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他比烟花绚烂
作者:
侧侧轻寒 更新:2022-03-10 19:35 字数:19837
回到国内,天气日渐寒冷,城市的节奏都似乎变缓了,冷风让人不想动弹。
偏偏年底是最忙的时刻,各种晚会、盘点、排行榜。颜未染在各个聚会之中奔波,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偶尔有一点空闲,颜未染也懒得出门,天气晴朗就坐在阳台上晒一会儿太阳,调一调后续要推出的口红色号,天气不好就窝在室内调腮红和眼影。
而张羽曼是个脾气火暴的人,她显然不想让颜未染过个好年。
所以她年前找了一批人,赶在思染新品上市之前,在颜未染最忙的时刻,放出了重磅炸弹,准备掀起一场反对颜未染的舆论。
无论是张羽曼找的记者的采访中,还是颜未染的视频评论下面,都有她痛斥颜未染泯灭良知,道德败坏的哭诉。
当初妈妈去世时,我身在外地没能及时赶回,导致妈妈只能将配方交给自己的弟子,也就是颜未染,替她保管。后来我向颜未染索要母亲的遗物,颜未染却起了贪心,一直推托。直到现在她成了公众人物,知道无法再隐瞒了,所以才将以前那份有缺陷的配方交给我,却故意不告诉我配方是有问题的,不仅导致妈妈的心血白费,还让方氏推出妈妈的产品时彻底失败!颜未染给我、给方氏造成了巨大的损害,我现在公开控诉颜未染,就是要揭发颜未染的真面目,同时要求她赔偿我的精神损失,以及我妈妈的名誉损失!
这一番说法,真是义正词严,但是八卦群众的记性显然没有那么差。支持颜未染的粉丝们直接问:可是你妈妈张思昭的遗书中,不是明说了因为配方有缺陷所以不能拿来牟利吗?难道你妈妈去世之前写了假遗书配合颜未染欺骗你?
“就是,这不扯嘛!”在屏幕前看着张羽曼演戏的潘朵拉,顿时笑了出来,回头对旁边一起观看的颜未染说,“姐你瞅这脸打的,又快又准。”
颜未染却没有笑,她只伸手接过鼠标,往下拉着页面:“如果张羽曼没有拿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她肯定不敢这样嚣张地出来骂我。”
“也是……咱赶紧瞅瞅她还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没有理会之前被打脸的内容,张羽曼还在继续发微博含泪哭诉。
我妈去世的时候,这个配方确实还没有完善,可当时我妈已经委托某著名实验室在进行完善了,白纸黑字的合同俱在。而且在我妈妈去世后,实验室也成功研制出了完美的配方!但颜未染仗着自己是实验室的联系人,在我妈去世后,厚颜无耻地霸占了配方,指使实验室的人将配方交给她而不是我这个法定继承人!
颜未染当然知道程嘉律在研制出完美的配方后,张羽曼曾经到他的实验室去盗窃过,但她真没想到,张羽曼竟敢公开将程嘉律和她一起拖下水。
她略一思忖,刷新了几次页面,说:“看来,张羽曼还有后招。”
潘朵拉撇撇嘴,说:“咋的,那瘪犊子还能折腾出啥花样来?”
话音未落,张羽曼的新微博就被刷出来了。
这次,微博内容是一份委托合同的扫描件。那上面的内容清清楚楚,正是张思昭委托某研究室要求剥离配方原料中某种特定物质的合同。
因为我妈妈只有我一个亲人,所以继承权自然全部归我,该研究室完善后的新配方,在我妈妈去世之后,法定归属权也只能是我。可是因为之前那个配方存在问题,我前去该研究室索要新配方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和颜未染勾结,断然拒绝了我的正当要求……
随后张羽曼又附上了一个视频,黑幕上出来白色字幕,注明是她和受委托完善配方的研究人员的对话,是她过去寻找真相的时候,用手机录下的。
音频是截取的一段,里面的对话变得很简单,也因此更加突出重点。
先是张羽曼的声音:“我妈当年委托你完善配方的合同我已经找到了,白纸黑字写着是她委托你完善配方的。可你为了颜未染,还把配方死攥在手里,不肯交给我这个法定继承人,到现在连实验进度都不跟我说……我妈白纸黑字写着委托你完善配方,你又遵守了吗?合同是有法律效力的,你现在不交出来,就是违法的!”
对方在沉默,没有出声,张羽曼声音也尖利起来:“博士,我知道你的研究有进展!你既然和我妈签过委托合同,肯定尽心尽力帮她完善了,你是有完善后的配方的,对不对……你敢发誓你没有研究出成果吗?你敢对着我妈的在天之灵发誓吗?你敢说这个配方不能消除缺陷做得完美吗?你们研究室不是号称顶级吗?难道你这么久以来没有任何成果?那你们还算什么顶级生化研究室,这两年一丁点成果也没有?!”
此时,被激怒的研究人员终于回答:“缺陷确实可以弥补,但我们的成果,与你无关!”
音频至此,字幕显示:因受到阻止,对方只简单说明了拒绝的原因。但研究人员吐露的信息已确证他们将配方交给了颜未染,颜未染与研究人员联手,擅自私吞了老师的遗产!
最后,是张羽曼得意的嚷嚷声:“你接受了我妈的委托,完善了配方!但你却不肯将成果交给我,反而让颜未染故意设局,拿了那张有缺陷的配方害我!你是和我妈签的合同还是和颜未染签的?你一意维护和我妈并无关系的颜未染,反而来害我这个遗产的法定继承人!”
音频就停在最后的控诉上,显得张羽曼背负着血泪冤屈,而颜未染摆明就是幕后黑手的模样。
随后,张羽曼宣布要起诉颜未染,要求她立即交还母亲的完善的配方。
“你才恶毒,你才可耻,神经病!”潘朵拉听得火冒三丈,怒气冲冲地捋袖子,“没法忍!老娘要把这个张羽曼揍成章鱼小丸子!”
“录音中这三言两语的,我们暂时还不知道事态的发展情况。你先按捺住,我去试探下深浅再说。”颜未染沉吟片刻,拿起车钥匙,说,“你守在店里,别惹事,我去一趟卫少那边。”
谁知刚上车,卫泽希就联系她了:“未染,看到张羽曼那蹦跶的样子了吗?”
颜未染看到他的消息,轻轻吁出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她对那边说:“看到了,正要去找你呢。”
“来吧,我正在办公楼这边监工呢,你也顺便过来看看布置。”
颜未染来到办公楼时,卫泽希正端详着柜子上的陈设。
一看见她过来了,他就拉着她过去看柜子。自从上次从纽约把她接回来后,卫泽希现在嘚瑟极了,亲亲搂搂抱抱简直是家常便饭,门口到柜子只有短短两步路,他都能挽着她的手,把她的指尖玩一遍。
“染染,来敲定一下这边的装饰。毕竟是一进门的地方,化妆品公司搭配干枯的树枝,合适吗?”
“可以的,是我和装修公司商量的。”颜未染端详着柜子,说,“枯枝上开出仿真花,会很好看,寓意也很好。”
听说是她的意思,卫泽希便点头说:“也是啊,色彩饱和度高的话,在灯光下应该会很有感觉。”
脑内正在红色和亮橙色中做选择的颜未染朝他微微一笑,问:“你喜欢什么颜色?”
“红色或者橙红色。”卫泽希笑道,顺手拿起旁边装修工人留下的色卡,选出两张递给她,示意她在树枝上比对一下。
她拿着两张色卡,放在树枝上比对,转头看他:“橙色怎么样?”
“很棒。”卫泽希拿起手机,把她的笑容抓拍下来,转过手机来给她看。
颜未染看了眼屏幕就很无奈。她还以为他要拍色卡的效果,谁知上面只有自己低垂的侧面,那两张色卡根本就没有露面。
“卫少,请问你拍这样的照片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他将手机屏保上她在海边的照片换成现在这张,展示给她看,得意地说,“过年就要换张温暖一些的,你看你在这样的灯光下显得多温柔。”
听他这么说,颜未染便点点头,说:“我也好久没有换屏保了。”
卫泽希立即收腹挺胸,侧头摆出一个帅气的姿势,示意她可以尽情拍自己。
然而颜未染的镜头根本不在他身上,手机调了个方向,她对着办公室某个角度拍了张照片,然后调看了看,说:“挺好的,就这张了。”
卫泽希看着她镜头对准的那个黑柜子,不满地表示抗议:“颜小姐,我不喜欢你的屏保。”
“怎么会呢,你肯定会喜欢的。”颜未染自顾自地将照片裁剪设置好之后,把手机放回包内,看里面的办公室去了。
怎么会有这种女人啊,手机屏保宁可放个柜子也不放男朋友的照片?!
卫泽希恨得牙痒痒,勉强站起来跟她一起查看办公楼,拉长脸摆出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颜未染走过办公区,绕过茶水间。最里面是两个相邻的房间,那是他们的办公室。两间的装修风格差不多,只是她那边的陈设比较柔和,女性化一些。
颜未染问:“你会来这边办公吗?这么好的一个房间,以后不会成为仓库吧?”
卫泽希郁闷地往墙上一靠,抱臂看着她:“放心,说不定我在这边待得比你还多。”
颜未染也不知道该替寰宇的员工们哀伤还是庆幸。
屋内还有装修的气味,两人从茶水间倒了杯水,靠在休息室的窗口透透气。渐暗的天色中车水马龙,楼下无数红色的车尾灯将道路变成了一条殷红灿烂的流动色带。俯瞰时,卫泽希又挽住了她的手。
颜未染看着面前思绪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的卫泽希,谈起了正事:“张羽曼那个录音,是真的吗?”
“是真的,但我们当时并未在意,没想到她居然够胆把这件事闹出来。毕竟,这件事只需要出示配方改进的时间流程,就能立即捅破她的谎言,知道配方完善好的时间是在方氏出事之后。”
颜未染略一思忖,皱眉说:“录音中关于嘉律的身份信息都被抹除了,所以很可能嘉律与此事撇清关系了。”
卫泽希毫不迟疑地摇头,断言说:“不可能,我相信嘉律,他绝不会和这种人合作!”
“但程家会答应的,如果他们顾忌这份录音,担心张羽曼拿这份录音去破坏嘉律的名声,那么他们很可能就会允许张羽曼抹除关键点,到时候扛下所有事情的人就是我,想必程家也会乐于见到这个结果。”
卫泽希皱眉:“就算程家有这个打算,嘉律也绝对不会这样做。”
颜未染说:“你可以试着联系嘉律看看。”
卫泽希立即拨打程嘉律的号码,果然传来的是忙音。他神情凝重起来,在微信上给程嘉律留言后,一言不发地关掉了手机。
颜未染语气平静,毕竟一切如她所料:“借助嘉律治疗的时机断掉他与外界的所有联系,程家人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上一次,他们成功地让她在最需要程嘉律的时候,绝望地离开了纽约。这一次,在她未起步的事业要遭受重大挫折的时刻,又让他再次消失了。
卫泽希脸色难看,说:“张羽曼既然可以和程家人合作,那么让他们帮她从程嘉律那里拿到配方应该也不是没可能。而这样气势汹汹地向你发难,说明她还想借着踩你一脚来上位,毕竟,之前这个配方的名声已经彻底臭了,她必须要搞一个大新闻,才能让人重新产生兴趣。”
“嗯,所以她这样兴风作浪很有用。”颜未染握着水杯,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轻声说,“我明白你们当时没有理会张羽曼的原因。她在我们面前本来毫无胜算,毕竟程家是我们必胜的筹码之一,当然现在,已经失去了。不过我们还有第二点,那就是,我们手中握有张羽曼杀害母亲的证据,但是我因为老师临终的嘱托,所以没有揭发她。”
卫泽希点头皱眉:“如果张羽曼聪明的话,那就该知道,不能惹我们。不然的话,她的下场就不是凄惨二字可以形容了。”
“所以我现在在想,她是不是还不知道我们手中有这个证据?”颜未染想着之前的事情,脸色有些难看,“可我又想到一点,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结没有打开,我……有点担心自己错了。”
卫泽希点头,专注地倾听着,等待她后面的话。
“当时我把老师的配方交给她,她对那天回家调换样品的事情并不讳言,可也毫不在意。我当时恨极了她,认定她那是凶手的表现。可现在想来,她那种漫不经心的模样,看起来并不像杀害了母亲的人。因为我不敢想,世上会有这样的人,在杀害母亲后,还能这么若无其事。”
“嗯,虽然我对张羽曼没有好感,可是她看起来只不过是一个粗俗无礼的泼妇而已。要说她是这样一个泯灭天良杀害母亲的人,我觉得欠缺说服力。” 卫泽希慢慢点了点头,说,“而且,如果她真的曾经做出过这种事,还敢每天嚣张地追着你要母亲的配方吗?就算不心虚内疚,她也会胆怯,毕竟如果曾经做出过那样的事情,就会一辈子活在良心的谴责下,而绝不是她现在这样对你穷追不舍的样子。”
颜未染望着他,问:“那你觉得,有没有其他可能呢?”
“我想到个人……”卫泽希皱眉望着下面川流不息的街景,说,“既然你的老师,是在发现方氏的产品有缺陷后不久就出事的,而事情的过程中又有方艾黎助理agnes的踪迹,我想,方艾黎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我们必须彻底搞清楚。”
“嗯,方艾黎也许不仅仅是帮张羽曼弄到超级细菌这么简单。”颜未染说着,想了想又说,“还有,张羽曼现在对我们出击,我不认为她自己能搞得出来这一系列动作。”
“对,以张羽曼的智商和为人,现在还肯和她联手使阴招的那个背后的人,绝对是方艾黎!”卫泽希说着,语调也变得阴森起来,“这回我非要她们死透不可!”
“你这睚眦必报的样子……”颜未染笑着摇头,“怎么和我差不多啊?”
卫泽希抬手搂住她的腰,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跟你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何况我们思染现在还等着上市呢,谁要敢阻拦,我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行,那就和他们干到底。”决心已下,既然打定主意要直面张羽曼的挑战,颜未染就说,“思染还没有专职法务,你先找一个有经验的,强一点的。”
“没问题,我把和寰宇合作的律师拉过来。”
两人来到附近的咖啡厅中,卫泽希打了个电话把郭律师叫过来。
颜未染拿包去洗手间补妆,卫泽希替她点了杯拿铁,再一看她的手机正放在桌子上。他便偷偷拿起来,如果不需要指纹解密的话,他就准备用她手机自拍一张,强行设置为她的屏保,手机都没有情侣屏保的话,卫少多没面子啊。
但屏幕一亮,卫泽希就愣住了。
亮起的屏幕上,出现的正是她刚刚拍的黑色钢琴烤漆柜面。但那黑色柜子的表面上,倒映出的正是他的侧面,在灯光下那倒影清晰而深邃,带着直击人心的力度。
她捕捉到的角度和线条如此完美,令卫泽希沾沾自喜,果然还是未染最了解自己,敏锐地捕捉到了自己最完美的时刻。
他心花怒放地欣赏了许久,直到瞥到颜未染的身影走来,他才赶紧将她的手机放回原处,假装若无其事地喝咖啡。
颜未染的妆容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换了款不沾杯的唇膏。抿了口咖啡后,她发现卫泽希正握着咖啡杯,面带奇怪的笑容看着她。
她当然不怀疑自己脸上有什么,便疑惑地向他挑了一下眉。
他凑过来,笑问:“染染,把你刚刚拍的那个屏保照片分享给我一下好不好?”
颜未染瞥了自己手机一眼:“你之前不是说不满意吗?”
“我现在想了想,在手机上放办公室的照片是正确的,毕竟劳动最快乐,工作最幸福嘛,对不对?来吧来吧,发我一张!”
颜未染一口拒绝:“不行,那是我的珍藏。”
一听她这话,卫泽希笑得更开心了:“染染你知不知道自己有点闷骚?”
颜未染此时哪还不明白,他肯定是看到她的屏保了。她放下咖啡杯认真严肃地说:“卫少你知不知道自己有点明骚?”
“别欺负国外长大的孩子,明骚是什么?”卫泽希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身亲了她嘴角一下,问,“是这样吗?”
对他这种抓紧一切机会动手动脚的行为已经习惯了的颜未染,无奈地抬手将他的脸推开。一抬头,她就看见了正朝他们走来的郭律师,他那竭力装作没看见但又欲盖弥彰的表情,十分别扭。
颜未染白了卫泽希一眼,他才不得不消停,转头朝郭律师打招呼。
把张羽曼的事情一讲,三人商量了下,郭律师肯定了他们的决定,认为事已至此,找张羽曼私下和解反倒对颜未染和思染都不利。还不如直接应对诉讼,把这件纠纷变成另一次宣传。
“这件事最难界定的,是当初张思昭提出的张羽曼获得了一定成绩之后才能拿到母亲的配方的要求。毕竟除了业内人士,一般人并不知道张羽曼获得的那些奖项是什么等级的。”郭律师分析着张羽曼的起诉,说,“而就在她闹出毒配方的事情不久后,你们就得到了完善的配方,这个时间点未免有点太巧了,在舆论上,我们想要压她会很难。”
卫泽希说:“研究室那边也是一片好意,没想到会被人利用,别提了。”
颜未染瞥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又问郭律师:“那么你看如何解决比较好?”
“最好是研究配方的当事人能出席法庭,拿出完善的配方是在出事之后才制作出来的证据。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扳回一局,直接反击对方了。”
颜未染摇头:“这恐怕很难拿出来,对方研究室最近出了场意外,他没法出面为我们作证。”
“那这事情有点麻烦。”郭律师说,“不是说官司赢不了,而是舆论会很难引导。尤其据我所知,现在正是你们品牌上市的关键时刻,官司对一个新创品牌的影响是致命的。”
“所以对方是特地选择这个时间来闹事的!”卫泽希郁闷地道,“那我们现在所有的筹备工作都已经完成,临时更改对我们太不利了。品牌造势造得这么好,市场开拓工作也进行得非常顺利,凭什么因为别人泼脏水,就要放弃未染和我还有整个团队这么久以来的努力?”
颜未染点点头,说:“是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现在不能被张羽曼阻碍前进的道路。所以官司我们要赢,舆论我们也要占据上风,一定要确保思染安稳顺利地面世。”
郭律师点头,将她的要求详细记下来:“那颜小姐有什么打算?”
“官司就交托给郭律师了,至于舆论方面,我准备做两方面的工作。一是证明我对配方没有任何企图,事实上我也确实没有见过完善过后的配方;二是思染和那个配方没有任何关系,是完全独立研制的品牌。”
“这方面交给我,我最熟悉了。”卫泽希肯定地说,“不把张羽曼和方艾黎搞成过街老鼠,算我白在圈内混了这么久!”
说到这里,卫泽希想着张羽曼那蛮横粗俗的性格,又有些犹豫,转头凝视颜未染,说:“可是这期间肯定会有很多针对你的不利攻击,我有些担心……”
“别担心。”颜未染毫不迟疑地说,“舆论和名声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如果不利攻击能提升我或者思染的知名度,就算万箭穿心,我也乐于面对,甚至希望那些因为负面消息而关注我的人,越多越好!”
卫泽希知道她内心强大,看着她笑了出来:“其实也挺好玩的,到时候我教你应对方法吧,毕竟我有经验。”
颜未染想着他当初被全网网民追着骂的日子,也不由得笑了:“好,要是我顶不住了,就去找你。”
“那好,我会尽一切力量确保官司赢的,也希望两位能尽可能多地提供切实充分的证据,只要对这场诉讼有利的,都与我联系,不论大小。”郭律师在旁边说。
“另外还有一点。”卫泽希想了想又说,“目前我们的产品面市的计划有条不紊地开展,不希望出现被打乱而导致延迟上市之类的事情。所以希望你能帮我们争取尽快开庭,因为我们的产品计划是在年后上市。”
郭律师面露难色:“很快就要过年了,年后……我尽力而为吧。”
卫泽希说:“不是尽力而为,是一定要。”
见他语气如此坚决,郭律师便肯定地回答说:“行,争取过完年后就开庭,不超过一个月。”
“那我们就定好在初春上市,不能再迟了。”
如他们所料,张羽曼的起诉被法院受理之后,她就觉得自己站在了全世界的舞台上,成为正义的主角。她在网上上蹿下跳,企图掀起舆论战,轰轰烈烈地发动对颜未染的讨伐。
——张思昭的女儿直指颜未染侵吞母亲遗留的配方,用于其即将上市的产品中。
——颜未染忘恩负义,贪没遗产,逼得恩师女儿无奈提起诉讼!
——张女要求颜未染公开自制产品的配方,证明与母亲的配方没有相似之处。
张羽曼步步紧逼,从指责侵权到诉讼再到要求公开配方,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颜未染正红极一时,堪称国内最受关注的化妆师,在她风头最劲的时刻,忽然爆出这样的大新闻,她要和老师的女儿对簿公堂的事情顿时被炒得沸沸扬扬,引起无数人关注。
从一开始众人怀疑张羽曼碰瓷,到张羽曼公开律师函,再到母亲与研究所签订的合同及那段录音在网上广为传播后,有人倒戈,有人怀疑,有人催促颜未染澄清,有人坚持不懈挺颜未染……就连和她关系比较好的明星也都被问了无数关于颜未染的事,各种喧闹竞相上演,轰轰烈烈,成为一场盛事。
打听该研究所的人也不在少数,但因为张羽曼对信息做了处理,再加上是国外的,群众的八卦段位倒是没有这么高,猜了几天猜不出来也就偃旗息鼓了。
不管张羽曼是胜是败,她已经顺利把自己炒热了。众人对她的印象就是张思昭的女儿,颜未染的师姐,她得过的那些野鸡奖也被别有用心的人拿出来吹嘘了一番,俨然是能和颜未染平起平坐的大姐的模样。
连卫泽希都赞叹说:“不错不错,方艾黎显然用心点拨张羽曼了,这两人狼狈为奸,杀伤力直线上升啊。”
“嗯,这行事风格还真是很像方艾黎。”颜未染研究着送过来的传票。
卫泽希问:“她要求你公开配方,你打算怎么应对?”
“当然是拒绝提供配方。无论哪个商家,配方都是中心机密,怎么可能有人在网上闹一闹就公开的?”颜未染一笑置之,看着张羽曼的攻击,在网上写下回应——
一,不存在侵吞配方的事情。原配方已经交还张羽曼,交出时封存完好,张羽曼没有异议并且用以牟利,导致方氏新品风波。至于新配方,本人毫不知情,并无任何接触;
二,张思昭老师不仅是我的恩师,亦是我多年敬爱之人,不敢忘恩负义。感情之事不便在网上公开,只希望矛盾在我与张羽曼双方之间解决,不要涉及故去之人;
三,将张思昭老师配方用在即将上市的思染产品中纯属污蔑,众所周知思染上市的产品是彩妆系列,与老师留下的护肤品配方绝无任何关系。思染所有的产品配方,随时可交由第三方机关进行检验,比对双方配方的异同。
言尽于此,不再回应,一切静候法律裁决。
写完她也懒得再说什么煽情的话或者义正词严的结语,直接关了电脑。
卫泽希给她鼓掌叫好:“写得好!对付这种人就要强硬一些,多写一个字都是给她长脸!”
说完,他给阿峰发了条消息,让阿峰立即上传一系列资料到网上:“来,我给你找个神助攻,张羽曼下一秒就要哭给我们看了!”
“还需要什么神助攻?我们现在立于不败之地,张羽曼最大的恶行就在我们手中,只要一经公布,局势立即就会逆转。”颜未染说着,想想又顿了片刻,叹了口气。
虽然她确实可以拿出证据,直指张羽曼更换了老师的样品,导致老师被细菌感染致死,可是这样一来,老师维护女儿的所有努力,就被她摧毁殆尽。
虽然张羽曼品行不端,可她毕竟是老师唯一的女儿,是老师至死都放不下的挂念。现在他们手中握着的证据,确实可以证明她有重大嫌疑。但如果有万一呢?只要有一丝存疑,她就不能拿出来置张羽曼于死地。
她还记得老师临终时紧握着自己的手。如果她如此轻率就判定了张羽曼死刑,那她又如何对得起老师?
卫泽希当然也知道她的心思,说:“那是我们最后的底牌,只要还有最后一点余地,我们就绝不动用。”
“嗯。”颜未染点头,“反正她上了法庭,也逃不过一个理字。只要她不把我们逼到绝境,我不会让老师最后的遗愿落空。”
开庭的日子定在农历正月下旬。张羽曼越加嚣张地上蹿下跳,显然她并不在乎官司输赢,在乎的是在网上把自己和那个配方炒热,对她来说,拿到实惠才是正事。
正在众人议论完善的配方应不应该交给张羽曼时,网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帖子,顿时彻底扭转了局面。
该帖子的标题是《难以置信,张思昭竟然有这样的女儿和弟子》。
耸动的标题,一点进去,看到的就是张思昭生前获金球奖最佳造型奖时的照片。
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颜未染和张羽曼的纠纷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吧?我是纽约华人二代,专业是档案管理。感谢美国先进的档案管理系统,让我在借阅翻找中,用自己所学的专业看到了这场风波中的一些真相。只有记录才是真实的,在寥寥一两行的记录面前,张小姐说一千句一万句煽情的谎言,都是没用的。
首先是翻拍的医院存档病历中,办理手续和陪护的人,一直是violet.yan。
那么我们再来看一下,探视客人的记录。探视者名单中,从未出现过张羽曼的名字。
大家注意日期,很明显也令人心寒。张思昭临终时,送她入院的人是颜未染,陪护的人也是颜未染,而亲生女儿张羽曼,一次也没来过。
亲生女儿张羽曼在哪里?就连下葬当日的照片中都没露面。
然后出现的是墓园的登记名录,上面清晰地表明,替张思昭买墓地并且安葬她的,依然是violet.yan。后面附上的葬礼各个角度的照片中,站在坟墓边的自始至终只有颜未染和来悼念的圈内人,张羽曼的身影根本没有出现过。
那么,张羽曼是不是出事了,或者不在美国呢?非也非也。
后面放上的,是一份保释书,签字栏是张思昭,而被保释人,赫然是张羽曼。
大家再注意日期,就在张思昭去世前一周。张羽曼在夜店打架滋事,被抓到了警察局,由张思昭保释出来。而在张思昭去世当天,张羽曼又在干什么呢?
一张英文问询笔录下面潦草地签了鬼画符一样的签名,依稀可以看得出是张羽曼的英文名字。
所以事情很明显,就在母亲去世当天,张羽曼和男友正在派对上狂欢,结果因为太过吵闹,邻居报了警,在场的人都接受了询问,我们的张小姐也因此留下了把柄。
帖子的最后,是张羽曼在派对上喝得东倒西歪,和几个醉醺醺的男人倒在一起的丑态。
好了,这就是张思昭的女儿和弟子。其实生前和死后是一样的,张思昭去世后,颜未染低调努力,从不拿老师的名头来给自己贴金;而张羽曼一拿到母亲的配方就立即拿去卖钱,最后闹得不可收拾。这和她们在张思昭生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契合的,毕竟说什么都没用,只有档案会忠实地记录下一切。
帖子一出,结合颜未染的声明,舆论顿时一面倒地支持了她,毕竟她才是有理有据的那一方。而张羽曼则彻底沦为小丑,被人唾骂不已。
但张羽曼的脸皮奇厚无比,先是发表忏悔声明,说母亲去世时她是真的不知道,然后痛骂颜未染只通知了她一次母亲的死讯,导致她错过葬礼,抱憾终身。在声泪俱下的忏悔表演完毕后,她一再强调,纵然自己生前对母亲有亏欠,但母亲留给她的遗产始终是她的,颜未染就算是给母亲送了终,也绝对没资格抢走。
接下来的日子,她便死咬住这一点不放,一日三次地强调颜未染手中有她母亲的完善后的配方,要求她立即还给自己这个继承人。
颜未染并不在乎张羽曼对自己的攻讦,反正绝大部分网友都在热火朝天地唾骂张羽曼,她又不是当红明星又不是社会名流,凭张羽曼放出来的那些料,不会长久地在网上炒出热度。
果然,临近年关,先是某男星出轨引爆新闻,该男星和前女友现女友纠缠不清,光证据就拖拖拉拉分了好几天才陆续被公开,每天都有新戏码,追得众人直呼过瘾。然后是黄一辰柳子意宣布婚期,猜婚礼嘉宾、猜伴郎伴娘、猜会场布置又是一阵热潮。就连祝韵霏也没闲着,参加的综艺节目大爆,爆点是前几期出局的艺人和节目组撕破脸隔空对骂,大揭节目黑幕。等到除夕将近,全国网民又是一阵忙活……
张羽曼爆的料就跟菜市场的蔬菜一样,新鲜劲头一过,就堆到了犄角旮旯,就算她气急败坏大放厥词企图再度吸引目光也没用。偌大的网上,根本没几个人注意到这边还有人在吆喝。
舆论也就停在了张羽曼被打脸打得最羞耻的那一刻,再无变化。
一年的最后一天,颜未染带着给孩子们的礼物,开着那辆向日葵小车,前往福利院。
一路上无数热闹的街景从她身边闪过,车停在路口时,走过路口的人也都是欢笑开心的模样,充满了过年的气氛。
她也嘴角含笑。过年的气氛冲淡了张羽曼带来的阴霾,她看着平坦的前路,相信自己这一路走下去,一定会有美好的前景在等待着。
心情愉快的时候,就更想念卫少。所以她在等红灯的间隙,给卫泽希发了条消息:在哪里?天气很好哦,要不要出来走走?
想了想,她又仰拍了一张车前的梧桐树。阳光正从落光了叶子的树枝间透过来,略微细一点的枝条几乎都淹没在了亮光之中。
照片发出去之后,红灯也结束了。颜未染一路开到福利院,把给孩子们带的一大堆东西抱下车。
一下车就看见门口停了好几辆旅游大巴车,孩子们正在排队上车。
院长一看见她就朝她招手,笑问:“染染你来啦?我们正要出去,你一起来玩吗?”
颜未染看了看这架势,诧异地问:“整个院的人都出去玩?”
“是啊,明年春天试营业的一个度假村,邀请我们去过年,率先体验一下。”院长开心地道,“这不车子都来接我们了嘛,大家都很开心,今晚要在那边包饺子看春晚泡温泉,你要一起来吗?”
“咦,有这么好的事情?我也很想去啊!”颜未染一边把手中吃的东西拆开分给孩子们,一边问,“度假村在哪儿啊,怎么联系上的?这么多人去总要付钱吧,哪位财神爷光临咱们院里了?”
“这个……”院长笑眯眯地看看她的身后。
颜未染正想转过头看看,一双手臂已经抱紧了她的身躯。那熟悉的力道和熟悉的气息,让她不需要回头就知道是谁:“你在这里?”
卫泽希得意地低头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今年就别和他们过年了,你把时间分配一点给财神爷吧。”
一贯走冷静淡定、从容睿智风格的颜未染,在这一刻忽然脸红了。
她看见了院长和各位阿姨心照不宣的笑容,也看见了孩子们露出的迷茫的神情。
颜未染羞赧地低下头,不好意思地避开众人的目光,匆匆把带来的食品塞给林阿姨,挥手和几辆大巴车告别。
回去的时候,卫泽希让司机把车开走了,硬挤上颜未染的那辆小破车,还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她一直笑。
颜未染开着车,竭力保持往前看的姿势,却还是被他笑得有点不敢看他:“干吗啊?”
“我这操作怎么样?你注意到院长送别我时那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了吗?”
“没有,我只看到大家谴责你对人家女孩子想入非非的模样。”
“这么明显吗?不过也是,林阿姨看我的眼神,十足是自己家水灵灵的大白菜被猪拱了的复杂的眼神。”卫泽希没脸没皮地说着,还趁停车的间隙,将她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帮她暖了一会儿,“你说,现在木已成舟,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要是你抛弃了我,以后和别人凑一块儿,院长啊,阿姨啊,小朋友们啊,他们会怎么想?”
“怎么想?还不是你这个花花公子始乱终弃,我也成了受害者之一吗?”颜未染冷静地抬手将他凑近的脸推开。
卫泽希抓住她推自己脸的手,贴在唇边亲了一下:“再说下去你又要面临一桩起诉了知道吗?我要去告你诽谤!”
说到起诉,颜未染想起一件事,问:“你联系上嘉律了吗?”
“没有啊,他仿佛从人间蒸发了。阿峰倒是跑了趟纽约去查探了一下,但只知道嘉律已经离开美国,去治疗了。”卫泽希的回答在颜未染的意料之中,“据说是上次的伤势并未痊愈,这次又再度受伤,他的身体承受不住了,所以要去进行全面的治疗。”
颜未染平淡地问:“是他大哥从中搞鬼吧?”
“不然呢?自然是以治疗为名,让嘉律与世隔绝,彻底断绝帮助你的可能。”
“那有没有查到他转去了哪个医院?”
卫泽希说:“只知道是和他大哥程嘉修一起坐私人飞机走的,暂时拿不到他们的航线信息。我现在正在猜想他们会去的地方……”
“世界之大,我们怎么能找到刻意避开的人?”颜未染沉默地开着车,在走了漫长的一段路后,才说,“算了吧,找到了也是让嘉律为难。方艾黎和张羽曼的这次进攻,我们正面招架便是。”
卫泽希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丝,说:“就是,管他呢,我们先好好过年再说。”
颜未染想了想,又问:“那个档案记录的爆料帖,是阿峰发的?”
“是啊,他提供图片我提供文字,图文并茂,好看吧?”卫泽希邀功道。
颜未染沉默片刻,说:“其实我不想老师的身后事被这么多人同情、议论……”
“可是我们把舆论彻底扭转过来了啊,而且说的都是实话。”卫泽希将她的发丝在手指上轻绕着,说,“落水狗就是这么打的,等到打官司那天,我们还要打得更起劲呢!”
颜未染轻叹了一口气,又问:“后面那些层出不穷的新闻呢?”
“这个真不是我安排的!毕竟现在这个时代,大家都争着博眼球呢,谁能容忍你们占据观众的眼球这么久啊,急死了好不好!”
颜未染被他说得也笑了出来:“利用舆论胁迫我的打算是彻底破灭了,在利用群众的时候,张羽曼也应该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她要是懂这个道理的话,她就不是张羽曼了。”卫泽希往椅背上一靠,愉快地说,“所以后面这场官司,我们更要赢下来。不然的话,我们这么多优势、心血、投入全都化为乌有,我都要替咱们思染痛哭一场啊!”
“嗯,我们会赢的。”颜未染默然点头,轻声说,“毕竟都走到这一步了,我们绝不能输在最后一步上。”
上海的年味还是很浓厚的。路上的行道树挂满了一排排的红灯笼,路边花坛里的花也换成了颜色鲜亮的年宵花卉,他们一路开车过去看到的都是热闹的景象。
目的地是电影院。
《恒星守卫者》赶在明天,也就是大年初一上映。今天下午开始点映,会有一场主创见面会。
电影之前的试映取得了一片赞誉,这种规模的片子一旦有了口碑,票房自然可期。所以今天下午的点映和见面会,大家也都轻松自在。
颜未染提前一小时到达,给邱韵化好了妆。柳子意挽着黄一辰也过来了,到后台和众人打招呼。毕竟这部电影是寰宇的重点项目,同一个公司的艺人当然要过来帮忙造势。
颜未染看看黄一辰的脸,他现在出门都要由他的私人化妆师按照颜未染设计的妆容先化妆,他的化妆师基本也抓住了要点,伤痕遮盖得很好。
“怎么样?”黄一辰笑问她。
“还不错,别在镜头前做夸张的表情就可以。”颜未染一边帮他稍微再打理了一下妆容,一边随口问,“你们的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挺顺利的,怕子意显怀,我们过完年就结婚。”黄一辰说着,又指指脸上的粉底,问,“你送的试用装快见底了,赶紧上市啊,我急需。”
“快啦,我们正在努力,争取明年初能出来。”颜未染笑着看看那边正在和导演谈话的卫泽希。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注视,卫泽希抬头看向她,趁别人不注意,还朝她眨了一下眼。颜未染也朝他微微一笑,收拾好化妆箱。
开始放映了,两人找了个媒体拍不到的死角,坐下来看影片。因为对影片质量有信心,所以前面的媒体见面环节十分简短,主创人员上台谈了谈创作过程,讲了些拍摄过程中的趣事,就把时间留给影片了。
早已看过好几遍的卫泽希漫不经心地吃着座位上附赠的糖果。颜未染则看得很投入,在男女主角生离死别之际,更是几度湿了眼眶,卫泽希则负责及时递上纸巾。
她看着影片中的人,而他看着她被荧幕映得忽明忽暗的面容。男主角驾驶飞船冲向火海时,强烈的光芒在颜未染的面颊上映照出炫目的浅红色,如同桃花与玫瑰调和出来的颜色,仿佛绯红又不那么深,仿佛粉红又不那么浮,说不出的动人与娇艳,迷人眼目。
男女主角站在星海之前看着宇宙最深处时,在那黯淡的光线笼罩下,她的面容便只露出浅浅一弯轮廓,这镀了一层微光的世界上最美的侧面,于无声之处安静绽放,近在咫尺,动人心魄。
在这一刻卫泽希心想,如果以后的一生,就这样和她一起去看遍大千世界,那感觉一定很不错。她可以幸福安然地去看这个世界,而他则看她在各种事物面前的模样。
有时候卫泽希也会以审视的目光去看屏幕上角色们的模样,心中充满骄傲地想,要不是未染,你们谁能想到,这部事先所有人都不看好的片子,最后能成为这么完美的成品呢?
影片看完,众人起立鼓掌,为这部片子献上久久不息的掌声。
接下来就是各位主演们的访谈,然后进行晚宴。卫泽希和颜未染仗着自己坐在角落里,悄悄起身避开镜头溜出去了。
在门口时,他们听到一个记者正在问:“本剧的造型一经公布,就受到了粉丝们极大的关注,之前也听说圈内的造型师跑了好几位,因为面对这样一部前无古人的宏大的科幻作品,谁也没有把握能达到让所有人,至少是大部分人满意的程度?”
“是的,这部电影的造型确实一波三折,不过幸好我们请到了颜未染。虽然那时大家只熟悉她在网上的化妆教程,但其实在圈内,她早已是一个有口皆碑的化妆师,而且她对影视妆容更是非常有经验。当时很多妆容做出来之后,我们乍一看觉得保守了,不够出彩,有些失望。但你不得不服的是,上镜之后,她的作品是最禁得起镜头考验的,和整部片子的场景、气氛、整体架构是最契合的……”
卫泽希驻足听了一会儿,笑着搂住颜未染的肩,说:“放心吧,对你只有赞誉之词。”
颜未染心照不宣地朝他微微一笑。
出电影院时,天已经黑了。车子经过一个烟花售卖点,卫少立即停车去挑选:“正好,拿回家我们就可以放了。”
颜未染将他挑选的大型烟花统统放回去,说:“现实点啊卫少,这不是地广人稀的北美,而是大上海!”
“也是……”他考虑到自家的院子,只买了一堆小型烟花。
大年三十,家里的大厨和阿姨都回老家了。卫如希看到他们挽着手回来,给了卫泽希一个“加油”的眼神,和他们打个招呼,就跑出去接潘朵拉了。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卫泽希兴致勃勃地拿出烟花在水池边燃放,烟花和院子里挂着的红灯笼一起映在水池中,上下一片灿烂,分外好看。
颜未染在烟花中挑了个仙女棒点燃,细长的烟花在她手中飞快地燃烧,哧哧地冒着星星一样的银色光芒。她将仙女棒在手中轻轻挥动时,夺目的灿烂光芒就变成一条长长的弧形流光,绕着她全身飞舞,像缎带一样。
卫泽希觉得自己看人的本事真是一等一的,未染就是天下第一的小仙女。
他也抓起一把烟花,和她一起画大大小小的银色弧形,要是手速够快的话,有时候还能画出一闪即逝的星星图案。
在这样的夜色中,两个人像两个小孩子一样,不知疲倦地一根接一根地点燃着仙女棒。
“我最喜欢这种烟花了。”颜未染看着手中那根即将燃放完的烟花,忽然说,“我七八岁的时候,快要过年的某一天,有个阿姨路过福利院门口,她手中拎着几捆仙女棒,见我一直盯着看,便送了我一捆,陪我一起玩了很久。第二天她和丈夫来院中,说他们都是烟花厂的工人,结婚很久了却没有孩子。她前一天回家后和丈夫商量了一夜,准备收养我。”
卫泽希注视着她,她低垂的侧面在烟火的光芒中,显得有些伤感。
“本来说好过了年,民政局上班之后,他们就办好手续,领我回家。”她手中的烟花已经燃尽,松手让它坠落在积雪中。烟花的余烬,在暗夜中微微一亮,便消失了。
“不过就在那年除夕前,城郊烟花厂发生爆炸,死了好几个人。而我也没有等到我的家,依然留在福利院中。因为安全隐患,那个厂后来也没了,那个阿姨曾给我带过的这种仙女棒,是我小时候玩过的唯一的烟花。”她仰起头看着他,苦笑了一下,低声说,“这段往事在我心里埋了十几年,从来没跟人说过。不知怎么的,大过年的忽然就想起了这么不吉利的事情。”
“很好啊,我喜欢听你说你以前的事情。其实我还想知道得更多,越多越好……我想知道你以往的每一天,走过的每一条路,甚至是脑中每一刻的思绪。”他抬手捧住她的脸,在花园幽暗的灯光下,他凝视她的目光温柔又热切,“染染,以后我们分享对方的人生,这样你就永远不会一个人孤独寂寞了,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轻,她耳边响起,让她心弦颤动,难以抑制。
许久,她才轻轻地“嗯”了一声,说:“好。”
“那这次我给你用仙女棒画一个你最喜欢的图案。”他开心地在她额头上轻啄了一下,俯身拿起仙女棒点燃,一边笑着转头看她,“听说流星可以许愿,那烟花和流星这么像,应该也可以许愿吧?”
虽然情绪有些低落,她还是哑然失笑:“卫少你对烟花许个愿看看?”
“好,先许个愿,让咱们的孩子思染顺利面世,茁壮成长,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品牌。”他居然真的对着燃烧的仙女棒许了个愿,然后转头叫她,“该你啦,你也说一个。”
颜未染想了想,朝他笑道:“那就……世界和平吧。”
卫泽希哭笑不得地轻敲她的头:“颜小姐,认真点!”
“抱歉啊,对着烟花许愿这种事情,我真的认真不起来。”颜未染笑着举起手中的仙女棒,凑在他手中的烟花上点燃,在空中画了个圈,“这样吧,画个最圆的圈,祝愿我们和身边的朋友明年都能幸福圆满,怎么样?”
卫泽希郁闷地举起手中的仙女棒,对着她画了一遍。
颜未染看着他画给自己看的图案,忍不住失笑:“一点都不圆,明明是个土豆吧!”
“什么土豆,看清楚了吗?”卫泽希把快要燃尽的仙女棒又飞快地在黑暗中画了一遍,“我画的明明是一颗心!”
“那心为什么没有那个尖尖呢?”
“因为我这是颗柔软的心啊。”他不打算再玩游戏了,丢掉了手中熄灭的仙女棒,蛮不讲理地要去搂她的肩膀。
颜未染笑着挥动手中的仙女棒,让明亮的弧线隔开他,不让他靠近。
烟花绽放在他们中间,又很快逝去。
卫泽希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压在后方的墙上,低下头看着她被那朵小小的烟花照亮的面容,低声叫她:“染染……”
颜未染仰头看着他,被他围困在臂弯之中,她感到难言的紧张。
他低头看她的眼神那么炽热,在隐约闪烁的光亮之中,比往日更加明亮,在暗夜中紧盯着她时,动人心魄。
这目光让她头皮发麻,像是要被吃掉一般。
他也真的低下头,像要吃掉她一样强势地吻了上来。
颜未染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无力的手再也握不住那根仙女棒,任由它掉落在地。
在这热闹的除夕夜,在幽静的角落,迷乱热烈的这个吻也不知持续了多久。
等两人喘息着分开时,才发觉周身明亮,掉下去的烟花竟然引燃了身旁的枯草,亮起了一团高高的火苗。
不知为什么,两人在火光中对视一眼时,先笑了出来。
卫泽希揽过她又亲了她的唇一下,说:“等我一下,我去拿灭火器。”
颜未染抬手轻抚自己微肿的双唇,望着他的背影一笑。
火苗被迅速扑灭,卫泽希踩着被烧焦的草木,说:“赶紧消灭证据。”
“烧就烧吧,我们来年会红红火火。”颜未染笑道。
卫泽希抬头看她,笑道:“错,应该是我们的爱火热烈,烧也烧不尽!”
颜未染在心里想,卫少你忘记刚刚就是你把火扑灭的吗?
她还未说出来,卫泽希也想到了,一时觉得兆头有些不太好,顿时有些郁闷。
正在此时,卫如希带着潘朵拉过来了,她从车窗探头出来:“哥,未染姐,大厨的材料是放在厨房吗?我和朵拉先去准备年夜饭啦!”
颜未染转身入内:“我们一起来吧。”
走到里面,她发现卫泽希没跟来,便又转身在门内看了看院子里的他。
卫泽希用鹅卵石在烧掉的地方围了个圈,此时正把从烧烤台下拎回的一袋无烟炭在那个鹅卵石堆内点燃。
看着它们旺旺地烧起来了,他才抱臂露出满意的笑容。
颜未染也忍不住露出笑容,转过身,脚步轻快地向着里面走去。
春晚已经开始,放着当背景音乐十分热闹。
说好了一起做年夜饭,结果卫少只会切切酱板鸭,卫如希会拌沙拉,潘朵拉倒是会做猪肉炖粉条,但是在上海的厨房里找不到粉条,她也没辙。
最终只有颜未染翻着厨房内厨师配好的菜,拿木耳拌了烤麸,烧了酒香草头,炖了腌笃鲜,炒了油爆虾,蒸了葱油鲈鱼,炖了红烧肉。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她甚至还搞定了花雕鸡和响油鳝丝,最后以螃蟹年糕和桂花丸子结束,简直是完美的年夜饭。
几个人聚在一起干杯庆祝新年,潘朵拉翻出了卫少最好的酒,可惜颜未染不能喝酒,她一个人倒了茶。
“新的一年,我要再减二十斤!”卫如希说。
“新的一年,我要糟蹋一打大老爷们!”潘朵拉大喊。
“新的一年……”颜未染还没说出来,就被潘朵拉笑得杯中的茶洒了大半杯,“朵拉你来个正经的追求好不好?”
潘朵拉甩着已经染回亚麻棕的短发:“那……开拓交际圈,感情生活可劲儿造?”
“行了,就这样吧。”卫泽希将潘朵拉凑到颜未染旁边的脸推开,示意颜未染许个新年愿望。
颜未染想了想,笑意盈盈地说:“希望我和所有的朋友都能健康快乐,幸福美满。”
卫如希和潘朵拉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卫泽希。
卫泽希却开心地抬手揽住她的肩膀,接了下去:“好,新的一年我们把染染的祝福分一分,前一句送给你们,后一句给我和染染,公平吧?”
卫如希发自内心地佩服哥哥,毫不迟疑地助攻:“干杯!”
潘朵拉嘻嘻哈哈地说着“卫少,瞧把你能的”,举杯在卫如希的杯子上重重撞了一下。
卫泽希侧头看看颜未染,对她挑挑眉:“怎么样?”
颜未染没回答,只低头笑着,举起酒杯,四个杯子碰在一起,琥珀色的酒和茶水动荡飞溅。
颜未染觉得自己被卫泽希扣住的肩膀上,血液流得也有这么快。
潘朵拉的酒量惊人,酒品也很惊人,喝醉了就抱着颜未染又哭又笑,一定要回去看护小翠,不然小翠今晚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不敢睡觉。
费了老大劲,颜未染才从她口中得知小翠是店里那盆绿萝的名字。
颜未染无可奈何只能拖着醉醺醺的她上了车。喝了酒的卫泽希没法开车送她,只能懊恼地帮她把潘朵拉丢在后座,又恋恋不舍地趴在颜未染的车窗上,问:“把她丢回家和小翠做伴,然后回来和我们一起放烟花?”
“看情况吧。”她像个单纯的小红帽,仿佛听不懂大灰狼的诱惑,侧头一笑,挥了挥手便开车离开了。
她开车穿过灯火影绰的大街。除夕夜,路上的车并不多,她在一个路口停车时,眼前忽然一亮,然后满地的亮光洒在了她面前的路上。
她抬头向前看去,在大楼的间隙中,升腾的烟花在开开落落。
车内的她听不到声音,只有烟花一朵接一朵地绽放在她眼前。
眼眶忽然一热,记忆中无数明亮的烟火重叠在夜空之中,和她面前的烟花一样亮得灼眼,让她双眼湿热。
那是某一夜的烟花下,她和程嘉律携手仰望。在烟火的光亮最为绚烂之际,程嘉律低下头,轻轻吻了她。
程嘉律对她总是温柔的,甚至有些小心呵护的意味。而卫泽希却是霸道强横的,与前者迥然不同的作风。
她至今还记得那时候和程嘉律双手交握的温度,但转眼时过境迁,她唇上的气息已经属于另一个人。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从程嘉律面前转身离开的她,却总在某些时刻无法彻底遗忘过往,她毕竟不如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坚定决绝。
也不知是愧疚,还是伤感。
她伏在方向盘上,想着在纽约海边时,卫泽希吻得她虚弱眩晕,在她耳边说的那一句“这样才对”。想着刚刚在燃烧的烟火旁,他们忘我的亲吻,心都仿佛燃烧起来,灼热到根本无法察觉外界的温度。
忽然之间她眼圈都湿了。温暖的依恋感弥漫在胸口,她差点要不顾后座的潘朵拉,在这个路口急转弯回到他的身边,和他紧紧相拥。
她自小被遗弃,这二十多年来孤单跋涉,只想着能为自己寻觅一座房子。她曾差点拥有一座举世无双的华美宫殿,可如今她才知道,自己需要的只是一座能遮风避雨的坚固、稳定的房子。就算天塌下来了,依然会屹立不倒地替她撑起一切。
也许这就是她一直不曾拥有且苦苦寻找了半生的家。无论她到哪里度假,海洋、森林、湖泊、草原,可最终她的归宿,绝不是那些五光十色目眩神迷的地方,而是这个她选择栖身的地方,她扎根的怀抱。
她将手搁在方向盘上,俯下脸,靠在自己的手臂上。
后座的潘朵拉在睡梦中轻声呢喃。寂静的路上没有其他车,在这个万家团圆的日子,颜未染静静地坐在车内看着那场烟花散尽。
回到家中,折腾潘朵拉这个大麻烦差点没让颜未染虚脱。
呵护过小翠之后,颜未染给潘朵拉灌了半瓶水。潘朵拉显得稍微清醒了点,摸上楼倒头就栽在床上睡着了。
跟在后面的颜未染又好气又好笑,拍着她的脸颊:“朵拉,朵拉,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啊!”
“大过年的……姐你就给老妹儿睡一下吧……”
颜未染试了试,实在拖不动这个大块头,只好无奈地拿了她的枕头过来,又帮她解开外衣,盖好被子。
颜未染洗过澡吹干头发上床,才发现卫泽希给自己发了微信。
一个含泪扁嘴的委屈的表情,后面是条语音。
颜未染笑着把音量调低,打开一听,果然是问自己到家了没。
“嗯,刚刚到家了,准备睡觉啦。”
“潘朵拉呢?有没有压垮你?”卫泽希问。
“没有啊,朵拉看过小翠后就很安静地睡下了。”
“那就好,我一直担心你被她那身板压倒起不来。”
颜未染听着耳边潘朵拉的鼾声,无奈地笑道:“身板是什么形容词啊?朵拉身材这么好,当模特都绰绰有余。”
卫泽希显然没兴趣把话题放在潘朵拉身上,换了个话题和她聊起来:“再过两分钟就是新年了。”
“嗯,快十二点了。”颜未染把手机压在枕边,闭上眼睛一边准备入睡一边和他聊着,“还不睡吗?”
“不睡,我要和你聊天,从第一年一下聊到第二年。”
颜未染默然笑了:“听起来好漫长。”
“和你就不漫长。”他说。
颜未染心口微动,有些话忽然就涌到了喉口,温温软软的,像有融化的蜜糖流过。正想说什么时,有只手摸啊摸啊就摸到了她身上。是潘朵拉翻了个身,把手臂搭在了她身上。
颜未染迟疑了下,放下手机,想把她的手拨开。谁知还没碰到手,潘朵拉反而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抱住了。
还没和人这么搂抱着睡过的颜未染,本来想着忍忍吧,睡自己的就好了,谁知潘朵拉竟然抬手摸了下她的胸部。
颜未染忍无可忍,抬脚把这个女色狼踹出去,抓着被子把自己裹了裹。
可潘朵拉又凑上来,还带着醉意嘟囔着:“咋的,卫少嫌弃我身板,我试试他媳妇手感不成吗?”
看来她刚刚是听到卫少说的话了,和醉鬼真是没法较劲。颜未染无奈地把她的脸推开:“首先,还不是媳妇,其次,摸完了就赶紧睡觉。”
“不睡不睡,姐,睡不着咱唠嗑呗……”潘朵拉加大力度把她抱得死死的,“卫少身材咋样,很好吧?”
被这个熊一样的女人抱住,颜未染只能放弃了挣扎:“我怎么知道?”
“啥?姐你咋不知道?你还没吃了他呀?”潘朵拉这个八卦的女人对颜未染“啧啧”称奇,“哎呀,我瞅着卫少挺能的啊,咋遇上姐后变这熊样儿?大家都说卫少六块腹肌外加人鱼线,姐你能忍得住?还有姐你这胸是胸腿是腿的,他能憋得住?别是忽悠我吧?”
颜未染用力拨开她乱动的手,保护自己:“我看那个阿峰至少有八块腹肌还有大肌群吧,你把他吃了吗?”
“哎呀……姐,别寒碜老妹儿了,好害羞啊……”刚刚扬言要泡一打男人的潘朵拉,居然把脸埋在了被窝里。
颜未染啼笑皆非:“你不是说自己感情经验丰富,听到这种话题还会害羞?”
“不,就是想到阿峰的肌肉,害羞了……”
颜未染真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女人。
潘朵拉又抱住她的手臂,喃喃地问:“姐,你会撂下我搬去和卫少同居不?”
颜未染迟疑片刻,说:“目前不会。”
“搁往后呢?”
“往后……说不定你先跑去找阿峰了啊。”
“阿峰咋比得上姐,那山炮成天耍流氓……”潘朵拉嘟囔着。
颜未染打量着她,有心问她怎么耍的,但潘朵拉已经在酒精的刺激下,声音越发模糊:“姐……你是真的喜欢卫少了?”
颜未染默然半晌,还没回答,耳边潘朵拉已鼾声阵阵。
她打开手机看了看,上面卫泽希的消息已经发了十来条,她一直没回,他也一直坚持发过来。
她插上耳机,静静地在黑暗中听完了他发给自己的那些话。大致是一些你明天什么时候起来,是我过去给你拜年还是你过来给我拜年的闲话。
她听着这些无聊且没多大意义的话,嘴角含着微笑。
待全部听完,她要回复时,窗外忽然一亮。
十二点到了,烟花齐放,照得夜空亮如白昼。
颜未染下了床,赤脚走到窗前,看向外面的烟花。
手机收到新消息,她点开,听到卫泽希问她:“染染,新的一年,你的愿望是什么?”
“嗯……”她按下语音键,考虑了一下,含笑看着窗外灿烂的烟花,轻轻说,“幸福美满。”
两秒之后,新消息传来,是卫泽希的轻笑声。
他说:“好巧,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