箫，眼神灵动，仿佛沉醉于琴声，动情而作。
  尘之归觉得这一幕实在是诡异，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此人是在戏弄我？
  “前辈若是不愿意为我炼剑，我这就下山去就是。”
  那吹箫之人却是不闻不问，任由尘之归离去，尘之归也没有丝毫停下的打算，他虽说的确需要一柄剑，但也不是本命剑，只是飞剑而已，本命剑他早已经有了，就算不可，他也能用那银蛇变化出长剑来，虽然不如这名家铸造，但也能凑合用，何必受这闷气？
  心中如此想着，脚步便愈发快。
  不多时，前方又出现一道身影，与那吹箫之人一模一样，尘之归这才发现不对劲，那人居然在那山林间起舞，且如红尘女，这就未免有些古怪了。
  又是吹箫又是跳舞，若是不说还以为这山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尘之归这次直接绕开了，面前突兀一道白光闪过，又一道白袍身影出现，不过此人与那些人有了一些不一样，他是蒙着眼的。
  想起陈狂让自己找的 人是个瞎子，那么说来，之前自己所见的又是什么呢？
  不过此刻来不及多想什么了，因为这人开口了。
  “你要炼剑？”
  尘之归点了点头，在这个时候说谎没意义，自己本就是来炼剑的，况且自己才想起来，自己如今也是有靠山的。
  怕什么？
  庆殇也点了点头，明明黑布蒙着眼，却是带着尘之归走在错综复杂山路之间：“这山不是一般的山。”
  尘之归随意地回了句：“是是是，这人也不是一般的人，又是吹箫又是......”
  庆殇脚步骤然停下，没有回头，只是说道：“他们不是我，是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