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求援
作者:牧野少年      更新:2022-03-04 03:11      字数:3020
  许绍诤早留意这边许久了,这会儿见舒德音转着轮椅离开,留下个失魂落魄的许玥,她就慢慢走过去,拉了那孩子的手。
  “这是怎么了?好生生的,两个人这是生气了?”
  许玥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姑姑,我是不是很没用?”
  许绍诤要说是呢,怕真的打击得她一蹶不振;要说不是呢,又实在糊弄不出口。
  “你自己觉得呢?”
  舒德音这个温居,也没弄出什么大的阵仗和形式,其实就是把人都凑到一块儿吃个饭,热闹热闹。
  书院里的同窗,到底都没有来。如今舒德音从定远侯府出来,名声也不好,大家自觉都要离她远一些。
  倒是先生们,也不知是原谅了舒德音,还是被许韧强拉来的,基本上都到齐了。其实先生们一向不与学生家里打太多交道,书院到底是个读圣人书的地方。
  大概是因着舒德音一个人就是整个家了,先生们又想得开一些。
  再说,他们到了这里,接待的是许厚璋几兄弟并周大生,许家的儿郎们看着竟是无一对舒德音有不满的——许厚琦在舒德音面前怼上瘾,可这样的场合,他也有分寸——,这点实在叫先生们觉得……极为难得的。和离到底是怎么回事且不去说它,但舒德音的为人,似乎可见一斑。
  那古先生还去问许厚璋:“你们又去理会舒德音做什么嘛!”
  许厚璋整个人都是问号脸,许韧无奈地过来拉开了古先生,这才能给许厚璋解惑:古先生就盼着世人都背弃了舒德音,她好认清了世间除了数学皆是虚妄,弃暗投明,去做古先生的关门弟子呢!
  这回许厚璋就从问号脸变成了叹号脸:脑洞清奇,佩服,佩服。
  开宴之前,便是舒德音认干亲的仪式。这个却是要慎重其事的。
  众人便齐聚到正堂处,一个宽大的八仙桌左右坐了许绍诤夫妇二人,舒德音跪在正当中。磕了头,敬了茶,改了口,从此,舒德音就做了许绍诤的干女儿。
  许绍诤给的见面礼,是一整套的镶宝头面,简单粗暴,金光闪闪。看着比她补给舒德音的认亲礼都要贵重几分。
  “这是我出嫁前,你外祖母亲自描了样子,守着人打出来的。我答应了你外祖母,要传给我的女儿,一辈辈传承下去……”
  舒德音喉头微涩,诚心磕头下去,双手接了礼:“谢谢干娘。”
  周大生学的是许绍谦的做派,不给别的,就是银票。噱头是没有的,但比什么都实用啊!
  周老太太也给了份礼,得了舒德音一句“祖母”;老燕王妃和平宁候夫人都借机都给了赏,只不过是说要从许绍诤那头再与舒德音论亲罢了。
  这里其乐融融的,谁都没有发现,分站两侧的男客与女客里头,就有两个人,目光和心思都不在观礼上头:
  一个是许玥,她隐在人群后头,千万缕情丝将许韧无知无觉地缠绕着。她想要从许韧投向舒德音的目光中,寻到她疑心已久的情意;她想要从他隐隐的欣慰笑意里头,分辨他的所思所想……
  而另一个人,却是周振业。他对徐掌珠的深情被叫破了,也得了许厚璋兄弟的警告。但少年爱慕,如何说收就收呢?尤其是,他又知道了,徐掌珠竟然自请去西岐,他已是夜不能寐许久,唯一的念头,竟然是跟着徐掌珠去了。
  这两个红尘痴情男女都向着两个不可能的人,全心全意得能将一颗心掏出去。
  其实若是许玥能豁得出去,索性去同许韧说一番心事,无论如何,总能有一个了结。
  可她的心实在太过沉重,忧虑的事情太多,怎么敢把一腔的情意,送上去叫人打落在地?便不如留一个似是而非的念想,以后的年年岁岁,都能拿出来哄一哄自己。
  舒德音今日真是高兴,一个个人她都敬到酒了。幸得来的都是女客,备的也是度数不高的蜜酒,不然只怕半圈都没有下来,她就要倒下了。
  几位老太太指着她笑,这一口干的模样儿,浑不似文官家养出来的小姐,当真似是武将家的虎女了。
  她便腻着许绍诤发痴:“等我腿脚好得全了,以后还要干娘教我功夫的。”
  许绍诤求之不得,如今周家的儿郎都大了,她正要寻个好徒弟:“你来,我好好给你打磨出来!”
  世子夫人咋舌:“德音怕是要悠着来,你姑姑在闺中的时候,那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
  许绍诤白了世子夫人一眼:“我现在是她干娘了,怎么还说是姑姑呢?”
  舒德音大力摇头,豪言壮语不要钱地往地上砸:“不怕!干娘能的,我也能!总不能丢了干娘的脸面,堕了干娘的名声不是!”
  又是惹得老太太们一阵大笑,那许绍诤的庶长女不由撇了撇嘴,谁都没注意,倒是许瑷瞧在了眼里。
  喝得高兴了,她同老燕王妃请示了,问能否去敬先生们一杯。
  老燕王妃点点头:“好孩子,去吧。先生们来给你捧场,你过去,是应有之义。”
  舒德音便去了,捧着一杯酒笑眯眯的,白惹了宋老先生一个白眼:“须知君子……”
  好嘛,对上了舒德音求饶的小眼神,悻悻地说不下去了。
  舒德音便首先敬了他一杯:“先生,您的忧心,德音都知道呢!”
  宋老先生其实不太信:你知道归知道,可你不会改是吧?先生我早把你看透了。
  又去敬牧弘:“先生,德音打从心里感激您。”
  搞得牧弘怪不好意思的,觉得自己也没给这孩子做什么,还不分青红皂白批评了她一通。不是说她最记仇的吗?不记仇还真叫他心里不安呢!
  眼看着她要一口干了,牧弘忙对她道:“少饮些酒,这一杯便做敬了所有先生罢!”
  先生们都举起杯来,古先生还老大不情愿呢:他刚刚才想到了一个天才的主意——要是舒德音喝醉了,能不能把她骗得应了自己做关门弟子呢?
  都怪牧弘,大好的计划,硬是没处施展去。
  送走了一屋子的客人,家里又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客人:赵语嫣。
  舒德音还觉得奇怪,怎么却是这时候来的。叫人请了她进来,赵语嫣先送上了礼物。
  “恭贺你迁了新居。”
  舒德音谢过了:“赵姐姐如何这个时候来?却是没有好酒好菜招待姐姐。”
  赵语嫣摇摇头:“我本来不当来的。你知道,如今我家里有些乱,我出来并没有那么容易。可我左右想想,实在不知道要同谁说说话,若是能来你这里,倒觉得似乎可以坦诚几分。”
  舒德音不由笑了:她们是从敌人开始做起的,彼此针对,到最后赵语嫣主动示好。但无论如何,都说不上两人可以成为坦诚相待的朋友。
  “许久没见你来入学,听这话音,好似有些隐情?”
  赵语嫣轻轻一笑:“我也不和你打马虎眼,你也不必同我绕弯子。我家里……现在确实热闹。我和我姐姐同时摔下假山的事情,你知道的吧?”
  舒德音便点了点头:“是有些传闻。但到底是传闻罢了,到底如何,谁都只是牵强附会。当日到底如何,赵姐姐难道是要来同我说这个的吗?”
  “那天……那天我其实高兴。我娘的生辰,家里来了好些客人。我娘得意得很,因着我得了那柄如意,她有了指望,那时已是最喜爱我了。她带着我去交际,手把手教我说话做事,我其实不太想听的,因为觉得她并不算特别高明。
  “不过任他是谁,叫人那般捧着,也要得意忘形的。我喝了许多的酒,连二姐姐都来敬我。她总觉得是我抢走了她进宫的指望,突然来服软,我真是……真是痛快啊!”
  舒德音听着,这赵语嫣经了家里的的一些变故,竟好似有些疯魔了般。
  “……是她说的,有些话要同我说,以后,我们就好好做姐妹吧。互相扶持着,怎么不好呢?”
  赵语嫣就跟着去了,爬上了假山上头,一群的孩子也在那里装模作样看风景,其实推推搡搡玩闹。
  赵语嫣酒后头重脚轻的,只想赶快和赵欣然说明白了,回去歇一歇。
  她饶是醉成那样子了,那一刻的记忆却是无比鲜明的。有一个小胖墩嘻嘻笑着往这边跑过来,赵语嫣侧身要避一避,就感受到背上一阵突如其来的推力。她下意识反手捞了一把,拖着那只手一块撞下了假山。
  “……我已经很小心了,我……”她脸上流露出一个恍惚的笑来,“现在家里的人都只当是我害了她,觉着我这样的人,便是入了宫,又能为家族做什么贡献……”
  舒德音隐隐有点明了她的来意了。
  “你不是来同我倾诉的,你是来找我援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