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邪恶阴谋
作者:墨绿青苔      更新:2022-03-09 20:55      字数:12537
  会议室,所有的人都来齐了。
  欧阳双杰开口说话:“今天把大家请到这儿就是想通报一下这段时间的案件侦办情况。小虎,你那边有什么说的?”
  王小虎摇了摇头,他说上次的碰头会到现在,他那边一点进展都没有。谢欣、邢娜和许霖也都表示没有什么说的。
  肖远山说道:“这个案子虽然我和冯局没有一路跟着,可是我们一直在关注你们的进展情况。就目前来看,这个案子确实很复杂。我想是不是我们的办案思路存在问题,切入点没找对。这个案子里有一个重要的元素,就是那个传说,关于陈大观长生不死的传说,而你们的侦查也是围绕着这个传说开展的。我想你们是不是走入了一个误区,或许那个幕后黑手根本就与这个传说没有关系,与你们所调查的算命先生这个行业也没有关系呢?”
  冯开林对欧阳双杰说道:“欧阳,你把大家召集起来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吧?”
  欧阳双杰清了下嗓子:“今天我想和大家说一件事,关于侯晓松的。不过这件事情又和刚才老肖提到的那个传说有着很密切的关系……”接着欧阳双杰把侯晓松的那段诡异经历说了一遍。大家都听得目瞪口呆,谁也不相信竟会有这样的事情。
  肖远山皱起了眉头:“陈大观?这个侯晓松是撞邪了还是见鬼了?”
  冯开林叹了口气:“他没撞邪,也没见鬼。我看这鬼就是那只幕后黑手,不过从侯晓松的经历来看,这个人的能力比我们之前预想的还要强上许多!”
  欧阳双杰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个人确实很厉害。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假如侯晓松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那么这个人是靠什么让侯晓松产生这些幻觉的呢?要让一个人产生如此真实的幻觉,要么依靠催眠,要么依靠药物。如果催眠,那么催眠师不可能对他进行遥控,催眠师应该就在侯晓松的身边,这种可能性显然并不大。如果是依靠药物,再高明的心理专家都不可能控制得了侯晓松因药物引起的幻觉经历,怎么可能三番两次都见到陈大观呢?”
  谢欣问道:“假如二者相结合呢?先对他进行了催眠,然后通过药物在催眠师不在场的情况下诱发他的幻觉?”
  欧阳双杰笑了:“这种可能性在理论上确实是可以成立的,但那不是催眠,是一种暗示的成分,就如之前梅雪芳的那个案子,她所运用的手段就是心理暗示。心理暗示与催眠不同,心理暗示是在人清醒的情况下,一次次地通过外部因素去促动内部因素。打个比方,王冲是一个很健壮的人,可是每遇到一个人都说他的脸色很难看,都问他是不是生了什么病的时候,原本坚信自己身体很棒的他就会在心里产生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疾病。当说这话的人越来越多,这种暗示就会严重影响了他的心态,他就会在潜意识里接受了这个暗示,从而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真正的病人。一旦他的心理受到影响,那么他的意志力也会随之发生改变,人的心理和意志的改变同样会引起机体的变化,这样一来,他的身体很快就会和意志一同垮掉,真正地生出疾病来。”
  欧阳双杰这话让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心理暗示真的这么恐怖。
  欧阳双杰又说道:“假如侯晓松之前就接受了这样的心理暗示,暗示陈大观是存在的,陈大观会找他的麻烦,甚至还特定了场景,陈大观会拦他的车,等等。那么一旦他开着车脑子里就会浮现陈大观拦他的车的画面,而此刻他的神经反射弧一旦受到药物的影响,他就会分不清到底这是脑海中的幻象还是他真实的经历。”
  “也就是说侯晓松并不是被催眠,而是被暗示的?”冯开林问道。
  “这是我觉得最有可能性的事情。可是我想不明白,谁能够给他这样的暗示!”
  “我觉得最有可能是他身边的某个人,像侯晓松这样的人,对于陌生人是存在一定的戒备的,不是他熟悉的人根本不可能给他这样的暗示。”邢娜这回话说到了点子上。
  欧阳双杰点了点头:“所以我们要对侯晓松的主要社会关系进一步的排查。我想应该能够有所收获。我们回过头再看看韩建设和郭鹏,他们的自杀,也很可能是心理暗示的结果。”
  “最初那个人还给你发短信,现在他却没有再主动和你联系了。我有一个想法,不过不知道对不对。”肖远山说。
  欧阳双杰说道:“说来听听。”
  肖远山道:“这个幕后黑手其实根本就不是为了向你宣战,而是想要扰乱你的视线,让你觉得他是为了和你打擂台;要不然,他就是一个很谨小慎微的人,他先是让你觉得他很高调,然而他只是躲在暗处出招。”
  欧阳双杰点了点头,觉得肖远山的话很有道理。
  冯开林总结道:“现在看来你们总算有所进展了,希望这回你们能够顺着这个思路有所收获。这个案子拖了这么长的时间,我也很久没有给你施加压力了,现在我得给你施施压,最后再给你一周的时间。要是一周内再没有结果,我冯开林估计就得脱下这身警服了。”
  王瞎子、阿诚、刘老三、田子仲、侯晓松、蒿顺成、徐真。欧阳双杰在白板上写下了这几个人的名字。
  王瞎子和阿诚是师徒,那么阿诚与刘老三的事情王瞎子真不知情吗?田子仲与王瞎子是师叔侄,虽说他们长期以来都“不和”,可是那也只是他们自己说的,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一个关系也不得而知。
  侯晓松与他们没有太多的关系,可偏偏侯晓松是“陈大观”选中的目标,“陈大观”想让侯晓松成为另一枚棋子,但没有成功,最后他不得不把侯晓松弄死了。至于蒿顺成和徐真,与前几人就更没有多大的关联了。
  欧阳双杰抱着手,望着白板。有一点他想不明白,陈大观为什么要选中侯晓松呢?假如这个陈大观便是那个幕后黑手,他之前两枚棋子的选择并没有问题,而在选择侯晓松做棋子上却出了纰漏。在欧阳双杰看来陈大观失败的原因很简单——侯晓松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长生的诉求,而韩建设和郭鹏则是自己或亲人患上了绝症,并将不久于人世。
  莫非陈大观不知道对于一个没有诉求的人来说,想要控制他的精神,让他按自己的意志去做某件事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吗?陈大观不该犯这样的低级错误的,为什么?
  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自己的判断错了,这个或许不存在的陈大观并不是幕后的黑手,侯晓松的死也只是一个意外,幕后黑手另有其人。第二种可能性是他弄死侯晓松只是为了杀死侯晓松,并不曾想要让侯晓松成为他的下一枚棋子。
  可是问题又来了。假如他只为了杀死侯晓松,为什么不来个痛快,而先要装神弄鬼?侯晓松是死于他杀,而非自杀。凶手如果是“陈大观”,侯晓松是不可能让他得手的。从侯晓松的尸检结果看,他对凶手根本就不设防,说明他根本就没想过凶手会对他下手!
  欧阳双杰怎么想都不对,侯晓松临死之前见到了陈大观,按理说他会一直都处于警惕之中,凶手面对面下手,他没有反抗,挣扎,凶手应该是一个他比较熟悉的人,而且和他很亲近的人。可是这个人是谁呢?
  宋子宽推门走了进来。欧阳双杰正用双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只看了宋子宽一眼,示意他坐:“有事吗?”
  宋子宽苦笑:“我倒希望自己有事!”
  “沈冬到底跑哪儿去了?”
  宋子宽苦笑:“欧阳,你想说什么?”
  “在侯晓松的案子里,沈冬是个关键性人物。找不到沈冬,对于他与韩筱筱之间的关系我们就不能够做出最为客观公正的判定。而他与韩筱筱的关系,直接影响到我们对侯晓松死亡的调查方向。”
  宋子宽叹了口气:“可是王队已经寻找过,根本找不到沈冬的踪迹。他或许真如你想的那样,遇害了。”
  “沈冬真是遇害的话,杀人者是谁?是侯晓松还是韩筱筱?”
  宋子宽咳了两声:“你的问题太复杂了,我还真回答不上来呢。”
  欧阳双杰看了他一眼:“其实我们手里掌握的线索也不算少了,只是我们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些串起来罢了。不过你说得也对,是该出去走走了。我们去找下田子仲,我一直都没有弄明白他与王瞎子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到底是交好还是交恶。”
  宋子宽“哦”了一声:“这师叔侄俩还真有些意思。不过我不太喜欢田子仲,与王瞎子相比,他让人感觉更不真实。”
  田子仲给人的感觉不真实,这不仅是宋子宽这样认为,欧阳双杰也有同样的看法。
  田子仲请二人坐下,然后倒了两杯茶:“二位警官,那个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欧阳双杰说道:“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可惜我们帮不上什么忙。”
  欧阳双杰说道:“田先生,侯晓松的死你应该听说了吧?”
  田子仲说已经听说了。欧阳双杰又说道:“那么之前侯晓松经历过的一件诡异的事情你该没听说过吧?”
  “哦?诡异的事?”
  欧阳双杰微微一笑:“侯晓松在死前曾经几次见到陈大观这事情很可能是真的?”
  “陈大观?”这下轮到田子仲惊讶了,“怎么可能?陈大观只不过是个传说。”
  “侯晓松确实见过他,而且还不只一次,只不过他见到的陈大观也就三十几岁的样子……”欧阳双杰把侯晓松见到陈大观的情形详细地说了一遍,这当然都是侯甄说的。
  田子仲不说话了,他的眉毛攒到了一起,苦着脸:“要我说这件事情很可怕。陈大观竟然真出现了,难道那件事情是真的而非传说?”
  欧阳双杰淡淡地说:“所以我才来找你,想听听你的看法。你说了,很多看似诡异的事情本质却不然,只是我们一直没能够看清楚事件的本质。”
  “我说老实话,听你说了这些,我的脑子是蒙的。理智上我不相信陈大观活着。可是我刚才也说过,很多事情是解释不清楚的。”
  “对了,田先生,你离开易名堂是你师兄死后的事情吧?那么你可知道,在‘易名堂’你师兄有一间密室?里面放了他收藏的一些宝贝?”
  “这个我知道,我还知道那里面供奉着我们的祖师爷的牌位。”田子仲回答道。
  “那你还记得是哪一个祖师爷吗?”欧阳双杰又问。
  田子仲回答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师兄没有说过,那间密室我也从来都没有进去过。”
  欧阳双杰笑了:“那密室里供奉着陈大观的牌位,你真不知道?”
  田子仲好像也并不惊讶:“是吗?其实这也没什么,陈大观是传说中的人物,当成个半人半仙供起来也没什么。”
  “可你刚才还在说,有些事情不是不存在,只是科学无法解释而已。那么你觉得长生不死有没有存在的可能?”
  田子仲望着欧阳双杰:“我说的是一些看起来诡异的事情。而传说的这件事只能说很荒诞,我是不信的。”
  欧阳双杰微微点了点头:“我也是不信的。那么你对侯晓松所经历的事情又怎么看?你相信陈大观真活着吗?”
  田子仲苦笑道:“这个问题我真不好回答你。从理性上来说,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这是侯晓松亲身的经历,除非是他在说谎,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欧阳双杰叹了口气:“这也是令我费解的地方。侯晓松的这段经历让人感觉很真实,可是我并不相信陈大观能够活到现在。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还有别的解释能够说得通?”
  田子仲摇了摇头:“没有。”
  “最近你和王瞎子经常联系吗?”欧阳双杰突然问了一句。
  田子仲没有否认:“最近我们确实偶尔会通电话。其实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真正的矛盾,都是年轻时置气。出了这档子事,既然和我们都扯上了关系,作为师叔侄,彼此关心一下也是很正常的。”
  欧阳双杰笑道:“你能这么想就好,况且你们的关系还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田子仲叹了口气:“是啊,其实什么衣钵,什么名气啊,细想明白了根本就不是什么事。我们这种人注定是孤独终老的。当知道他那大徒弟做出那样的事情我还埋怨他呢。不就是钱的事情吗?”
  欧阳双杰的眼睛一亮:“你好像对阿诚很熟悉?”
  田子仲脸色有些不自然:“这倒不是。我也是听瞎子说的,我并没有和他那个徒弟接触过,自从离开‘易名堂’我就没有再回去过,一直都在这儿。”
  欧阳双杰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回到‘易名堂’去,和你师侄一道把它发扬光大呢?”
  “实不相瞒,瞎子也和我说过这事。不过暂时我还没有那个想法。”
  “老宋,对于田子仲这个人你怎么看?”回去的路上,欧阳双杰问宋子宽。
  宋子宽摇了摇头:“这个人我看不透,他的话哪句真哪句假我根本就分辨不出来。不过这人让我感觉不真实。他因为师父的不公平而离开了‘易名堂’,从这一点看来他应该是一个很计较的人,可是偏偏在我们的面前他又表现得很大度。上一次就是他主动提出把几个嫌疑人都拢起来的,他和王瞎子一直都十分配合我们的办案。”
  欧阳双杰微笑着点了点头:“没错,按理说他对王瞎子应该是心里存着怨气的,可是他刚才那话语之间又仿佛和王瞎子的感情很好。当说到阿诚的事情时他说他当时还埋怨王瞎子不该因为几个小钱而让徒弟走上了绝路。”
  “看来王瞎子与田子仲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啊!要不我们再去见见王瞎子?”
  欧阳双杰说道:“王瞎子和田子仲一样,都不可能对我们真正敞开心扉。现在我倒是觉得可以去见见刘老三了。”
  “刘老三?”宋子宽愣了一下。
  欧阳双杰说道:“刘兵案的关键在刘老三为什么要诱导阿诚对刘兵动手,阿诚可以说是为了钱,可是刘老三为什么?”
  “哦?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宋子宽好奇地问道。
  欧阳双杰点了下头:“不过在去见刘老三之前我准备再去一趟刘老三家。还记得我们在刘老三家发现的红布条吗?早在之前我们见到红布条的时候都没有真正把它放在心上。因为在我们看来,那只是个传说,陈大观是不可能存在的。可是侯晓松的案子告诉我们一个事实——陈大观又出现了。既然陈大观从传说中走了出来,那么那红布条就不可能没有意义,它意味着什么?”
  宋子宽摇了摇头,他回答不上来。
  “假如陈大观不是一个人,而是几个人呢?而碰巧刘老三正是其中的一个。这是一件很隐秘的事情,偏偏这件事情却因为刘老三的疏漏而被他的徒弟刘兵所发现。因为是刘老三的疏漏,所以他必须对自己犯下的错误负责,只有除掉刘兵。这就是为什么刘老三会利用阿诚缺钱而诱导阿诚杀人的原因。因为这个错误是刘老三犯下的,所以他才会毫无怨言地当了阿诚的同案犯。他为的不是钱,而是弥补自己的过失。”
  欧阳双杰说到这儿,宋子宽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陈大观本不存在。有人借用了陈大观的传说在作案,而且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团伙。刘老三是团伙中的一员。可是他为什么会选择阿诚?就算阿诚缺钱,刘老三选择阿诚也有很大的风险,他就不怕阿诚把这件事情告诉王瞎子?王瞎子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
  “如果刘老三选择阿诚,而王瞎子是知情的呢?阿诚是王瞎子的得力助手,在王瞎子的徒弟当中他最有天赋。按说阿诚需要的钱数目并不大,王瞎子大可以给他这笔钱,可是王瞎子没有给,最后阿诚只能自己想办法。‘刘兵案’是刘老三主动找阿诚的,而刘老三又怎么知道阿诚缺钱呢?要知道这可是谋财害命的活儿。阿诚是成年人了,他应该知道杀人是什么样的罪。如果说刘老三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会轻易找上和自己没有太大关系的阿诚吗?”
  宋子宽这才点头说道:“你的意思是王瞎子把阿诚缺钱的事情告诉刘老三,而王瞎子在阿诚这边又装作什么都不知情?”
  欧阳双杰确实是这样的想法,他甚至觉得田子仲也参与其中,他是故意在田子仲的面前提到阿诚的事情的。田子仲当年负气离开了“易名堂”,之前王瞎子说他们几乎没有太多的关系,甚至差点老死不相往来。因为案子的缘故,他们又联系到了一起,毕竟系出同门,师门又与陈大观有渊源。可是当田子仲说他为了阿诚的事情还埋怨过王瞎子,这就有些奇怪了,他又怎么那么清楚阿诚的事情?阿诚的事情就连王瞎子都说他知之甚少,一副想要置身事外的样子。
  “那我们现在去刘老三家找什么呢?”宋子宽问道。
  “找关于陈大观的其他线索,我想除了那布条我们还疏忽了别的什么。”
  不一会儿,车子就到了刘老三家的门口。欧阳双杰取出备用的钥匙和宋子宽进了屋。两人在屋子里找了半天,没有任何的收获。
  欧阳双杰坐到了刘老三的那张太师椅上,点上一支烟。
  宋子宽说道:“找不到也很正常,出了刘兵的事情之后他该是很小心谨慎的,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欧阳双杰的眼睛一亮:“你说得没错,被刘兵发现了他的秘密以后他应该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可是为什么我们在他的屋子里发现了那红布条呢?为什么呢?”
  “刘老三是瞎子,或许他收拾的时候会有遗漏吧。”宋子宽给出了一个解释。
  “他瞎,他的同伴可不都是瞎子。”
  宋子宽又想了想:“难不成是有人故意把东西放在这儿,让我们发现吗?”
  欧阳双杰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有这样的可能,说不定有人知道阿兵死的真相,故意留下那东西想给我们一个提示。”故意留给自己提示的人是谁呢?这个人与“陈大观”一伙又有什么交集?假若他与这伙人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知道如此隐秘的事情,还能够抛出那样的线索?
  “走吧,我们还是去见见刘老三吧,听听他会怎么说。”
  宋子宽担心地问道:“假如他什么都不肯说呢?”
  欧阳双杰淡然一笑:“不说也没有关系。如果我们的思路没有错,他听了之后一定会恐慌,会想尽办法把消息传递出去。阿诚说他没有杀刘兵,他到的时候刘兵就已经死了。如果这次我的思路没错的话,我大概已经猜到杀死刘兵的真凶是谁了。”
  “说说看吧,那真凶可能是谁?”
  “除了王瞎子你觉得还会有谁。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对徒弟的性情了解得最深的自然就是王瞎子了。虽然他知道阿诚缺钱,在刘老三唆使之下也可能真会去铤而走险,可杀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他太了解阿诚的个性了,他担心阿诚会临时变卦,下不去手,那么这个杀人计划就功亏一篑了。于是王瞎子便赶在阿诚之前上了山,先一步杀了人。而且他也算到了阿诚在见到刘兵尸体之后,慌乱之下一定会把尸体抛下悬崖!”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得收集证据。”
  欧阳双杰点了点头:“对手很狡猾,从始至终就没给我们留下任何的证据,所以收集证据的过程相对就要困难些。”欧阳双杰说到这儿,突然把车子停到了路边。他打电话给王小虎:“小虎,帮我查一查刘兵与侯晓松或者韩筱筱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
  “好的,你在哪儿呢?”王小虎在电话里问道。
  欧阳双杰告诉他,自己和宋子宽在去看守所的路上。王小虎说:“有沈冬的消息了,不过还没有最后确定。”
  欧阳双杰问道:“活着吗?”
  “嗯,两个月前他曾经去过渝市,找过一个老乡借了笔钱。我已经让许霖去渝市了。这还是从沈冬老家传来的消息,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欧阳双杰说道:“许霖那边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王小虎应了一声:“好的。”
  挂了电话,宋子宽小声问道:“找到沈冬了?”
  欧阳双杰把王小虎的话转述了一遍:“还没有确认消息的真假。不过既然是从沈冬老家那边传出的消息,我想多半是真的。韩筱筱说过沈冬的家人曾经威胁他,若是找不到沈冬一定会到林城来寻她的麻烦;沈冬的家人并没有来,说明他们很可能也知道这个消息。”
  “这么看来,沈冬是自己失踪的?莫非是侯晓松威胁他的吗?”
  欧阳双杰却说道:“假如沈冬是因为别的原因玩消失呢?”
  “什么意思?”宋子宽不明白。
  欧阳双杰说道:“如果他也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秘密,觉得这个秘密很可能会要了他的命,于是他不得不放弃了韩筱筱,甚至对她和侯晓松的事情不管不顾,他消失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沈冬或许不想做第二个刘兵。沈冬躲得远远的,不巧的是侯晓松自己又凑上前来。侯晓松最后也知道了那个秘密,所以他才会死。”
  宋子宽苦笑:“如果照你这样的说法,那么韩筱筱岂不是有问题。这两个人,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情夫,一个跑路逃命,一个命丧黄泉。”
  欧阳双杰冷冷地笑了笑。
  欧阳双杰之前就曾经想过沈冬在侯晓松的案子里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沈冬,只是从侯晓松和韩筱筱的嘴里听到的。
  侯甄说沈冬曾去找过侯晓松,是求侯晓松离开韩筱筱,韩筱筱也从侧面证实了这件事情,只是这件事无法再与侯晓松确认了。
  “你是怀疑侯甄在这件事情上说了谎?”
  欧阳双杰摇了摇头:“侯甄应该不会对我们说谎,但不等于侯晓松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说谎。假如依着我们刚才的思路,那么沈冬去找侯晓松应该是其他更重要的事情。沈冬毕竟是个男人,为了女人跑到另一个男人的家里去下跪哀求,这不符合最初韩筱筱向我们描述的沈冬的个性。你想想,当年沈冬为了赢得韩筱筱的芳心,也不是一个怕事的主。”
  “可是侯甄亲口说过沈冬请侯晓松离开韩筱筱啊!”
  欧阳双杰笑了:“我并不怀疑侯甄说的话。沈冬确实去了侯家,对侯晓松下跪。可是到底是离开韩筱筱还是放过韩筱筱,侯甄是不是清楚地记得沈冬当时的原话我现在有些怀疑。假设沈冬发现了什么,他知道侯晓松接近韩筱筱或许会给韩筱筱带来伤害,那么他撕下男人的面子,抛开男人的尊严跑到侯家去给侯晓松下跪,求他放过韩筱筱也不是没有可能的。离开和放过在不明就里的侯甄听来是差不多的词,它们可以是相近的意思,也可能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看来最好能够找到那个沈冬。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侯晓松与‘陈大观’的事情就不像侯甄说的那样,或许还会有更多的交集。希望刘老三能够给我们一些提示吧。”
  刘老三静静地坐在那儿。
  “刘老三,在这儿还习惯吧?”欧阳双杰轻声问道。
  刘老三叹了口气:“他们挺照顾我的,看我是个瞎子,又一把年纪了,也没刁难我。”
  “知道自己可能被判几年吗?”
  “三四年吧。只要我的认罪态度好,可能还更轻些,监外执行。”
  欧阳双杰咳了一声:“刘老三,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来吗?”
  刘老三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想我的案子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吧?”
  欧阳双杰冷哼一声:“你认识侯晓松吧?”
  刘老三还是摇头:“只是听说过,认识谈不上。”
  “他死了。”欧阳双杰的双眼盯住刘老三的脸。刘老三好像并不惊讶,很平静地说道:“哦?他死了?不过这和我有关系吗?”
  欧阳双杰说道:“他是被陈大观杀死的。你说有关系吗?”
  刘老三笑了:“警官,上次你问我的时候我就说过,关于陈大观和他那个长生不死的秘密只是一个以讹传讹的传说。别说你们不信,我也不信。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这就是道,是天道自然,不可能有什么长生不死。”
  欧阳双杰叹了口气:“我也这么想,可偏偏事情就这么诡异。”接着他把侯晓松经历的诡异事件说了一遍。刘老三只说不信,并没有太多的话。
  “好吧,我们再说说你的案子吧。我再最后问你一遍,你为什么要唆使阿诚杀刘兵?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想好再说。”
  欧阳双杰的话好像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刘老三还是坚持他之前的说法。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来说。其实你根本就不差那几个钱,按说你是不会对刘兵手里的伪钞模版起贪念的,不过刘兵知道了你们的一些秘密,而那些秘密是不能让人知道的,所以你必须杀了他灭口。你一个瞎子,想要杀他不容易。刘兵是个健全人,又是年轻人。你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他而不留下一点痕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你找上了阿诚,可林城那么多人你为什么找上阿诚呢?因为他那个时候缺钱。阿诚很快被你说服了,于是就有了阿诚杀人抛尸那一出。”
  刘老三打断了欧阳双杰的话:“欧阳警官,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承认见财起心,为了伪钞模版和阿诚合谋杀人,不过我只是出了主意,并没有动手参与。”
  欧阳双杰说道:“刘老三,我们已经查清楚了,甚至是谁帮你搭上阿诚这条线的我们也知道。刘兵的死不是因为伪钞模版,他真正的死因是撞见了你们的秘密,‘陈大观’的秘密!你们一帮人借着陈大观的名义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刘老三不愧是一只老狐狸,任凭欧阳双杰怎么诈他,依旧是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样子:“欧阳警官,我真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我就是一个算命的瞎子,我见财起意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触犯了法律,我认罪,我也认罚。该我认的,我认;不该我认的,我不会承认。我知道你们警方现在承受巨大的压力,可是不能因此就逼着我认下所有的罪吧?”
  “刘老三,你不承认没有关系,有人会承认。既然你觉得在这儿舒服就多待些日子。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你暂时还不会判,已经被另案处理了。”
  欧阳双杰说完,对宋子宽说道:“老宋,我们走。”
  两人离开了审讯室,刘老三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只是听到欧阳双杰离开之后,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欧阳,看来刘老三是不会说什么的了。”宋子宽叹了口气。
  欧阳双杰笑道:“原本我也没指望他会说什么。我只是想看看接下来他会做什么。此刻他的心情一定不会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从我的话中他能够得出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秘密,可是他并不能肯定我们到底知道了多少。他此刻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与外界取得联系。”
  宋子宽点了点头:“你觉得他下一步会怎么办?”
  “估计他会想尽办法与外界沟通。”欧阳双杰很肯定地说,“你刚才没留意到,我提到关于‘陈大观’的事时他有些惊讶。他惊讶的并不是事情的本身,而是我们知道了这些事情。还有我说到侯晓松的事时,他很平静,还反问侯晓松的死与他有什么关系。他一直在努力表现得自然,可是他给出的反应并不正常。因为他已经把自己的好奇心给扼杀了。作为一个算命看风水的神棍,他对于这样的事情竟然没有一点好奇。”
  宋子宽苦笑:“看来我们只能等了。”
  欧阳双杰说道:“等吧,至少我相信应该不会等太久。”
  接着欧阳双杰的目标就是易名堂,他要去向王瞎子透个底。在他看来既然这件事情王瞎子也脱不了干系,敲打了刘老三再敲打下王瞎子,看看他们到底会不会又靠到一块去。
  不过车子还没到易名堂,王小虎的电话就打来了:“欧阳,你马上到‘六零五’来一趟。”
  “六零五”是林城市南一个已经废弃的厂区,那是当年支援三线时落户林城的一家军工企业,不过早在很多年前厂子已经迁离了林城,那一片也就荒废了。
  欧阳双杰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你来就知道了,你能找到‘六零五’之前的职工医院吧?”王小虎问。
  欧阳双杰应了一声,掉了头,向着“六零五”开去。欧阳双杰儿时经常到“六零五”来玩的,记得当时这儿十分热闹。“六零五”是个大厂,光职工就有近万人。可是现在这地方杂草丛生。
  车子在“六零五”职工医院的门口停了下来,那儿已经停着两辆警车,一辆是王小虎开来的,另一辆则是当地派出所的。
  欧阳双杰才下车,王小虎便小跑着过来:“欧阳,你总算来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
  王小虎这才说道:“派出所接到报案,说在‘六零五’家属院发现尸体残骸。派出所的同志对整个‘六零五’进行了排查,他们发现职工医院里有异常,便给我打了电话。进去看看吧,看了你就明白了。”
  三人往医院里走去,医院早就已经废弃,地上很脏,积了水,还有厚厚的一层灰。到了二楼,这儿原来是一个手术室,门大开着,欧阳双杰刚进去就感觉到一股血腥的气味。他看到手术室就像还有人在这儿做过手术一样,手术室收拾得很整齐,手术器械都很齐全。
  欧阳双杰皱起了眉头。王小虎拍了拍宋子宽的肩膀:“这回我们怕是真遇到你说的器官盗卖团伙了。”
  派出所的小李说道:“在原家属院的几个房间里我们都找到了尸骨残骸,初步判断,应该不是同一具尸体的,而且全都残缺不全。手术室的电线是临时搭的,典型的偷电。不过这儿方圆几里都荒废着,谁也没有留意到这儿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说着领欧阳双杰他们去到隔壁。“这儿有两张简易的床,应该是那些人临时休息的地方。隔壁有曾经关过人的痕迹。”小李继续说道。
  “我已经让他们把尸骨拿去给法医检验了,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王小虎说道。
  欧阳双杰仔细察看手术室:“手术室虽然收拾得很整齐,可是从灰尘来看,该有两个月没有人动过了。这些人最后一次出现在这儿应该是两个月前。”
  宋子宽有些激动,他拉住欧阳双杰:“你说,这会不会和那个陈大观有关系?你也说了,陈大观代表的或许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伙。那么这个团伙搞出这么多事情来总要有个目的吧。他们的目的很可能就是为了偷盗人体器官,所谓的长生不死传说完全就是幌子。”
  欧阳双杰没有说话,他的心里也同样有这样的疑问。最初与宋子宽相见的时候,宋子宽就提出了这样的假设,欧阳双杰当时并不以为然,可是现在他真的有些动摇了。他轻声说道:“老宋,或许你是对的。这也许就是整个案子的真相,而这些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设法隐瞒这一真相。”
  蒿顺成来自首了。他承认林城发生的这些案子都是他在幕后一手策划的。
  欧阳双杰知道这个消息马上就和王小虎、宋子宽赶回局里。
  “怎么会这样?”宋子宽忍不住问了一句。欧阳双杰也不知道,此刻他的心里很零乱。“六零五”职工医院看到的一切让他费解,而蒿顺成的自首更是让这个案子又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此刻有人自首,对于警方而言是一件好事,可是欧阳双杰认为这个人不应该是蒿顺成。欧阳双杰原本以为应该是刘老三,可是刘老三根本就没有什么动静。
  “我也不知道,听听蒿顺成会怎么说。”欧阳双杰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在想着蒿顺成与这个案子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联系。他真是“陈大观”中的一员吗?如果不是,那么他为什么要跑来自首?
  棋子,此刻在欧阳双杰的心里冒出这个念头。蒿顺成也可能成为对方的另一枚棋子,而棋子就是用来牺牲的。
  蒿顺成神情木然地坐在审讯室里,头发乱蓬蓬的,眼神很是空洞。
  欧阳双杰和王小虎走进审讯室的时候谢欣站了起来:“他什么都不肯说。”
  王小虎点了下头,对谢欣和王冲说道:“你们出去吧,我们来审。”谢欣和王冲离开了,欧阳双杰和王小虎坐了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忙着开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望着蒿顺成。蒿顺成的头是低着的,仿佛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到来。
  “蒿顺成,抬起头来!”王小虎的声音充满了威严。
  蒿顺成把头抬了起来,望着王小虎:“警官,这些案子都是我做的。”
  王小虎轻哼一声:“你说这些案子都是你做的,那你把整个作案的经过说来听听。”
  蒿顺成却只是重复这一句,并没有说具体的作案经过。王小虎皱起了眉头,拍了下桌子:“蒿顺成,你最好老实一点,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欧阳双杰轻轻碰了碰王小虎,示意他别发火。
  欧阳双杰走到了蒿顺成的面前,轻声问道:“抽烟吗?”蒿顺成点了点头。欧阳双杰把刚点上的烟放到了他的嘴边,蒿顺成贪婪地吸了两口。
  “蒿顺成,这些案子真是你做的?”
  蒿顺成又点了点头。
  欧阳双杰说道:“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钱。”蒿顺成说道,“我需要钱,所以我就告诉他们,我有办法能够让他们长生不死,哪怕他们患上绝症只要按我说的做,他们就死不了。”蒿顺成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可是那笑容恐怖、狰狞。
  “告诉我们详细的经过。”欧阳双杰说道。
  蒿顺成又不说话了,紧紧地闭着嘴,抬头望着天花板。
  欧阳双杰坐回到了王小虎的身旁。王小虎凑过头来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看来一时半会儿他是不会说的。我们也别在这儿耗着了。让谢欣他们继续吧。看看他会不会说点什么。”
  离开审讯室,王小虎跟着欧阳双杰到了他的办公室。
  “这个蒿顺成到底什么意思啊?既然是来自首的,怎么什么都不愿意说?”
  欧阳双杰苦笑了一下:“小虎,蒿顺成并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他所谓的自首估计是让人蛊惑的,又或者他此刻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不过只是对方手里的一枚棋子。”
  “那我们该怎么办?”王小虎很习惯地问了一句。
  欧阳双杰说:“既然对方那么希望警方结案,就按他们的意思做吧,等上两天就把这个案子结了。”
  听了欧阳双杰的话,王小虎瞪大了眼睛:“结案?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欧阳双杰叹了口气:“有时候该妥协就只能妥协。”
  这时肖远山推门走了进来:“怎么样,蒿顺成那儿有突破了吗?”
  欧阳双杰把大致的想法和肖远山说了一下。肖远山听到欧阳双杰想用蒿顺成把案子结了,也是一惊:“欧阳啊,这案子还有太多的疑点,怎么能够这样草草结案呢?”
  欧阳双杰一脸的苦涩:“既然他们玩策略,我们又为什么不能顺着他们的思路走呢?把‘六零五’那边的人全撤了,暗中留下人监视着吧。”
  肖远山这才想起:“对了,‘六零五’那边又是什么状况?”
  王小虎把在“六零五”的发现说了一遍。
  欧阳双杰淡淡地说道:“器官盗卖团伙需要货源。而陈大观这伙人能够利用那个传说,找到棋子满足他们这个需求。然后一个利益链就形成了。这一点我在从‘六零五’回来的路上就想明白了。只是如何抓住这两伙人,就得费些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