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四年的市区医院——东方红医院隶属军方医院的附属院区，里头人才济济，多是刚从大学里毕业的实习生。
  军用吉普车停在医院门口，霍高阳看着祁墨道：“老大，你的伤要不也在这处理了？”
  今儿个算着小姑娘运气好，他们刚执行任务回来，这才被他们碰见。不过也多亏了老大，就算是受了伤，侦查能力也是一流，居然听到有人喊救命。
  祁墨瞪了他一眼，抱着顾北北下了车，命令道：“在这等着。”
  “是，老大！”这要不是在车里，霍高阳早就一跺脚行了军礼了。
  他们老大的气场就是强！
  夜晚的东方红医院，只有两个夜班护士，外加两个实习医生，和一个外科主任。
  当一身军装的祁墨抱着顾北北来到护士站前台时，两个守夜的小护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立刻替祁墨登记。
  “先找身干净的衣裳给她换了。”祁墨将迷彩外套从顾北北头顶上拿了下来。
  那小护士倒吸一口凉气，这学生的脸好红，应该是发了高烧。
  “我这就去，您先抱着她和我同事去病房。”小护士去拿病服，又去通知主任。
  不一会儿，那主任便带着两个身穿白大褂的实习生走了过来，见着祁墨，先是一愣，随即朝着他握手：“您好，您战友在哪里，我这就去看他。”
  小护士红着脸在一旁解释：“刘主任，不是，是个学生，发了高烧，还有些外伤。”
  祁墨为人高大，身材挺拔，剑眉星目不苟言笑，身上的阳刚之气因着这身军装更加迷人。
  外科医生刘主任闻言尴尬一笑，收回了手，领着两个实习生进了病房。
  祁墨这才看见病床上的小姑娘虚弱无助的模样，即使是小号的病服穿在她身上也是松松垮垮的，凌乱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衬得她的小脸苍白如纸，眉头轻皱，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刘主任上前摸了摸顾北北的额头，小护士上前道：“已经查了体温，高烧39度，这小姑娘身上没一处好的，旧伤添新伤，也不知是被谁打的，真可怜。”
  小护士给顾北北换衣裳的时候，顾北北的伤将她吓着了，有些是新伤，有些是旧伤，这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还有人虐待学生。
  另外一个小护士将她的校服干洗后拿了过来，红着脸递给祁墨：“这是她的衣裳。”
  祁墨从小护士手里接过校服，蓝白相间的校服上绣着她的名字——顾北北。
  整齐的摆放在她的床头，对着刘主任道：“她就麻烦你们照顾了，今晚的事情还请你们保密。”
  众人被祁墨的气势骇住，立刻应下，并带着祁墨去交了费。
  凌晨两点，病床上的人已经退了热，祁墨的身影消失在医院走廊的尽头，值夜的小护士交头接耳的谈论着今晚发生的事情，对顾北北也是心生可怜。
  大院里。
  “妈，外面好像没声音了！”顾楠楠将耳朵贴在铁门上道。
  李枝闻言，也附耳上去，似乎外面真的没了顾北北的哭泣求饶声。
  铁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李枝探出脑袋看去，外头还真没了人。
  “妈，这死丫头不会去找那赌鬼了吧！”顾楠楠猛的拉开大门，紧张道。
  李枝虽也慌张，但是料定了顾北北不会去找顾建军，毕竟连她都不知道老顾躲在哪里打牌。
  使劲儿拽了顾楠楠进了屋子，关上大门戳了她的额头道：“什么赌鬼，我怎么教你的，要叫爸爸。”
  昏黄的灯泡下，顾楠楠淬了一口唾沫：“妈，你才嫁来一年，就忘了我叫什么？就那赌鬼，凭什么让我叫他爸爸。”
  李枝瞧着自己的女儿，揪住了她的耳朵，骂道：“老娘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背后吃了多少苦，你李楠就不能为了我忍一忍，等我们得了这房子，你考上大学，不行吗？”
  “妈，疼疼疼！”李楠摸着自己的耳朵呼痛。
  昏黄的灯泡下，李枝狰狞的模样有些吓人。
  李枝今年三十岁，是个寡妇，独自一人带着李楠在百货公司当销售员，高挑的个子，白皙的面庞，一张嘴便是甜言蜜语哄着人买了她的东西。
  偏偏那个时候的寡妇，经常被人指点，所以这李枝便东打听西问问的，知道了她们的供货商艾珂服装厂的一工人丧偶，无巧不成书，那工人的老婆正好是她的同事，这才下了一番功夫，嫁给了顾建军。
  刚嫁来的那年，二人还算恩爱，李枝为了让外人觉得她不是后妈，不是为了他们顾家的房子，特意将自己的女儿李楠，改成了顾楠楠，美其名曰，天南地北一家人。
  自此，顾楠楠与顾北北便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也不知怎么的，那顾建军渐渐的养成了好赌的性子，一年下来，除了每月交给她一半工资，剩下的工资都被他拿去赌了。
  一想到这儿，李枝的眼神又黯了许多。
  顾楠楠只比顾北北小一岁，二人在同一所高中读书，可她的成绩却比不了顾北北，但好歹也能处在中上游。
  家里有两个读高中的，一个亲生，一个不是亲生。后妈当然厚此薄彼。
  顾北北是住校生，顾楠楠则是走读生。每日放了学，李枝便会骑着自行车去一中门口接她。
  “妈，我放暑假了，咱们去逛百货吧，我看中了一条裙子，班里同学都有的。”顾楠楠坐在一旁的四方桌边上啃着西瓜。
  李枝与她坐在一块儿，拿起手中的西瓜，剃掉了黑籽搁在顾楠楠的手里。
  “妈的工资还没发，等发了再买。”
  顾楠楠不乐意了，咬着那鲜红的西瓜道：“那赌鬼，爸爸不是今天发工资吗，用他的钱买。”
  李枝又戳了顾楠楠的眉心，怨道：“那赌鬼今晚估计又不回来，肯定要去赌，你以为妈妈不想给你买，还不是要拿剩下一半钱给你们交学费。”
  “妈，你不是还有存款，一条裙子也花不了几个钱的。”
  “李楠，什么存款不存款，那钱是留给你上大学的。”李枝大声呵斥着。
  顾楠楠知道她妈这是生气了，丢了西瓜皮，擦了嘴：“不买就不买，我睡觉去了，那顾北北啊，你自己看着办吧！”
  门被重重的摔上，李枝气得胸口不断起伏，将所有的怨气都归结在顾北北身上。
  心里谋划着，等顾北北回来就让她和老顾说，辍学去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