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这该死的命运,能不能被我们改变!
作者:牧野少年      更新:2022-03-04 03:05      字数:3738
  孙妈妈在府里几十年的累积,果然没让舒德音失望,没过两天就来回报,说世子已经寻到了季家人,这几日正在协商。
  舒德音正要想法子出府,波光又来回报,莫家人出事了。
  原来张老三的狐朋狗友许久没见他露面,特地找上门来。没找到张老三,却发现,莫家人似乎得了一笔意外之财,听胡同里的人说,是无意救了什么贵人,收了好几笔谢礼。
  当下,几个混混一合计,趁夜就闯进了莫家,把老莫头和莫秋来都打伤了,钱也悉数抢走了。
  莫家父子不愿惊动舒德音,没钱就不看大夫不买好药,随便买了几幅草药对付着。还是波光去给他们送冬衣才发现的。
  舒德音再一次感受到了自身的巨大局限。
  她只知要报恩,改变莫家人的生活。却不知这一笔钱,对底层的百姓来说,犹如小儿抱金过市,是多大的负担。
  她赶到莫家时,波光找的大夫已经开了方子,药也煎上了。
  老莫头一脸愧疚地冲她道歉:“二小—姐,又给您添麻烦了。”
  “莫爷爷千万别这么想。是德音没有想得周全,给您惹祸了。”
  老莫头慌忙摆手,舒德音看看莫秋来,道:“我记得您说过,莫叔曾给一位东家做事,德音冒昧,不知能否请动莫叔,同我做买卖?”
  老莫头更慌了:“他那时就是个学徒,什么都不会!哪里帮得上二小姐的忙!您不用想方设法拉拔我们,我们⋯⋯”
  “我是真的需要能信得过的自己人。莫爷爷,我如今困在内宅,府外必须要找人为我做事。我信得过莫叔。现今我力量还小,暂时只能先给莫叔买几个小子在身边支应,但我想,多少算是助力,再有意外您也不至于孤掌难鸣。”
  老莫头还要再拒绝,就见莫秋来做了几个手势,应下了。
  “莫爷爷,莫叔说什么?”
  老莫头略带着些苦涩,看着儿子坚定的脸,道:“他说,他要试试,看他的命,还能不能改一改。”
  舒德音心肠一热,是啊!我们拼命挣扎,不就是想看看,这该死的命运,能不能被我们改变!
  又一次从莫家溜走,上了租来的马车,估计铁七差不多对舒德音绝望了,都懒得现身来拦一拦。暗处的铁七:呵呵,我当然不会告诉你,铁三给我捎信了,教我暗搓搓借三少奶奶滴智慧开个光。喵的,我一定是又做错什么被侯爷骂了!
  马车在离季家人落脚处一个胡同外停了车,换上男装的舒德音带着清河下了车,提着几个攒盒,绕道向季家的院子走去。
  到了院外,门房给开了门,舒德音送上了拜帖,帖子上没写名姓,只描了她祖母最爱的白茶花。
  须臾,就有白发老爷爷亲自来开门:“小小姐!”
  舒德音鼻子发酸,却是微笑了:“季爷爷,呦呦来了。”
  季余恩直接把舒德音带到前院书房,颤颤巍巍要跪下:“季家无能,只能眼看着东家⋯⋯”
  舒德音慌忙把他扶住了:“天家雷霆,祖父尚且⋯⋯更遑论你们。能逃过一劫,已是大幸。”
  季余恩压下内心的嗟叹,道:“老儿已让长兴带人,乔装跟随老夫人,一路去往琼州,盼着能对老夫人和小少爷有点用处⋯⋯”
  舒德音万万想不到,竟能听到这样的消息,当下深深行礼:“德音代一家人,谢季爷爷高义!”
  季余恩避过了:“老儿一家本该都跟老夫人去的,只是,我还想着,不定皇⋯⋯三姑奶奶或是二位小姐要用老儿一家,就留在了京城。”
  说起这个,舒德音就很是愧疚:“我听说定远侯府的世子已经寻到您了。”
  “是,和老儿谈过几次。”
  “这事,是我思虑不周。当时,一是想对季家有所安排;二是想借此多条路子;三,也是为了推侯府一把。我没有考虑到的是,世子夫妇,或许并不能全然托付。”
  “老儿也有此顾虑。世子的意思,是希望老儿一家投了身契,做侯府的家奴。”
  舒德音只觉一阵气恼:“是德音的不是。”许绍诤真没说错,世子真是⋯⋯不知所谓!
  “老儿本想,我一家是托赖老夫人,才有今日。若能真的帮到小小姐,做不做家奴,又有什么区别。”
  “不!若是那样,德音宁肯再不见您的面,再不寻您帮忙!季家不是家奴才能逃过这一劫;怎能为了我,把这层身份都丢了!更何况,世子他提出这样的要求,心胸格局可见一斑,不值得您做这么大的牺牲。”
  “老儿也是这般想,唯恐投身侯府后,再有变故,就是想给小小姐效命,也挣不开身来。”
  舒德音沉吟一息:“季爷爷,我有一个想法。如今朝廷把祖母的产业都收拢了,您没有权势和银子,纵有一身的买卖经验,也再难走通路子。索性,您和世子签个几年的契约,由世子出面,把这个摊子先拿回来;
  咱也不钻世子的空子,只是一心二用,借着这条线,打上咱们的点,做原来的买卖也好,做个新买卖也成,不图赚多少钱,只不丢了这条路;银钱方面,我会想办法,慢慢给您送来,所得利润,我只要三成,一切决定,都由您和几位叔伯做主。
  如此一来,几年之后,如果世子确是不堪合作之人,咱们也能进退有余。”
  季余恩的眼里就带了水光:“小小姐,您这个样子,和老夫人真是像。”
  “我是祖母的骨肉,只盼能像她多一些。季爷爷,我不懂生意经,这个想法,也是想当然的成分多些⋯⋯”
  “有明线有暗线,这是个很不错的方向了。”
  “真做起来肯定困难重重,只能劳您多周全了。我如今,当真是什么都缺,什么都不会。”
  “都会有的。小小姐,当年老夫人,也只是一个富商之女,家里没有兄弟,差点成了绝户,族里就等着您曾外祖父离世,好瓜分她家的财产。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她能成为一品诰命,养育出一国之母?”至于之后的噩梦,算了,不说了。
  “是,都会有的。季爷爷,既然如此,就一切交托给您了。世子与您暂时没谈拢,想来也不会
  让我出面,而是会尽力割开我与您这边的联系。我给您留个地址,您有事可以请那家的儿子给我传信。我筹到银钱,也会请他那边交付给您。”
  “好,老儿这就给长兴传信,留几个可靠的人在琼州,他即刻回来听差遣。”
  计划很大,想得很美,但舒德音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暂时得不到解决:她没钱。
  季家那边,等和世子谈拢,想办法接收了原来的摊子,理顺重来,至少要半年以上。等一切上了正途,才能抽出心思,为她这边铺线。
  也就是说,她最多只有半年左右的时间,来筹一笔数额不算小的启动资金。
  她把手里仅有的财产都堆在炕桌上,把有印记的首饰先收起来,这是完全不能动的。
  剩下的,也就是几张十两的银票子,几块碎银子,三块成色一般的玉佩;五个在围炉宴上收到的镯子,有金有玉;两根金钗,两根玉簪。
  实在少得可怜,她咬着唇把它们拨弄来拨弄去,也想象不出来靠它们聚成金山银山的样子。
  正暗恨自己从前没有多跟祖母学学银钱经济,清河来报:“三少爷来了。”
  话音才落,许厚璞就探出头来:“媳妇儿,我来啦!”
  舒德音下了暖坑,亲手给他倒杯茶:“今日学里散得这么早?”
  许厚璞舒舒服服喝了,上炕盘着:“我们班每旬最后一日,都是由守正学兄主持讨论经义的。学兄摔断了腿,今日路上泥泞,只好没来了。”
  舒德音也上了暖炕,顺口问:“怎么摔的?”
  许厚璞扑哧扑哧笑了半天,决定还是不告诉舒德音了:“传言太荒唐了,我不敢信,就不胡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舒德音好想翻个白眼,又忍住了:“那你和同窗是否要去探望?”
  许厚璞耸耸肩:“守正学兄太正经严肃了,大家见了他也没话说。再说,他家,不就是许山长的家?我等不学无术的人,就别上门找不痛快了吧。”
  舒德音也就没深劝,他有自己的行事方法。
  许厚璞问:“怎么在清点财产?又要逃婚吗?”
  舒德音笑:“那就不用我自己筹钱了,相信母亲会替我准备好盘缠的。”
  许厚璞暗笑,又看看她:“娘⋯⋯她就是个这样的人啦!大姐姐也总是被她气得不行,就是拿她没办法。”
  “易地而处,我要是母亲,有个这样的儿媳,我也闹心。”
  许厚璞摸摸她的头:“傻子。你还没说呢,你刚才在干嘛?”
  舒德音叹口气:“我在想怎么赚钱。”
  许厚璞被呛了一下:“大伯娘没有给你例银吗?”
  “给了啊,但还不够。我不想在需要准备礼物时,绞尽脑汁,剑走偏锋;我不想在欠了恩情时,再向你伸手要钱安置恩人;我不想一无所有、毫无准备地,面对今后未知的命运。”
  许厚璞眼也不眨看着她说完,突然问:“你是不是还会害怕?”
  舒德音扬起眉,许厚璞说道:“我爹死的时候,我还没满六岁,本来就少见他,这么一来,连他长什么样子,我都记不清楚。”
  舒德音看着他,觉得他的心里,好像在哭。
  “我那时不太懂死是什么意思,我娘她,她受不了这个消息,每天都抱着我哭,不许我离开她眼前,甚至连大姐姐,她都不去管了。她每次哭,都会说‘我该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啊’。
  她身边的妈妈偷偷跟我说,我娘是太悲伤了。可是,我觉得,比起悲伤,我娘更像在害怕。害怕没了我爹,她就没有依靠了,没有底气了。”
  舒德音扭过头去,眨掉要冲出眼眶的一滴眼泪。
  “我觉得,你的悲痛太重了,在你心里压着,你就不许自己害怕了。其实你可以害怕的,反正也不耽误什么。”
  舒德音道:“我只听说教人不要害怕的,原来还有劝人去害怕的。”
  许厚璞捏捏她的脸:“你总压着自己,还不如像我娘一样,三不五时疯一疯呢!”
  舒德音:⋯⋯!!
  许厚璞偷笑,跳下炕,把那些不带标记的首饰放进首饰盒,抱在手里,作势要走:“我拿走啦!”
  舒德音眨眨眼:“哦,好的。”
  许厚璞都要无语了:“你都缺钱成这副傻样了,怎么还穷大方呢!”
  舒德音很无辜有木有:“那我要为了这点东西跟你吵架么?”不值得吧?
  许厚璞从没如此确定眼前这个媳妇儿,真的只有十二岁:“⋯⋯你不是想钱生钱么?你的人不好带东西出去,我找人先替你把这些死物换成钱。”
  舒德音喜出望外:“多谢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