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去了昭华宫。”
  终于，采心还是说出了这句话来，分明不过短短几个字，她却觉得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得意将话说出口，而且说完之后，心里也倍感忐忑。
  “昭华宫？甘乔不是才刚刚回去不久么？”
  一听见昭华宫这三个字，绮云心头当即一凌，恍然想起上一次她和夏成轩置气，采心去请他的时候，他也是因为得知了甘乔落水的消息所以没有来凤仪宫。
  那么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
  难道就这么巧，甘乔又出了事？
  “不是华妃请皇上去的，是皇上忙完之后自己去了昭华宫，恐怕这会儿也是刚到不久……奴婢去的时候，皇上已经走了，是宫里的內监告诉奴婢的。”采心如实回答道。
  虽然这个答案或许比甘乔出了什么事情所以将夏成轩请了过去更加让人难受，但，毕竟事实如此，即便现在瞒着绮云，将来绮云也一样会知道，若是骗绮云甘乔出了事那就更为不妥了。
  “那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绮云听罢，只觉得脑子有些发懵，心头一时间竟然没什么感受，只按着常理，仿佛下意识般开口问道。
  但问完之后，却又不禁在脑中疑问……真的是夏成轩自己主动过去的么？
  “奴婢去了一趟昭华宫，在宫门口看见了御撵……”采心回答，随即怕绮云担心，忙又解释道：“不过，奴婢没有进去，只是看了一眼之后就往璟瑟宫去了，顺便看了看静妃，如此，若是有人遇见也不会觉得奇怪。”
  “……好……我知道了……”
  听了这话，绮云脑中又是一空，刚刚的那个问题忽然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只觉得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悄然坠落……
  但她并不愿意去仔细体会这种感受，甚至是下意识的就在逃避，于是像是抓住了一块浮木一般，恍然开口问：“静妃的身子恢复得如何了？”
  采心愣了愣，方才看她那般回应，是明显的恍惚和失落，原本正琢磨着是不是将自己一路上想的宽慰的话说出来，却不料她又忽然问了这个，倒是略有些意外。
  是以，片刻后才回答说：
  “索性姜草救得及时，若儿也侍候得周全，这几日下来神色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虽然还是虚弱，但体内本没有多少毒素，想来再休息两日就能大好。”
  “那等太医结了案，便嘱咐掖廷令的人安排她侍寝吧，她是二妃之一，若不是因为忽然身子出现了问题，也早该承宠了，如今新人既然已经入宫，人人都看着这宫里的情况呢，再过段时间高国和古淖国的人也将要入宫来，那些人的位份必定不会比沈柔低，若南月再不承宠，恐怕以她的性子便更难得到立足的机会了。”
  听了采心的话后，绮云很快便吩咐着，眼神平静，脸上也什么神色都没有，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仿佛刚刚那些失落的情绪真的只存在了一瞬间，那一瞬间过后便是再也不会为之动任何心念了。
  “是……奴婢知道了。”采心不太放心的打量着她，有些迟疑的应着，末了，终是忍不住，又说：“娘娘心里若有什么不快，大可告诉奴婢，奴婢虽然也左右不了什么，但您说出来总是好一些的。”
  “不快……”
  绮云闻言却收回原本望着她的视线，又垂下眼眸来，盯着落在自己双膝上的棋谱，露出一副沉思的模样，好一会儿才又缓缓抬起头来，重新望着采心，有些茫然的说：“可是，我却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快……我只是觉得……觉得……好像，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慨，心里虽然有些空荡，可却并不难过。”
  说完之后，自己也觉得奇怪。
  上一次夏成轩和她置气的时候她明明是很崩溃的，而这几天，她虽然表现得和平日一样，没有流露出太强烈的情绪，可心里却一直都是挂碍着夏成轩的。
  在采心说要去请夏成轩来的时候，她也是觉得期待，甚至有些害羞的……
  也正是因为之前所感受到的平和，才让她能够在后来和果儿说那些话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并且生出了一股想要努力去改变这种习惯的热烈。
  可是，为什么现在在听到夏成轩去了昭华宫后，她仅仅只是难过了一下，在第一次回避了那些问题之后，便再也没有觉得难过了？
  如今充斥在心中的是什么？
  好像……很麻木，什么都感受不到？
  甚至连想要去问一问夏成轩为什么要去昭华宫的意愿都没有？
  而她这样茫然无措的神色，更是从幼时到现在都少有的！
  见她如此，采心虽然也倍感意外，但也不敢让她继续往深了想，只怕她又会像上次一样崩溃，连忙劝道：“既然没有什么感受，那就不用太在意这件事情，或许，皇上也是为了什么原因才会去亲近华妃，娘娘您和皇上在一起已经这么长时间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顾好自己的身子，相信等皇上将事情处理好一定会亲自来告诉娘娘前因后果的。”
  这虽然是采心因为担心绮云而临时想出来的言辞，甚至来不及仔细去琢磨到底有没有这种可能，但，在说完之后她却觉得这个原因比之前自己在路上想的那些假设都要更有可能一些。
  见绮云似乎正在思索着自己的话，便又一鼓作气般的开口继续劝说道：
  “您想想，之前审问念昕的时候，皇上不是一直对华妃十分冷淡么？虽然当时奴婢不在，但后来也听果儿说起，当时您和皇上一起去璟瑟宫的时候，华妃对您不敬，皇上还直接当中呵斥过她，所以，这一次或许也是事出有因，您之所以不觉得难过，也许正是因为您心里明白皇上不会真的变心呢？反而是奴婢刚刚多嘴了，竟然问出这样毫无道理的问题来，反而让您费了神！”
  采心本就聪慧，心思也细腻，这一旦有了方向说出的话便更是缜密，绮云原本心中还有些疑惑，认为她可能就是在宽慰自己，可是听她说完之后，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而且，心思也真的跟着动了起来，原本只剩下麻木的心情竟然又生出了几分热度。
  只是如此前后的差异，不免又让绮云有些疑惑，按理说，她本不是这样毫无头绪，只因为别人的想法而影响了自己情绪的人，忍不住问采心说：“之前他是不是说过，怀孕的时候可能性情会变化多端？我怎么觉得我现在都有些不太了解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