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八千
作者:
夏星眠 更新:2022-03-11 11:56 字数:3049
传闻在妄诞城八千里外的流澜之森里,生活着神秘无比的红色鲸群,只要找到一头红鲸,把心系之人的名字刻在红鲸身上,就可以与心系之人两心相通。
鲸群之中最强大的鲸类,叫做“一诺迁鲸”,若把心上人的名字刻在一诺迁鲸身上,无论心上人此前是否已有喜欢的人,都会对刻名字的人产生感情,迁情移意。
戴斗篷的男人注目着红装乞儿,眸中堆满款款深情。
他说要让红装乞儿陪他去找一诺迁鲸,与当着众人的面坦白心迹无异。
红装乞儿一怔,挽紧了白袍儿的手,紧张地看向白袍儿。
白袍儿也是一怔,但随即,便露出了微笑,温柔地抚摸着红装乞儿的脑袋瓜,“没关系,没关系。”
戴斗篷的男人疑惑了……
他不知道白袍儿说的这句没关系,是说给自己的,还是说给红装乞儿听的。
红装乞儿听到白袍儿的话,微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眉眼弯弯,唇红齿白。
她,答应了戴斗篷的男人。
当夜。
一只紫鸟停留在肩上的白袍儿与戴斗篷的男人决斗于妄诞城的街头之央。
月黑风高。
盏盏灯火点亮了街头。
人流熙攘,人头攒动。
紧紧注视着街头之央的人们的目光丝毫不比明亮的灯火逊色,甚至比街头上盏盏灯火还要灼热些许,各怀鬼胎的人们溢出眼眸的欲望之光熊熊燃烧,宛如不灭的炽焰。
戴斗篷的男人挥动木刀劈向白袍儿,凌厉的杀气随着迅然的身影喷涌八方,如同冬风肃杀如骨,围观者们无不骇然!
只寥寥几招,白袍儿便身负重伤,狼狈倒地,看客们嬉笑不已,人家可是执刀肆穿八方的嗜斗之狼,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会是对手?真是不自量力!
浑身紫色的小鸟儿扑动着翅膀悬停在空中,发出清脆的鸟鸣之音。
白袍儿从人们的嘲笑声里站起身来,无论被打倒多少次,他都会重新站起身,从不服输的倔强模样对抗强悍的嗜斗之狼……
戴黑色斗篷的男人像一匹穿梭于黑夜的狼,凶残,强大,而一袭白袍的少年像是弱小的羔羊,在进行不知天高地厚的抵抗,这场殊死搏斗,似乎早已经输赢分明!
突然,再一次被嗜斗之狼击倒在地的白袍儿纵身跳起,被血染红的身躯散发出绚烂耀眼的紫芒,从他身上绽放出来的绚烂紫芒耀眼无比,人们纷纷闭上眼睛,目不可观,只闻刀声,待光芒消散,人们只见到身穿白袍的少年持剑挺立,神色倔强,而那匹嗜血之狼倒在了血泊之中,手里的木刀碎成了木屑,被滚烫的鲜血淹没……
这一战,白袍儿胜!
人们瞠目结舌,一张一张不可置信的脸庞狰狞而扭曲,震惊之潮从熙攘的人流里涌出,翻滚八方,冲击着整座妄诞城……
红装乞儿在远处远远地看着白袍儿,明眸含泪,执双刀的俏郎儿远远地看着红装乞儿,俏颜微澜,倒地的嗜斗之狼艰难地爬起身来,目光痴痴地看着被血染红的斗篷……
已经很多年没有败过了……
戴斗篷的男人扯了扯嘴角。
他笑了。
这一次,是自己败了吧……可究竟打败自己的人是谁呢?
是白袍儿?
是那个满身红装的女孩?
还是自己?
脑袋一沉,他昏了过去。
等睁开眼睛的时候,戴斗篷的男人已身在妄诞城外,流魄荒林深处的树屋里。
红装乞儿守在屋外,见到男人醒来了,便来床边照料他。
调养了半个月,红装乞儿准备和戴斗篷的男人踏上了去往流澜之森的路。
两人站在路口,红装乞儿扭头看向妄诞城的方向,清风徐来,斗篷随风飘扬,男人在站在不远处等她,他知道,他遥望的不只是城,正如他要找的,不只是一诺迁鲸。
红装乞儿对男人说:“你明明已经答应了我们的请求,那天晚上为什么还要下那么狠的手?你想杀了吧?”
“如果可以杀了他,我当然想。”
“你……”红装乞儿面带杀机,手里的武器眼看就要出鞘了。
戴斗篷的男人哈哈大笑。
一袭红装的女孩疑惑道:“你笑什么?你若真想杀他,我会先杀了你。”
男人说:“我只是答应你们和他假斗一场并让他取胜,没说过要让他毫发无损地赢下我,况且要是他随随便便赢了我,说不定会让其他人生疑,毕竟他实在太弱了。”
男人往前走去,步履迟迟,“我知道你心疼他,可在他释出紫芒障眼法之时,我便用手中刀,偿还了双倍的伤。”
“双倍?”女孩大惊,“意思是你受的伤远比他严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男人步履不停,没有回答。
流澜之森在八千里外某个地方,有了红装女孩在旁,这匹嗜斗的狼不再嗜斗,他卸下了锋利的狼齿,只为一人,倾尽温柔。
一路上,仍少不了年少时惹下的仇家挥刀相向,卸下狼齿的嗜斗之狼很少出手,总是一个身着红装的女孩拦在他面前。
这一路上,人们经常见到一个单薄娇小的红装女孩执着武器保护一个五大三粗的戴斗篷的男人,女孩在酣战,而旁边的男人则托着下巴注目着女孩,满眼温柔。
见到这一幕的人忍不住摇头,骂那个斗篷男没有出息。
听见有人骂自己,戴斗篷家伙便厚颜无耻地迎着骂他的人。
一张笑脸,满是幸福。
这个长满胡茬的男人露出了孩子般的笑颜,带着稚童般的淘气。
这是他鲜少露出的一面,或者说,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这么笑过。
只因为,红装在侧,如阳沐心,这份温暖敷在流年之上,甘甜如糖,慢慢洗濯了血腥过往涂抹在他心上的深沉与麻木。
一路向北,路途迢迢。
漫长的风尘仆仆,红装女孩心里日日借着遥望的目光寄去思念。
戴斗篷的男人不是傻子,他选择像个傻子一样自欺欺人地忽视她捧在心口的红豆。
一厢情愿,偏不服输。
男人执拗地沉溺于单人的幸福之中,独自享受着一个人的两相情愿。
在他一个人的游戏里,戴斗篷的人和一名红装女孩随心流浪,画船听雨眠,执刀聆江湖,共赏八千里路云和月。
不知找了几年几载,两人终于找到了流澜之森,那片森林的一树一木立在深不见底的澜湖之上,林间百怪栖存,危险叵测。
红装女孩毫不犹豫地闯入其中,戴斗篷的男人紧跟其后,流澜之森危险重重,红装女孩胜似悍狼,手执蓝刃勇斗百灵百怪,无畏身死,艰难杀死七头红鲸之后,女孩终于发现了一诺迁鲸的踪迹,此前她已耗了太多灵力,无论男人怎么劝,她就是不肯离开这片森林,这不,对上灵力最强横的一诺迁鲸斗了没多久,就陷入了死之境地。
戴斗篷的男人为了带她离开流澜之森,献上一半灵力施出禁忌之术对付战力恐怖的一诺迁鲸,击退了一诺迁鲸,带她离开了那片要人命的嗜血森林。
刚出森林,戴斗篷的男人便失去了意识,在梦中,他见到满身红装的女孩褪下了一身红装,戴着和他一样的斗篷……
几日之后,男人醒来。
女孩刚从流澜之森出来,扛着一头巨大的一诺迁鲸回来。
她仍是一身红装。
往日明亮的眼眸添了清晰明了的倦意,左眼底下出现了一串血红色的痣。
戴斗篷的男人霎时红了眼眶。
他喃喃道:“你仍是红装……”
在他击退一诺迁鲸之时,偷偷在鲸身之上刻了她的名字。
可她并没有迁情于她。
她在他昏迷的时候,赶去流澜之森杀死了那头刻有她名字的一诺迁鲸。
为了杀死那头一诺迁鲸,她不惜以生命作祭,换取强大的力量,她左眼下的血痣就是施展祭命禁术留下来的痕迹。
男人晓得这种祭命禁术。
红装女孩把一诺迁鲸丢到戴斗篷的男人面前,“你要我陪你找一诺迁鲸,现在我找到了,咱们,两不相欠了。”
男人问:“如果我再入流澜之森,找一头一诺迁鲸刻上你的名字,你不会又入流澜之森,宁死也要杀死那头鲸?”
红装女孩没有回答。
男人埋头,然后朗声笑了起来。
女孩跟着笑了起来。
男人嘻嘻一笑:“早知你如此深情,我就不该对你动情。”
女孩嫣然一笑,“我知你深情如我,不过,及时收心,为时不晚哦。”
男人不说话,只顾着朗声大笑。
这一日,两人举杯相敬。
接着,红装女孩举杯敬远方。
男人笑,酒敬红装,再敬自己。
戴斗篷的男人以神秘灵术取了一诺迁鲸的灵魂与灵力,再取之鲸骨铸了一把红色短刃,融合一诺迁鲸的灵魂,灵力。
名为“赤鲸”的短刃铸成之后,男人就和红装女孩一起回到了妄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