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机会
作者:牧野少年      更新:2022-03-04 03:12      字数:2091
  舒德音也是第二日起来才知道,在朱小四把百姓们忽悠走后不久,就有一群鬼鬼祟祟的混混出没,大概也是受什么人指使,想要借题发挥吧。
  客栈的掌柜只觉得奇怪:明明是朱小四纠结了这么一帮子人来找舒德音的麻烦,怎么又是朱小四来赌咒发誓求爷爷告奶奶把人给劝走了?
  这会儿,朱小四更是坐立难安地,一大早就守在了客栈大堂里,问了起码有一千遍。
  “那舒公子起身了吗?”
  小二压根就不想搭理他:就算是起身了,也未必就要来见你啊!
  朱小四把身上余的所有钱都掏了出来,只求那小二怜悯。
  “小二哥,您帮帮忙,您超生,便帮着去问问舒公子,看什么时候有空,能不能叫我去拜见一番?”
  小二就看在这点银子的份上去了,以为舒德音会直接给撅回来呢,却是叫他去把朱小四领进来,还要他给朱小四备份早饭哩!
  啧,这世道,真的越来越看不清了。
  朱小四把身上的褂子扯了又扯,努力做出点体面样子,去了舒德音的院子,连头都不敢抬了。
  进了小客厅,清河已经将早饭摆上了,舒德音就坐在一旁,朝他点点下巴。
  “吃吧。”
  朱小四偷眼看看那一桌的包子、粥和面条,哪敢动作:“是……是小人一个人吃吗?”
  “你是要我陪你吃?”
  朱小四忙道不敢,犹豫再三,还是上了桌。想了又想,拿起个包子,慢慢塞到嘴里。
  哪里吃得下呢?只觉得舒德音打量的目光如有实质,落在他身上,压得他要趴到在地了。
  他把包子放下了,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地上,好想一把鼻涕一把泪。
  “贵人,小人真心知错了。您……是杀是剐的,给句准话吧!”
  要知道他昨日去了铁匠那里,两个人都是一宿没睡,就在那里琢磨舒德音到底是几个意思。这要不是抱持着万分之一的指望,他是万万不敢来的。
  舒德音便笑了,慢条斯理喝了口茶,也没叫他起来:“你昨夜是怎么叫人回去的?”
  朱小四的头皮紧了紧,他知道这便是舒德音的考察了。
  “我,小人说,说偷偷进客栈里打听了,贵人,也就是您,本来只记恨了我一个,要追究我钻空子的责任。结果大伙儿给您闹了个没脸,您生平最恨被人架在火上烤的,还以为他们要逼迫您呢……”
  总之就是忽悠,抓住了那群百姓的弱点忽悠:再不走,就要怪罪到你们头上去啦!那时就真的没有好日子过啦!
  “明明是我叫你去的,怎么不替我做个保证呢?”
  朱小四这时倒是脑子灵光了:“贵人不出面,又将自己说得那般铁石心肠,自然……自然不想叫人揪着您心软的把柄。”
  要是别人知道她还会心软,岂不是真要骑到头上来呢。
  舒德音微微一笑:“那你说说,你这样一个人,我为何要找来做掌柜呢?”
  其实朱小四和铁匠分析半天了,怎么都理不顺这个思路。可这会儿他能理顺了啊!舒德音已经把答案送到他嘴边了啊!
  “贵人要把这营生做好,做下去。这事儿,原来的掌柜不行。”
  舒德音的笑意更深了:“你难道比他强?”
  她的笑意,给了朱小四许多的底气,他觉得自己算是摸到她想法的边了。
  “论良善和忠心,我及不上掌柜;可论起心眼来,他不及我。我能钻得了空子,就知道怎么堵漏洞!”
  两波对舒德音这个用人的决定很不赞同:“二小姐,朱小四满身的心眼子,若是把铺子交给了他,岂不是把粮仓给了老鼠,任吃任拿吗?”
  舒德音点头:“这个比方倒挺形象,不过他或许是老鼠,但我这不是粮仓呀!”
  两波可急死了:“他就是个不老实的人,咱们做正经生意,叫这样一个人掌着事情,他都拿去满足了自己私心了可怎么好呢?”
  许寻峪也围着舒德音转,一只手捏着下巴做沉思状。
  “姑姑,你做的事情,真叫我猜不透啊!”
  舒德音都笑死了:这有什么猜不透的?老实人有老实人的用法,不老实的人也有不老实的用法。
  那掌柜的听了,简直老泪纵横啊:“东家,这……老儿也知道我干得实在不成,给东家添烦心事了。老儿可以不当这掌柜的,但不能交给那朱小四啊!”
  舒德音也知道这个决定实在任性了,连她自己都说不上对朱小四的信任有几分。
  “掌柜的,我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你的难处。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怪不得你。如今我这里已经有了新的规则,要借农具,需要里长担保,村里统一借;农具损毁到一定程度,需要支付损耗费用。掌柜的,若是来了那死缠烂打的,只说和里长有私怨,要私人来借,你如何拒绝?若是有那混不吝的,死活不承认农具是在他手里损坏的,不肯付赔偿费,你要如何追讨?”
  掌柜的哑口无言:“这……这,选个能干的掌柜来……”
  谁都可以,不要叫朱小四来就成。
  舒德音想了想,索性把这一圈人都叫了来,对朱小四道:“我虽然起意要用你,但说实话,我信不过你。”
  朱小四默了默,他在村里常被人说是个眼高手低之人:无心在村里种田,常年在镇上游手好闲。既看不上祖辈的生活方式,觉得那是毫无指望的;同时,也并没有能力给自己闯一条出路来。浑浑噩噩活着,可不是就模糊了道德的底线呢?
  这或许是他人生中唯一的机会——能让他活得稍微不一样的机会——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不抓住?
  “贵人,我即便赌咒发誓,做保证,也不会有人相信的,”他竟然真的沉稳了一些,脸上那令人望之生厌的轻浮淡了,“我听说,朝中的大将军为国征战,是要写军令状的,我也写一份。贵人给我定个要求,只拿挣的钱说话。若是达不到,我便卖身给您,您是叫我当牛做马也好,提脚卖了做苦力也好,我再无怨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