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争吵
作者:牧野少年      更新:2022-03-04 03:11      字数:3022
  李大有上前问候了,道:“陛下已经将二小姐关了禁闭。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形,还要请将军同老奴说一说。说起来实在解释不通,您堂堂一员虎将,二小姐弱质纤纤,又是伤了腿行动不便的,如何就……”
  阿布满听着他说的这些,腮帮子鼓起,硬实的肌肉一动一动的.
  “舒小姐总给了贵国陛下一个说法吧?那是什么?”
  李大有吱吱呜呜犹犹豫豫的,还是把舒德音所说的轻薄、自保的说法告诉了阿布满。
  阿布满闭目,好似经过了十分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只说了句:“我知道了。”
  李大有瞪着眼看他:你知道了,那你到底同不同意这个说法儿呢?我这回去怎么跟陛下交代呀?
  阿布满却是睁开眼睛,对着高高的房梁一笑:“你叫舒小姐来瞧瞧我,到时我自有说法。”
  洪元帝是亲自去同舒德音说这件事的,当着舒皇后的面,柔声道:“此事,是姑父考虑不周了。西岐蛮人不知礼仪,实在不懂得和咱们大晋贵女的相处之道。”
  舒德音冷哼一声,到底意难平的样子:“我不过丧家之犬,如何算得上是贵女呢?”
  舒皇后皱眉呵斥她:“你在说什么呢?难道你姑父不是为你着想吗?一出一出的,你如今的声名还要吗?我坐在宫中都能知道,你如今真真是叫人不敢亲近了的。哪家的女孩儿和你走得近些,只怕都要被带累了。
  “你自己搅出来的事情,姑父也是为你收尾。我虽不愿你远走,可也知道你再难有这样的姻缘!你如今做的却是什么呢?说的是自保,有那许多方法,你偏用了最……你真的要气死了我,你方才甘愿么?”
  她说着也是悲从中来,眼泪滴落到衣襟之上:“我舒家……你以后再背了个失贞的名头,毒妇的骂名,你在京城,如何立足呢?”
  舒德音不由也流泪了:“人家欺辱了我,我难道就要任他作为么?怎么不去责怪了作恶的人,要来责骂我?姑姑,什么都不是我甘愿的,我做错了什么?”
  两人当着洪元帝的面就这么拌起嘴来,洪元帝真是没了话说,点着她们姑侄二人,道:“朕还未说出什么来,怎么你们自己倒闹起来了?呦呦,你姑姑气恼,也是为了你好。你实在要收敛了性子,再胡闹不得了。”
  舒德音撇了脸,倔强的样子,也不搭话,也不再闹。舒皇后啧了一声,还待再说她几句,洪元帝扬扬手,到底阻住了舒皇后。
  “此次所幸阿布满命大,救了回来。到底是非曲直,还要你和他来说一说。他要见见你,你怎么说呢?”
  舒德音瑟缩了一下:“他还要见我作甚?难道还要……”
  “你想哪里去了?到时见面,自有人盯着的,谁又能胡来不成?”
  舒德音思想斗争了许久,到底还是垂了头:“听姑父的罢!”
  当晚,舒皇后为洪元帝揉着刺痛的太阳穴,忧心道:“怎么又痛起来了?都是呦呦这孩子,一出一出的,扰得陛下跟着忧心。”
  洪元帝摇摇头,道:“是朕想岔了。那孩子……自小叫一家里惯着,确实有几分任性。只是我也盼着她能留着这份真意,便是胡闹几分又如何呢?姐姐你叫这宫里束缚着,再也没有从前的鲜活。若有一个人替你活得恣意,那也是好的。”
  舒德音虽然答应了去见阿布满,到底磨磨蹭蹭的,一耽搁就是好几天。
  中间许韧来见了她,她一脸憔悴地出来,给许韧装了几分可怜。奈何许先生丝毫没有买账,只是冷笑连连看着她。
  “你如今越发了不得,这样的大事,说做就做。”
  舒德音认真看了许韧,反问了他一句:“照先生的意思,我不能说做就做,却要同人商量一番?我却是要同谁来商量呢?”
  许韧被她噎住了,半天,看着她,缓声道:“那日是我说错了话,你莫要吃心。”
  舒德音一笑,道:“先生误会了,我同先生之间,或许比寻常的师生要亲近几分。我喜欢先生的促狭和睿智,先生大概见我年幼,有几分可造的意思。其余生活,其实半点搭不上联系。先生家中有事,难道会同我商议?即便同我商议了,我也只会问一句这是何故,先生岂不是逾越了呢?”
  许韧是知道她的,一言不合要怼起人来,是能对着人的心眼子捅刀的。若是对着姑娘家反而有几分怜香惜玉。
  他还要说什么,舒德音到底还是有几分气怒,道:“先生也知道,人说话是有力量的。陌生人在我背后说一句,我其实不放心里去。可我以为先生懂得我的,包容我的,虽然是强求了,也以为先生是我的半个知己。可先生脱口而出的话,难道不是你内心深处的真实反应吗?先生的内心深处,也只觉得我如今轮落成泥碾作尘,哪有那一点心气在呢?”
  小嘴巴巴的,硬是把个许韧逼走了。
  人家走了,她又难过,低头神伤了半响,叹了口气:这样便好了,不要亲近,心就不会动摇了。
  许韧这辈子受过最多的挫败,都是在舒德音这里了。这一幕,便是宋老先生当日被怼事件的重演了。
  许韧在马车上停留了半响,到底还是走了下去,也不要坐轮椅了,一点点走到舒德音的门厅里,看到的正是她垂头静坐的侧颜。
  他的心中一阵烦闷,非要大声也冲她嚷嚷几句,这才能平静下来。
  他便倚着门框,一点也不英明神武地望着她。
  “你说得对,我并不是你的谁。我只是你的先生。便与山长、宋老先生一样,只是爱惜了你的人才。难道学生要做糊涂事,先生也问不得么?那你要先生来何用?你以为自己做了恶毒的事情,叫先生看到了,从此我就对你避如蛇蝎了么?”
  舒德音浑身一震,那许韧不打顿地一路说了下去:“所以你先要作恶到底,将我赶走吗?怕人背弃了你,你先要背弃了人?舒德音,你这样,是不成的!你要走那条艰难的路,就给我学会了,哪怕是敌人,哪怕是注定要背弃你的人,只要你需要,你就紧紧地抓住他们!这样,你才能走下去!你不要软弱得你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他吼了这么一通,总算神清气爽地,看着那孩子的头越来越低,他心里痛快得不行。一点点挪步走出去虽然不那么潇洒,可就要熊孩子知道,先生费尽千辛万苦,就是要来骂你!就不惯你的臭毛病!
  第二日,舒德音再要往驿馆去的时候,门口就停留着一辆马车,包过脸色臭得要死地坐在车沿,趁着许韧坐在车里看不见,放肆地给舒德音脸色看。
  舒德音低头一笑,从马车旁经过的时候,还是小小声说了句:“先生,我错啦!”
  里头及时地冷哼了一声,这是许韧在傲娇地给了她脸色看:明知道要道歉,当时何必要作死呢?人心是你这样胡乱去伤的么!
  可先后在驿馆下了马车,许韧还是多说了一句:“那日是我孟浪,以后……再不会了。”
  舒德音没敢对他哼,只抿嘴一笑,表示我原谅你啦!
  有了这个插曲,两个人进去时都带了点点的笑意,落到阿布满眼中,他简直要气死了。
  “舒小姐,看来你得意非常。”
  李大有和鸿胪寺的少卿都在一旁守着,舒德音哪里敢得意呀!她可怜兮兮地看着阿布满,控诉道:“若不是将军先……我也不至于为了自保痛下杀手。我从来都没有和人有过龃龉,更别提出手伤人了。没轻没重的,我……我也想不到会这样啊!”
  她伸出一双手来,白如冰雪的皓腕上,阿布满的指印、掌印,分外显眼。原来只是青紫的印记,隔了两日,已成了一片乌黑,看着又是恐怖了几分。
  阿布满便在她的腕子上多看了几息,舒德音慌忙收回去了,拉扯着衣袖遮住了痕迹,惊弓之鸟般好似阿布满随时会再做些什么。
  阿布满竟是轻轻一笑:“为何救我?”
  舒德音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转头又去对着李大有和大理寺少卿辩明冤情:“我是真的慌了,那时被将军扑进水里,我……我也没想到会刺中他的!我怕死了,生怕他会死了。到时姑父也不保我了,西岐人非叫我去偿命不可……”
  当着阿布满的面,编排得煞有介事的,这是吃准了阿布满是个骄傲的人,不会将被她算计了的事情闹得世人皆知。
  许韧也补充道:“正是,我到的时候,她慌得直哭,却还是没忘了给将军控水、急救。她伤了腿的人,哪有那个力气将将军拖到岸边来呢?想必是极想补救了的。”
  阿布满眯着眼睛看他:“你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