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见她神情专注的在屋里读书，玲珑也就守在门前不让打扰，怜云匆匆而来，在玲珑耳边低语，玲珑犹豫着嘀咕了几句，正巧被顾南谖听见，问，“出什么事儿了？”
  玲珑进来回，“青鸢来回，请小姐即往老夫人屋里一趟。”
  “我奶奶？”顾南谖略有些奇怪，抬眼向怜云问，“出什么事儿了？你刚才和玲珑说的什么？”
  李氏与她向来并无交集，连她的请安都免了，若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李氏不可能如此大张旗鼓地来让她过去。
  怜云与玲珑对望了一眼，还是玲珑回道，“奴婢们也是听来的，老夫人请小姐过去，怕是……是堂小姐的事儿？”
  “阿燕？”
  怜云点头，接道，“听说堂小姐不知怎么了，几日未进粒米，病得不轻，下人们在传……说，怕是不行了。”
  顾南谖合上手中的书，站起身来慢慢儿将桌上堆乱的图纸慢慢儿收拾。
  玲珑想过来帮忙，被她挥手制止。
  一边慢慢儿收拾，一边向怜云，“继续说，怎么了？”
  “老夫人向来疼堂小姐，因为这事儿急得火烧心，厥过去几次，据说含了几次参片才缓回来……”
  顾南谖抬眸挑眉，“身子不好，让我爹去太医院请太医来瞧便罢，让我过去做什么？”
  “史太医来过了，说是老夫人无碍，不过身子不好，受不得刺激。”
  顾南谖轻哼一声，“所以呢，我爹让我娘好生照顾着，依顺着，别再出什么岔子？”
  “是。”
  “再然后呢？”
  怜云望一眼玲珑，表情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然后，老夫人说……说堂小姐命苦，无依无靠，又因为之前给候府小姐陪嫁的事儿毁了名声，这才生的心病，又说她离不了堂小姐，要……”
  “要我娘给个说法？”
  怜云低眉，“是。”
  玲珑轻叹，“夫人也是难。听琉璃说，老夫人不管什么时候犯毛病，就一直唤夫人过去。”
  “呵，”顾南谖轻笑，转身往镜前理了理鬓发，道，“行啊，你去回了老夫人，说我这就去。你就跟祖母说，也甭为难我娘，堂小姐要什么说法，我这个嫡小姐若给的了，我给便是！”
  李氏屋中。
  顾南谖看了一眼顾南燕。
  鬓发散乱，面色苍白，风吹即倒。
  顾南谖点头，面无表情：“阿燕得小心保重身体。”
  李氏精神一振，“你可知她为了什么？”
  “不知。”
  李氏便面有怒色，“你也别唬弄我，你这丫头心思多，你会不知道？”瞟一眼文氏，冷笑，“是啊，如今你娘，是府里的正室大夫人，管着家呢，你呢，哼，有了皇上的赐婚，那是要嫁世子的，你是称了心如了意，自己过得好了，哪里会管燕娘的死活？”
  顾南谖面沉似水，“阿燕过得不好么？若是府里的下人伺候不尽心，祖母跟我娘说说，打发了便是。”
  李氏未答，旁边却是传来低声轻笑。
  顾南谖转眸。
  笑声来自新姨娘丁香。
  丁姨娘见众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忙以手拈帕轻捂自己的嘴，面上却是带着些得色。
  大约是成功证明了自己的存在吧。
  “姨娘笑什么？”顾秀妤和颜悦色地问。
  “奴家失态。”丁姨娘轻笑，奴家来府里虽不久，却也对堂小姐的心病略知一二，大小姐这是……耳目太钝了些罢？”
  顾南谖勾唇浅笑，不答，转眸唤了一声，“怜云，掌嘴！”
  立即响起“啪啪”两声脆响。
  怜云跟了顾南谖大半年，性子刚硬许多。
  丁姨娘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瘪嘴正要哭出声，被身边的蝶姨娘拉住。
  蝶姨娘拼命使着眼色。
  本来二人只是无聊来凑热闹的，无谓引火烧身。
  “错一，尚书府不是平常人家，当着主子的面，姨娘当自称奴婢；错二，主子说话，哪里有姨娘插嘴的份儿！”
  顾南谖斜睨着丁姨娘，不疾不徐的，仿佛在说着什么不相干的事儿。
  丁姨娘还想再说，被蝶姨娘拉着，“奴婢们新进府，不懂规矩，谢大小姐教训。奴婢告退。”
  行了礼，蝶姨娘硬拉着丁姨娘退下，到门口的时候，还听见她小声埋怨，“早听说大小姐厉害，你没事插什么事儿？”
  丁姨娘不知回了句什么，两人嘀嘀咕咕的走了。
  顾南谖睨了一眼顾南燕，“阿燕脸色不好，不如早去休息？”
  顾南燕的身子颤了一下，被身旁的顾秀霁拉住。
  顾秀霁冷笑一声，“做给谁看呢！”
  顾南谖巧笑倩兮，“谁的府上都一样，姨娘有姨娘的规矩。妹妹倒是说，我是做给谁看？”
  “你！”顾秀霁面色发白，顾南燕忙拉她，抹泪，“三姐姐息怒，都是我命不好……”
  “什么命不好？”顾秀霁甩开她的手，嗤笑，“你也真是没用的人！不就是想陪过去武安候府么，多大的事儿，用得着这么装三拿四的？祖母是府里的长辈，父亲是一家之主，只要祖母同意了，父亲点头了，你还要讨谁的主意？
  听了这话，顾南燕身子一软，丫环们扶之不及，顾南燕便晕在了地上。
  “燕娘……”李氏惊呼，文氏慌忙亲手去扶，又指挥着丫环将顾南燕扶回屋里。
  谁知顾南燕紧紧拽着她的衣袖不放，文氏无奈，只得让人扶了在顾南燕在椅上坐下，又让人沏了热茶，掐了人中，七手八脚的弄了一回，顾南燕才悠悠醒转，看着文氏，唤声“伯娘”，跟着流下两行苦泪，模样甚是凄苦。
  心疼地抚摸顾南燕瘦如鸡骨的手指，文氏叹口气，为难地看向顾南谖。
  文氏咬牙与李氏对恃了许多天，现在看着奄奄一息的顾南燕，文氏心里不安。
  私心里，如果要嫁去武安候府的不是自己的女儿，她恐怕早就答应了李氏的要求，同意顾南燕陪嫁去武安候府。
  顾顺也说，对于武安候这么高的门弟，姐妹同嫁，也是给尚书府脸上添金的喜事，没有拦着的道理。
  文氏是真不想让女儿受自己一般的苦楚。
  可不让顾南燕陪嫁，再逼死了顾南燕，女儿就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