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白辞
作者:
夏星眠 更新:2022-03-11 11:56 字数:3707
戴斗篷的男人取一诺迁鲸的鲸骨作为刃身,将一诺迁鲸的灵魂与灵力灌入其间,铸成短刃“赤鲸”,随后,两人踏上归途。
时过多年,戴斗篷的男人跟红装乞儿再次踏入妄诞城。
没想到,这时的城市,瘟疫肆虐,放眼看去,皆是狼藉,曾经热闹繁华的城市,宛如一个苦疾缠身的老人,在奄奄一息,痛苦与忧伤如刺扎身,难以拔除……
这场蔓延全城的瘟疫是一个无名挑战者带来的,那人仗剑入城,扬言要和打败嗜斗之狼的白袍儿一战。
修炼者们见到这么嚣张的外来人,就想好好收拾一下这家伙,哪知道大家伙儿联起手来也不是那人的对手!
入城不过半日,外来的无名挑战者就夺了七八条城民的性命……
白袍儿听闻此事,正要赶去那人身旁阻止他行凶,没想到他的父亲抢先一步,直接出手,掌劈了那个仗剑入城的挑战者!
四分五裂的外来者被几个好心的乞丐拖到一处乱葬岗埋了。
几日后,处理那个外来者的人患了可怕的病,很快,数以百计的城民都染上了致死率极高的病,就此,瘟疫开始肆虐全城……
无论何时,总会有一只紫色鸟儿停留在肩膀的白袍儿是一名修炼者,他的灵能是罕见的“妙愈之鸟”。
那只停留肩膀上的紫色小鸟儿来自空森云巢,它身上的灵力属性和白袍儿身上的灵力属性一致,两者都具有治愈之能,白袍儿便与之齐修灵能,两相融合。
当紫鸟扑动双翎,翎动散发出的灵力拥有奇妙无比的治愈之能,只是这种灵能需要损耗白袍儿的精力作为动力,因此,白袍儿并不能长时间持续施展灵能,否则就会有性命之危,或许是因为施展这种灵能需要催动全神的灵力,大部分时间,白袍儿的灵力都处于沉睡之状,根本没办法进行高强度的修炼,所以战力几近于无。
瘟疫横行,白袍儿大施灵能,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自己的生命,他的父亲可不想自己的儿子为了别人而死,趁着白袍儿一伙认真救人之际,拐走了白袍儿。
白袍儿被关在城外的一座豪囚里,同伴俏郎儿一路跟在他身后,等到夜深之时,偷偷潜进豪囚,准备偷偷带走白袍儿。
佩双刀的俏郎儿知道白袍儿的父亲也是为了白袍儿着想,不想让他丢了性命,可白袍儿偏要留住一城之民的性命,他不想让这座城市就此毁灭。
倔强的白袍儿说,这座城市承载了他所有美好的记忆,他和别人约好了,要把这座城市变得美好起来,诺许一人,宁死不渝。
所以,俏郎儿决定帮他。
豪囚里面打手众多,尽管俏郎儿和白袍儿已经足够小心了,却还是被发现了,为了让带白袍儿出去,俏郎儿重伤被俘,白袍儿忍泪逃去,他知道,妄诞城更需要他……
面对这场可怕的瘟疫,人们完全没有任何办法,白袍儿找不到帮手,妄以一人之力拯救一城之民,终于还是累倒在街角一隅。
许久以后,人们把这场瘟疫称做“狂笑之灾”,患了病的人出现的病症,先是力气变大,脾气变得暴躁,紧接着,病人的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伴着无声的狂笑,表情扭曲而恐怖,与此同时,脾气和灵力一样变得大起来,动不动就要动刀动抢,夺人性命,眼泪流干了,眼泪便开始冒热血,像是送给每一个城民的“血祭的哭泣”,病人最后会流血过多,癫狂而亡,死状恐怖。
白袍儿累倒在地,两眼淌血泪的暴躁病人们一步一步,逼向角落里的白袍少年。
他们既有哀求,又有怨恨……
求白袍儿救自己,怨他不及时跟仗剑入城的挑战者比试,怨他父亲把刚外来的挑战者劈死,惹来了这场瘟疫祸害全城!
关键之际,红装乞儿赶到了白袍儿身旁,护在他身前。
白袍儿笑,“你终于回来啦。”
红装女孩把狼狈倒地的白袍儿扶起来,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污渍,抚摸着他的脸颊,落泪不止,“是啊,我回来啦……”
久别重逢,心有千千言,一时难诉,红装女孩投入白袍儿怀中。
一个拥抱,两份相思。
和红装女孩一起进城的斗篷刀客本想赶走那群逼近白袍儿的人,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为了他们的目标……
人们围着戴斗篷的男人,还有人呼朋引伴,大喊:“凶手来了,凶手来了!”
越来越多的人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彻底包围了戴斗篷的男人。
妄诞城如今的局面,追根溯源,就得怪这匹嗜斗的狼!
那个带来瘟疫的外来者,是为了白袍儿而来的,为什么冲着白袍儿来呢,因为嗜斗之狼败在了白袍儿手下,若他没有闯进妄诞城挑战修炼者,便不会有后来的混乱,也不会有白袍儿打败他的事儿,自然,那个外来者也不会来到这里,惹起可怕的瘟疫……
城民们大都抱着这种想法,所以他们围住戴斗篷的男人,要他给个说法!
面对大家的指责,戴斗篷的男人自始至终没有反驳一句,患了病的人们脾气变得暴躁,见到他们口中的“凶手”沉默不语,纷纷捡起石块砸向戴斗篷的男人。
被砸得头破血流的男人依旧无言。
凶手么?
大家伙儿没有说错,自己就是凶手吧,为了梦想,自己开始了野蛮无情的挑战,踩着他人的不幸,一步一步往前走……
可是,走到最后,自己却丢了初心,再叶找不到握刀的理由了。
可是,那把沾了无数鲜血的刀,或许已经放不下了。
这是作为刀客的宿命吧……
他们恨,就让他们恨吧。
他们打,就让他们打吧。
虽然很痛,可这种疼痛,远远轻过愧疚之刃凌迟心口带来的疼……
白袍儿和红装乞儿挤进人群拉开了戴斗篷的男人。白袍儿大喊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性命,为难你们口中的凶手,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吗?!”
四周霎时陷入了死寂之中。
突然,一道冰凉的光掠过。
一把匕首刺透斗篷。
戴斗篷的男人吐了一口鲜血,心上涌起怒火,他像一头发狂的老虎挥掌劈向偷袭自己的人,发现捅自己的人,竟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赶往收掌。
小女孩被掌风推倒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喊道:“是你惹来了瘟疫,你这个凶手,你还我妈妈命来,还我妈妈命来!”
失去唯一亲人的小女孩听说了惹来瘟疫的凶手,随着大家伙儿来到这里,匕首不知道是谁递给她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匕首刺进了那人的后背……
她很害怕,眼泪掉落眼眶,可她不后悔,害死妈妈的凶手,就得受到惩罚!人们惊愕一瞬,随即拍起掌来,异口同声地说小女孩做得更好,坏人就应该受到惩罚。
白袍儿红了眼眶,他满眼凄凉地看向一边无措的掉眼泪,一边勉强自己露出笑容的小女孩,他掉了泪,为小女孩的眼泪,也为小女孩的尚未成型的笑脸。
他让红装乞儿带着戴斗篷的男人离开妄诞城,人们纷纷围上前开,拦住两人。
红装乞儿抓紧白袍儿的手,不愿意放开,“我不想离开你,要走咱们一起走。”
白袍儿在红装女孩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捏捏她的耳朵,“听话。”
“我不要。”红装摇头。
白袍儿捧着她的脸,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温柔道:“乖,听话。”
接着,白袍少年看向身旁的人们,“你们怪错人了,惹来瘟疫的凶手是我,当日,我本可以应战,只是我怕我不是对手,就故意躲着他,让我爹去收拾他,大家也知道我和我爹势如水火,要不是我求他,他绝不会帮我解决麻烦的,我确实不知道那个外来的挑战者身上竟带着变成死尸之后就会传染给人的恶疾,你们要怪,就怪我吧……”
人群之中,哗然一片,却谁都没有胆子拿起石头砸向白袍少年。
白袍儿道:“是我害的大家,我会承担起这个责任,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们的,请大家相信我。”
说着,白袍儿推了红装女孩一把,示意踏赶紧带戴斗篷的男人离开,随后,他施展灵能,紫色鸟儿散发出绚烂的光芒,落在在场众人身上,一点一点治愈着众人。
红装乞儿和戴斗篷的男人趁机离开。
白袍儿看着红装女孩离开的背影,不听话的眼泪打湿通红的眼眶,红装女孩走着走着,突然转过身来,白袍儿笑,对他最最喜欢的女孩说,“乖,听话。”
红装渐远,白袍儿伸手,往红装远去的方向,我们总是聚少离多,这一次,我们要等很久很久,才能见面吧?
—
戴斗篷的男人和红装乞儿跨出城门,来到村外的流魄荒林。
红装女孩安顿好戴斗篷的男人,对他说:“我在流澜之森欠你的,现在还了,咱们真的两不相欠了。”
男人拦住正要赶回妄诞城的女孩,“这点小伤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之所以默不作声随你出城,是为了你的安危。”
红装乞儿一脸疑惑。
男人解释道,妄诞城不是遭了瘟疫,而是城民们都中毒了,这种毒叫“回光”,生前服用这种毒可以大幅度提升自己的灵力,施尽了灵力之后就会死亡。
死后,服毒者的身体会成为毒躯,触到便会中毒,中了毒的人又会以肢体触碰的形式人传人,中毒之人一旦到了毒入骨髓的地步,灵力和脾气都会随之暴涨。
城中这么多中毒者,而且他们都对白袍儿持有一定怨恨,虽然有所忌惮,可是中毒太深的人会慢慢丧失畏惧,一旦他们无所忌惮,群起而攻之,那就可怕了!
白袍儿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借着送人出城的借口,让红装女孩离开妄诞城。
红装乞儿闻言,迅如闪电一样驰往妄诞城,戴斗篷的男人忍着疼痛掠到她身后,一击,直接把她击晕。
“对不起,我知道你很想去找他,你肯定会恨我,可我,不想让你死啊。”
男人埋着头,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声音很低,似乎在哭泣。
几日后,红装乞儿醒来。
戴斗篷的男人就守在她身旁。
当日,满身红装的乞儿把锋利的匕首插进男人的心口,男人不躲不让。
大风起兮,黑色的斗篷随风飘动。
红装乞儿挥动蓝匕。
一件斗篷,一针一线,丝丝覆单思。她挥动蓝匕,碎了斗篷,一寸不饶。
男人目送女孩离开,碎了一地的斗篷蘸着鲜血,隐约可见破碎的泪珠。
—
红装女孩昏睡当夜,白袍儿不惜以命作祭,燃烧精魂,耗尽了所有的灵力。
一城之民。
一人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