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南呆呆地躺着，直到病房门拍上好一会儿，才突然大大地喘了口气，眼眸沉沉阖上，像是耗尽了力气，经受了什么巨大的痛楚一般。
  这不是他的初吻。
  但却是最让他心动澎湃的一个吻。
  原来，跟相爱的人接吻，才会产生传说中电流过境的感觉。
  只不过……
  吻完后那丫头跑得比兔子还快，是什么原因？
  害羞紧张？还是不高兴？亦或是觉得他吻技不好？
  靳南很苦恼，想问问，可又觉得通过手机问这种事，太尴尬了！
  怀着这种复杂又纠结的心情，他惴惴不安地陷入午睡。
  而离开医院的凌小汐，直到坐上车好久，思绪还沉溺在那个吻中，无法自拔。
  这其实也不是她的初吻。
  好歹也二十五六了，当初叛逆期时，故意惹妈妈生气，跟家里作对，也学着那些坏学生玩过什么早恋。
  稀里糊涂地，丢掉了初吻。
  但她那时候并非完全不懂事，还是知道女孩子得保护自己的，所以在关键问题上，她还是没有犯糊涂。
  后来本科时，也交往过一个男友，不过谈了三个月就分手了。
  两人也是发乎情止乎礼。
  她的感情世界空白了多年，如今再次遇到心动良人，这一吻，才算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初吻。
  因为吻得是真心爱着的男人。
  这一吻，也是他们之间的初吻。
  不知靳南的感受如何……
  一路上，她都痴痴地沉浸在那种甜蜜幸福的小确幸里，连地铁坐过站都没察觉！
  倒了地铁往回坐时，手机又响起来。
  她看着还是妈妈的来电，知道是躲不掉的，只好接起。
  “喂，妈——”
  “你个死丫头还知道接我电话？！”凌妈妈来势汹汹，开口就骂，“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你妈的话就可以完全当耳旁风了是不是？你十五六岁叛逆一回，差点把我气出心梗！这些年我还以为你转性了，知道心疼妈了！结果你二十五六岁再来一次！你妈年纪大了！经不住你这样气！我要是一命呜呼了以后谁疼你？指望你那个没良心的爸爸？”
  凌妈妈婚姻不幸福，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怨气的。
  而且，单身多年的母亲，其几乎所有心思都在孩子身上，遇到这种事也的确更容易暴躁生气。
  凌小汐这些年乖巧懂事，就是因为知道妈妈一个人养大她太辛苦。她心疼，所以凡事都愿意迁就。
  如果不是遇到靳南，她还可以继续迁就下去。
  “妈，我没想惹你生气，我在所有事情上都可以听你的，唯独在感情上，我想顺从自己的心愿。我就是喜欢他，不管他现在是什么样子的，我都愿意陪伴他。就算他只能活一年了，我享受这一年的欢愉，我也满足了，此生无憾。”
  因为那一吻，凌小汐顷刻间对这个男人的爱恋更沉溺执着了些。
  所以，面对母亲愤怒的质问训斥，她胆大包天地正面回应，再次表明立场。
  地铁上人不少，虽然她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但还是引来周围一些乘客的侧目。
  她不好意思地缓缓走动，朝着门口那边，准备下车了。
  凌妈妈听完女儿的话，越发生气，也越发失望。
  “小汐，你怎么就鬼迷心窍了！你这图什么？”
  “妈，我不图什么，我就图个开心，我觉得幸福。”
  凌妈妈沉默了，大概是心痛到不知如何回应。
  凌小汐凭着脑子里一股热血，继续说服：“妈妈，你跟爸爸离婚，不就是因为你们之间的感情不够深厚吗？他不能理解你的工作，你不能接受他的脾气——”
  “你也说了，当初是外公外婆看好他，觉得他家里条件不错，你对他并没有太多感情，只是觉得人生到了那一步，该结婚生子了，所以就听从了家里的安排。”
  “你自己经历过的事情，难道还不能吸取教训吗？还非要让我也经历一遍？”
  “我知道你也是看中费亦琛家里条件好，觉得我嫁过去能享福，可如果他们对我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那我有钱就会快乐吗？”
  “我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个保姆或护工罢了。既然同样是照顾人，我为什么不选择腰板挺直地照顾，而要仰仗他们家的荣华富贵，低声下气地照顾？”
  她在医院做护士，起码是靠着自己的双手和本事吃饭，能为这个社会创造价值，拿她应得的一份薪水。
  她是顶天立地，不卑不亢的。
  可若是嫁到他们家，以他们早早就规划好的计划——她得辞掉工作，专心地相夫教子。
  以后等他的父母长辈老了，她还能发挥专业特长，给长辈们提供科学周到的照顾。
  全职主妇可是没有工资的。
  她靠着夫家养，不得低声下气看人脸色？
  这两者比较，她还用考虑吗？
  凌妈妈大概没想到女儿还能说出这番长篇大论，沉默了好一会儿，叹息道：“就算你实在不喜欢小费，那你可以去找其它喜欢的，以你的条件，也不是找不到。”
  “我找到了呀！”
  “那个人不行！他那病，一年半载的好不了，可若是有钱一直续命，三年五载的也能活，你难道就一直这样耗下去？！”
  “妈，我们身为医护，不就是期盼着病人能活得更久一些吗？如果他能活三年五载，对我来说更是好事！”
  “是！做为医生，我当然希望他活！他长命百岁我都高兴！可做为妈妈，我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跳火坑！”
  “妈——”
  “我不管，这件事无论如何我不会同意！”凌妈妈大概是太生气了，说完这话没等女儿回复，便恨恨地挂了电话。
  凌小汐盯着手机，站在地铁站出口，看着熙熙攘攘涌出去的人群，原本的好心情消失殆尽。
  她一直觉得，妈妈是个很善良很博爱的人。
  她行医一辈子，有时候遇到有的病人条件太差，她都会想方设法帮对方省钱，甚至自掏腰包还组织同事献爱心，去帮助那些特别可怜悲惨的人。
  可怎么轮到自己女儿身上，她就变得这么不近人情，这么偏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