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的a市，因为刚下了一场雨的缘故，暑气并不算太重。
  这大半年来，顾菁的父亲依仗着朋友的帮助做成了好几笔重大的生意，债务已基本还清，新开的餐厅也经营得如火如荼。
  他本要让顾菁在北欧留学，但从陈朗那里确认顾菁能够马上入读a校后，欣喜异常，亲自给她买了回国的机票。
  曲子非提前与学校打好了招呼，手续都已办好，顾菁一回来便能直接报道。
  顾菁到的早，寝室其他的几张床还都是空着的，因为太久没住人的缘故，寝室里又脏又乱，手摸上去能沾上一层灰。望着这熟悉的校园环境，眼中是浓浓的喜悦之情，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顾菁，你终于回来了。光明正大地回来了。
  顾菁去卫生间里接了水，稍微收拾了一番，她现在急迫地想去见一个人，许久没有见到的人，为了给他制造惊喜，近一个月她都没有跟他联系。
  女生宿舍到男生宿舍有一定的距离，顾菁几乎是小跑着过去的。她满脑子都是久后重逢的场面，她期待着从那张英俊的脸上看到诧异而惊讶的神色。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他的寝室门口，几乎忘记了自己最不擅长跑步的人。
  顾菁敲响他们寝室的门，心砰砰砰地跳。门很快被人打开，是个女孩子。她看着顾菁半晌，挑起尖尖的下巴，杏眼中露出一抹厌恶：“怎么是你？”
  顾菁意外地看着她，怔忪了片刻，很快就反应过来。余蕙，上次回来时候那个跟孟荻拉拉扯扯的女孩子！
  心中燃着的那团火突然被冰水浇灭，那些期待、激动瞬间荡然无存。明明是炎热的夏天，她的心却如同掉入冰窖，冰冷彻骨。
  顾菁双手微微握拳，低声道：“孟荻呢？”
  余蕙掩着门，神色慵懒，呵了一声：“没在呢。”
  顾菁自然不信，沉声道：“你把门打开，我要见他。”
  “我的男人哪里是你想见就见的？”余蕙义正言辞地说着，眼角挑着一抹得意，然后啪地一声，把门给狠狠关上。门关上的那一刻，有一阵风在顾菁面前吹过，阴冷。
  顾菁站在门口怔了大半天，重新敲了敲门。余蕙再次打开门来，皱着两条细长的眉，盛气凌人：“你有完没完，听不懂人话吗？孟荻现在是我男朋友！”
  顾菁冷然讽刺：“我没听到人说话。”
  “你——！”余蕙停了停，看着顾菁阴晴不定的脸，突然呵呵地笑起来，娇艳的红唇凑近顾菁的耳朵，笑得暧昧，“忘了告诉你，我和孟荻早就上过床了，你说他是不是我男人呢？”
  顾菁猛然抬头，对上余蕙那双充满挑衅的眼睛，脑子嗡了一下——女孩子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顾菁胸腔里的心脏跳得凌乱，她咬着唇，尖锐的疼，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喉咙似是被什么堵住一般。
  她竭力地去想最近孟荻的反应，很正常，正常到她从来不会去怀疑他。她放弃了在国外读书的机会，放弃移民，得了自由马上就跑回来，放下一切跑回来，只为了他。
  “不死心的话，你自己去问他。”余蕙把门打开，像一个女主人一样大大方方请她进来，顾菁在门口隐约听到宿舍里传来洗澡的声音，胸口闷闷的有着说不出的难受，她忘记呼吸，忘记思考，她怕浴室的门打开后会见到孟荻那张茫然的脸。
  “我可是知道他身上有几颗痣的……”
  顾菁不肯再听了，转身往楼下跑，她的脑子里突然想起吴晓晓前段时间和她通话时说过的话：没有拆不散的情人，只有不努力的小三。
  心里钝钝的疼，掌心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半年的等待，半年的隐忍其实都不值得。
  回来之前，她还跟妈妈大吵了一架。妈妈骂她鬼迷心窍，妈妈说男人都不可靠，如今才觉得妈妈说的话对极了。
  她跑得飞快，恨不得让自己变成一阵风，在世界上消失，至少这一刻，她不想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顾菁一路跑回宿舍，满头大汗，顾不得洗脸就愣愣的坐在了椅子上，脚底的钝痛慢慢苏醒，却比不过心痛的万分之一。她接了水，拿起抹布机械地擦起整个寝室，脑海里不住地浮现出孟荻只对她才露出的宠溺笑容，还有他和另外一个女人纠缠在一起的画面，这些她从前没有想过的事，如今想一想便觉得绝望了，要疯了。
  她狠狠地把拳头砸在床架上，把抹布重重地摔在水桶里，溅出大片的水花。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失去理智。
  呆呆地坐了很久，她才慢慢地走出门去。
  在校园里漫无目的走着，不敢停下来，怕一停下来，孟荻又会占据她整个思维。她曾无数次地期待着这次见面，却未料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开场。
  顾菁莫名地又来到了孟荻的宿舍楼下，心里的委屈和痛苦不断蔓延，却拼命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果然，再美好的爱情都经不起时间和距离的考验么？想到这里，她转身就走，越走越快。
  顾菁低着头，突然撞到一个人，对方发出恼怒的声音：“喂，你有病啊……诶？”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顾菁却连抬起头来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只想快点逃走。
  还没跑上两步，肩膀被人有力地抓住，欣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小菁菁，是不是你？”
  顾菁定在原地，垂着眼，愤愤的：“你给我放手。”
  孟荻听到她的声音，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喂，干嘛呢，哥哥想死你了，亲一口。”
  顾菁涨红了脸，转身狠狠地踢在他的脚上，声音有些哽咽的变声：“孟荻，这次我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孟荻莫名其妙地被踢了一脚根本来不及躲，痛得咧嘴，神色微变，他把顾菁抓过来按在身后的宣传栏上，珍惜地捧着她的脸，揉了揉，仔细打量着，慢慢地松了口气：“喂喂喂，这是不是我们家的小菁菁，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吧？”
  顾菁狠狠地瞪着他：“你个骗子、大骗子！”
  孟荻看着她这个模样，想着她最近都没有联系他。心中升起一股不安、慌乱的情绪，可冷静下来，又实在想不出来到底哪儿对不起她。他越发抓紧她，低头去吻她的唇，疯狂而热烈，那些隐匿在夜晚的想念喷薄而出，他的身体紧紧地贴着，让她动都动不了，他毫不温柔地追逐着她的柔软。他贪恋她的气息，根本不顾及周围有没有人看着。
  顾菁满脸羞愤，挣脱不开，便使劲抓着他的头发，有些恶狠狠地扯。
  孟荻吃痛，缓缓放开她，唇上湿润润的，模样挺委屈：“放手，会疼的！”
  顾菁稍稍松手，微喘着气，不去看他。
  孟荻一拳砸在她身后的墙上，咬牙切齿：“我哪儿做错了？我到底哪儿做错了？你要判刑也不带这样的！”
  顾菁看着他冷笑：“哪儿错了你自己知道！”
  孟荻只觉得莫名其妙，气势汹汹地朝她吼：“你给我说清楚！这段时间不跟我联系，又突然跑回来跟我发脾气，到底跟我发什么疯？”
  顾菁的声音大了很多：“是，我是疯了，我疯了才会跑回来！我跑回来就是看看你有没有和别的女人鬼混在一起，事实证明，你让我很失望！”
  孟荻急红了眼，目光狠戾，低声骂了一句粗话：“顾菁，你这个……你怎么变得这么无理取闹！”
  “我就无理取闹，我乐意。”顾菁丝毫不顾及在她脖颈里越捏越重的手，“你找你的余蕙去，你继续和她在床上鬼混去！你现在也别假惺惺地和我做戏！”
  孟荻终于是听出点门道了，眉间紧皱，轻轻地呼了一口气，竭力忍住自己脸上的凶恶表情，“顾菁，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朝三暮四，随便逮住个女人就要上床？”
  “她都待在你宿舍！连你身上有几颗痣都知道，你还想否认？”
  “你傻啊！我身上哪里有什么痣？”孟荻气得发狂，整个身体都不可遏制地抖动着，当下就把身上的t恤脱了，帅气地扔在地上，光着身子朝她吼，“哪里有痣，你给我数数啊。”
  周围不停地有同学过来凑热闹，顾菁不敢看他，反驳道：“难道余蕙会乱说吗？你先把衣服穿起来！”
  “你都不相信我，我还穿个屁的衣服啊？”孟荻火气更大，抓着顾菁的肩膀不住地摇动，几乎把她的骨架都摇散了，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顾菁，你对我就没半点信任吗？你吃醋我会很开心，但是你说的话也太让我伤心了。”
  顾菁撇开视线，脑子里乱哄哄的。
  “我上次不是让你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么？我去接你。”
  “让你有时间毁灭证据吗？”顾菁听他这一说，忍不住又激动起来。
  “妈的，这些人就是跟我过不去。上次是郑祥和，这次是余蕙。来来来，咱们当面去对质。”孟荻暴躁得不行，“我就那么不能让人相信是不是？是不是我要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你才相信我？！”
  孟荻拉着顾菁上楼，脚步飞快，顾菁只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扑倒在地。孟荻气势汹汹地拍开宿舍的门，可——哪里还有余蕙的影子，只有孟荻的室友正拿着毛巾擦拭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他看了一眼孟荻，笑眯眯的：“你怎么才回来？你那位可等你好久了……”
  这位室友没有看到孟荻身后的顾菁，无视孟荻铁青的脸，笑得越发暧昧：“最近你们发展到哪种地步了？”
  孟荻眼神一凛，怒气冲上来，正想动手修理他，转头一看，顾菁已经像兔子般跑得老远。孟荻气得重重捶了一下门，也跟着追了上去，只是当他追到一楼，那抹让他朝思暮想的身影却已消失不见。
  孟荻在周围转了一圈又一圈，t恤已经被汗水洇湿，他又慌张又无助，他怕，怕她这次走了，再也不回来了。脑子恍恍惚惚的，仿佛她刚才从未出现过，仿佛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梦。
  顾菁回到宿舍，已有一名室友到了，正在整理床铺。她看到顾菁愣了一下，朝她打招呼：“你好，我是蔡妍妍，你叫我菜头就好了。”
  顾菁稳了稳心绪，朝她笑了笑：“你好，我是顾菁。”
  她顺手从床头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脸，跑得太急了，汗刺痛了眼。
  “你东西弄好了吗，需要不需要帮忙？”
  顾菁向来不喜欢在外人面前失态，即便是再难过，她也会竭力忍住。
  不一会儿，室友都来了，顾菁帮着她们忙上忙下，很快地也就与她们打成一片。
  晚自修有班会，四个女生打算吃过晚餐后就去教室，顾菁这才发现自己饿得厉害，她已经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都饿过头了，她心情不好，也没有什么胃口。
  顾菁胡乱地吃了一些，去教学楼的路上，遥遥地听到一个人在叫她，她抬起头，看到远处的孟荻一脸狂喜、像个疯子一样朝她跑过来。室友都在旁边，她不想和他吵架，匆匆说了句我先回趟宿舍，转身就逃。
  远处的孟荻看到她这种态度，心里一急，脚下的速度也更快了。
  顾菁回到宿舍，苦笑不已，以后在同一个学校，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宿舍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孟荻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跑到顾菁面前拉住她的手：“我刚才和你的室友聊过了，你在医学院的临床专业，你是今年的新生？！”
  宿舍的门被他关上，窄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顾菁垂着头，甩开他的手闷声道：“你们到哪个地步了？”
  孟荻面色一凛，眉毛高高挑起，语气有些受伤：“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你一直都把我的话当放屁是不是？”
  孟荻逆着光站在她面前，双手悄悄握紧，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会让顾菁这样误会他。不过，既然她回来了，他就一定要留住她。
  孟荻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顾菁，我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但是，我和她什么事也没有。如果你不信的话，我这就联系余蕙，我们当面对质！”
  孟荻拿出手机给余蕙打了电话，听到她正要去男生宿舍拿宣传海报，就让她在那边等他。
  顾菁已经失望过一次，原本并不打算再去做所谓的对质，但看见孟荻眼里的认真和期盼，她心里又动摇了。犹豫之间，孟荻已经拉着她的手跑了出去。
  赶到男生宿舍时，余蕙正坐在孟荻的电脑桌前翻杂志，孟荻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朝她勾了勾手：“那个谁，你给我过来跟她道歉。”
  余蕙施施然地站了起来，动作优雅，她走到孟荻的面前：“怎么了？”
  孟荻脸色很难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拧着漂亮的眉毛，“不是你让我来的吗，外边太热，我到寝室里等你有什么不对？”
  “你别他妈给我装蒜！我问的是你都跟我女朋友说什么了！”
  “女朋友？什么女朋友是大半年都见不了一面的？”余蕙看了顾菁一眼，不屑地冷笑，“用到我的时候就把我当挡箭牌，用不到我了就一脚踢掉，天底下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情。现在全校都当我是你孟荻的女朋友，你不承认也没用。”
  孟荻脸都黑了，深沉的眼底带着一抹狠绝，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这边顾菁还误会着，余蕙却添油加醋。他心中大怒，手已经高高扬起：“你敢说你跟我上床了？”
  顾菁生怕孟荻真打下去，忙拉住他的手，劝道：“孟荻，有话好好说清楚，别对女生动手！”
  “对啊对啊，你别这样！”孟荻的两个室友也在宿舍，听到这边的动静，看到孟荻的样子，也吓了一跳。
  “余蕙，今天我们就把话说清楚，我有没有跟你上过床？”
  余蕙咬牙，一双美目可怜兮兮看着孟荻：“我……”
  “你还要脸不要？！我告诉你，你少纠缠我！纵然全校都认为你是我女朋友，我有没有认过？我从头到尾都说过我是有女朋友的，她只是暂时不能陪伴在我身边。是你非不信，非要觉得自己魅力无穷，我给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其实早就厌恶了你这张惺惺作态的脸。我们一同在学生会，工作上难免有交流……如果这样也能让你误会，那我这个学期开始就退出学生会！”
  顾菁还从未见过孟荻对女生发这样大的脾气，说出这么毫不留情的话，一时之间心中百感交集，异常复杂。此刻的余蕙几乎站不住脚，她面色苍白，眼神无措，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她咬住唇，声音黯哑：“你……你……”
  孟荻再也没看她一眼，从柜子上拿了一叠海报给她：“好了，你们外宣部的能人多的是，别三天两头地找郑祥和画海报，人家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还有胖狗、鸟蛋你们两个，以后这些闲杂人等别给我放进来！也别给我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胖狗，这次你跟菁菁解释好了，我就饶了你，要有下一次，你自己看着办！”
  余蕙脸皮再厚，也经不住孟荻这顿骂，抱着海报就哭着跑走了。
  孟荻把一脸错愕的顾菁拉到自己的面前：“这是你们的嫂子，一辈子都是你们嫂子。偶尔见不到她也是正常。”
  笃定的语气，让顾菁终于释然不少。她已经放弃了国外的一切，如果连孟荻也要失去，那么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不能容忍哪怕一点点的伤害和背叛。
  她赌自己幸福，所以回来。好在，之前发生的种种插曲，只是虚惊一场。
  顾菁理了理心底那些复杂的情绪，以孟荻正牌女友的姿态，微微一笑：“你们好，我是这届的新生，医学院的顾菁，多多指教。”
  “哈哈，嫂子，欢迎欢迎……”
  “嫂子……我起先乱开玩笑的，请你见谅。”
  因为要开班会，孟荻也来不及和顾菁说跟多的话。不过孟荻很愿意陪着顾菁，甚至陪着她一起开班会。
  顾菁瞪他：“喂，你混进来干嘛？”
  孟荻笑嘻嘻地抓着她的手：“反正我今晚没什么事，留这儿陪你一起开会，你要知道开会是很无聊的。”
  顾菁无法，也只好应了。班会确实冗长而无聊，孟荻见她听得认真，也就没去打扰，自己玩着手机。班主任交代了很多事，散会之后其实已经有些迟了，孟荻紧紧地拉着她的手走得很慢。
  眼见女生宿舍快到，顾菁停下脚步：“我们明天见？”
  孟荻摇头：“不行，你欠了我很多美好的时光。”
  学校的路灯投下一朵暖黄的光，他深情款款地望着她，“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想你，现在你终于回来了，还不许我和你多待一会儿吗？”
  顾菁一时有些无言。
  “再陪我说一会儿话吧？逛逛操场也行。”
  顾菁紧握住他的手，其实她也是想他的，整整半年，没有他的日子，很难熬，她歪着脑袋，最终妥协了。
  去了操场之后，顾菁才知道，她欠了孟荻一顿狼吻而已。孟荻把她按在网球场上吻了很久，直至她说自己被蚊子咬得厉害了才罢休。
  孟荻抱着她，声音哑哑的：“菁菁，既然你回来了，我们搬出去住吧！我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快装修好了。我本想着万一你什么时候过来有地方住，现在你都回来了，我们就一起住。”
  顾菁歪头打量着孟荻那并不纯洁的眼神：“我不跟你一块儿住。”
  孟荻显然很不满意她的回答：“为什么？”
  “不为什么。”
  孟荻气结，皱着眉头生气地瞪着顾菁看。
  顾菁随即一笑：“既然租了就不要浪费，周末、假期都可以住啊，反正我现在只有你了。”
  孟荻呼吸一滞，心跳都仿佛都停止了，他情不自禁地把她拥入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菁菁，你这样说，我很高兴。”
  顾菁回到宿舍时，另外三名室友都已经在，坐在床上说着话联络感情，看到顾菁回来，笑得一脸暧昧：“和好了吧？”
  顾菁朝她们笑了笑，把孟荻刚刚给她买的烤翅拿出来分：“吃吗？”
  当天晚上，四人聊到很迟，分别介绍了自己的绰号，喜好，还说了许多高中里发生过的事。女孩子好八卦，熟识之后，又相互打探是否有男朋友，顾菁那个男友最明朗化，是第一个被逼问的。
  “你男朋友真帅啊！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啊？介绍介绍啊！”
  女生谈论起帅哥的话题总是比较激动，顾菁也大大方方的：“我们高中时开始交往的，他叫做孟荻，现在读大二，法学系。”
  “咦？啊！对了，听说你休假了一年。”
  顾菁点了点头：“是。”
  幸好大家都礼貌，没有问她生了什么病，否则她还一时想不出来自己要怎么回答。
  重返学校的感觉很快乐，虽然她与孟荻在学业上几乎没有交集，不过偶尔得了空就相互串课。
  孟荻期待的周末终于来临，顾菁周五下午没有课，本想在寝室里做作业，孟荻就一直给她打电话：“小菁菁，带着你的行李来投奔我吧。”
  “嗯？”
  “你不是说周末要和我回家吗？我等你哟——”听到那边温柔得有些过分的声音，顾菁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回去后，孟荻正懒懒地躺在沙发上摸着下巴想事情，看他眼中的不怀好意，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顾菁坐得稍远一些，刚想拿出书本看书，孟荻坐到她旁边来：“小菁菁，学医怎么样啊？”
  顾菁不明所以：“很好啊。”
  孟荻唇角微勾，笑得狡黠：“那我考考你好不好？”
  “嗯？”
  “我最近啊，常常想着一个人，有时候半天不见，心里就闷得慌，可是她一出现吧，又不肯靠我太近，于是我心里更空落了。你说，怎么才能治好？”
  顾菁心思向来细腻，又怎么会听不出孟荻话里的弦外之音？只是她不能过分顺着他，不然，某人的尾巴可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看起来是挺严重的，该吃药了。”
  顾菁忍着笑，一本正经的样子，惹得孟荻不甘心地抱怨，“喂喂喂，你这庸医，摆明是敷衍我啊！”
  刚说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孟荻脑筋一转，忽然凑到顾菁眼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吻了下来，略带惩罚性地在她的唇上轻咬了一口。
  顾菁吃痛，用力推开他，一脸错愕。
  孟荻满意地笑了笑：“顾医生，你才是我的良药。”
  吃了晚餐，顾菁和孟荻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孟荻靠在顾菁的身上，懒洋洋的样子，很享受。
  顾菁推了推他：“有件事要跟你说……我找到了一份兼职，下周开始，给一个高中生做家教。”
  孟荻急忙反对：“不要！”
  顾菁不解：“什么么？”
  “我不要你去。”孟荻坐正了身体把她半搂在怀里，“我要你陪我。”
  “我们都成天在一块了，而且我只是利用晚上一点点的时间赚点钱，没什么不好的。”
  孟荻还是不肯，摇头：“我养你！”
  顾菁失笑：“你拿什么养我啊？你自己都是被人养呢。”
  这回孟荻不说话了。
  顾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妈挺不乐意我回来，她觉得，我要不回来，欠得那笔剩款都可以不用还了。其实我爸今年的生意不错，不过很忙，他们都希望我有空在那儿帮忙，要读书也可以，他们给我找学校。但是我还是想回来，我妈很生气，她说，你要回去也行，我不会给你一分钱。”
  孟荻吃惊，顾菁还是浅笑：“我手头还有一笔钱，高中时候攒下的，付了学费之后剩下不多了。我要是再不去打工，我去喝西北风啊？”
  孟荻深深地看着她，满心的感动：“菁菁，你放心，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我省钱给你花好不好？我不想让你辛苦。”
  “孟荻，人都是要靠自己的。还有五年呢，我哪儿能都靠着你，我不想让你妈妈看轻我。”顾菁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背，“我该对你不客气的时候，我不会客气的，你就当我去赚点私房钱吧。”
  孟荻知道顾菁不会轻易改变想法，闷闷问她：“那你家教的对象是男孩子么？如果是男孩子，你就不要去了。”
  “你别总想些有的没的成吗？”
  孟荻不悦地瞪着她，顾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了，是个女孩子，挺乖的。他们家也不远，就在这附近，一个星期三个晚上，生活费是不成问题了。然后呢，学校里的奖学金挺丰厚的，我要努力一下，学费也不成问题了，我都想好了，所以你不要替我操心。”
  孟荻把顾菁扑倒在沙发上，不停地用脸去蹭她：“小菁菁，从今天开始，我也要更努力了，我要做你的依靠！”
  顾菁见他埋在自己的怀里，感觉不太对劲：“孟荻，你表达感动的方式能够换一种么？”
  孟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很是幽怨：“你太坏了，哎，那就让我占一点点小小的便宜有什么关系。”
  顾菁脸色慢慢地腾起一片红云，抱着他的头，自己退开一些些：“我，我只是没准备好。”
  “你哪儿需要什么准备？”
  顾菁的脑海里浮现起解剖课时的那具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男性尸体，让她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孟荻见顾菁有心事，不住地摇晃她，顾菁顿了顿便把事给他说了：“我，我觉得特别恐怖。”
  孟荻一听，脸色也是一红，把她压在身下，咬牙切齿：“混蛋，我的都还没看呢，怎么反倒先看了人家的。不行，我不能让你产生这样的想法，你看我的吧。”说着孟荻就要动手解衬衣扣子，顾菁捂住脸就跑：“我才不要看，你这个臭流氓！”
  孟荻停下动作，看着顾菁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心里突然不是滋味：“你要不转系吧，这样就不用上解剖课了，不用对着尸体了啊。”
  顾菁特严肃：“医生是一个神圣的职业。”
  “好吧好吧，你最神圣！为了支持你对人体解剖学有更深刻的了解，我愿意随时给你验身。”
  顾菁咬牙：“孟荻，你果然是没脸没皮的。”
  孟荻得意地朝她挑眉：“我一向不要脸，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