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东大会的决策闻笙心中大致有了数，其实不论结果怎么样，相较于明阳的义愤填膺，她看得都比较开，为此，几场危机仗打下来，得以短暂休息的他看见她这副模样，还以为她精神不正常。
  要不是知道她正在经历一些感情问题，换作平时，他定然是会对她抓狂的。
  也不怪别人欺人太甚。
  与其说她看得开、坦然面对，倒不如说她只有这条路可以走，并不是迫于无奈，而是兜兜转转，终才认清了自己的现状。
  既然这样，还不如趁早接受的好。
  这些天，她一直也在想，为什么从一开始就不能好好接受呢，要是一早就认了命，哪还有后面这些事。
  她不怎么难过，反而是周末贰，她似乎觉得自己对她有愧疚。
  顶矛盾的一个人，决策是她提的，大会是她倡导的，几个重要高管也是她一手笼络的，票选结果没彻底下来之前，她想约她见面，不过那时她以心情不佳的缘由拒绝了她，几天都没去公司，和她碰不上面，知晓她实在不肯见她，她给她来了通电话。
  刚开始，闻笙也不想接。
  电话里，周末贰和她说了两件事。
  头一件重要，没有就如洪水般奔涌而来的股东大会发表什么意见，而是告知她，务必得给她一段时间，最晚不会超过十一月底，她便会卸掉这边的重任，不再担任声影的执行总裁，届时直接回美国。
  这些天闻笙的情绪一直不在状态，脑袋自然转得也慢，听完她说话，她是懵的，好半天才想起问她一句，“怎么了，也有人为难你？”
  周末贰被她说得词穷。
  愣神片刻，压着声音低骂了她一句。
  闻笙不介意她的粗鄙，再厉害的时候，她都有过，不过她想，她应当不只是为了和她说这件事，毕竟她连自己都管不了，哪还能顾及到什么都齐全的她。
  倘若真有人和她作对，再不济，她家里那么多兄弟姐妹，求谁不是求呢。
  闻笙显然是没领悟到她的意思，周末贰臻于自己的原则，总公司的章程她不得不听，事情是她一手做的，可她和她那位堂姐还是有些不同，十多个月的相处，她和这位习惯骂骂咧咧的小闻总产生了些不一样的交情。
  至少在她的认知里，许是头一次，她见识到这样的人，脾气像一阵风，不按规矩来，不爱分场合，从不讲究争分夺秒，随性到全凭心情做事。
  像一个被娇惯的孩子，可又怎么会是，不尽然。
  私下里和明阳谈过，今天把这个话她隔着手机和她再诉一遍。
  “总公司提供去英国进修的机会，名额有限，我替你争取了一个，给你留着吧。和摄影有关，是你的爱好，你也只会在这件事上做到极致，我想不出比你更合适的推荐人选，去英国交流合作，不仅可以接受世界顶级的教育培训和最高水平指导，还能打开新视野，都是知名校友，一年的时间，够你增长见识的，多认识几个朋友，眼见自然不一样。难得的好机会，我只是提个建议，说句实在话，闻笙，你不适合待在公司，声影成就了你，同时也束缚了你，你更应该做一些适合自己的事。”
  或许她说得对，这么多年，直到今天，她也没有将自己看清，究竟什么是适合，什么不适合，亦是没有办法判断的。
  事实却是，她并不排斥她的劝诫。
  “好说也相处这么久了，周末贰，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周末贰岂能不知，数次争论中她自个儿早不知把话说多少遍了，说起来，此前她可不觉得自己是个喜欢瞎做主的人，“那就把这份厌恶放心里吧，比我厉害的人多了去了，再说，以后你想和我吵，估计也找不到像我这样和气的人，”临到了，拐着弯还要数落一遍她的脾气，“挂电话了，进修的事想好了给我答复，去英国前，我们争取见一面，就当为你送行。”
  她听见自己在电话里道，“好，我会考虑的。”
  到最后，都忘了和她道一声谢。
  应是不着急，会有机会的。
  和沈宜思分开有一个多月了，还没到最差的一步，时间抹不平心痛的领悟，休整这么久，觉着自己可以出门了，真正出门那天，她整理好了太多的情绪。
  去沈宜思的公寓搬家那天，她没带什么人，也没带上明阳，一个人就去了。
  沈宜思以前是个不喜欢折腾，面上和善的人，她希望两个人不要到了最后还闹得不好，大家平平静静，谁也不惦记谁，和平分手是最好。
  不过她不确定，他变了太多，不说最了解，她也是最清楚他会为什么事发些脾气的人，他要是不想善终，她会很难堪。
  可奇怪的是，即便到了这个地步，心里也不怎么怕，以至于在公寓里遇见了他，面上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说，极为平静。
  说是遇见，其实是听见琴房有声音，寻着声音，她站在门口看了他好久。
  从没有看见他这么悲伤的时候，面上浮现的忧伤衬托着他这张脸像个文艺青年。
  她和秋生一道站在门口，制止了他出声喊人，问秋生，“他在弹什么？”
  场面既违和，又不怎么违和。
  这声音她听过，在大院的那段时间，是这种稀稀拉拉的声音扰得她睡不着觉，后来她搬进来后，没见他再碰过。
  久违的声音勾起了她浅薄的心思，最一开始的沈宜思，她又不是不喜欢。
  秋生知道他们在闹矛盾，话故意说得别意杂升，“在弹琵琶，这一年来很少碰了，小思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想着摸这些，小笙，小思这孩子嘴笨，有什么话，不会当着面说，还需要人好好教，你得给他点时间啊。他心里藏了不少事，你要是不问的话，他不会讲，我看得最明白，你在的时候，这里才叫家，小思他，才是真的放下了成见。”
  秋生没说谎，在这栋公寓的时候，闻笙一样能感觉得出来，沈宜思他是存着心和她相处的，这么多天，这么多个日日夜夜，这么多平凡的生活点滴，都是令人心动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