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的房屋多是木制结构，最怕的就是走火。一旦燎起来，没有及时扑灭，简直是有摧枯拉朽之能。
  两波面面相觑，对着舒德音时，也失了镇定：“二公子，我记得那时我们出来，是将火烛都熄灭了的。”
  她们在舒德音手底下得器重多年，京城里打更的每晚就四处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四方城里一旦烧起来，那就是一大片。她们再怎么不经心，都不至于会连这个都忘了。
  舒德音冷眼看着她们：“叶掌柜那时回家了，只剩了你们。连钥匙都是你们拿着，临走了从外头锁好的。若不是你们没有注意，难道还有旁的人故意去放的火？”
  两波面无人色，倒是叶掌柜，叹了口气来为她们求情。
  “东家，他们年纪还小，不精细也是有的。说起来也怪老儿，要不是我想着这是东家的人，定然妥当的，也不至于就先走了。若是我留下来，唉……”
  旁边就有人出头来安慰他：“叶掌柜，这事怎么怪得你？你自己再谨慎，也管不到别人头上去啊！”
  附和的一大片，可见叶掌柜在这一带做生意，还是极会经营人脉的。到底是人好还是善于笼络人心，这就没处知道去了。
  舒德音承受了这么大的祸事，损失是不小的，还要反过来安抚叶掌柜，叫他不要吃心。
  叶掌柜摇摇头，忧心忡忡的：“东家您不知道，如今正是乡里农事最要紧的时候。咱们铺子遇上这事儿，那些还没来得及借农具的人家，可是倒了大霉啦！”
  舒德音深深看他一眼：“叶掌柜和贫民打交道多年，对他们当真是关心。”
  等回了客栈，她还没说什么，两波就齐齐跪倒在她面前。
  “二公子……”
  未语泪先流。两个人都记得并没有疏忽的，昨晚的事情，总不能是两个精细人出了错，记忆都有了问题。
  舒德音亲手将她们扶起来：“可吓坏了吧？”
  两波噙着眼泪傻眼了，还是清河上前来给她们两个拍打着衣裙上粘的灰尘，对她们白眼。
  “亏你们跟着二公子这许多年了，二公子怎么就是个不由分说叫咱们受委屈的人？别说你们很难会犯这样的错处，即便你们当真有错了，二公子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给你们排揎吃！”
  两波这会儿身上的负担轻了，往回一想，可不是如此呢？舒德音最是个护短的，即便她们有错，也会叫进来好好教导，轻易不会叫她们没脸做人。
  “那二公子那般作为，是……”
  波心是个脑子灵活的，转眼间就想明白了：这是做戏给叶掌柜看的。可是为什么呢？
  波光是个技术型人才，人情世故上没有旁人通透，可要说聪慧她也并不欠缺。脑子艰难转了几圈，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难道是叶掌柜……动的手？”
  这个猜测太可怕了，也太不可思议了。波光说出口的时候，都觉得打了个战栗。
  舒德音坐着，面沉如水：“如今什么都没查出来，都不要胡乱猜测。就如叶掌柜说的那般，寒了他们的心。到底是什么情况，总有叫它水落石出的法子。”
  赵雁和许寻峪在一旁，都有些怔忪：若有那个万一，真是叶掌柜铤而走险办的。他又是为了什么呢？何至于呢？
  这事舒德音都不用自己亲力亲为：铁七两兄弟看着有这事，能跟闻着了肉味的野狼似的。他们也不耐烦整日在客栈里守着，出去跑跑多有劲儿。
  本来要是只有铁七，舒德音还真不一定放心叫他去。但铁十二看着就是个机灵的，和铁七倒是个互补，舒德音果断就把这事交托给他们了。
  铁七如今也能看出个眉眼高低，隐隐还有点吃醋。
  “要不是冲着你，我还混不上这差事。”
  铁十二笑嘻嘻看着七哥，却见他已然摆正了心态：“是时候给二公子展现我真正的能耐了！”
  他们如何去查，舒德音并不去管。只叶掌柜那里，还要好生稳着。
  她什么风都没有漏，只叫叶掌柜去做个应急的方案：能去铁匠铺子各色铺子里补来的货色，就先补上吧！到时就在隔壁铺子借个地盘，总不能叫大老远抱着希望来的老百姓无功而返呀！
  叶掌柜听了只道东家果真慈悲，回去了就把自家的几个兄弟叫来：“现在铺子里急着进货要东西，给老百姓解决了燃眉之急才是大事。旁的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能买来的东西，不拘价格，买到手再说。”
  兄弟们自去替他跑腿不提。
  只说这铺子走水一事，倒把舒德音要做的许多事情节奏打乱了。好不容易把应对都指派下去，万大成也寻上门来。
  舒德音在心里给万大成留的考虑时间，也就是两天而已。久了，太犹豫不决，不好成事；可时间太短了，又会否过于激进？对旧主那头会否过于无情。
  当真要用起人来，这些都要想一想。不过，就像许韧说的那般，舒德音并不是个善长试探人的。
  万大成是第三日来的，来时同客栈的小二说想求见舒二公子。等到舒德音叫人请他进去时，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您……您不是……”
  舒德音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一笑：“万掌柜坐吧。”
  万大成哪里敢坐，他好似有点明白了那日舒德音为何没头没脑地来收买他。
  “公子早几天就起意要用小人了吗？”
  听他自称小人，舒德音就知道他已经有了决定：“不错。那时只是看你家中妻子艰难，其实更想要帮一帮那位丢失了儿子的母亲。但这世道，妇人抛头露面做事，困难重重。”
  万大成只听家中女眷说了这天上掉下来的大好机遇，但并不知晓个中缘由。此刻听舒德音说了，才知道舒德音要帮万吴氏是正经，他不过是顺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