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黑洞
作者:
追花逐月 更新:2022-03-09 20:41 字数:4057
雷朔正在书房里看书,司雨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推开了门。
“爸,晚上好。”司雨微笑着说,接着就把那本日记放到了桌上。雷朔一看是那本日记,立即皱起了眉头。
“爸,我是来道歉的。”司雨尽量稳住自己的嘴角,不让它抽搐,“这本日记,是我偶然从妈妈那里发现的,之后在处理上有些失当,所以才引发了这么多事,希望您能原谅我。”
“是那老婆子找你麻烦了吗?”雷朔烦恼地皱起了眉头,看来他和李不言的问题不是一般地严重,提到李不言后就像想起了深仇大恨似的。
“不是。”司雨尽量保持着微笑,“我来这里,是希望您能够帮我减轻点错误,希望您能看看这本日记,最好能把这本日记看完。”
雷朔的表情很奇怪:“为什么要我看?”之后却加倍地惊疑起来,盯着司雨看了又看,其意显而易见:既然你说是要来减轻错误,那就是要来缓和矛盾了。既然是要缓和矛盾,那为什么又叫我看这本日记?你难道不知道,男人在看了自己的老婆给其他男人写的情话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吗?
司雨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赶紧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我希望您看这本日记,是因为也许你会感觉其中的话似曾相识,您知道吗,我发现这本日记的地方,是a公园的一棵枫树下,而这里,据说是您和妈妈初次相遇的地方!”
雷朔大惊,似乎明白了什么,却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司雨鼓足勇气说:“其实日记里的所有情话都是妈妈写给您的!我和雷耀是因为不相信夫妻之间还能有如此缠绵的情话,所以误会了。等她亲口告诉我们的时候,我们才明白……”
雷朔露出骇然的神情,一把把日记抓了过来,飞快地翻开,越看越是震惊,越看越是感动,越看越是心痛。到后来,当他翻到写满“蛤蜊”的时候,就彻底翻不动了。“蛤蜊”是李不言对他专用的昵称。因为他和李不言刚开始交往的时候还是个毛头小伙子,不太会奉承女生。李不言对他又是好奇又是好笑,便说他像个大蛤蜊,外壳粗糙又坚硬。之后蛤蜊就成了她对他专用的昵称,只是她现在已经很少这样称呼他了。
雷朔呆呆地看着这页纸,慢慢地垂下头,用手掌按着额头,忽然泪如泉涌。司雨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竟会忽然流泪,这一惊自然非同小可。但是,这也证明这本日记已经成功激发了雷朔对李不言的旧情,也许还大大增进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司雨知道自己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便微笑着轻轻地退了出来,藏在墙角的阴影里。过了一会儿,果然看到雷朔从书房里走了出来,轻轻地踱到李不言的房间里,跟她说了什么话,之后就听到了李不言的哭声。司雨俯下身,从门缝往里一看,看到李不言伏在雷朔的肩膀上痛哭,雷朔则一脸爱怜和痛悔地抚摩着她的头发。司雨开心而又惘然地笑了,站起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雷耀不在房间,她微微有些不快,却也有些不安。正在准备出去找雷耀的时候,他回来了,一脸的欣慰和感激:“他们和好了,我真要好好谢谢你。”说到这里忽然露出了异常羞惭的神色,下意识地揉了揉鼻子。
司雨以为他是想起了他之前对她的不信任,赶紧大度地一笑。其实司雨去雷朔书房的时候,雷耀是跟着的,因为怕司雨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然而,令他惊异的是,司雨竟然让他的爸妈和好了。起初他几乎不敢相信,等司雨走后又趴到门旁边偷看,用自己的眼睛确认后,顿时百感交集。
雷耀少不得要对司雨大夸特夸,司雨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不是她不高兴,而是因为她太高兴了。不管怎么说,她给自己喜欢的人帮了大忙。巨大的喜悦能让人静默不语,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接受雷耀的夸奖,感觉简直像要在鲜花里飞一样。
雷耀夸了司雨一会儿,又跑去偷看父母去了。没想到他都这么大了,看到父母和好依然高兴得像小孩子一样。等他回来时,司雨已经睡着了。他默默地走到司雨的窗前,凝视着她的睡脸。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抚摩她的额头,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网住一丝怅惘。
“你还真是个好老婆呢!”他喃喃地说,“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我还真想和你继续下去呢!”
司雨的脸依然恬静,连睫毛都没有动一下。雷耀又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转回自己的床上睡了。然而他刚躺倒自己的床上,司雨就睁开了眼睛。
她并没有真正睡着,刚才是因为想多享受一点儿雷耀的温柔,又想忽然坐起来给雷耀一个恶作剧,才故意装睡的,没想到竟因此听到了这么不得了的话。
司雨微微地抬起身子,朝雷耀床的方向直视。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是那样”?到底是哪样?他娶她真的是别有用心吗?什么叫“真想和她继续下去”?难道他一早就准备和她“择时”结束了?
司雨的心里就像火烧一样地疼,无奈地倒在床上。
第二天早上司雨也是装睡的,直到雷耀离开后才起来。她起来后不刷牙不洗脸,只是来回踱步。她一定要知道真相。也许最快捷的方式就是找凌思杭问个清楚,但她不能听信觊觎自己的男人的话。自己婚姻里的事情,要通过自己的眼睛看清楚,可是她能怎么办呢?找私人侦探吗?可是她对这一行根本不了解,如果遇到骗子,或是私人侦探素质不够,惹出什么乱子来,那该怎么办?
司雨苦恼地想着,想得大脑发疼,倒在床上。然而就在她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时候,脑中忽然一亮,她可以去找乱乱啊!
乱乱的律师事务所里有很多律师擅长打离婚官司,和私人侦探所之类的机构自然会有接触。乱乱又是律师事务所里备受瞩目的新星律师,找这些人帮忙自然不困难。司雨立即找到乱乱,请她以最快的速度找一个能监控丈夫行踪的仪器,并请她不要问为什么。乱乱真是够朋友,也很善解人意,果然以最快的速度找来了。
那是一个gps定位仪,是装在车上的,只有香烟盒大小。司雨觉得大了,问乱乱还有没有更有隐蔽性的东西。乱乱皱着眉头想了想,出去转了一圈,又拿回来一个项圈。这是发达国家用来监控宠物的,核心部分就是一个指甲大的芯片。防水防酸,放到要监控的东西里就可以了。司雨把芯片抠出来,放到掌心里仔细端详,乱乱默默地注视着她,几番欲言又止,却始终没有开口。
司雨对这个芯片非常满意,千恩万谢后走了。乱乱默默地送她出门,远眺着她的背影,神情忽然变得怅惘和郁闷。
司雨回家时雷耀已经回来了,车就停在车库里,司雨立即进了车库。过了一会儿,雷耀也进了车库。这时司雨已经走了,没有留下任何关于她的东西。然而,就在雷耀准备开车门的时候,忽然看到车门上有一个指印。雷耀轻蔑地一笑,立即把车开到一个私人侦探所。
“哎哟,雷总!”侦探所的工作人员一见他就热情地打招呼,“是不是又要给女友的车子‘加东西’?”
雷耀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笑容:“不,这次是防有人给我‘加东西’,你赶快用仪器给我的车检查一下!”
工作人员赶紧拿出相关仪器,然而从车头检测到车位,从坐垫检测到车挂,没检测出任何异常。雷耀很是惊诧,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放心地笑了。
司雨此时正坐在房间里,看着那块芯片发怔。其实,她今天就是打算把芯片放到雷耀的车里的,却在准备放的时候止步了。因为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就是即使发现了雷耀的秘密,又能怎么样呢?
她显然不能怎么样。相反,如果事态到了那一步,等待她的可能是更糟的局面,甚至可能是一拍两散。如果解开真相会让事情有那样的发展,她还不如就这样闷在葫芦里自己骗自己。真相总会来到的,结局也总会来到,她也清楚这一点,但就是没有勇气去解开真相。并不仅仅是苟安,而是觉得自己可能无法处理真相来临后的变局。而嫉妒和怀疑就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驱使她赶紧去寻找真相。
在这两种想法的夹击之下,司雨的内心备受煎熬,却也因此更加畏首畏尾。
然而就是这份犹豫,反而让司雨看清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雷耀有一条白金项链,一直锁在抽屉里。然而他每次佩戴都隐隐有种精神焕发之感,换言之,像是有什么喜事才戴。司雨发现最近他戴项链的频率并不低,顿时明白了一些。终于在一个晚上逮到了细看它的机会。
那天雷耀似乎很累,身上大汗淋漓,急匆匆地走进浴室洗澡,把项链随便地放在了外面的写字台上。司雨立即扑过去细看,发现它是用白金手工打制的,埃及风格,链坠是一个张着翅膀的雄鹰。因为是手工打制,必然有很多充当花纹的缝隙,司雨就把芯片塞进了一个缝隙里,雷耀出来后也没有发现。
之后司雨便通过网络监测雷耀的行踪,终于在一个下午发现雷耀去了一个常规活动范围之外的区域。司雨立即前往那里,确定他进了一个高级公寓楼。她仰面朝楼上看了看,觉得这楼太高了,高得令她发晕。她没有冲上楼乱找,而是静静地靠在了单元门外。天色慢慢地暗了,下起了阵雨。她所在的地方并不能避雨,她却依然呆呆地站着,衣服很快就被雨淋透。
雨停了,雷耀和一个女人有说有笑地从楼里走出来。他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朝单元门旁边看,走出几步后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眼角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事物,赶紧回过头。看到司雨全身透湿地站在门边,顿时如遭雷击。司雨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她的眼睛已经像黑洞一样,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而是转向那个女人。
果然很漂亮,长得像洋娃娃一样,头发也像洋娃娃一样打着卷儿。
时钟“啪嗒、啪嗒”地响着,就像一只靴子不停地踢着人的神经。雷耀和那个女人表情紧张地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司雨,司雨坐在他们正对面,低下头不说话了,已经持续了半个小时。
这对他们来说远比大哭大闹要可怕。
“你到底想干吗?”雷耀终于忍不住了。
司雨没有回答,抬手抱了抱自己的肩膀,梦呓般地吐出了一句话:“我有点儿冷,给我热水喝。”
那女人赶紧给司雨冲了杯热咖啡。
司雨端起来浅浅地喝了一口,忽然放下来,杯底和茶几碰撞发出沉重的响声。
雷耀和那个女人都是一凛。
“我不习惯喝咖啡,给我烧点儿姜汤好吗?”司雨把茶杯递向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蒙了,雷耀比她更蒙。她只好给司雨烧了一碗姜汤,显然她没做过这玩意儿,竟然用汤锅烧了一大锅,也不知道该不该放红糖。
即便如此,司雨依然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中间竟没有换气。
“雷耀,走啦。”她放下杯子站了起来,“跟我回家。”
雷耀愣住了,犹豫着朝那女人看了一眼。那女人赶紧轻轻地推了一下他的肩膀。雷耀犹豫着跟着司雨出了门,开车载她回去。一路上他不时从后视镜里偷看她,惶恐不安地盘算着她回家后会怎样和他大闹。
然而司雨回家后只是一声不吭地往床上一躺,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第二天中午也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