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皇后娘娘也染了风寒,已是见不得人了
作者:牧野少年      更新:2022-03-04 03:05      字数:4065
  舒德音日也想夜也想,愣是没有个赚钱的好思路。从前祖母挤兑祖父的时候,还说“官好当,钱难赚”,惹得她一阵偷笑,因为听外面的人说,当了官,就有流水的钱找上门来了。舒家门口从来没有钱流进来,祖父这个官,到底当得成不成功呢?
  如今看来,祖母的话,错了一半,官是极不好当的,这是实打实要命的勾当。
  偏生另一半却是对得不能再对了,钱不止难赚,关键是,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赚!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刘妈妈来传信,说二太太自围炉宴后就身子不舒坦,如今已是病得起不来床了。
  舒德音赶紧收拾了赶去水云居,世子夫人和三夫人带着三位小姐避在东厢,大夫在正房给二太太看诊。
  舒德音还是进水云居,进门来不及打量,先给长辈们见礼,又问二太太详情。
  许璐撇撇嘴:“也不知是怎么当人媳妇的,婆婆病了,她倒是最后一个慢悠悠来。”
  舒德音实在没什么好说,她总不能说水云居的下人也是才通知她的吧?干脆不理会许璐,当她不存在。
  许玥一改往日的清冷,拉舒德音坐下:“等大夫看了再说吧。”
  舒德音倒没有太受宠若惊,那日围炉宴她就知道,许玥是有大是大非观念的,对自己也并没有什么私怨,一开始的排斥,早在许玥扭转思想的时候,自然而然化解了。
  三夫人看她们姑嫂相得的情状,十分欣慰:“我说嘛,玥儿是个识大体的,就一个弟妹,年纪又小,宠着还来不及呢!”
  许璐翻了个白眼:“这样的弟妹,除了给我们丢脸,还有什么用处!”
  世子夫人都搞不清楚,自家女儿和舒德音又没有什么利益矛盾,怎么就是看她不顺眼:“璐儿,府里就这几个女孩儿,要友爱些才好。”
  许璐扭过脸气哼哼不说话,三夫人点点许璐手边的热茶:“天气冷,多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女儿家身子都弱,病了可不是好玩的。听说皇后娘娘也染了风寒,已是见不得人了⋯⋯”
  舒德音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三夫人往下的话,她全都听不到了。
  姑姑⋯⋯见不得人了⋯⋯是真病了,还是⋯⋯洪元帝在摆布她?洪元帝不废后,难道是想⋯若传出姑姑病故的消息,洪元帝情深意重的美名有了,能做臂膀的新后族也可期了。
  “德音?德音!”许玥关切看着她,舒德音抬起茫然凄惶的眸子,看向许玥。
  许玥轻轻握住她冰冷的手:“我实在担心母亲,你陪我去看看吧?”
  舒德音迷迷糊糊被她拉着向正房走去,出了厢房门,被冷风一扑,顿时清醒过来。
  舒德音捏捏许玥的手:“大姐姐,谢谢你。”
  许玥有些许不自在,放开她的手,盯着院中的一枝梅:“皇⋯⋯你别太担心了,贵人的身子,下面的人怕担干系,说得重些,也是有的。”
  舒德音苦笑一声:“大姐姐,我不怕姑姑病重了,我只怕她并没有病。”
  许玥皱皱眉,没太理解,想了一瞬,脸也是白了:“别⋯⋯别瞎想。怎么会呢!”
  舒德音努力从胸中挤出一口郁气,是啊,怎么会呢,往日慈爱的姑父,怎么会呢。
  两个女孩儿呆站在门廊上,风一阵阵往身上刮,都不觉冷。直到正房的门帘掀开,才活过来似的,引大夫进了东厢。
  大夫给夫人小姐们行了礼,回道:“近日天气严寒,二太太吃了风,寒气入体,心情⋯⋯又有些郁郁,两相一激,伤了心肺。二太太身体贵重,用不得猛药。老儿开几副温和的汤药,缓缓拔出寒气,舒缓积郁。”意思是说,二太太的病也没有看上去凶猛。
  世子夫人点头允了,大夫退下去写药方,女眷们往正房去瞧二太太。
  二太太歪在床头,脸色有些青白,清减了不少。
  世子夫人没坐丫头们端来的玫瑰椅,而是直接坐到了床沿上,拉了二太太的手,道:“大夫说并不要紧的,安心吃上几剂汤药,就好了。”
  三夫人也是叹气,道:“二嫂,您呀,是心思重了。放宽些心,也不至于受这遭罪。”
  二太太一改往日的气焰,落下泪来:“我这心啊,早在二哥去的那天,就宽不了啦!我还能想着谁呢,一个小三,一个玥儿。我咬着牙养大他们,图的,不就是孩子们有出息⋯⋯”说着,话都哽在喉里,眼泪沾湿了衣襟。
  世子夫人赶紧叫人来帮着换衣,换汤婆子,一通折腾,许玥的眼睛也红肿着,挪到她娘身边,用手帕子帮她娘擦着泪。
  二太太拉着许玥的手:“现如今,小三是没了指望啦!娘就盼着你了,玥儿呀,娘且死不了呢!娘要看着你,嫁个好人家,往后你弟弟就靠你拉拔了。”
  许玥又是止不住心疼,又是不认同:“娘,您别胡思乱想,小三怎么就没指望了!他最近懂事不少了,以后,会越来越上进的。”
  这话,连二太太这个做娘的都不信,更何况,她有自己的执念。
  “你爹那样的人才,就因为⋯⋯命苦,摊上了你娘,只能拼了命求上进,风雨里来,水火里去,把命都送在了⋯⋯”
  二太太说起来,又是一阵悲从中来。荣华富贵谁不想要,侯府的二公子,嫁了他,就一步登天了。那样的好男儿,她也是用了十二分的真心,他死了,她又是恨老天,又是恨自个儿,他要娶个门当户对的小姐,是不是就不用死?谁都不知道答案。
  舒德音在一旁低着头,二太太一眼没看她,一句没提她,但一字一句,都是她拖累了小三。
  许玥和世子夫人、三夫人苦劝了半天,二太太才止住了眼泪,许玥扶二太太躺下,就听二太太轻描淡写安排道:“玥儿要学管家理事,小三课业忙,就让小三媳妇来侍疾吧。”
  舒德音起身应了,许玥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待出了门,拉了舒德音,悄声道:“你要有事,就让人找我院里的浅草。我每日都会来,咱两个人搭手。”
  舒德音答应了,先回了趟湘仪院。
  清河在一旁打理着要带去水云居的东西,什么手炉、棉服,都预备着吧。
  舒德音把清宴叫到内室,看了清宴半响,拿出几张银票,递给了她:“这几日,你去做件事。”
  清宴盼了多少天,总算能让舒德音主动用她。当下按捺住心里的雀跃,接过银票:“请三少奶奶吩咐。”
  舒德音低声把吩咐说了,就见清宴先是错愕地看她,继而脸上现出坚毅的神色:“奴婢一定做好。”
  舒德音道:“你大可再仔细想想。这事情,不是轻易能做好的,露了痕迹,说不得是个死字。”
  清宴跪下磕了个头:“三少奶奶放心,就算有那一遭,也不会有人信是三少奶奶的吩咐。奴婢不得三少奶奶重用,满府都知道的。”
  舒德音点点头,叫她起了:“你即便做好了,我也不会重用你,你需知道这一点。”
  清宴浅浅一笑:“奴婢明白。”
  待清宴退下了,舒德音静静想了一遭,清河又进来回报:“三小姐来了。”
  舒德音赶紧起身去迎,许瑷盈盈笑着进来:“姨娘的身子不好,我侍疾得多了,有些事项,三嫂或可注意一二。”
  舒德音知道她是有话要说,把她引进内室坐了,又给清河使个眼色,清河就隐隐地守在外头,把丫头都支开了。
  许瑷轻声又快速地说道:“忠勤伯府想送个女孩儿进宫。”
  舒德音浑身一震,万万想不到,许瑷会把这样的消息告诉自己。这样一来,三夫人的心思,也就能猜出个一二了。只是,若被三夫人知道了⋯⋯
  许瑷微微一笑:“我姨娘也是从伯府出来的,是姨娘吩咐我来告诉三嫂的。”
  许瑷的生母小安姨娘,正是三夫人的隔房庶妹,同样出自忠勤伯府,只是不知,中间又有多少故事。
  舒德音感激地看着许瑷:“你和姨娘的情意,德音记在心里了。”
  许瑷摇摇头,表示不用的。
  舒德音却知道,大户人家的姨娘和庶女,活得有多不容易。她们的善意,真的是金子般难得的。
  “我小你几岁,却占了个嫂子的名头,实在不好意思叫你妹妹。我小名呦呦,不知你可有小名,我们私下里用小名相称可好?”
  “我姨娘背地里叫我阿稳,说不管是好日子,还是坏日子,只要我安安稳稳的,不骄矜,也不怨怼,总不会过得太差。”
  “阿稳,阿稳,”舒德音念着这个名字,“你姨娘一定是个特别有智慧、特别柔韧的女子。”
  许瑷眼睛里有光:“是的,我姨娘⋯⋯她一定喜欢你。”
  舒德音觉得,她也一定会喜欢许瑷的姨娘。
  舒德音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也曾见过母亲给祖母侍疾。
  祖母怜惜母亲体弱,从不肯让母亲多劳累;母亲又一片孝心,恨不得替婆婆分担病痛,婆媳相得,父亲曾因为感激爱妻的孝心,跟她玩笑说:“单为了不累着你,母亲以后再不敢病了。”
  在水云居,自然不会有这副景象。
  二太太一心认定,有舒德音这个媳妇,二房是不可能有出头之日的;自己的病当然也是舒德音害的,哪里还会疼惜她没长成的身子。
  于是,不过几盏茶的功夫,又是倒茶、又是擦身,又是亲手熬汤药的,把舒德音支使得团团转。
  刘妈妈在门廊设了个小火炉,说是在屋子里熬药,家具染了药气,以后二太太闻了头晕。
  舒德音就坐在小板凳上,被呼呼的冷风吹着,鼓起腮帮子生火。她哪干过这活儿啊,火折子不知费了多少,愣是没整出个火星子。
  清河跟波光在一旁急出一身汗,被刘妈妈盯着,竟不能上前帮忙。
  舒德音折腾了半响,充分认识到自己在这方面毫无天赋,她起身,让波光来:“波光,你来。”
  波光一个健步上前来,刘妈妈伸手给拦住了:“三少奶奶,您给太太熬药,也是一片孝心。吩咐丫头来干,怕是不好吧。”
  舒德音便问她:“妈妈—的意思,是要我为了孝心的名声,耽误了婆婆吃药的时辰?”
  刘妈妈想了一圈,估计怎么答都会有话等着她,只得悻悻让开身,波光笑嘻嘻地坐下来,麻利地生火熬药。
  结果喂药也不安生,一口药喂进嘴里,二太太喷了舒德音一身:“你是诚心要烫死我!”
  舒德音默默放下药碗,简单擦了擦脸,在床边坐了,再没有动作。
  二太太瞪眼:“这就不喂了?你就这态度?”
  舒德音回道:“药还烫着,恐烫了母亲,先凉凉吧。”
  凉了几息功夫,舒德音端起来再喂,二太太还是不满:“都凉透了,你是嫌我风寒不重、死得不快?”
  舒德音并不辩解:“波光,去热一热。”
  波光轻手轻脚端碗下去了,二太太冷笑:“你侍的好疾。总归有丫头替你挑担子。”
  舒德音正色道:“媳妇诚心侍疾,只为母亲早日安好。自然是怎么好怎么来,丫头们侍候惯了,总比媳妇得用些。”
  二太太大怒,拍着被子道:“照这样说,我的丫头侍候更好,还要你有什么用,你滚回去吧!”
  舒德音并不担心会把二太太气死:“母亲身边的姐姐自然是最合适的。那媳妇就不外道了,有事多请水云居的姐姐张罗着。”
  二太太那个气啊,谁家的媳妇拿捏起来是这个样子的?名门望族家娇滴滴的小姐们,进了婆家,也是任婆婆搓磨的,断不像舒德音这样,婆婆还没张口呢,她有十句百句大逆不道的话等着你。
  当下喊了刘妈妈进来:“我是用不起她,你把她的东西给我扔出去,再不许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