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姐夫难当
作者:
终南道 更新:2022-02-26 18:56 字数:3269
时间已到了二月末,但秦岭山中依然寒冷,昼短夜长,颇为难熬。
秦颂在大散关内的前军营寨已经待了多日,期间不仅完成了一本关于标图的小册子,而且手把手的教会了吴磷如何使用各种标图工具,尤其是活用比例尺。
吴磷仿佛发现了一片新天地,每天除了吃饭和睡觉,剩余的时间基本上都在琢磨秦颂书写的那本小册子,有时候还要拉着秦颂亲手给他示范,帮他解答疑惑。
与此同时,秦颂不知道西军主将吴玠对他的身份甄别一直在暗中进行。吴玠派人从汉中和陇右等地寻找到了当初长安城破时逃出来的一些百姓,并从其中挑选了十几个跟长安秦家住的较近的百姓,然后让他们换上士兵服装,在半夜里悄悄被带到前军的营地。
在秦颂毫不知情的时候,这些人躲在士兵当中观察秦颂,确认无误之后,又被吴玠派来的心腹领回中军营地,接着得了一笔打赏,然后被送往蜀中安置。
毫无疑问,这些曾经在长安见过秦颂的人,没有谁会对吴玠故意撒谎,因为秦颂的外貌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很容易就能辨认出来。
尽管派往长安一带的密探还没有返回,但这些长安逃难百姓的一致确认,基本上打消了吴玠最后一丝疑虑。
所以,他将藏在密匣内的那封一直未曾发出的信,交给了自己心腹,让其赶赴成都,亲手交于张浚手上。当然了,这里面也包含秦颂手书的那两首诗词。
作为西路宋军的主将,吴玠如此谨慎小心,却是万千将士的福气。都说主将无能,累死三军。吴玠显然是比曲端更加合格的一名主将,至少他在谨慎行事这方面,比大咧咧的曲端强出一截。
秦岭这边暂时无事,却说王世雄带着二十名吴磷委派的士兵专走山中荒僻小径,经过几日辛苦跋涉,有惊无险地抵达了香泉镇。
为了避人耳目,王世雄选择在夜间抵达镇子外围,然后将二十名士兵藏进灵宝峡内,他只身一人前往镇子里面跟二毛接头。
没错,秦颂就是如此安排的。
二毛年纪虽小,却是杨老汉的孙子,杨明发的侄子,而且他和赵炎当初曾在灵宝峡内亲眼见过王世雄,由他将王世雄引荐给镇上的大人,可以让王世雄省下许多口舌,不必费力解释自己的身份和来历。
二毛家院子里那条猎狗甚是警觉,幸好王世雄提前准备了混有麻药的肉块,这才将那条大黄狗麻倒,得以顺利摸进二毛家的院子。
二毛原本一个人睡在里间卧室,自从他爹被金兵杀害,他娘受了刺激之后,为了照顾他娘,他搬到了外间看着房门,让容易受到惊吓的杨氏住在里间。
杨老汉如今睡在粮库门口看着粮库,杨老汉的老伴便与他作伴,夜里也好照顾他翻身或者起夜。
王世雄摸到二毛睡觉的炕沿边上,小声在二毛耳边喊他的名字:“杨虎臣,快醒醒,我是秦先生的朋友!”
只喊了一遍,二毛便翻身坐了起来。
“你是那日在灵宝峡内跟秦先生说话的剑客吗?”
“没错,是我。秦先生还有事情没办完,托我先回镇上给你们送一些银钱买粮食,我跟镇上主事的人不认识,你能帮个忙吗?”
“没问题,我和小炎、香灵、狗蛋都可以帮你做事!”
王世雄低声在二毛的耳边交待一番,然后飘然离开杨家小院,半夜里回到了灵宝峡。
令王世雄意外的是,薛式竟然主动从闭关的那个位于崖壁上方的山洞出来找他,向他打听秦颂近来的状况。
王世雄倒也没有怎么隐瞒,将秦颂在镇上和去宋军营内的作为都告诉了薛式。
薛式听完以后,点头说道:“此子果然不凡!他曾向我承诺日后要在这峡谷内起一座三清道观,看来等不了多久。”
“真人,此次我护送秦颂前往宋军营地时,路遇女真追兵,以一敌三,险而胜之,救下一名宋将,保得了自身和秦颂的安全。然而我却知道女真人当中有不少的厉害高手,以我如今的武功,根本难以抵挡。我观颂哥有经天纬地之才,但身子骨弱了一些,倘若日后引得金人警惕,派出高手前来刺杀,后果不堪设想。”
“嗯,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就算你不提,今日我也会问你。王中孚,你可愿意拜我为师,为我衣钵传人?”
“恩师在上,请受弟子大礼叩拜!”
王世雄一句话说完,便跪在河滩边的砂砾上面,郑重地向薛式叩了三个头。
薛式和王世雄都是不拘尘规俗矩的洒脱之人,就连这拜师的仪式都不需要外人做见证,师徒两人一问一答,相互愿意即可。
薛式有佛门不外传的锤炼筋骨的法门,又有道家养生健体的秘术,更有调养内息的诀窍和治疗内伤的秘方,王世雄在二十岁的时候拜他为师,正是最佳年龄。
若无薛式指点,王世雄想在武道一途上走得更远,恐怕会千难万难,而且未必能够窥见门径。如今有了薛式答疑解惑,只怕两三年之间,便能脱胎换骨,学得一身无人可敌的绝世武功。
王世雄深夜拜师之事,等到以后必然会成为江湖中一段佳话,而秦颂同学未来的老师,川陕宣抚处置使张浚张大人却在蜀中的官署内遇到了麻烦。
张浚是蜀中绵竹人,他的夫人是青城县一家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据说跟当初盛极一时的苏轼家族沾亲带故。张浚少年时一心向学,因此成家较晚,他的夫人比他小了八岁,十六岁时嫁入张家。
张浚此人或许有点志大才疏,但在个人品行和私德方面却是文臣典范,他和夫人婚后相敬如宾,恩爱和谐,倒没有闹出什么后院葡萄架要倒的笑话。
让张俊感到麻烦甚至头疼的不是他的原配夫人,却是夫人的小妹,也就是他的小姨子。
张浚的小姨子姓陈名钰,今年已经十九岁,按照蜀中风俗,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姑娘,却一直未曾婚配。
倒不是这个小姨子有什么残疾或者相貌丑陋,相反的,小姨子长得肤白貌美,更是自幼便学会了识文断字,经史子集多有涉猎,其才华堪比当年苏轼那位聪慧多才的妹子苏小妹。
不论古代还是现代,“剩女”的产生往往不是因为女方条件太差,而是女方条件太好,把年龄相适的男子吓得不敢接近。
眼看女儿年龄越来越大,张浚的岳父岳母急得不行,四处托媒人帮忙打听,想把这个女儿赶紧嫁了。可惜,这个女儿太能作了,竟然在某一次参加闺蜜的文会时放出风来,谁想娶她过门,起码得拿出几首能跟大才子苏轼相比的诗词作品才行!
尼玛,苏轼是什么人?那可是自李杜之后文坛最有才华的大牛,更夸张的是这个家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官职也比李白和杜甫做当年高出了一大截。
若是给李白、杜甫和苏轼进行综合评分,苏轼妥妥的要拿第一啊!
蜀中大户人家的适龄公子哥,都被陈钰这话吓到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大家又不是讨不到老婆,犯不着娶个才女回家,让自己天天难受。
于是乎,陈钰至今待字闺中,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眼看着就要变成凉拌黄花菜了。
前几天,陈钰被她娘逼迫的急了,一怒之下,竟然翘家而出,直奔姐姐和姐夫所在的成都官署而来。
张浚的夫人对于这个比她小了七岁的妹子,既不敢打,更不能骂,只有好言劝慰,然后让陈钰暂时留住在府邸的后院。
然而,这总归不是办法啊!
都说小姨子的半个臀部是姐夫的,张浚的夫人对于丈夫的操守并不怀疑,但她担心外面那些跟张家不对头的人会说闲话,对张浚的名声造成不好的影响。
自古流言利如刀,众口可以烁金,积毁甚至销骨,一旦流言散播起来,不仅坏了张浚的官声,也会毁了张家妹子的婚姻大事。
张浚看到夫人躲在无人处唉声叹气,待问清缘由之后,跟着一起头痛叹息。
这个事情,不好办啊!
如果马上把陈钰强行送回青城老家,万一小姨子想不开寻个短见什么的,那他可就成了害死亲戚的凶手。
如果继续让陈钰留在府中,只看这姑娘没心没肺的样子,说不定真把这里当成自家,就这么滞留下去了。
正当张浚躲在书房内揪头发的时候,亲卫忽然来报,说是吴玠遣了信使前来,有重要书信面呈。
张浚收拾心情,让人将吴玠派来的信使迎进书房。
“启禀大人,这是吴将军命卑职送来的书信,还请大人验明火漆蜡封!”
张浚从亲卫手中接过张浚的书信,用小刀挑开火漆,抽出里面厚厚的一叠信瓤,然后浏览起来。
“咦,晋卿竟然替曲正甫求情了?”初看信的内容,张浚便觉有些意外,等他继续往下看,原本皱起来的眉头便渐渐舒展。“嗯,晋卿的想法,正合吾意!曲正甫虽然桀骜难服,却是统兵打仗的一把好手,确实不该闲置太久。只是,这个名叫秦颂的关中世家子,又是什么来头?”
张浚看完吴玠的书信,接下来自然看到了秦颂手书的那两首诗词。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张浚起身,双手负在背后,反复吟诵两首诗词,越品越觉得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