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典客可曾来过？”
  冯灵娥让所有人去帮忙恢复前店，只余她和十里后担心询问。
  十里点头，“前两日来过，这两日去了鸿胪寺，听无泽说没事，有人护着她呢。”
  “那便好。”冯灵娥看了十里两眼，试探问，“听闻十里姑娘与常典客情同姐妹？”
  “自然，我们俩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她出嫁我都跟着。”
  十里如实回话，见着对面人神情有所探究，不由警惕起来。
  “你问这个做什么？”
  “十里姑娘不要误会，我只是想问些跟常典客有关的事情，这才好想该怎么帮她。”
  冯灵娥真诚地看着她。
  十里拧眉，“当真？”
  “嗯。”
  “现在唯一能解决问题的，就是找出背后污蔑阿常的人。”
  十里不上钩，将她的提议抵了回去。
  然而，冯灵娥也不着急，只是微微笑了下，更为真挚地看着她。
  “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也不能任由这流言发酵，皆是常典客怕是撑不到找到幕后之人的时候了。我们现在应当做的另一件事，便是破除这些虚假流言。”
  闻言，十里疑惑了下，好奇地往她那边靠了靠，“怎么破除？”
  “很简单啊，我们都知道常典客根本不是勾引陛下的妖孽，和陛下之间是清白的，常典客也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没有传说的那些奇异妖法，只要想办法证明这些都是假的，那就好了。”
  冯灵娥不以为意地出着主意，一双眸子暗暗注视着对面的人。
  对面的十里表情明显凝固住了。
  不由得，她缓缓眯起了双眸，心中的猜疑有了答案。
  “难不成，这些都不是流言？”
  “怎么可能？阿常不是妖孽！”十里激动地拍案而起。
  冯灵娥若有所思道：“常典客不是妖孽，但那些事确实是真的？”
  过于肯定的话让十里毫无辩驳的能力，指着她，逐渐盛怒。
  “十里姑娘莫要恼怒，我说过了，问清楚只是为了更好帮助常典客。”冯灵娥安抚着，“我相信常典客不是什么妖孽，也不是什么红颜祸水。”
  这些流言一出来，她便觉得真假掺半。
  毕竟在江南郡她们整个冯家的人都知道，陛下微服私访让常典客假扮“夫人”，对其的体贴关心却是真的不要再真。
  那日堤上，她也亲眼看到了河神显灵的奇观。
  若真是常乐所谓，倒也有可能。
  能这么快接受的最主要原因，常乐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可能会是普通女子。
  无论是她对西大陆的了解，还是与众不同的理论等等。
  经过与常乐的相处，她也相信常乐不是个祸害人的妖孽。
  即便是妖，也是个好妖。
  十里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会儿，气势弱了下来，“你莫想要从我这儿诓出什么来。”
  “十里姑娘说笑了，我当真是站在常典客这一边的，只不过还是想问一下，这流言中，说是常典客害了陛下得了大病，甚至难以留下后嗣？”
  “什么阿常害的？明明是陛下被人害了，我们阿常拼了命的帮着救了陛下。”
  十里隐晦的解释。
  回想当初在蓬莱谷的惊险遭遇，用命换来的大恩竟是被人反咬一口，越想越觉得替常乐委屈。
  “原来是这般？”冯灵娥沉吟，“听说那场大病是陛下受了妖术诅咒，那常典客真是帮陛下解了妖术？”
  十里深深地看了冯灵娥一眼，“这些事不能说。”
  当初从蓬莱谷回来，常乐就嘱托过她和无泽，跟陛下病情有关的一切详情都不能和外人提及。
  曾经她也想过借此来炫耀一番，自己也算是陛下的半个救命恩人，但最后还是决定烂在肚子里面。
  经历的事情太过奇幻，又历过生死，这些虚有的炫耀没什么好有的。
  冯灵娥确定十里是知道内幕的人。
  登时更加相信她和常乐的关系不一般了，不免还有些担心。
  “那常典客和陛下的事情，可是真的？”
  “不是。”十里想也不想地否认，发现冯灵娥犀利的目光，又有些犹豫，“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冯灵娥摇了摇头，“知道的不多，只知这条流言也不全是假的。”
  未想到除了他们天甲画坊的人还有别人知道常乐和陛下的关系，十里讶异地睁大了眼睛。因为确实没听常乐提起过其他人知道。
  但仔细一想，这件事也是正常。
  陛下去哪儿都带着易河盛，易河盛又是冯灵娥的夫君。
  对了，石树也是知道所有的人。
  之前常乐说过，石树跟着他们去过云雀山。
  这么一想，常乐那张嘴还真是个破篓子，什么事都藏不住。
  这么多人都知道，能不被外传都难。
  十里心累地叹了一声，最后更加坚定地请求冯灵娥。
  “既然你都知道，你一定要想办法帮帮阿常，我们都在宫外面又只是一般的百姓，根本无法保住阿常，我们连天甲画坊都保不住。”
  冯灵娥覆上她的手背，“你放心，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那还请十里姑娘如实相告，常典客是不是真的会些奇异之术？”
  一针见血的问题。
  十里犹豫地望着她，颤抖的嘴有些不受控制。
  “阿常她……”
  “是。”
  一道沉稳的声音突然插进谈话。
  十里身子一震，立马挣脱冯灵娥的手起身，躲到及时赶回来的无泽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他。
  这种场面她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全靠无泽了。
  无泽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拉起她的手走到已经站起的冯灵娥面前，面无波澜。
  “常乐是柳成言的贵人，与玄灵观交往密切，自然会有些不同之处。”
  “原来如此，那意思是常典客当真有法术了？”冯灵娥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堤江上的百鱼应召、陛下身上的妖术、后宫的女鬼被除、江南水涝被解都是常典客出手？”
  她这是将流言换了个意思理解。
  流言中，常乐给陛下施展妖法，江南水涝也是常乐祸国施展妖法故意所为，甚至还在后宫养女鬼四处祸害。
  既然流言是假的，那么反过来就是真相了。
  无泽面不改色，“她只会通灵，不会法术。”
  “那这些事……”
  “都是巧合罢了，解妖术除女鬼都是玄灵观的人所为。”
  “……明白了。”
  冯灵娥颔首，瞧着对面二人面容严肃并警惕的模样，露出一丝苦笑来。
  为了彻底取得他们的信任，冯灵娥立即给出了解决的方法。
  “你们解释了这么多，我也明白了情况，其实这件事很好解决。既然常典客只是会通灵，那澄清便可。但你我皆为普通人，说出的话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十里点头，无泽静静地听着，脑子里的思路忽然清晰起来。
  冯灵娥道：“那么，只要去请与常典客联系密切且又服众的人来澄清便可。”
  “玄灵观的人。”
  无泽冷静地吐出这几个字，木然的眸子也随之微微发亮。
  他竟是没有想到这一茬，果然这两日是忙糊涂了，也是急糊涂了。
  再看面前沉稳的女子，之前的疑虑全都消散，甚至有几分赞许之意。
  抱拳行礼。
  “易夫人果真聪慧。”
  十里也回过味儿来，激动地握住冯灵娥的双手，“易夫人你太厉害了！你真的是为阿常着想，刚刚还怀疑你，真是不好意思！”
  “如此重大的秘密，你们肯告诉我已经是对我最大的信任。”冯灵娥笑着回应，“那么，我们让常典客去趟玄灵观，找到玄灵观的道长？”
  “玄灵观的道长正在闭观。”无泽皱眉，深深地看了一眼十里，“你在家里好好呆着，我这便去玄灵观一趟。易夫人，麻烦你照看此处了。”
  冯灵娥颔首，“嗯，只不过你能请的动玄灵观的道长吗？而且他还是在闭观。”
  “请不动就绑了他！”十里恨恨道。
  无泽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转身便出门到后院，牵了一匹马便直奔玄灵观。
  ……
  玄灵观。
  清苑，正室。
  九堂道长盘腿在蒲团之上，望着面前的威武男子，不动如山。
  “不知大将军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本将军近日多有烦扰，是想来请道长解惑的。”
  大将军面含笑意，与他的凛冽形象多少有些不符。
  见着九堂为他倒茶，礼貌地敲了敲桌面，这才继续说。
  “道长一直在这城外山上，在这玄灵观，不知可曾听过城中近日所发生的事？”
  “贫道最近也时常去往宫中，多少听了些许。”九堂掀了下眼皮，镇定自若，“不知大将军说的是哪件事？”
  大将军爽朗一笑，“实不相瞒，本将军最近就是被这城中流言所困，既然本将军今日来寻道长，道长应当是知道是什么事罢？”
  对面的人凝视了他一会儿，故作不解地微微一笑。
  “实不相瞒，贫道一时半会儿难以知晓，还请大将军明示。”
  虽是笑着的，却是笑不达眼底。
  话说的这么明白了，只能是为了常乐前来。
  看来，这是有人想弄死常乐了。
  大将军神秘地放低了声音，“自然是跟这常乐有关的事。不知道长有未见过常典客？听说她跟玄灵观的关系甚是密切啊，道长应当是见过的。”
  “嗯，倒是见过些。”
  九堂缓缓承认，目光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
  但见大将军呵呵一笑，甚是好奇地往前凑了凑，侧首低声。
  “那道长可否看出，这常乐到底是不是个妖孽？”
  闻言，像是一根针扎在了九堂的心口上。
  他攥紧了袖口。
  常乐是不是个妖孽？
  他不知道。
  但那个红宝石链子，一定是有个妖孽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