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衷肠”
作者:牧野少年      更新:2022-03-04 03:09      字数:3183
  孙妈妈比她自己得了赞美还喜欢呢,呵呵笑着,朝清河使个眼色:让他们在这里单独待一会儿。
  清河顶着压力,一动不动地。
  孙妈妈不解,还过去拉了她,小声道:“跟妈妈出去有点事儿!”
  清河一副懵懂地看了孙妈妈,也小声道:“曹妈妈说了,叫我多陪着点儿少奶奶,尤其是,”她瞥了瞥酒意熏然的许厚璞,“三少爷来的时候!”
  孙妈妈黑线:你干脆明说是防着三少爷胡来得了!
  “死丫头,三少爷知道分寸的,还能做什么?我们就在外间,什么都来得及的。”
  清河犹犹豫豫的,又眼巴巴看着舒德音:您叫我留下,我就留下。
  舒德音也不知道她们想了那许多啊,犹在笑着哄许厚璞自己擦一把脖子呢。
  “三哥,你自个儿擦擦。脸红脖子粗的,难不难受?”
  孙妈妈趁机就拧了清河一把,将她拉出去了。
  等舒德音好不容易忽悠着许厚璞擦了脖子,抬起脸时,就见室内只留了他们两人。
  她只以为丫头婆子有差事去了,也没有多想,托了腮看着许厚璞:他正团团坐着,笑得一派天真,时不时咕噜噜笑一声,竟是满足得不成的样子。
  舒德音觉得他这个样子实在有些好笑,忍不住就问他:“三哥遇到什么好事了?竟是这般欢喜的。”
  许厚璞又是嘿嘿一笑:“不告诉你!”
  舒德音扁了嘴:“那你又来这里做什么?只惹了我好奇么?”
  “嗯。”
  舒德音气得想打他:这个人也太坏了。说好的已经成熟了呢?原来竟是装的么!
  “我今日也发生了许多趣事儿呢!那我也不同你说了!”
  “说!想听!”许厚璞红着一张犹带着稚气的脸,专注地看着舒德音。
  舒德音不知怎么的,有点想要躲闪:许厚璞还从没有拿这样的目光看过她呢!
  好吧,就从来没有人拿这样的目光看过她好嘛!
  她就带了些慌张地,和许厚璞说着这一日的事情,重回书院的喜悦啦,见到先生们的感动啦,徐掌珠另有“新欢”啦⋯⋯
  “⋯⋯哈哈,她就同我说,还是最喜爱我的⋯⋯”好嘛,说起这些个手帕交的情谊,舒德音的反应和旁的十三岁少女别无二致。
  许厚璞也傻傻一笑:“最喜爱你。”
  舒德音小鸡啄米般点头:“嗯!除了阿稳,她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啦!她当然喜爱我啦!”
  好多人都喜爱我呢!先生啊,长辈啦,姐姐妹妹们呀⋯⋯
  许厚璞笑着笑着,眼睛渐渐发直了,深深地看进舒德音的灵魂深处般,攫取了她的视线不放了。
  “我也喜爱你,我⋯⋯最喜爱你了!”
  他呵呵一笑,倒头在暖炕上睡了过去。
  舒德音一夜没有睡着。
  她僵硬地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的,其实醒着和睡着的气息完全不一样,清河和阿西都能听出来。
  只是也不知道她在思想什么,也不敢说话,也不敢问:许厚璞竟然就喝醉了睡过去,最后没法,只能将他留在外室的暖炕上歇了。
  他倒是睡得香的,在内室里都能听到里头微微的呼噜声,连在梦里,也时不时呵呵傻笑一声,实在叫人好奇,他到底梦到了什么。
  舒德音僵了大半夜,身体都酸痛了。她估计着丫头们都睡熟了,实在忍耐不住,悄悄地掀了被子起来,蹑手蹑脚往外室去。
  丫头们也不敢起身,怕吓着了她,更怕羞了她。只竖着耳朵听她的细细碎碎的动静。
  她穿了软底的睡鞋,哪怕脚没好全,踉踉跄跄的,踩在地上真真的一丝儿声响也无的。夜灯微弱的烛光晃动着,在她的身后投射了一个巨大的阴影。
  她偷偷靠近了屏风边,又停了一停,好似在犹豫着什么,手也不自觉送到嘴边,竟焦灼地啃了啃手指头,怕是在叫自己清醒一些。
  实在清醒不了啊,她胸口鼓噪,一点点往外室挪过去。做贼样地停在暖炕旁,就不再动了。
  清河和阿西内心都是惊涛骇浪,在内室的黑暗蒙昧中,竟然还能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少奶奶这是做什么!
  舒德音也并没做什么,她就是凑近了看着许厚璞的睡颜,脑海中反复地回荡着他说的那句话“我也喜爱你,我最喜爱你了”。
  她的嘴角有点止不住上扬,有些慌乱,也有些甜蜜:她近段时日总听人说爱慕,原来有人爱慕她的时候,是这个滋味。
  她全无必要地帮许厚璞又掖了掖被角,心里产生了一点点踏实的感觉:从前她在定远侯府,也只觉自己像个过客。可许厚璞这一句表白,好似一只坚定的手,将她一把拉了进来——她似乎可以再放心一点,在许家长长久久地歇脚。
  她偷偷溜回床上,这一回,终于可以秒睡过去。
  清河同阿西失眠了一晚,第二天叫舒德音看了她们的黑眼圈,吓了一跳:“你们,没有睡好吗?”
  两个人忙扭过身去:“睡得极好的!”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舒德音的脸顿时红得滴血:“你们⋯⋯你们可看到什么了?”
  那两个就不敢再哄她,只是低着头默认了。
  舒德音那叫一个不自在啊:“我⋯⋯我看夜里冷,就⋯⋯”
  她们起得早,这会儿许厚璞还在睡着,可她还是怕叫他听去了,压低了声音道:“就给三哥盖盖被子。”
  一边说一边给自己洗脑:我确实没做什么啊!就是给三哥盖盖被子罢了!
  那两个人忙点头,清河还拍了她一记马屁:“少奶奶真是心细如发!”
  舒德音就高兴起来,开开心心把衣服穿了,慢慢腾腾地挪到外室。
  晨光微熹中,许厚璞迷迷糊糊地睁了眼睛,只觉得这个房间陌生。
  他缓缓扭头过去,正看到了舒德音一步一步走过来,竟要走到他身边来了。
  他的脸刷地死白,鲤鱼打挺坐起来,连滚带爬地下暖炕,竟是扑倒在地,手脚并用地,才狼狈爬了起来。
  爬起来第一件事,便是顺手扯了暖炕上的被子,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脸上是十万分的警戒和仓惶。
  “我,我怎么在这里?”
  舒德音觉得他的反应真是有趣,她轻笑了一声,道:“三哥莫怕,你喝醉了酒,在暖炕上睡过去了⋯⋯”
  “怎么就不叫我起来!不叫人接我回去!”
  舒德音的笑僵了僵,有些心虚:“因为⋯⋯叫你不醒⋯⋯”
  许厚璞闭了闭眼睛,将自己的情绪一点点敛起来:“我先穿个衣裳好吗?”
  舒德音脸红了红,知道他现下只穿了中衣:“是孙妈妈帮你换的,不是我⋯⋯”
  许厚璞也没在意她有些异样的情绪,只胡乱点了点头。
  舒德音赶紧叫清河来扶着她回了内室。
  坐在床上,她又忐忑:“三哥是不是生气了。”
  清河没有说话,三少爷生没生气她们不知道,但绝对是不高兴的。对于早上起来竟身处舒德音房间,他很是不高兴。
  舒德音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昨晚应当无论如何送三哥回前院去的。”
  那时候二门都锁了,小厮什么的进不来,怎么送呢?总不能叫婆子们把许厚璞背出去吧?又是一个内室一个外室,并没有越雷池的。
  舒德音还想着叫清河去看看,伺候着许厚璞洗漱呢。
  清河出去一看,就只看着许厚璞一个火烧屁股落荒而逃的背影。
  她站在屏风处发了会儿呆,回过头却是笑了:“三少爷脸皮子薄,已是走了。”
  家里各处都是耳目,不到半天,所有人都知道了许厚璞昨夜留宿湘仪院。
  世子夫人面色都变了,茶杯子往桌上一扔:“荒唐!”
  她倒是知道舒德音成人了。但再成人,不过一个孩子,身子全没有长成的。许厚璞这是要害死舒德音吗?
  她一叠声叫人去湘仪院看:“快去问问那孩子如何了。”
  瑶柱忙道:“已是去问了,三少奶奶早早去书院了。看着并没有什么异样。”
  世子夫人慢慢冷静下来:若是许厚璞荒唐,今日舒德音也不能好好去书院。所以竟没有那般糟糕?
  她想想还是心里不得劲:“看世子在哪里,我去寻他!”
  许厚璞从小没爹,也就是府里照着规矩教了些人事。世子夫人唯恐他稀里糊涂,真干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便想着要叫世子去教一教他。
  许绍谦也觉得这事要紧,马不停蹄地又叫人去找许厚璞来,得,许厚璞也躲出府去了。
  舒德音和许瑷在马车上坐了,却是看了许瑷发呆:“阿稳,你心里有喜爱的人么?”
  许瑷受到了惊吓,连连摆手:“可不要瞎说,我再不会的!”
  想想不对,舒德音这是在想什么呢:“你⋯⋯你莫不是在操心我的婚事?”
  舒德音眼珠子转了转:“是呀!”理直气壮地。
  许瑷却不信了,她如今和舒德音相知甚深,小眼神小表情的,谁不知道谁啊:“我觉着不像。”
  舒德音抿着嘴,实在心里藏不住,凑到许瑷的耳边,叽叽咕咕地把事情说了。
  说完了,还紧张地盯着许瑷的嘴巴,不知道她要如何评价这件事。
  好吧,许瑷确实有些头脑空白:“三哥⋯⋯喝醉了,特地去同你⋯⋯诉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