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家书
作者:牧野少年      更新:2022-03-04 03:15      字数:2107
  许寻峪在许韧先生面前的骨气好似经不起太大的考验:当第二日许韧和达明志又要被请去商议“买卖”的时候,许寻峪对于坑西岐人怎么可能没有兴趣?跃跃欲试想跟着去观摩学习经验。
  许韧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炉,长吁短叹:“唉,我这人记仇。有人心里不喜我,总在姑姑面前给我上眼药,我就不太乐意和他单独出门。”
  许寻峪握着拳头,觉得他越来越可恶啦!
  “我……我是同达叔叔出去,可不是和……”他嘴巴一瞥,小脑袋一拧,把许韧的手段原样奉还,“不是和‘有人’去的!”
  舒德音托着下巴看他们一大早上就唇枪舌剑的,唯恐天下不乱地提供了解决的方法。
  “我觉着你们口才都好,一时间辩论是分不出胜负的。要不,你们打一架?”
  眼神真诚的小姑娘马上被两位男子汉给瞪了:和他打?你这是在侮辱谁呢!
  舒德音扶额:“得,这会儿倒同仇敌忾了。”
  闹归闹,许韧其实乐意带许寻峪出去走走。坑人嘛,都不走心的,叫许寻峪多见见各色的嘴脸,以后也不容易被骗。
  许寻峪也知道许韧嘴里嫌弃,可身体诚实着呢!别以为他不知道,晚上睡觉的时候,许先生可是要爬起来给他盖好几回的被子!哼,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谁让他许寻峪会投胎,有那么一个惹人喜爱得没了原则和自我的姑姑呢!
  舒德音:那你好棒棒啊!给你鼓鼓掌!
  舒德音本来做了计划,想好生把耀州市场上的生意门类都理一理,看看有什么适合自个儿的。奈何这几日是真的北风那个吹,昨儿出去走了一圈吃暖锅子,回来坐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冷倒在其次,关键是那个风声呐,跟预告狼来了的唿哨似的。
  她趁机就偷个懒,叫男人们出去钻营去,她在家里坐享其成啊!这么瞎想着,先是羞红了脸,傻笑了好半天,阿司和阿西交换了好笑的眼神,哪里见过二小姐这样过啊!真是新鲜得很。
  得,一会儿人家就不笑了,严肃了脸色,在客栈简陋的桌前正襟危坐。人家也不看书,也不写字,闭着眼睛,跟打坐似的。
  两阿是猜不出来二小姐脑子里又转什么念头的,唉,也算不上是转念头吧,而是把想要依靠别人、想要偷懒享乐的念头压下去呢:舒德音,你的路还长着呢,就算先生心甘情愿陪你走,你也万万不能有叫别人替你走、你好坐享其成的想法呀!
  得,她绷起来的神经暂时就不要指望能放松了。这头给自己警告完了,阿司正好拿来了新收到的信件。
  最近他们辗转在路上,好些信件都积压了,厚厚的一沓,瞧着能拆一上午的。
  最先看的是定远侯写来的,这位大佬的指示可不敢怠慢。然而打开了,絮絮叨叨的,说的都是小事,什么去老燕王家里蹭酒喝,老燕王小气,竟很不足兴;什么去城郊庄子里跑马,奴才们当个什么大事,在马屁股后面追着跑着,莫非还是怕他伤着了?真是不知所谓,他气得扬鞭跑出去几十里,英武照常……
  京城里的动向风波,侯府里的动静,都不曾提到。只在最后了,说道:“峪儿尚幼,正如白纸待涂。老夫交给了你,便是许你一切做主的权力……”
  舒德音揉揉太阳穴,这位大佬攻心之计倒用得熟练的。亲近、不作伪地做了个祖父的姿态——谁家的祖父会把自己无赖的一面孙辈看呢?他不端着架子,自己说来博小辈一笑,看,祖父和你多好呢!
  说完了,还借着逞强暗暗示弱:说了个定远侯版本的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故事。他要当真英武照常,仆人哪里敢露出一星半点的担忧?或许是露出过疲态?这要是个当真孝顺关切的孙辈,能不发现这点破绽,担心记挂着他?能不全力完成他的托付,做好这唯一能为他分忧的事情?
  白纸待涂的许寻峪,舒德音能随随便便在他这张白纸上涂抹些不靠谱的么?能留着纹丝不动等着回了京城让许家人自个儿来涂吗?
  不成的,舒德音为了舒家复兴,把她自个儿逼成什么样的人物,再怎么的,许寻峪也能照着坯子搭个框架出来吧?
  唉,都是成了精的人物,糟老头子坏得很,这心眼子都往可怜的舒德音身上使了。她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原谅他了!
  好在她日日都看书练字做文章,每日里教过许寻峪什么,峪儿又是如何反应的,都做了小小的笔记,连着许寻峪描红的“作品”,连着他那张“西北小将”的自画像,林林总总也装了一搭匣子,好一份内容丰富的家书!
  许绍诤和世子夫人也都递了信来,这信发出来的时候,京里怕是还没收到许韧求亲的消息,这两位也并没有提起此事。
  许绍诤只叫她惜取时光,自由自在地才不负来了一回人世。不知怎的,舒德音读起来,只觉得许绍诤的语气有些奇怪。她所认识的干娘,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豁达,但这心里的怅惘和郁气,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她担心许绍诤身上出了什么事,赶紧打开世子夫人的信。厚厚的十几张纸,主要是关切峪儿和道谢的。大约是觉着定远侯不由分说把许寻峪塞给她一个方及笄不久的姑娘,也实在太为难她了;
  舒德音快速扫了过去,见里头并不像是有什么变故的样子。那许绍诤是怎么了呢?
  她的手指头在桌上点了许久,提起笔,先给许绍诤回了信。说的是往西北来的轶事,从西北军自购粮食再到耀州边市乱象。
  她写道:“一路行来,管闲事的心时时蠢蠢欲动。同峪儿说起西北的历史,沧海桑田,西北的风沙千年不变,而许家与之牵绊短得好似只有一瞬。便是那一瞬,骨血相依,难以分割。从祖父身上,从三哥身上,再到峪儿身上,一脉相承。我不禁想起来,那时祖父在西岐失踪,忠心被疑。您乔装护卫大伯父赶赴西北、力挽狂澜,那是何等的慷慨豪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