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都这样了,也坏不到哪去了
作者:牧野少年      更新:2022-03-04 03:05      字数:3829
  二太太听说湘仪院干净利落把她挑的那两个好看的丫头打发了,冷笑连连,打发了刘妈妈来,专门给清宴赏赐了几块好料子,吩咐她替二太太照料好三少奶奶。
  赏完了,刘妈妈还要进来找舒德音,道:“二太太有几句话,让婆子说给三少奶奶听。”
  舒德音吩咐清河:“让她在门口说吧。”
  刘妈妈傻眼了,她是要替二太太教训舒德音的,但被挡在门外,教训得再严厉,也不像那么回事呀!自己先没了体面,还怎么去下三少奶奶的颜面?
  刘妈妈的心好累,好想劝一劝舒德音,你一个做媳妇的,顺着她些,头低下来,腰弯下来,话说得好听点,把她哄住了,不是挺好的嘛!哪个媳妇不被婆婆拿捏呢!
  奈何舒德音不想做被婆婆拿捏的媳妇。
  她等了好些天,也没等到定远侯回复,压根不知道侯爷对府里的态度,干脆抛开来,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刘妈妈走后,清宴带着料子来,舒德音笑着看了,道:“上回的差事,你办得很好。”
  “都是少奶奶想得周全。”
  “我当时也说过,无论怎样,我也不会亲近你。二太太的赏赐,你收下也无妨。”
  “那奴婢明日去给二太太磕头。”
  舒德音的笑容加深:“去吧,二太太看重你,是你的福分。”
  清宴笑吟吟应了,抱着料子出门,换上了一副愁容。有丫头看到了,对她深感同情。红鲤和秋雨的例子就在眼前,二太太转脸就拿清宴做筏子,这不是逼着人当炮灰么!
  清宴第二日回来,说是二太太鼓励她替舒德音分担,多帮着伺候许厚璞。
  舒德音真是哭笑不得,等许厚璞来湘仪院了,忍不住抿着嘴冲他笑个不休,直笑得他心里发慌。
  “媳妇儿?你笑⋯⋯笑什么呢?”
  舒德音噗呲一声,道:“我是想,要是你有了孩子,他们就要叫我母亲⋯⋯”
  许厚璞被一口点心噎着,咳得惊天动地,舒德音慌得赶紧给他倒茶,他瞪了舒德音一眼:“你是故意要噎死我么?”
  舒德音觉得他的反应好笑得不行:“我和你没仇没怨,噎死了你,我也没好处呀!”
  “要不说你还是个小丫头呢!你看云阳长公主,自从死了驸马,赏花听戏,打马游船,戏子面首养了一大堆,没事还扮上男装到我们书院赏春⋯⋯”
  这回轮到舒德音被呛住,她简直想白许厚璞一眼:“多谢你给我找了个好榜样。”
  许厚璞:“⋯⋯算了,你还是叫我活着的好。”
  一玩笑,话题就跑偏了,舒德音努力转了回来:“我只有十二岁,要是有孩子叫我母亲,那真是古怪,你觉得呢?”
  许厚璞何尝不是这么想:“可不是!我连个差事都没有,这就生孩子,还得靠府里养着,怪没用的。”
  舒德音眼看两人思路一致,心中扬起几丝喜悦,却听许厚璞又期期艾艾道:“我⋯⋯打听了,也有法子⋯⋯”
  “什么法子?”
  “说有种药,给丫头吃了,就⋯⋯就不会有庶子。”
  舒德音哑口无言,他连这个都打听了,可见还是跃跃欲试。
  “媳妇儿,”许厚璞捏住她的手指,摇了摇,“保证没人叫你娘,放心吧。”
  舒德音摇摇头:“我不放心。我不希望你有小妾,不希望你有通房丫头。”
  “小丫头,你不懂⋯⋯”
  “我问了许妈妈很多事情,自己也想了很多事情。虽然还是不太懂,但是,我不想你有别人。”
  许厚璞脑子顿时成了浆糊:“可是,你⋯⋯我⋯⋯”
  舒德音坦然地看着他,许厚璞结结巴巴半响,低声道:“你这不是⋯⋯离经叛道吗?哪有人这样的⋯⋯”话语已成了嘟囔。
  舒德音耸耸肩:“我以后只会有你一个人,你也只有我一个人,这才公平呀!”
  许厚璞发出一声骇笑,实在没想到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媳妇儿,会说出这么番话来。他莫名地,有些害怕。
  许厚璞张惶地站起来,简直落荒而逃:“我⋯⋯我外院还有事儿,先走了!”
  舒德音望着晃动的门帘,心里有些空落。难道她,竟然错了吗?要是许厚璞就此厌了她,要怎么办呢?
  许厚璞好几日都不上湘仪院来,清河清宴也是惴惴不安。
  但舒德音目前最关切的,还是府外的布局。
  舒灼华送来了十余张基础方子,莫秋来正叫请来的制香师傅试制,照传进来的消息,成品并不算好,在京城的各家脂粉铺子中,勉强能够得上中流。
  舒德音开始还觉着,中流就中流罢!薄利多销也是个方法。但听波光扳着手指给她算了一通成本和利润,舒德音冷汗都要下来了,上等的方子和材料,卖个中流的价格,无异于用爱经商,提前预定好亏本和倒贴。
  倒有意外惊喜,舒德音发现波光对算账很有天分,说是从前跟家里的哥哥学过。舒德音让人给找了个算盘来,信手报出一串数字,波光把算盘珠子拨得飞快。
  拨完了,垂手站起来,面对舒德音惊艳的目光,有几分自得,又有些腼腆。
  舒德音笑着竖起大拇指:“以后我的银钱账目,就指靠你了。”
  波光激动得发颤,被清河推了推,使个眼色,她给舒德音磕了个头:“定不辜负三少奶奶厚爱。”
  舒德音只觉如有天助,若是能再找到好的制香师傅,那就可以放下好大一件心事了。
  从前余氏身边有个制香的大红妈妈,鼻子灵、手也巧,余氏和老夫人用的香,都是她亲手做出来的。
  只是舒家抄家后,府里的下人们,都被官家发卖了。季家想法子买了几位男主人信重的男仆,妈妈和丫头这块儿,就顾不上了。
  莫秋来近来一直在打听几位老妈妈的的下落,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听出来。
  这日舒德音做完了早功课,披上了大斗篷,叫人提着点心,去了水云居。
  自从二太太病后,水云居的下人们就不拦舒德音了。她长驱直入,走到正房门口,许玥迎了出来。
  舒德音笑着上前拉住许玥的手:“大姐姐,外头冷,快回屋里坐着去。”
  “可不是冷。回事厅跟个冰窖子似的,大伯娘怜惜底下人,早早叫散了。”
  二太太心情还不错,并没有太给舒德音脸色看,甚至开口叫丫头给上了碗热茶,舒德音简直要受宠若惊了。
  许玥对二太太的表现很欣慰,捏了捏舒德音的手,道:“快暖暖身子。我正跟娘说呢,咱们二房还没有坐一块儿吃过饭呢。正逢今日小三学里休沐,叫上你们俩,中午就在这儿吃锅子,又舒服又便宜。”
  舒德音笑应了,对二太太道:“母亲,从前写给您的养身方子,您可以用起来了。趁冬天进补,等明年开春,大抵也能看着些成效。”
  二太太不置可否,倒是想起了旁的事:“你还有旁的好方子么?也不拘什么,都写出来,以后你大姐姐出门子,就给她带去。”
  许玥皱眉:“娘!”
  大户人家的食方、香方也是家族底蕴所在,轻易不能外传的。要不怎么够分量拿出来做认亲礼的孝敬呢?二太太张口就要,真是⋯⋯
  舒德音倒不在意这些:“我回头就理出来,给大姐姐誊抄一份。”
  二太太满意道:“就是要这样。你光身进来,嫁妆资财一概没有⋯⋯”
  “娘!”
  “这有什么不可说的?你娘我当年再不体面,你外祖家也凑出了几抬嫁妆⋯⋯”
  “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吃嫁时衣。小三难道要靠媳妇嫁妆过活么!”
  二太太板起脸,对许玥站队舒德音的反应很是不满。
  舒德音赶紧开口:“母亲,大姐姐,其实德音今日来,正是要和你们商议此事。我进门时身无长物,得长辈的厚爱,也每每得大姐姐庇护,很是感激,私心里也想为咱们二房做些什么。
  我从前在祖父母膝下时,曾听祖母说过,家中许多食方,是几代人走遍南北积下来的,曾有人高价要买来做酒楼,我祖母都没舍得。母亲,大姐姐,德音想着,能否容我拿出这些食方,咱们二房开个食肆,若能做得好了,也是一份私房。”
  想和二房的女眷一起经营份产业是她早有的念头。主要是指望看在利益份上,叫二太太对自己改观一二;另外,二房繁荣了,说不定就发生奇迹,二太太不再自卑偏执了呢?
  至于合伙做生意彻底毁灭关系的风险,她也考虑过,只是她想着,都这样了,也坏不到哪去了。
  只是到底做个什么生意,考虑起来就很为难。
  她当然不能把脂粉生意拿出来,这是要和姐姐还有莫家分利的东西,她不能叫二太太插进手去。
  何况,二太太自己有脂粉铺子,万一压着她,只叫把方子拿出来,不让她自己开,那就是完完全全为人做嫁了。
  二太太叫她拿出食方来,倒给了她灵感,做吃食生意,资源、人脉、靠山都不缺;利润看得见,能吸引住二太太;又是许厚璞感兴趣和“擅长”的领域,正好可以叫他练练手。
  二太太果然心动,一喜,又矜持坐正了:“咱娘儿仨一块儿做?怎么个做法?”都把舒德音算到“娘仨”的范畴里了。
  舒德音微微笑道:“德音除了几个方子,其它并没有什么的,本钱也拿不出什么来,只占个两成的干股,红利都给三哥,他不拘是买文房笔墨还是交际应酬都好。剩余八成,自然是母亲和大姐姐商议了。”
  许玥直接提出反对:“要真做起酒楼来,食方是最要紧的,你自然要占大头。”
  二太太隐隐瞪许玥一眼:“说了是给小三做零花,分那么清做什么!”钱多了烫手,别回头叫舒德音想法子哄了去。握在娘亲和姐姐手里,还能亏待了小三不成?
  舒德音笑道:“母亲说的是,一家子骨肉,不用分彼此。”
  许玥不好当着弟媳妇的面跟二太太争执,打定主意找个机会劝劝二太太,不好做得太过,寒了舒德音的心。
  许厚璞也是这个意思,听完分配方案,直接道:“我媳妇儿那份,她自己拿着,我不要,”又对舒德音道,“你手头本来就紧,两成也太少了。外头这样的情形,拿方子出来占股最少也是三成往上的。”
  许玥忍着笑意,二太太却是肝疼:“你娘和大姐姐还能占你媳妇儿便宜不成!”
  许厚璞笑嘻嘻地:“那倒不会!只是我媳妇儿太坦荡啦,不会给自己打算的。”
  你说二太太能不气吗?母子一体,自己事事替他谋划,他倒好,还怕自家媳妇儿不够精明呢!
  许玥一拍手:“那这样,我手里有些体己银子,阿娘替小三也单独存着一份私房,本钱就我和小三两个来出,真得了利润,德音占三分,我和小三每个人占两分,余下三分,算我们三个小的,一齐孝敬娘的。”
  舒德音和许厚璞自是没有二话,二太太觉得舒德音有些空手套白狼的意思,但见二房齐心,隐隐是繁荣起来的样子,又把嘴里的话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