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韧赏了她一个爆栗：“促狭！”
  舒德音揉着额头，控诉地看着许韧：“我说的在理啊！姚家是本地的土皇帝，先生你长得这般貌美风流，要是去了，叫人看上了，留下来做个上门女婿可怎么好？总要有个人陪着，见势不对，就把你抢回来才好！”
  许韧又是气又是笑：个小东西，还知道要把他抢回来！
  心情一好，自然就不拦着她，带着她一块去了。
  “姚家能雄踞黎州数百年，和地方官府也有盘根错节的联系。其实这样的家族，若是内里藏污纳垢，一个地方的风气都坏了。如今皇帝所虑的世家大族争夺权柄之事，在黎州也是个缩影。”
  舒德音确实想得挺多的，她从来不爱欠人情，也有点相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姚六爷这个做派，谁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呢？偏自己还要在黎州立足，确实不能太驳面子。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这姚家要真是不怀好意，咱们就想个法子，把它端了！”
  许韧满脸的笑意：人小鬼大的，她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股子锐气，他能不能护住呢？
  她去归去，还担心姚六爷调虎离山呢！把阿西连同阿停阿英都留给了赵雁。
  “铁七和铁十二师傅都不在家里，只留了你们几个女眷，我放心不下。”
  赵雁也只好应了，舒德音带着个阿司出门，居然还到许韧面前嘚瑟。
  “……世兄身边只有一个包过……”哥哥二字还未出口，许韧凉凉地看过来，舒德音赶忙改了口，“小包！你身边只有小包一个，真要有个什么好歹，都不一定能保护好咱们弱不禁风的许世兄啊！”
  许韧快要把牙齿都磨碎了：“弱不禁风？”
  “……”糟糕，一不小心，把心声都泄露了，“世兄，我不太有文化，一时弄错了这四个字的意思，也是有的。世兄你大人大量，宅心仁厚，不如咱们都当我没说过？”
  她笑嘻嘻地，满脸的讨好，许韧这会是真的觉得满口的银牙要碎完了：忍着不捏捏这张小脸，也是很费牙的好吗？
  姚家果然是大户，姚兴早早等在门口，将他们迎了进去，内有亭台楼阁、花园湖泊，真真别有洞天。
  舒德音走在许韧身侧，悄悄和他咬耳朵：“看这架势，姚家并没有查出来我们的身份来历。”不然的话，姚六爷甚至姚家的家主，都会亲自来迎的。
  许韧自然也想到了，但姚兴就在前面，她凑到自己耳边来说话实在亲密，他有些不自在，冷声道：“好好走路！”
  舒德音吐吐舌头，不知道他又抽什么风。但也老老实实地走在旁边，不去触他的霉头了。
  姚六爷在园子深处开了个小花厅。这花厅当真是别致的，建在湖的那头，只一条婉转的桥连通往来。
  姚兴颇有些自豪地对着二人介绍：“这处最风雅不过，夏日可避暑乘凉；秋日可对风作词；冬天还能临窗弹琴赏雪。”
  地方确实不错，进了花厅门就是一面万里江山刺绣屏风，绕过了屏风，只见古朴的厅里，古琴、有年头的桌椅透着历史感；而厅后开着大大的窗子，对着一片青青翠竹，望过去就是高耸的藏书楼，若是入画，应当极有风骨的。
  姚六爷看只有他们两人，还有些遗憾的样子：“怎么小公子和小姐却是没来？某还想着，今日定要好生敬小姐一杯，亲自赔罪呢！”
  舒德音和许韧对视一眼，总觉得姚六爷的用心昭然若揭了。
  舒德音笑道：“家姐向来只在闺阁中走动，昨日不过爱书心起，才冒昧要来一同见识。平日里并不见外人的。”
  姚六爷便没有说什么，殷勤请两位坐下了，又说到了舒德音的铺子，并不避讳他调查过他们的事实。
  “来者都是客，二公子来我黎州地面上做营生，也是为了我黎州百姓。姚某听了，心中真是钦佩。便为了黎州百姓，也要请你们来喝一杯，当面道个谢意。”
  舒德音客套了回去，酒杯也只沾沾唇罢了，并不多喝。
  姚六爷应当是个风雅人，平日里和文人骚客往来，说起诗词歌赋来也是眉飞色舞的。他大概以为许韧和舒德音都是文人，自然也爱附庸风雅的。
  但许韧其实更喜欢史学经义文章，他翩翩洛神样的人物，做起学问来反而务实；舒德音就更不必多说了，她满脑子都是复仇，纵是七步成诗，能对复仇有什么好处？半点没有的。她不喜爱这个。
  而姚六爷说了半天，见两个人并不怎么附和，渐渐地也以为摸清了他们的虚实：看着出身不凡，但并没有真材实料，估计是很会装相的；家里有几个钱，做的也是不赚钱的小营生，纵然家境不差，又算得什么呢？
  他的笑容就更轻松了些：“看小兄弟们的形容，似乎并不爱诗词一途？”呵呵，高门大户出来的，不会作诗也会吟，这两个，想必是绣花枕头。
  许韧也笑道：“确实涉猎不多。”
  姚六爷喝了杯酒，笑眯眯地：“无妨无妨。今日请二位来，也不过是想满足了你们进藏书楼的心愿。大老远到我们黎州来，别留下对黎州的怨念不是？”
  许韧便起身拱手：“如此，就多谢六爷了。”
  姚六爷摇摇酒杯：“客气，客气。二位谁先去？”
  “我们同来，自然同去。”
  “二位有所不知，我姚家几百年的经营，家业倒在其次，最要紧的就是这一楼的藏书。为了护好这楼书，世世代代留下了不少规矩，女子不得入内是一桩；每次只能放一人进去是另一桩。”
  这样传承百年的家族，确实是有许多外人难以理解的规矩。藏书楼这样的地方过于重要，小心一些也是无可厚非的。
  舒德音摆摆手：“世兄你便去吧，我在这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