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反口
作者:牧野少年      更新:2022-03-04 03:11      字数:3131
  阿布满哑然失笑,这才发现舒德音是真心疑惑这个问题。
  “你知道在西岐,他们叫我什么吗?叫我鹰隼。那是一种眼睛极其锐利、爪子和速度都非比寻常的鹰鸟。”
  舒德音本是要一本正经听他剖析心路历程的,可是听他说起鹰隼,莫名有些想笑。
  她还当真低头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她拼命咬着唇想要停止,可她忍不住!她忍不住!
  阿布满已经懵了,实在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可这好像还是舒德音第一次在他面前真心实意地笑,他就不计较了。
  “你笑什么?”
  舒德音擦掉眼角的泪水,也说不上来,总觉得阿布满这么骄傲地自比鹰隼,实在有些……有些什么呢?她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后世的人却知道,那叫“中二”。
  阿布满的脸也黑不起来,只得叹口气:等她开了窍,那时自己想法子带她到西岐去。他是西岐第一猛将,又有空前的格局和眼光,难道还降不住一个小姑娘吗?
  谁都不知道,这一幕看在谁眼里了呢?包过。
  却说包过为何出现在这里?那许韧清楚舒德音和阿布满之间的“过节”。他随便想想,就觉得阿布满不会悄无声息就离了京城。吃了那么大的亏,难道不找补回去吗?或者,他口口声声看中了舒德音,会不会使了手段将舒德音掳走呢?
  包过就被他放到了阿布满周围,成了一个眼线。
  包过本就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包过:我那是少爷已醉我独醒谢谢),回去了当然要说得入木三分,仿佛舒德音和阿布满依依不舍相约百年。
  “……舒小姐抬起头对着阿布满那个笑容哟,我也算见过舒小姐无数回了,真是从没有看她对别人露过那样的笑脸。那真是……”
  他还待把打好腹稿的两句诗吟出来卖弄,许韧已站了起来,悄无声息地,却愣是把包过吓得退了好几步:少爷他,他不是要来打我吧?
  许韧却是什么动作也无,又慢慢坐了下去。到底没有说别的,只吩咐包过继续盯着阿布满,直到西岐使团出京为止。
  包过腹谤了半天,还不是老老实实地去了?
  舒德音第二天到了书院里,许韧还眯着眼睛盯了她老半天,整得她都心里发毛了,才冲她微微一笑。
  “被一方枭雄爱慕的滋味,如何?”
  舒德音好想给他跪下啊,这是道送命题呀!
  “先生,我错了……”
  许韧倒是笑了:“你错在哪里了?我就是好奇问问,可不是兴师问罪。”
  舒德音好想说一句我错在魅力太大,就快到了祸国殃民、倾国倾城的地步。可这会儿她也不敢皮这么一下了,只端正站好了。
  “学生还不成熟,每日都会犯错的。先生不吝赐教,已经叫学生形成了本能反应……”
  许韧听不下去了,实在是想不通啊!这么个熊孩子,阿布满是眼睛不好还是脑子不好?
  得亏这就是腹谤,要是说出来,舒德音又要哭给他看顺便怒怼他一场了:我到底哪里不好了先生你这么贬低我?你不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跟你港!
  他想了想,放缓了思想,对学生洗起脑来。
  “你怕是从来没有被人爱慕过,所以觉得挺新鲜挺特别的吧?唉,你若是活到我这个境界,你就知道了,世人的爱慕,你是回应不完的。”
  所以,第一个爱慕自己的人什么都不算的孩子。你千万不要昏了头,被人家骗了一颗心去,最后稀里糊涂地,当真奔西岐去了呀!
  至于为什么不希望舒德音去西岐,许韧问号脸:那他还看什么戏?再去找个这么有创意的变数,容易吗?
  很多年很多年以后,舒德音得知谪仙般的许先生,原来怀揣着这么有毛病的想法,她……叫他领会了一番什么叫真正的变数。
  许玥挣扎了许久,虽然知道舒德音所说句句都是道理。可真要她去收拾了局面,她还是有心无力。舅舅们在他面前一坐,愁眉不展的,再叹几句难处,她就狠不下心来了。
  二太太还时时担心着这事的进展,许玥再去的时候,就拉着她问处置的结果。
  许玥实在不知道怎么骗她,只说事情还僵着,还在想解决的法子。
  二太太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这性子,便是生在侯府这样的人家,其实也是白搭。你是侯府的嫡小姐,竟然还被这样的事情难住了,说出去岂不是笑话呢?怪道你祖父不将你嫁个好人家,嫁去了大户人家,你也撑不起那般的排场!”
  许玥本就觉得自卑了,二太太竟然要将女儿再打压一番。
  “你从前要帮着舒德音,将我赶到这个不见天日的地儿。如今却是如何呢?离了我,你可能过得好十倍百倍呢?只怕哪天被人连皮带骨都拆了,你还无知无觉的!”
  许玥低着头并不作声,二太太如今对她的怨念也真是大到快相看两厌的地步了。
  “你不要管了,叫你舅舅来,我同他们说。”
  许玥再不可能把舅舅们叫来和二太太商议的,二太太又气得大骂了一通,到底还是要想法子帮点忙:儿女是债,娘家也是债。
  自从舒德音和离之后,这边庄子的守卫就少了三分之二;刘妈妈努力经营,也算拉拢了几个积年的婆子。
  因此竟真叫他们想了法子递出口信去,二太太是能将自己嫁给许绍诚的人,出谋划策当真难不倒她。
  接到口信的正是和二太太十分投机的王三舅母。她也正为了王三舅舅这桩事着急上火的,至少两个妯娌的白眼她是没少看。
  本就是一路人,岂不是觉得二太太出的是绝妙的好主意呢?和王三舅舅商议了半天,那拖着等人报官再用定远侯的名义去吓唬的法子,他们不太敢尝试:听说定远侯就是个六亲不认的人,万一翻船,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可第二条路子,却是大可一试的。
  于是,到了次日,那王三舅舅换了副面孔,在两位哥哥面前重新又底气十足起来。
  “大哥,二哥,那时我们就想岔了。凭什么方子露出去,就一定得是我们干的呢?我们是早就把方子给了那姓安的,要是他转卖了一手,贼喊抓贼呢?”
  他两个哥都惊呆了:那时你自己红口白牙都承认了的,到了这地步,你再来倒打一耙,不觉得太晚了吗?
  不晚,一点也不晚:“那时候我说的是,‘我就算卖了’,这不是被你们打骂起来,口不择言吗?我说的是气话!他安玖柯手里有我的证据了?那酒楼的掌柜亲口说办出这事的人是我了?”
  两个哥面面相觑:当时他们是看王三舅舅心虚那样,就直接认定了这事是他干的。压根就没有去和酒楼对证过。但,这事摆明了就是老三无疑啊!
  王三舅舅委屈死了:“你们是我哥呀!二话不说冲着我来,我在你们眼里就是这么不堪呗?”
  王三舅舅还当真把人酒楼老板找了来。人家吱吱呜呜的,想着王家和定远侯府有亲,倒是真的把这事一股脑儿推到了安玖柯身上了。
  好嘛,这会儿三方对证,安玖柯就是二打一被摩擦的那一方。
  他久在生意场上打滚,真要被拿捏住,那也实在不配拿着舒德音那么厚的股份做个总掌柜了。
  “既然说我是卖的方子,那我们是何年何月由何人引荐认识的?怎么谈成的买卖?可有见证人?卖出银两几何?可有条款明细?契纸在何处?”
  王三舅舅当真是学了一课:当日他要把这些问题撑着问到安玖柯头上去,对方光是找这些证据就能忙昏了头,他也不至于落到被动的境地。
  那酒楼老板是有几分急智的,道:“我那时预备要开酒楼,仰慕食肆客似云来,本想要找食肆买了方子。奈何王三爷说,方子已同安大爷结了契约,再不能流传出去的。我那时不甘心,又寻到了安大爷你,请你在我酒楼里喝了几回酒,你不是就说了吗?方子给我可以,但不能泄露了出去,为了这,我们做的就是一锤子买卖,一手交钱一手交食方,却要去哪里结契约呢?”
  他这么说,逻辑上是说得过去的。食方不是什么房屋买卖,给了方子人家拿去做菜,那就是人家的手艺。结不结契约的,对酒楼老板影响实在不大。
  安玖柯还真是被他将了一军,只问:“可有见证人呢?”
  王三舅舅冷哼道:“你要背着主家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难道还会闹得举世皆知?”
  安玖柯还真被他们问住了:这两个人的逻辑,好似真的牢不可破。
  安玖柯便私下里去找了那酒楼老板,道:“其实有争端矛盾,都是我与王家的事,足下却是为何要出来搅浑一潭池水呢?”
  那酒楼老板连连摆手:“你呀莫找我,我如今已是后悔了。”
  后悔归后悔,可方子却是要死活继续用下去的。
  “我并非要足下这便再更改了你的说辞,只是想知道,中间有何渊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