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管家
作者:牧野少年      更新:2022-03-04 03:14      字数:2061
  舒德音和许韧想到了一处,如果是底下的多个粮仓以饷抵粮,一时半会儿即便朝廷插手进来,也是难以轻易有结论的。户部倒打一耙再简单不过,而西北的折子没进京,定远侯先发作了,这是天大的把柄。
  “正好逸清在黎州,我叫他去同漕帮谈。”
  正好和漕帮建立了“友好往来”的关系,马上就用得上他们帮个大忙了,可不是巧了。
  舒德音真是喜欢这样,两个人好像共用脑子似的,我想的就是你在思考的。
  “如此,我要写三封信。一封给清河和两波,她们掌管我的财产;一封给季家的叔叔,他们如今给大伯父做事,于粮草路子向来熟悉;第三封……”
  她接过了许韧递过来的笔,隔空点点阿停:“阿停,我要你亲自回去送信给舅老爷,我要请他做一笔生意。”
  什么生意?如果西北当真是缺粮,那么舅老爷运粮到西北来,平抑粮价的同时,确实可以多多少少赚上一笔。最重要的是,他和西北军可以名正言顺拉上关系——舒德音是把西北军的人情送到舅老爷手上。
  许韧对舒德音的反应很是惊叹,他没什么要补充的,只道:“叫包过同去,我有些产业财产,都交给两波处置。”
  舒德音顿了顿:“你……”不必如此的。
  “西北是大晋的西北,西北军是大晋的血肉城墙。呦呦,这不是你个人的事情,也不是西北军的事情。这是大晋的事情。”
  舒德音想做的,是把供不应求的粮食市场翻过来:一旦有大宗的粮食供应给西北军,那么粮食商辛苦运来的粮食,便没法用来获取暴利了——西北军高兴,百姓高兴,也只有粮食商骂娘而已。
  许寻峪皱着脸蛋,努力要消化这件事。良久,他问了一个问题。
  “如果西北军并不需要这么多粮食呢?”
  是啊,如果粮食商以讹传讹,他们小题大做了呢?那岂不是白费功夫?
  “自然不是的。峪儿,你想想,西北军有多少张嘴?西北百姓需要多少的粮食?甚至与西岐的边市里,需要多少粮食?咱们运来了粮食,再怎么都不会愁卖的。而比起别的粮食商人,我们从一开始就赢了。你猜,我们赢在哪里?”
  许寻峪咬唇想了许久,摇了摇头:他到底是太小了,想不来这么复杂的问题。
  舒德音手下不停,好似不需要思索遣词造句,嘴上还能分神给许寻峪分析局势。
  “你认真想想,方才许先生提示过的。”
  许寻峪下意识往许韧看去,回想着方才许韧说过的话。他好像也没说什么,大多数时候都是姑姑在出主意做决定。他就说了一个事……
  “漕帮?”
  舒德音笑,觉得真是孺子可教:“正是!大多数的粮食商是车船结合往北方运粮食的,他们要走水路,需要付出的运费比我们高许多。而我们才和漕帮建立了很好的关系,漕帮要从我们手上拿好处,不会拒绝再合作一次。”
  找上漕帮,他们买了粮食再往北方运,成本就比普通粮食商低上一半不止了。这样的情况下,即便亏了,也不会伤筋动骨的。
  许寻峪听着有些咋舌:姑姑和许先生真的好厉害,他还以为姑姑要想帮上西北的忙,拿自己的财产来填,必然是吃亏的。原来只要你足够聪明,还是有办法做到双赢的吗?
  许韧补充了一句:“咱们占据了这许多有利形势,最紧要做的,反而不是确认消息的真假,而是当机立断,趁着消息没有在南方传开时,赶紧开始采买。”
  不然南方的粮价很快就会起来的:不管哪里的商人,从来都不会错过风向。
  他说着,思路又打开了:“我再给逸清写封信,姚家奴仆成群,族人成百上千,庄户田地无数,怎么会没有余粮呢?”
  这样的大家族,至少能囤积好几年的粮食。只要萧逸清和两位“钦差”达成共识,允许他们拿银子来买这些注定会充没朝廷的粮食……
  而萧逸清怎么会反对?往上报抄没姚家的成果时,说粮食几何,一点都不威风好吗?管理起来也麻烦,还要浪费人手去看守,以后还要找人来接手买卖,听起来就满脑门的官司;而许韧直接把粮食买来,就可以直接在奏折里写“粮食几何,抵银几何”。朝廷里对答起来,萧逸清为大晋养兵也是做出了突出贡献呢!
  易云就更不会反对了,他是定远侯府的女婿,他只有盼着西北军长长久久无灾无难的;
  而成明俦,他的想法不重要,二对一,他说什么都没用的。
  舒德音笑起来:“先生行事不拘一格,学生又学到了。”
  在他们议论此事、做对应布置时,包过和阿司已经去外头晃悠了一圈:往客商们落脚的各处客栈问问,客人、掌柜、小二,谁都在说此事。
  若这是几年前,舒德音或许会觉得:啊,把刘乘歆拉下马的好机会来了!搞事情搞事情!
  可如今她不会这样想了,风起于青萍之末固然有理,可她已经不想东一榔头西一斧子地对着刘乘歆使劲:不能伤筋动骨,那就是虚的。一击即中是需要长久的蛰伏和耐心的。
  因此她想都没有去想刘乘歆,只替洪元帝感叹。
  “户部掌天下生计,陛下挑了这么个人来管家,难道是要说明他的用人格调,同我祖父全不相同吗?”
  舒万里从前便是户部的尚书,举重若轻、举轻若重,无尽的权衡和算计,靠什么来不出错呢?
  舒万里曾苦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人非草木禽兽,总有脑子和良心。不能避免犯错,却可以尽量做到不去徇私。从公心出发,便是错,总不至于再于心难安。”
  而刘乘歆恰恰与这段话相反:他是个浑身都是心机之人,每一个心机背后,映照的都是他一颗不偏不倚的私心。
  单从这点看来,洪元帝离他想成为的一代明君,距离实在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