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各自谋算
作者:终南道      更新:2022-02-26 18:59      字数:3192
  当初,赵开从青神陈家返回成都时,曾经问计于秦颂,两人商议的结果是尽量不要激化矛盾,适当让渡一些彩券的利益出去,以保持蜀中的局面安定。
  为何秦颂返回成都后,却没有按照原来的计划执行,反而建议王似在整个蜀中发售福利彩券,把开赌场的老板们逼得更难过?
  并非秦颂思虑不周,改变了原来的计划。更不是秦颂为了邀好王似,特意献了新策。
  整个计划并没有变,之所以要先打压这些开赌场的“坐地虎”,其实是一种策略。
  成都官府与开赌场的这些老板是对立的,如果未战先缩,任他们嚣张跋扈,等坐在谈判桌前时,彼方必定趾高气昂地狮子大开口,提出官府难以接受的条件。
  既然不想被这些人“敲诈”,那就需要亮出手段,狠狠的敲打一下这些人,让他们明白官府不好惹,逼着他们跪地求饶!
  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先狠狠的打上几棒,然后再给几颗甜枣吃。
  赵开知人善任,把对付这些赌场老板的事情,完全交给了秦颂。秦颂跟吴磷穿一条裤子,随时可以调动城外五千大军,所以只要秦颂不是把天给捅破咯,赵开都不会出面。
  秦颂就喜欢赵开这种甩手掌柜,他可不想在做事的时候被人各种制约和限制,更不喜欢跟知府衙门里面那些污吏凑在一起做事!
  不过,秦颂也不是一竿子就把所有官吏给打翻。
  为了办事方便,秦颂请赵开帮忙,将青神县尉康凌调到成都临时帮忙,另外还将熟悉城内情形的快班衙役施柱子也借调了过来。
  秦颂在青神见识过康凌办案的责任心,觉得此人可用,加之他是异地办案,基本上不会受到人情关系的干扰。
  施柱子虽然嘴碎,不过为人忠厚,不似那些积年老吏般油滑,秦颂让他跟在身边,可以做一些找人、辨人和散布消息的杂事。
  当邱姓老板去双流庄园拜会申钜时,秦颂马上就接到了暗中盯梢之人送来的消息,他本来可以不管这个申钜的,但想到人家前阵子还算懂事,掏钱的时候眉头都没眨一下,所以就特意给申钜写了一封信,想看看此人到底值不值得拉一把。
  申钜的反应挺快,而且主动提出要为秦颂做内应,这就很好嘛!
  秦颂此前已经派了不少得力手下,混入城内各个赌场,去打探和监视这些蠢蠢欲动的赌场老板,却缺少像申钜这样可以提供内幕消息的本地老板。如今有了申钜主动投诚,一些事情就更容易推动了。
  略作思索,秦颂派人给申钜回复了一条口信,大意是注意安全,见机行事,若是能联合青神的范明达一起做此事,则更佳。
  范明达此时就在申钜的府上,听了秦颂这条口信,苦笑着对申钜说:“这位秦公子,可真是难缠啊!”
  申钜不解,反问亲家:“怎么难缠了?”
  “他这是在逼着我表态呢!我这次为何着急来成都,其实跟姓秦的去青神时发生的一件事情有关!”
  “什么事情?”
  “姓秦的在抵达青神县境的当天夜里,遭到一群不明身份的强人袭击,事后他像没事人一样,在陈家呆了一个多月,也没有找过范家和另外两家的麻烦。”
  申钜听到这里,脸色都变了。他压低嗓门,看着范明达:“这事是……”
  不等申钜往下说,范明达马上摇头说:“我又没得失心疯,怎么可能在安排人手在青神境内袭击姓秦的?另外两家也一样,他们肯定不会干这种惹祸上身的蠢事!”
  申钜有些不解,“姓秦的可不像是吃了亏不吭声的主啊?”
  范明达冷笑着说:“嘿,他何止是不吃亏,他是吃肉不吐骨头!我推测他已经弄清是谁袭击他了,现在正准备给人下套呢。那些人既然想嫁祸给我们几家,也就莫怪我不顾同乡情分,帮一个外乡人。”
  “你决定了?跟我一起做内应?”
  “嗯,退路已绝,只能奋起一搏了!”
  就在申钜和范明达商量如何给秦颂当内应的同时,紧邻成都的华阳县一座大宅子里面暗暗聚集了十几人,他们此刻正在密谋着如何应对王似推出的三项新政。
  坐在中间位置上的一位清瘦老者,用严厉的语气说道:“老夫刚刚接到消息,从今夜开始,成都府衙里面的人会带着官军大索全城,对城内各处赌档、青楼和瓦子进行突然检查。若不是我将诸位召到华阳来,今晚有人就要被抓进牢房里面去吃牢饭了!”
  一个体型胖硕,留着山羊胡的老板冲说话的清瘦老者抱拳行礼,口中说道:“今日多谢阎老板提醒,不然兄弟们这次肯定要倒霉。以我之见,那姓王的刚从兴元府来成都没几日,连蜀中的情况都没摸清,之所以推行三项对我们极为不利的新政,分明就是受了赵开老儿的蛊惑!这个赵开,已经忘了当初我们是如何支持他了!”
  另外一位老板接着胖老板的话说道:“要说赵开刚从青神返回成都时,也没有什么动作,我看坏事就坏在姓秦的这小子身上!”
  “对!自从姓秦的来了成都,原本平静安稳的局面就被搞得一团糟!这小子仗着跟张浚有些关系,和那个姓吴的贼配军狼狈为奸,先敲诈了申钜这个笨蛋一次,现在把胃口养大了,又想着在蜀中卖彩券,从咱们的口袋里面掏钱!”
  “我看赵开也是不要老脸了,这个福利彩券分明就是官府坐庄的大赌,亏得他当初还口口声声说要在蜀中禁绝赌博之行。”
  众人纷纷抱怨,将矛头对准了赵开、秦颂和吴磷等人。
  主持秘密聚会的清瘦老者用拐杖使劲在青砖地面上磕了几下,口中怒喝道:“老夫今天来,不是听你们抱怨的!都说说吧,怎么办!”
  “怎么办?谁敢断老子的财路,老子就跟他拼命!”
  “就是!赵开老贼奸猾似鬼,咱们不能弄他,姓秦的不过是个破家子,有什么好怕?我黑虎堂愿意出两百身手利索的刀客!”
  “阎老,你定个章法吧!姓秦的要断咱们的生路,咱们岂能坐以待毙?”
  作为主心骨的阎老,环顾屋内众人,然后不急不缓的说道:“近日姓秦的风头正盛,我的意思是大家暂且忍耐几日,地下赌场该关停的关停,瓦子和窑子里面养的那些来历不明的打手,也都藏起来,不要让官府抓到什么把柄。姓秦的小子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容易对付,上次你们当中有几个蠢货在青神弄得那一处嫁祸的把戏,不就被人家识破了吗?”
  坐在阎老身边的一位中年男子一直不曾开口,此时说道:“阎老说的有理,对付姓秦的不可硬来,需要智取。鄙人以为,想要对付姓秦的,可以从他的软肋下手。比如,姓秦的不是跟陈家订亲了嘛,我们可以暗中对付陈家,进一步挑拨青神另外几家跟陈家的争斗。另外,姓秦的喜欢四处游逛,眼看春节将近,我猜测他肯定要出城到成都附近的名山古刹游玩,到时候我们可以在路上做些手脚,让他知道咱们不好惹!”
  前来参加这次秘密聚会的人,都是些狡诈凶狠之徒,否则也不可能在成都经营那些灰色甚至是黑色的产业。经过一番商量,这些人订下了好几条应付官府和对付秦颂的计策。
  就在他们聚会结束后的夜里,成都府的差役果然分头行动,各自领着一队队官军,对一些隐蔽在暗处的赌场和一些平时乌烟瘴气的瓦子和青楼展开了大规模的检查。
  然而,这次行动却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
  往日里,人头攒动的地下赌场,全都人去屋空,而且里面也看不见什么赌具,更不要谈现场抓赌。至于原本活跃在瓦子和青楼间的无业游民、打手、地痞无赖等,也忽然间不见踪影,仿佛这些人从来没有在成都城内出现过一样。
  带着一队官军折腾了半晚上,施柱子的心里有些窝火,他本来以为这次可以大展身手,结果冲进当初张狗儿混迹的那个赌场时,却什么也没有找到,那个可恶的胖老板更是消失不见。
  已是深夜,西郊兵营内,秦颂和吴磷两人都没有休息,他们围坐在一个炭盆边,喝着浓茶,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
  “你故意打草惊蛇的行动完成了?”吴磷问道。
  秦颂沉吟说道:“还差了点火候,明天还要派兵去成都周围的几个附县转悠一圈,顺便把双流庄园‘祸害’一把,逼着申钜去找那些人。”
  吴磷大笑,“哈哈,申钜遇到你这个难缠鬼,也是倒霉。”
  秦颂也跟着笑,“这就叫做‘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若是不把申钜整惨一些,他投靠过去,那些人就会对他有所防备。”
  “那你准你怎么用申钜那个亲家?”
  “范明达的城府比申钜还深,我想让他挑头,故意在生意上找陈家的麻烦,到时候正好把陈家一些照顾不过来的产业转给他。只要他表现的足够抢眼,那些人肯定会看见,就算他不去找那些人,他们也会找范明达。”
  “你这是请君入瓮啊!我就不废那个脑子了,打打杀杀的粗活全交给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