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女娃子嘴巴挺利索
作者:红豆相思      更新:2022-03-08 08:19      字数:2113
  宁若非咋舌,看他的眼神分外古怪,“您老想有什么表示?”
  毕竟前世教自己书法的那个老头可是要多严肃有多严肃,现在顶着相同的脸说出这种话,而且给她的感觉怎么痞气十足呢?
  说好的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隐士高人形象呢?
  左老捋捋花白的胡须,狭长的眼尾上挑,眼睛精光闪闪,就跟只老狐狸似的,“小姑娘先说说来我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宁若非虽然重活一世,但貌似两世的年龄加起来都没老头一半大,此刻突然有一种被想法看光的感觉,当即也不拐弯抹角,拿出字帖,直言道:“老先生这份字帖从何而来?”
  左老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声音没有一点起伏,“不过是老夫的闲暇之作罢了。”
  宁若非脸上的表情瞬间凝结在一块,又变化莫测了好几种,思维也跳脱摇摆不定,“您老是王铎?”
  不怪她多想啊,连她都能转世重生,说不定老天也是无聊,再重生个圣人先哲也说不一定。
  然而左老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仿佛在说今天怎么遇到一个女神经。
  宁若非假意咳嗽了下,不自然地将鬓角的发丝别到耳后,“那啥,老先生我逗你的呢,我看您也是无聊,半天鱼筐不见影,说不定鱼儿也要过冬嘛,嘿嘿。”
  似乎触到他的伤心处,左老拍拍屁股,理都没理她,径直朝毛竹房走去,就连钓鱼的物什都带走。
  宁若非看着他的背影,翻了白眼。
  得,一大把年纪还挺傲娇的。
  但想到自己的目的,宁若非急匆匆地紧跟其后,来到里屋。
  环顾四周,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柴火堆在角落,坑头也冷冷清清的不生火,中间一张红木桌子配四条长板凳。
  “觉得怎么样?”左老坐在板凳上,左脚搭着右脚,嘴巴里叼着旱烟。
  “呃...”宁若非见他眯着眼睛,神色未明,秉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原则,佯装品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老先生的节操品性,真乃我辈之风范,小女子深感惭愧,远远不能及也。”
  说完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静待其下文。
  然而左老怪异道:“女娃子嘴巴到挺利索的,看的书不少吧?”
  宁若非毫不迟疑地点头如捣蒜,“平生最大的乐趣就是看书写字,闲时吟诗作画聊表才情。”
  左老亦是点头,没说什么,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看不清他的脸上外泄的情绪。
  宁若非拿出三顾茅庐的诚意,静候一旁,等他抽完后,才将心中纠结的问出来,“那副《拟山园帖》真的是您老的高作?”
  左老骄傲地挺挺胸,“那是自然,不过用了老夫三分功力而已,不提也罢。”
  宁若非倒是没想到老头的笔力都能以假乱真了,惊讶片刻后又失望地摇摇头。
  果然,一夜暴富的美梦做不得,人还是踏踏实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为妙。
  等等,如果是假的,那她岂不是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老头,你不是跟刘生说是真的吗?”宁若非皱着眉头问道。
  “刘生是谁?”
  “就是你换了十个毛票外加一袋大米的那个汉子。”
  在宁若非直勾勾的凝视下,左老讪然一笑,“我说女娃子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所以你是在忽悠人喽?”宁若非上前一步,紧绷着小脸,身上似有若无的威压摄人三尺。
  左老眸光飞快地闪过一丝异彩,深吸了口旱烟,从鼻子里喷云吐雾,“好吧,其实那真的是王铎老前辈的真迹,我可没忽悠那个傻大个。“
  现在宁若非已经分不清他哪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了,又被他散淡的模样破了功,只好转而表明初衷,无奈道;“那老先生能告诉我字帖是从何而来吗?”
  左老放下烟枪,眼底掠过狡黠,神秘莫测道:“天际不可泄露。”
  宁若非嘴角一抽,耐着性子,“您老有什么要求直说吧?”
  左老绕着她走了一圈,摸摸胡须,“既然会写字作画,让我瞧瞧。”
  说完从里屋像是揣着什么宝贝一样,蹑手蹑脚地来到桌前,将东西放下。
  宁若非定睛一看,不由地诧异几分。
  眼前摆放着正是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只是很陆之恒拿出来明显就高了一个层次。
  而且居然还是湖笔、徽墨、宣纸、端砚,毫无瑕疵,算得上精品上乘,各中贵族。
  “请。”此时左老也一改之前轻浮不正经的模样,甚至多了几分仙风道骨,眉目端然,神态庄重。
  给宁若非的感觉就差焚香沐浴,正冠更衣,仪式感十足。
  宁若非也不矫情,自研磨自提笔,泼墨挥毫之际,已然顿笔。抬手作了个揖,像一个潜心向学的学生,恭顺地等待老师的点评。
  “流跌宕落笔,运转龙蛇;流悬腕中锋,挥洒舞墨;流九霄拔势,神闲张狂;流纵横洒脱,一气呵成;流悬岩掣电,放海之势;流法度可为,天资禀赋;流结字贵奇,气脉尤畅;流笔力筋节,承合转换。”左老捋须点评了一番,眸中异彩连连。
  纵使宁若非对古文略有涉猎,也听得一头雾水,但惊奇地发现眼前的老头和前世的那个老头居然逐渐有了重影,在某些方面不谋而合。
  “其实我写的没老先生你说的那么好。”宁若非故作自谦一笑。
  左老斜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废话,刚才我说的是草书的特点,你以为呢,我看你写得虽苍莽含蓄,却意到笔不到,浮于潦放,轻于虚表,没有该有的灵魂。”
  宁若非尴尬地挠挠头,她这是自恋了么。
  “不过......”左老顿了会,似是起了惜才之心,“女娃子你算是有天赋,要是你愿意跟着老夫练习,勤加练习,终成一代大家。”
  许是抱着前世对易老头的愧疚,宁若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可以。”
  还没等她垂手问安,就听到左老贱兮兮的声音,“乖徒儿,拜师礼是一定要有的,不用太隆重,心意到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