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善意
作者:牧野少年      更新:2022-03-04 03:08      字数:3112
  阿司一派雀跃,笑哈哈地同舒德音道:“少奶奶,您可算做了个最高明不过的决定!我从前就说,南方风气开放、民风淳朴,有无数好儿郎。您去了南方,只有自在开阔的。”
  波心睁大眼睛问阿司:“是不是到处都是水乡乌篷船?到处都是蚕桑稻田?到处都是果树累累?”
  阿司就说起了南边的衣食住行,当然还有师兄弟们,还有舅老爷。
  她促狭对波心笑道:“我们的师兄弟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儿郎,等你去了南边,就请少奶奶给你做个主,给你寻摸个好的!”
  波心呀地一声,小脸羞得通红:“阿司姐姐!”
  阿司嘻嘻笑着,清河和阿停也忍不住笑了。
  “波心别听她笑话你。你还小呢,少奶奶最喜欢你,要留着你在身边的呢。”
  波心郑重点头:“嗯!我以后不嫁人,就跟着少奶奶!”
  哈哈哈哈哈,几个姐姐又笑个没住:怎么少奶奶身旁的人,个个都说不嫁!这少奶奶要是个偏爱操心这等俗事的,怕要愁白了少年头!
  马车竟然顺畅地出了城,一路往城郊去,舒德音还心有不足呢:“再快些啊!”
  孙妈妈只得吩咐了车夫,在城外的官道上一径狂奔,一口气已到了五里亭。
  孙妈妈小心翼翼道:“马匹跑了这许久,怕是累了。不若先歇一气,喝口茶再走?”
  舒德音不太愿意停下来,可马儿确实不能长途跋涉啊!只得应了歇一歇。
  好嘛,这一歇,就没完没了的,在五里亭喝了茶水,又去附近的远来酒楼吃了黄花鱼。
  孙妈妈从前听别的婆子说,这附近有个小寺庙,只有一个庙祝守着,竟是有求必应的。
  于是孙妈妈和曹妈妈又怂恿着丫头们去求一求姻缘;丫头们表示不期盼着这个东西,但若是求一求钱财和平安,那还是可以的。
  妈妈们都笑,说这不定是谁带坏的,竟爱钱如命的。女儿家不爱英雄好汉,只爱孔方兄,说出去要笑掉别人的大牙。
  大家不敢说舒德音在其中一定有些功劳,都只推了波光出来。说镇日里听波光计算钱财,竟是叫她带得一身铜臭气了。
  波光真是冤枉哟!争辩了半天,哪里能辩得过那许多张嘴呢!索性破罐子破摔,带头往小寺庙去了。
  “哼,我便要向那菩萨求恳,若有发财的机会,但请眷顾我一人吧!都不叫你们这群坏人沾了去!”
  大家嘻嘻哈哈的,便往那小寺庙去。
  舒德音也不由笑了,还认真想了想,若是自己去求的话,要求些什么呢?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的。
  清河还想起来那报国寺的知客僧:“不知他到底在弄什么玄虚,只可惜他云游去了,这个谜团怕是再难解开了。”
  阿司摇头晃脑的:“青山常在,绿水不改。若是活该咱们解开这个谜团,那便是天涯海角,也能教咱们再有一段机缘的。”
  阿司这人,如此正经的一段话,也能叫她整得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原来那小寺庙供奉的却不是菩萨,而是一位仙家。只是泥胎肉身常年受香火供奉,已是模糊了模样,到底看不出这是哪位神仙。
  阿司在小寺庙里寻了一圈,只找到一块留言的木板,说是庙祝下山去采买了,若有供奉,自便即可。便是要舍香火钱,也自行投入功德箱便是。
  大家一一都潜心祝祷了,都起身了,偷偷看舒德音——只有她没有去许愿了。
  舒德音在仙像前站了一站,她以为只有一瞬,其实竟是好几盏茶功夫。
  也没人敢来扰她或催她,等她再想起来时间,她便将孙妈妈递给她的一个装钱的小荷包投进了功德箱,在仙像前双手合十。
  “若此仙有灵,便将那些丫头们的心愿都满足了罢!我,并没有要求什么的。”
  她哪里知道呢,丫头婆子们的心愿,也无非是神仙有灵,祝少奶奶得偿所愿罢了。
  下了山时,已是过去了半日。大家不发一言地上了马车,孙妈妈试探地问舒德音:“少奶奶,咱们,往哪个方向走呢?”
  舒德音似笑非笑的,合上了眼睛:“我以为妈妈知道的。”
  这会儿,倒是一下子就睡着了。头一垂一垂的,在清河肩上靠了。
  清河连动都不敢动,又怕肩膀硌住了她,朝阿停使个眼色。阿停便伸手过来,将舒德音的头轻轻放倒在清河的腿上。
  怎么可能推拒得了世间的善意呢?若说人不过蝼蚁,而黑暗污浊是碾压而来的巨浪。那善意,便是在能载着你在巨浪中浮沉的小舟。纵是力量微薄,也是你能立足的全部。
  没有人知道,城门口的茶摊上,有一个人从清晨坐到下午。脸都冻木了,喝了一肚子的茶水。直到看见定远侯府的马车返城,才笑了一笑,修长的手握成拳,在隐隐作痛的腿上捶了捶。
  但定远侯府的人都知道,许璐和许瑷相对坐了一天,滴米未进,只悬着心,生怕那人真的一去不回。
  云集书院的人也知道,许厚珏和许厚琦今日请了假,竟是径自去了云鹿。蛛丝马迹去打听,去排查,去寻找那单子背后的黑手。
  牧弘也是在查问,这事做的又不精密,倒夜香的老奴很快就被揪出来;再一问,那老奴不是全然有钱就干事的,对方的特征来历多少心里有些数。
  若光是书院的人调查,这些特征无疑大海捞针,恐怕很难寻到正主身上。
  可许厚珏和许厚琦,他们是和王家的男丁打过交道的啊!怎么左听右听,那个人是王宝和无疑呢!
  许厚琦本来和许厚璞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地,最要好不过。换做从前,他或许顾忌着许厚璞,就要出面把这事压一压,再怎么都要压到许厚璞回京再处置啊!
  可如今他怎么能忍?舒德音才救了许寻峪一命,受人欺负至此,许厚琦觉着若是许厚璞在此,也不可能舍舒德音而护王宝和啊!
  他直接带着人去了王家,到了先砸门,把一群下人吓得屁滚尿流的。
  他只冲进去:“王宝和呢!”
  天啊,光天化日之下,京城里竟也有强盗劫匪么!
  下人们鬼喊鬼叫的,此时王家舅舅们都在食肆,只有一群小辈和女眷们在家中。也是那王宝和倒霉,他今日竟是没有出去玩耍!
  许厚琦看着他了,冲过去揪着就是一顿暴打。王宝和先还懵了,真的不知道这位侯门公子发什么疯。
  许厚琦也不和他多说,只往死里打,再怎么打都不解气的。
  今日王宝和嫡亲的兄弟们也在家里,看着这样子实在吓人,都冲上来拦。
  许厚琦将门公子,再资质平庸吧,他也是相对别的武将而言。在王家这群青年面前,一只手都能碾压好吗?
  于是一脚一个,都踹倒在地,真真的不把对方当亲戚,只摆出自己衙内的嚣张霸蛮来。
  今日王大舅母身子不适,没有去食肆帮忙。这会儿看着儿子竟转眼就成了猪头,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呼天抢地扑上来抱着许厚琦的手求。
  “他许家兄弟,不打了不打了。有什么话好好说,一家子亲戚,快不打了。”
  许厚珏早带着人压着王家的下人带路,去了那王宝和的房里一通乱翻。
  那王宝和不是个勤学向上的,只有寥寥几张“墨宝”。可那已足够了:那笔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分明和单子上的笔迹源出一人!
  他带了这些证据就出来了,院子里躺了一片王家的男丁,几个舅母哭声震天,小姐们都吓得挤成一团。
  许厚珏朝许厚琦扬扬手里的纸张,表示没有找错人,使坏的,就是你打的这个王宝和!
  许厚珏呵呵一笑,一拳将王宝和砸晕了:“带走!”
  除了那面无人色的孟小姐,其他人都只当这是无妄之灾。
  王三舅母也必须站出来给侄儿说一句话:“他做错了什么,便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许厚珏慢悠悠道:“他在外头败坏我们许家的名声,可见没把我们当亲戚的。我们也不好舔着脸,还把他当什么兄弟。做了什么孽还什么债,这便是带他去好好掰扯这件事。”
  人群后头,孟小姐已经彻底没了骨头,眼睛一翻晕了过去。而王家正乱着,也没人注意到她。
  许厚珏说了这通话,也不管王家人还是不是一头雾水,只叫人带着王宝和走。他们这头把人送去府衙,那头王家人便急急忙忙去报告给几个当家人。
  舒德音全不知道这一天竟发生了这许多事。
  她悠悠醒来时,马车已经在侯府内停了许久了。清河帮她整好了仪容,她看着掀开的车帘露出的那一方天地,真真是耽搁了半响,才能迈出去一步。
  她又去见了小安姨娘:“姨母,我不走啦!不用担心,我都好了。”
  小安姨娘摸摸她的手:“好孩子,回来了就好。其实出去了也没事。只要你快快活活的,就好啦!”
  许璐和许瑷对坐逗弄着许寻峪,她去的时候,两个人只做寻常地抬抬眼:“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