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把男人只拢在自己身边算什么意思?
作者:牧野少年      更新:2022-03-04 03:05      字数:3842
  舒德音心知这个婆婆并不能一味捧着顺着,惯坏了以后,只会变本加厉让自己趴着,不当个人的。
  她站了起来,看向刘妈妈的眼里都是厉色:“你若敢,尽管去扔!”
  二太太手点着舒德音:“你要反了你!怎么不敢!刘妈妈,去!都给我扔出去!把这个小蹄子也扔出去!”
  舒德音微蹲了蹲身:“母亲心情不爽,儿媳不敢碍您的眼。先退下了,母亲有吩咐再叫媳妇。”
  说着往外走,波光捧着药碗进来,舒德音冲她摆摆手:“把药给母亲房里的姐姐们。”
  舒德音脚步不停,转进了东厢,舒舒服服坐了,清河送了炭盆进来,主仆几个就安安静静窝在东厢,正房摔药碗的声音都没惊动她们。
  刘妈妈到底没敢来扔她们出去,在院里怎么搓磨是婆媳间的事,真扔出去,整个二房都没脸,舒德音得不着好,二太太的名声也真的别想要了。
  中午波光提了食盒来,舒德音走到正房门口,隔着门帘问里头:“母亲,可否让媳妇侍候您用餐?”
  里头又是瓷器砸到地上的脆响声,舒德音都觉得自己是太坏了,把病着的婆婆逼成什么样:“媳妇知道了,这就退下去。”
  退到东厢,才端起碗,院里传来动静,许玥来了。
  舒德音放下碗筷迎出去,二房两姐弟对她着实不坏,奈何她却做不了她们母亲希望的那种儿媳。
  许玥见她在东厢,也大致猜到了这边的情形,站住了,对她道:“我下午不用学管事,就在这里陪母亲吧。晚上小三就下学回来了,到时让他轮值一班。今后也照这个时间来排。”
  舒德音倒没装模作样坚持,更不好跟许玥就上午的事情检讨,到时许玥怎么回她呢,也是件难事。
  下午她没闲着,照着记忆里的方子,亲自盯着,给二太太熬了一锅祛寒温养的粥,怕二太太不吃,便请厨房派人送去,让说是厨房进的。
  厨房的管事妈妈笑呵呵答应了,舒德音带人一走,管事妈妈直接让底下的小丫头们分吃了。这个三少奶奶到底还是个黄毛丫头,什么都不懂的。二太太要吃着这粥好,厨房得不到什么好处;要吃出什么问题来,屎盆子就在厨房头上扣得死死的,没活腻呢这是。
  舒德音也是回了湘仪院,跟孙妈妈提了一嘴,才懂中间的关窍。得,一个下午也不算白费,学到了教训不是。
  孙妈妈想劝谏她,婆婆还是要顺着些,敬着些,舒德音笑笑不说话,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一旦形成了,就很难改了,要敬和顺,就不可能是一天两天,那就得是一辈子。
  况且,她有些害怕,她对姑姑的病情有些怀疑,再放到自己身上,难免也会多想。万一这个婆婆,也想借机搓磨死自己,那其实是很简单的。没成人的小姑娘,累病了,冷病了,丢了小命,不会有任何人怀疑里头的关窍。
  舒德音如今闭目塞听,姑姑到底是什么情况,她无从知晓。只得一遍遍练字,疏解内心的忧虑和烦闷。
  许玥听二太太和刘妈妈讲了一下午舒德音的不是,脑子都发涨了,等许厚璞一去,就趁机交托了,往湘仪院来。
  她这是头一回来,倒不曾想舒德音将院子管束得秩序井然,一丝不乱的。
  舒德音放了毛笔去迎她,许玥走到书桌前细细看了舒德音的字,道:“你的这笔字,可比小三的强上百倍。”
  舒德音抿嘴一笑,也没有过多谦虚,许厚璞是什么水平,她也是知道的:“三哥有一片赤子之心,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差的。”
  许玥就盯住了她的眼睛:“你真这么想?”
  舒德音请许玥坐了,道:“若有人能引着三哥,去发现他的能力和兴趣,他上进起来,定然叫人刮目相看,”说着又是一笑,“不过,他若觉着现在这般很是快活,那又有何不好呢?”
  许玥哑然了一息:“怪道他喜爱你,世上怕只有你一人,觉得他这般玩闹着不思进取,也没什么不好。”
  舒德音有些忐忑:“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做好三哥的妻子,我要苦劝他上进吗?”
  许玥苦笑了:“他也是一身反骨,劝得多了,他都快不敢见我的面了。你们玩得好,不多拿大道理拿捏他,他好像还听得进些,这些日子,倒像是长进了不少。”
  舒德音腼腆一笑:“大姐姐不怪我就好,”想了一想,又道,“大姐姐,母亲那里,并非德音有心忤逆。我如今的身份情形,再是伏低做小,只怕也是无用。只盼能上进一些,帮得上三哥了,母亲或能满意些许。”
  许玥叹口气:“我从前和母亲一样,也是怪你。回头一想,你也是无辜。都是苦命的人,抱起团来才是,是我想岔了。”
  舒德音看着许玥,突然觉得她跟舒灼华有些像,就是,很好很好的姐姐的样子。
  “娘她⋯⋯你也不要多想,我从前也想让她改变一些,但并没有什么办法。做子女的,小受大走,就是孝了。”
  舒德音也是这个意思,见许玥是真的没有怪罪她,心里也是大大松了口气。
  许玥走后,舒德音就让清河收拾了保暖的东西,让给许厚璞送去,预备着他值夜时用。
  清河抱着个大包袱出门,迎面被红鲤给堵住了。
  红鲤笑呵呵的,伸手就要替清河拿包袱:“清河姐姐,这个重,您吩咐我来就行了。”
  清河只觉得碍眼,闪躲开来,冷斥道:“不用你!波心,来给我提灯。”
  波心应声提着气死风灯跑出来,冷不丁就被红鲤夺走了:“这大晚上的,天又冷,路也滑,你个小丫头,别摔跤子耽误了差事!”
  波心伸手要抢回来:“摔了也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扮好人!”
  两个人就抢着一个气死风灯,清河喝止了几句,波心犹豫着停下手来,哪想到红鲤手黑,趁机把她一推,将波心推得后仰,背重重地砸到窗棂上。
  清河冷着脸,连声叫人:“秋雨,秋雨!出来!”
  秋雨今日不太舒服,正准备歇下,被清河喊了出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清河吩咐道:“我要去给三少爷送东西,你来掌着灯。”
  秋雨大喜过望,一边顺着头发,一边小跑着过来,伸手问红鲤要灯。
  红鲤还待不给,被清河一瞪,怯了一瞬,灯已到了秋雨手里。
  清河叫波心回屋去瞧瞧背,又瞪了红鲤一眼:“我回来再找你说话!”
  红鲤又是委屈,又是胆怯,又是嫉妒,恨恨地冲秋雨呸了一声,哭着跑回屋去了。
  秋雨自是喜滋滋陪清河去水云居不提,哪怕被清河特意留在了院外不许进去,见不到三少爷的面,她也甘之如饴。毕竟,看到了希望不是。
  清河一回来,就见舒德音坏笑着看她:“连消带打的,打压一个再拉拔一个,清河姐姐,好手腕啊!”
  把清河给闹了个大红脸:“三少奶奶,您别笑话奴婢啦!”
  舒德音最不吝啬鼓励丫头们:“我是佩服你呢!今日你是我的师傅,教了一招实用的,比兵书还生动有趣。”
  清河抿着嘴,还有些不好意思,舒德音倒是欣慰。她很看好清河这个大丫头,如今见她确实堪用,自然高兴得紧。
  次日一早,她早饭没来得及吃,就赶去了水云居。去时,许厚璞正呵欠连天地爬起来,一屋子丫头围着他,侍候他穿衣洗漱。
  有两个正当好年华的丫头,眼睛亮晶晶望着许厚璞,望一阵,低头羞涩一阵,再望一阵,待舒德音进了屋,美梦都醒不过来。
  舒德音好奇地看着那几个丫头,实在无法对她们怀—春的心事感同身受。她也站在角落盯了许厚璞半响,愣是没在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许厚璞被她盯着,有些瘆的慌,瞌睡都跑走了。
  “媳妇儿,看啥呢?”
  舒德音被叫破,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露出个笑:“没⋯⋯没看你呢!”啊!咬舌自尽算了!
  清河忍不住替她默哀了半响,三少奶奶哪哪都聪明,就是年纪小,男女夫妻什么的,一知半解,懵懵懂懂,可愁死个人。
  许厚璞哈哈大笑,惊动了里头的二太太,就听二太太问:“小三,怎么了?”
  许厚璞朝舒德音眨眨眼,回道:“我漱口呢。”
  一屋子人:⋯⋯
  二太太不知宝贝儿子撒谎张口就来:“让她们赶紧摆早饭,吃了去书院,”说完又想起什么,道,“外头冷不冷,衣裳穿厚点。实在是冷,就不去了,在外间生几个炉子,看看书也就是了。”
  舒德音第一次亲临“慈母多败儿”现场,意外觉得有些好笑,用力咬着下唇,才没笑出来,惹得许厚璞不明所以地看她。
  她摆摆手,走到通往内室的门边,道:“母亲,儿媳给您问安。”
  里头静了一响,道:“进来吧。”
  舒德音带着清河进去,二太太瞥了她们一眼,问:“我给你挑的那个大丫头呢?”
  清河屏息看舒德音,舒德音坦然道:“清宴手工活计好,正给儿媳做冬衣呢!”
  二太太冷哼,一副明白她把戏的样子:“女人的心,太窄了没好处的。自个儿年纪小,把男人只拢在自己身边算什么意思?”
  舒德音强忍着脸红,道:“儿媳不敢。”多的话也实在说不出来了。她才几岁?二太太说这样的话,实在是不合适的。
  况且,她总不能开口叫许厚璞多收拢几个丫头吧?舒家人没这样的风气,她对许厚璞再没有想法,也做不来这么贤惠的。
  二太太叫了许厚璞进来:“小三啊,你房里的几个丫头,你是什么章程?”按说那几个丫头都是早些年挑的,怕勾坏了小三,并没有要模样好的。
  许厚璞懵懵懂懂:“要什么章程?是要放出去了?”
  二太太爱怜地看着没怎么开窍的儿子:“你年纪也大了,身边要有人侍候才是。”
  许厚璞这回懂了,有些不好意思看看舒德音,又有些跃跃欲试看二太太:“娘⋯⋯”
  二太太抿嘴笑着,看舒德音一眼,对许厚璞道:“你屋里那几个丫头,颜色都不算好。娘这里有个懂事的,”说着,扬声唤道,“采莲。”
  就有个女孩儿应声进来,正是方才偷眼看许厚璞的一个丫头。见二太太跟许厚璞、舒德音齐齐看过来,她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训练有素,落落大方地见了礼。
  许厚璞还是头一次带着审视的眼光看这个丫头,一见之下,颜色确实是好,大大的杏眼含了水般,闪动的都是女孩儿的柔情。
  他嘻嘻一笑,腻到二太太身边,也不说话,二太太就知道他愿意了:“三少爷身边没有得用的丫鬟,你收拾收拾,到他屋里侍候吧。放规矩着些,不许带坏了爷们。”
  惊喜来得太突然,采莲杏眼都映出光来,顾不得舒德音在场,一双温柔的眸子就黏在许厚璞身上不放了。
  许厚璞有些不好意思,清清喉咙,道:“去吧,你以后就叫浣纱。”
  崭新出炉的浣纱“唉”地一声,百转千回地应了,脚步都带着舞点,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