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转道扬州
作者:终南道      更新:2022-02-26 19:04      字数:3251
  正如秦颂当着十万滁州民众说的那样,公审只是个形式,追究孔彦舟和他率领的匪众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对于滁州百姓没有什么意义,大家只是想要看到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而已。
  千刀万剐的刑罚,学名叫做凌迟,又叫陵迟。
  凌迟之刑,最早出现于五代时期,在宋代并没有正式定名,也甚少对犯人使用。
  凌迟正式定为刑名,是在辽国,此后,金、元、明、清都规定为法定刑,是最残忍的一种死刑。
  按照规定,被判了凌迟之刑的人犯,共需要挨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并且要在最后一刀,也就是第3357刀时,将罪犯刺死,才算凌迟成功。
  对于孔彦舟和他的手下,使用凌迟之刑,最符合滁州百姓的心意。
  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当十万民众看着行刑的刽子手小心翼翼地从孔彦舟的身上切下一片、一片的血肉时,每一片肉脱离他的身体时,人群中都会情不自禁的爆发出一声“好”。
  秦颂从来就不是“圣母婊”,他坚信对敌人的残酷,就是对民众最好的爱护。
  道理很简单,对待敌人的手段越是残酷冷冽,才能对他们造成最大的震慑和恐吓,让他们以后再对无辜民众下手时,心里会多出一些忌惮和害怕。
  对孔彦舟执刑的是专业人员,至于对其他三百多个贼众执刑的则是禁军之中胆子比较大,心里素质比较过硬的老兵。
  许多贼众在挨了不到一千刀时,便已经流血过多而死,但排队上前来领取“肉片”的民众并不在乎。他们根本分不清台上这些人,到底哪个曾经杀害过他们的亲人,又或者根本真正的凶手根本不在其中。
  三万匪众,大多数已经沉入长江,成为江底鱼鳖虾蟹的食物……
  如果不是秦颂事先提醒,愤怒的民众真的会有人吃仇人的肉,喝他们的血。
  因为只有失去了亲人,经历了家破人亡的巨大痛苦之后,才会明白那是怎样一种恨。
  枪我们的粮食、猪羊和财产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侵犯我们的女子,杀害我们的家人?
  我们本本分分做人,老老实实种田,招谁惹谁了?
  方庭实有些麻木地宣读着判词,反正意思基本都差不多,但必须要经过他的宣判,才显得正式,也能衬托出朝廷的威仪。
  秦颂特意让人给他准备了胖大海和菊花茶,免得伤了他的嗓子。
  胡铨虽然坐在台上什么都没有做,但他能在这种场合露面,对于他今后执掌滁州就是最大的帮助。
  能跟秦翰林同台的官员,滁州百姓肯定会买账。
  就在公审大会举行的当天,韩世忠竟然派了一支规模庞大的运输队,给滁州送来了各种粮草物资,还有一些金银钱财。
  负责押运的正是曾在真州与秦颂见过面的王胜,押运队伍中的力巴和脚夫,则有不少是韩世忠在攻占濠州之后抓得俘虏。
  韩世忠把他们遣送到滁州来,既是让他们亲眼见识一下公审现场,起到震慑的作用,也是在为履行他与秦颂的约定而探路。
  这批钱粮物资送来的很及时,正好给元气大伤的滁州注入了一股活力。
  秦颂没有暗中克扣一粒粮食,一枚铜板,全部交给胡铨和方庭实,请他们负责发放给受害的民众。
  方庭实暂时不离开滁州,他要协助胡铨对滁州历年来积累下来的冤假错案进行一次大清理和彻底审理。
  这也是秦颂的提议。
  匪乱之后,未必就是大治,有可能是更大的动荡和混乱。
  如果不能趁着此时民众归心,各种本地势力关系被彻底打破的有利时机进行司法整顿,就错过了时间窗口,以后等一切回归平静之后,再想做这件事情,就会阻力重重。
  孔彦舟被足足割够了三千三百五十七刀才断气,他的整个头颅得以完整的保存,秦颂早有准备,用硝石制冰,将孔彦舟的人头放进保温的冰桶内冷冻保存,然后由杨沂中派出一支千人队伍送往当阳。
  湖湘民众当初受到孔彦舟的祸害程度,未必就比滁州百姓要轻,只要他的人头送到当阳,张浚自然知道如何使用。
  就凭这颗贼头,张浚至少可以直接招降一半以上的水寨!
  滁州的事情基本了结,韩家军送来的这批粮草物资成功挽回了他们在滁州百姓心目的地位,普通的老百姓并不是不讲理,他们也听说了当初孔彦舟占据濠州时,那一段的防线其实不归韩家军负责,而是属于淮南西路。
  濠州属于淮南西路治下,孔彦舟率领的匪众是从淮南西路杀进滁州的,所以韩家军只是替人背了黑锅而已。
  秦颂不想继续留在滁州让胡铨和方庭实碍手碍脚,他在杨沂中的护送下,带着王胜负责的运输队前往扬州。
  虽然,秦颂的心里是非常想去濠州的前沿看一看,但他现在还是钦差,如果冒然去了两军交战的前线,只怕会给韩世忠造成不小的麻烦。
  大家都知道秦颂是用兵打仗的高手,如果他以钦差的身份到了前线,各路部队是该听他的,还是听李纲或者韩世忠的?
  秦颂去扬州,主要是为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他得帮张守尽快的赚一些钱,以便弥补被他耗空了的淮南东路府库。
  张守在瓜洲阻击战中很给力,几乎是倾尽全力支持秦颂,秦颂自然要对张守有所回报,不能让人家出了力之后还要坐蜡。
  第二件,要趁着各路商家还在观望犹豫的时候,迅速成立商行,抢占淮南东路的商机,为今后的大发展打好基础。
  如果不出意外,这场大战结束之后,宋金之间将会有至少五年的休战期,而韩家军将会一直驻守在淮南东路,这对于秦颂而言,便是难得的商机。
  秦颂离开滁州的时候,非常低调,甚至方庭实和胡铨都不清楚他的去向,只是在前天晚上摆了一桌简单的酒菜,为他和杨沂中送行。
  类似万民夹道哭泣挽留,送上象征民心官声的万民伞之类的桥段,都不曾上演。
  秦颂是个怕繁琐的人,加之出于对他安全的考虑,所以他在外面的时候,总是尽量避免抛头露面,免得给自己和身边人增添许多不必要的危险和麻烦。
  从滁州出来,秦颂选择走水路前往扬州。
  滁州四周全是山,走陆路不仅辛苦,而且耽误时间。
  队伍先到了蒲子市,稍事休整,便直达江边。
  江上早有一支船队等候,这些船是秦颂从临安调过来的,基本上都与兴荣商行有关。
  真州、建康、镇江、扬州附近的船只,多数都毁于瓜洲阻击战中,秦颂不想再给这几个地方的官府增添麻烦。
  傍晚,夕阳的余晖洒满江面,秦颂立于船头,看着眼前清澈的江水,心中忽然诗兴大发。
  自己作诗是不可能的,顶多开动脑筋偷一首。
  略作沉吟,秦颂便想起了明代大学士杨慎的那首名作《临江仙》。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杨沂中就站在秦颂身旁,听完他吟诵的这首词之后,既觉得好,又觉得有股说不出来的惆怅和消沉。
  “辅仁,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做出这样老气横秋的词来?这跟你在临安时做的那几首诗词可是完全不同啊!”
  老杨虽然是武将出身,但从小也是被他老子用拳头逼着读书长大的,所以也有一定的鉴别欣赏能力。
  秦颂自然不会说他根本写不出如此优美的诗词,而是淡淡的说道:“在这条大江之上,从古至今,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战事,又不知道有多少将士葬身其中,我虽然在瓜洲一把火烧死了孔贼乱匪三万人,但想到他们一开始并非贼匪,只是跟着孔彦舟这样的无赖,最后变成了这样,心里就觉得人生无常,许多人辛苦忙碌了一辈子,到死都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
  杨沂中急忙摆手,一副被秦颂逼退的表情。“我不问了还不行吗?你这长篇大论的一讲,我就觉得人生了无兴趣,万一哪天避世隐居,都是你害的!”
  当秦颂和杨沂中在江中怀古的时候,屯兵颍川的完颜宗弼正在咒骂秦颂。
  “秦家小儿,实在可恶啊!我在陕西时,你便在吴玠军中帮着出谋划策,屡屡坏我南下攻宋的大计。如今,我到江淮,你竟然从临安过江,废了我在东路的布置,让我情何以堪!”
  “孔彦舟,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枉我对你寄予厚望,结果你竟敢不听号令,异想天开的去偷袭滁州,这下把命送了吧?”
  有关孔彦舟在滁州被千刀万剐的消息,是在韩世忠攻下濠州,偷袭蒙城成功之后才传来的。
  完颜宗弼在接到这个消息时,有种被狗弄了的感觉。
  如果不是消息来源没有问题,他一定会以为这是敌人故意散布谣言来动摇他的军心。
  孔彦舟率领的伪齐东路部队,虽然战绩一般,但此前成功的牵制了淮南东路的韩家军。
  如今,孔彦舟被秦颂传首湖湘,东路的部队也彻底被消灭,韩世忠已经彻底腾出了手,接下来中路的刘麟就要面临李纲、李光和韩世忠这一群猛人的围攻,完颜宗弼如果不带着金军支援,刘麟败退只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