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试探
作者:牧野少年      更新:2022-03-04 03:10      字数:3051
  姚羡农直觉用剑格挡了,一个蒙面的黑影扑了过来,转眼间就和他战到一起。
  来人动作极快,竟不叫他有时间拔剑,只得全程用剑梢迎敌。
  姚羡农打着打着只觉得熟悉,这打法、这身形,分明在哪里交过手。到底是哪里呢?
  一分神,对方眼光一闪,重重打到他的剑梢上,压得一低,反手上挑,棍子搭上了他的肩头:“你死了。”
  这声音一出,姚羡农一身的防备莫名就卸了:“周夫人。”
  黑影爽朗一笑,拉下了蒙在脸上的布:“姚统领,别来无恙。”
  “周夫人伤势都好了?”
  “好了。姚统领,从前就想和你好好打一场,只怕你不屑和妇人切磋的,这才冒昧了。”
  她说着,却不像是有什么歉意的样子。
  姚羡农也不计较,看着她将棍子收回去:“周夫人的棍法出神入化,可是许家的家传么?”
  “正是。可惜了,如今许家子弟不成器,将这棍法荒废了。不然⋯⋯”
  她笑了笑,倒没有太多的唏嘘:“姚统领,你可有空,能否同我坐坐?”
  姚羡农还真有空,但他不太愿意和她坐啊:“周夫人也同姚某切磋过了,姚某确实不是敌手。你我男女有别,还是不必坐了。”
  他说着拱拱手,转身往家门走去。
  许绍诤如何肯让他走:“你方才只用了六分功力,何不叫我领教一番你的真功夫?”
  这糟糕的台词简直能叫姚羡农这样的糙汉子扶额,但棍子又一次冲着后脑勺来了,他自然只能接着。
  于是一边抵挡着许绍诤的攻势,一边劝道:“周夫人本事如何,姚某在西北也有体会。已是女中豪杰了。”
  许绍诤冷笑了:“女中豪杰?女子有几个习武?我便是在里头占了一等,也不过是矮子里头拔高个。难道姚统领看不上女子,竟觉得我连同你真刀真枪一比高下的资格都没有么?”
  姚羡农被她激得只能多放了几分实力,说起来许绍诤真是他见过极难得的对手,无论是应变还是攻守节奏,都可称得上令人心旷神怡的。
  结果竟真的全心全意较量了,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
  到最后姚羡农打掉了许绍诤手里的棍子,转瞬间抵住了许绍诤大动脉时,许绍诤不由得笑了。
  “姚统领真个对敌时,也这般君子么?”
  此时姚羡农最应指向的是许绍诤胸口位置,可他偏要抬高剑尖对准许绍诤的大动脉,这是临阵对敌的大忌。
  姚羡农也笑了:“周夫人并非姚某的敌人。”
  许绍诤耸耸肩:“那真的不好说。”
  “你⋯⋯此言何意?”
  许绍诤笑眯眯地看着姚羡农:“西北一事,姚统领和许家无冤无仇,还不是差点同我们刀剑相向呢?”
  “若是都忠于陛下,自然不会叫西北之事重演。”
  许绍诤还是摇头:“姚统领又错了。便是满朝文武个个忠肝义胆,但只要人人有私欲野心,就总有相冲突的一天。”
  姚羡农有点明白她怎么就突然找上自己了:“周夫人,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我的侄女儿们,我不希望她们入宫。”
  姚羡农哑然失笑:“这话你同我说了,又有何用呢?”
  “我是来提醒你,许家只有远离帝王宫闱,方能不偏不倚。若是入了后宫的养蛊场⋯⋯”
  姚羡农眉心直跳:怎么周夫人这般口无遮拦!她就不怕自己把话传出去?
  “⋯⋯到时西北如何?军中如何?姚统领一心为主,便是不为姚家想,也要为陛下想想。如今陛下心中不安,要许家一个保证。其实许家一旦入局,那才是陛下真真要忧心的开端。”
  舒德音那天晚上去找定远侯坦承了自己做的许多布置,自己也说:“其实不过饮鸩止渴。但祖父,若能将二姐姐和阿稳都拉出来,许家总没有亏本是不是?”
  定远侯笑了一声:“你都做了,再同我说,我还能说什么呢?”
  “祖父那时分明同我说的,您有办法的,所以我不信您真的便这样妥协了。”
  定远侯有些得意:自己是什么神仙眼光呐!就相中了这个孩子。
  “你蹦跶的也够了,再往下来,就等着看陛下的心思了。”
  舒德音笑着点点头,仔细想了想:“所以祖父是以退为进吗?”
  自己拒绝不得,索性应承下来。背地里如何使劲,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所以不是所有的较量都在明面上的,看不见的才能见真章啊。
  离开前,到底没有忍住,又问定远侯。
  “祖父,”她将这一声祖父叫得无比诚心,“若我不是您的孙媳,您还会喜爱我么?”
  这倒让定远侯愣住了:“你便是老夫的孙媳。”
  舒德音咬了咬唇,讪笑:“是哦!”
  定远侯眼睛闪了闪,她一走,就唤了铁三出来:“三少爷去西北的事如何了?”
  “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三少爷吩咐了庄子上的人,叫给二太太也收拾出来,想带着二太太一起去西北。”
  “如今玥儿的婚事也定了,他没什么好挂心的,尽快去了安心。”
  铁三犹豫了一瞬,不知道为何定远侯竟是要催着三少爷走。
  “他是个心软的孩子,回头玥儿或是他娘再黏黏糊糊的,他一身的骨头怕是又要软了。如今拖延行程,不过是心中不定,还不敢真的迈出成人的一步罢了。”
  所以做祖父的就要替他狠下心来,推他一把。
  想起舒德音那句话,到底心里有些异样。那孩子虽然思想跳脱,但从来不是个无的放矢的。
  “再去查一查,看他们小夫妻间可是有什么事。”
  铁三左想右想,最好的方法也就是去问舒德音身边的丫头。
  所以铁七第二天大清早地,就将清河堵在了校场外头。
  “三少奶奶最近如何了?”
  清河冷不丁被心上人堵住了,还以为他终于发现了心中真爱的是她,这是要来表白呢,哪知道他一开口就是问三少奶奶!
  清河也顾不得心凉了,只替舒德音伤心去了:“不好!少奶奶很不好。”
  “发生了何事?我怎没有听说?”
  呵呵,叫你都听说了那还了得!
  清河拔腿就要走,又被铁七扯回去:“把话说清楚啊。”
  “少奶奶不让说!”
  铁三能这么去回定远侯吗?此路不通,他只能再从许厚璞身边下手。
  好嘛,这许厚璞还真的不太对劲,精神恍惚的,跟个行尸走肉也差不离了。他身边的随从丫头也是日常猜谜:少爷这是怎么了?
  连许厚琦都着急啊,怎么半年节灯会走水后,许厚璞就丢了魂?
  铁三就拎着一坛酒,拎着铁七去找许厚璞了。
  “我们在西北时日久,正好同三少爷说说里头的事情。”
  许厚璞从前就最崇拜铁字辈的暗卫,觉得他们就是一群无所不能的高人。当下就吩咐整了一桌好酒席,连许厚琦和许厚珏都一并拉过来陪客。
  铁字辈的暗卫为侯府做的贡献,确实值得这群享祖辈恩荫的少爷,诚心诚意地招待着。
  铁三倒没有诓他,将西北军中的一些忌讳说了个遍,他们常年在暗处行动,见到的龃龉比寻常人只多不少的。
  “如今平宁候入主西北,一时半会看不出什么来。只是军中看似上下一心,便是因着侯爷镇着。如今侯爷走了,只怕也有些人寻思要将三爷掀下来,到时您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许厚璞听定远侯说的都是大局,这些小道上的工夫,定远侯觉得说也未必能说得明,只能他自己去摸爬滚打了。
  “原来西北也并不比京中人事简单。”
  连铁七这样不善人事的都嗤笑出声:“有人的地方便有纷争。我当年若不是巴着铁三,现下也是白骨森森了。”
  铁三笑看他一眼:“能找到合适的大腿抱紧,也是难得的本事。”
  许厚珏就拍着许厚璞的肩膀,千叮万嘱:“你没事就跟着我爹吧!可别叫人啃得骨头也不剩。”
  许厚琦不同意:“三哥去西北,为的便是顶天立地。镇日跟着三叔,那还能有什么长进?三哥,你听我的,不要怕!你是许家的子孙,还怕了那些宵小手段?一个字,就是干!”
  铁三拈着酒杯示意许厚璞碰一个:“也无需草木皆兵的。三少爷只多留些心便好了。须知有些人看似直爽,其实作伪。”
  许厚璞对这点没有太多体会,但他从二太太和胞姐身上,算是真切地体会到了人心难测。
  于是铁七和铁三你一言我一语的,谈笑间,将三位少爷都灌醉了。
  铁三趁着许厚璞还没彻底倒下,拉着他问:“三少爷可是舍不得京中人物?”
  铁三这句问话,却正是许韧问过的。
  他本要慢慢引入话题,循序渐进套出来许厚璞的话,谁知许厚璞一听就警觉了。
  “什么人物?没⋯⋯没有人物!谁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