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掌珠快要被这两个没谱的师生给逗死了：“所以这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舒德音费力刷着马身，摇头晃脑的：“好人难当啊！”
  这匹白马有些骚动，她刷完了给它上马鞍时，马很不耐烦地喷着气。
  舒德音只得摸着它的脖子，给它调整着马鞍，细细哄着：“小白白乖哦，姐姐给你洗好澡啦。干干净净的才有漂亮姐姐青睐啊！”
  柯先生从这里过，脚下一个踉跄，没好气地给了舒德音一个白眼：我这都是正经马！别给我带坏了！
  徐掌珠陪着她刷了几匹，看她鬓角都是汗了，摇头道：“你这就差没有失心疯了，实在不行，找个先生给你开小灶吧？”
  舒德音忙碌的手不由停下来，眼睛都亮起来了：“你真是聪明！我怎么没有想到。”
  徐掌珠没忍心说：因为你动不动就不信邪，往死里只折腾自个儿，能想到才怪呢！
  只是找谁呢？徐掌珠自己肯定不行，她数学尚且及不上古先生的标准；许瑷也不成，她数学不是很通；许璐，算了，就算她行，舒德音也不敢啊！
  为何？怕被她骂得失去活着的勇气——还不如被古先生折腾呢！
  徐掌珠倒知道，许韧的数学极得古先生肯定的，只是他是她们的先生，找他跨学科开小灶，实在有些过了。
  一时对这人选犯了难，徐掌珠嘀咕了一句：“还不如再来一回祸水东引呢！”
  向古先生这么痴迷于一途的人，说他可爱吧，真有些诡异的萌点；说他讨厌吧，被他折腾的学生能无语问苍天。
  舒德音被他死死盯着的时候，觉得百上加斤负重难行；可当真解决了难题，确实也有由衷的快乐。你说说，这不是叫人为难吗？
  云鹿书院的先生们就是这样叫人爱不得恨不得的“老妖精”。
  便是那大胡子马术先生，他姓柯，学生中传说他以前做个山贼的。被牧弘山长亲自三顾“匪寨”请来书院教习马术，从此弃恶从善。
  当然到底如何，已不可考。
  舒德音只知道，他鬼鬼祟祟挡着自己和徐掌珠从马厩里出来的身影，实在没有半点匪气甚至英气的——只剩个“怂”字了。
  等秋年梅班的姑娘们换上马术服陆陆续续到达马场时，那柯先生才装模作样赶着马匹出来，还远远对着舒德音训斥道：“舒德音！往后再不许迟到了！”
  冤枉学生以自证清白。
  舒德音嘴唇翕动，又冤枉又委屈又悔恨又虚无，总之就是百味杂陈。
  那方彩韵等人确实对舒德音的疯婆子属性充满了警惕，所以哪怕心里有着淡淡的诧异“咦，明明没迟到啊”，但还是微微放下心来：今天的马术课，应当可以平安度过。
  舒德音带着“你们开心就好”的心情，骑上了她日常喜爱的温顺枣红马，搔搔人家的脖子。
  “小红，姐姐给你洗澡舒服不？今天也要乖乖做个好孩子哦！”
  小红晃晃美丽的小脑袋，算是答应了。
  书院里的马只有这十来匹，大家基本都有各自的偏好，徐掌珠最爱的是一匹黑得透亮的，她总说黑色的马有种特别的劲儿；那赵语嫣喜欢的便是一匹白马。
  等她走到白马旁边了，舒德音才想起来，还提醒了她一声：“那马今天有些躁。”
  她一说就想把自己舌头咬断了，只见大伙儿齐刷刷看向她，眼神都是“她怎么知道”的疑问。
  阿司这会儿又一次大喇喇站出来，朝舒德音眨眨眼。舒德音会意，指着阿司：“她看出来的！”
  赵语嫣就不太敢上马背了，柯先生过去检查了一下马身和四蹄：“没事。”
  赵语嫣这才放心，还瞥了舒德音一眼呢，疑心舒德音故技重施，又要吓她们了。
  连柯先生都有此猜疑，警告地看着舒德音：不许给我搞事情！
  舒德音真是好冤枉好委屈好悔恨好虚无，原来做人好事被人当做驴肝肺时如此心酸，许韧先生、宋老先生你们确定要原谅我吗？
  大伙儿都骑到马背上等着了，赵语嫣不敢再磨蹭，谢过了先生后也翻身上马。
  就在她坐上马鞍的那一瞬间，白马嘶鸣一声，高高扬起前蹄，试图把赵语嫣摔下马背！
  赵语嫣本就只虚虚抓着缰绳，瞬间就滑到马臀处。她本能地抓紧了，失声尖叫起来，身体拼命地贴在马背上。
  大家都吓住了，才以为是舒德音恶作剧，转眼威胁成真，如何不叫人吓破了胆子？
  柯先生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他还没上自己的马背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疾步冲过去，冲赵语嫣喊：“莫慌！贴着！”
  那白马已是发了狂，又蹦又跳的，狂奔着，还时不时来个甩背和直立，不把赵语嫣甩下去誓不罢休！
  全场的马都跟着骚动起来。
  徐掌珠眼见着不好，她喊着阿司和涉水，指挥着所有人：“骑出去！到马场外头去！”
  大家惊慌失措的，下意识就听了她指挥。谁的马不听话，阿司或是涉水就上前帮着拉一拉，一时已撤出去好几个人。
  那头柯先生追上了白马，一把拉住了缰绳，右手在赵语嫣腰上一拦：“放手！”
  赵语嫣下意识放了手，就被柯先生揽住了。柯先生脚不沾地，对赵语嫣又是一声喊“站稳了！”
  没等赵语嫣反应过来呢，柯先生将她往地上一放。她竟只踉跄了两下，就神奇地站住了。而那柯先生，已经追着白马跑远了。
  舒德音本也要跟着撤出马场，脑中电光火石地，突然把细节都串联起来。
  她猛地回头，柯先生正蹿上马背，白马几乎是人立起来，发出一声痛楚的嘶鸣。
  舒德音下意识调转马头，朝着柯先生的方向冲过去，高声喊着：“马鞍！先生！马鞍！”
  奈何姑娘们还在惊慌的余韵中，有的哭有的叫，将舒德音的声音埋没了。
  那柯先生只紧贴着马背，试图放缓它发狂的节奏。舒德音急得满身的汗，不行，这样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