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护士在重新扎针，正言看见姐姐的手背上积起一片淤青，“姐，杰哥他也是一时冲动了，你也知道只要和你有关的事，他都会紧张的。”
  “他紧张我？他紧张我会不听我的话，做那些违法的事么！”新言看着地上撕扯成几条的手链，其实自己刚才也冲动了点。
  “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正言很识趣的，“随便吧，买点稀饭。”新言重新躺下，药物里有安眠的成分，新言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杰哥，进来，我姐睡着了。”正言低声说，“我出去买点稀饭，你先看着。”
  张子杰按护士说的，用热毛巾敷在新言手背上，真是的，就算生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撒气么，手背肿起来一大片，张子杰看着好心疼。
  电话突然响了，张子杰看了一下，是妈妈办公室的，想起爸爸出事后，妈妈的绝情，他没接电话。过了一会儿，电话又响了，怕影响新言休息，张子杰跑到病房外。
  “现在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张子杰不耐烦地问，“杰少，你快过来，康总出事了！”
  原来前几天，康雅芳已经觉得有点不对劲了，给李贝尔打电话问加盟的进度和签约的细节，他总是支支吾吾的，说还有些司法程序要走，很麻烦的。
  医院那边的装修还在进行着，康雅芳忙着定了秋季服装的货，去打货款订金，发现魅力女人的账户上只剩下几千块了，不可能呀，商场里每天的收入都是以万计的，所以会计才会每天都去存款的。
  这个户口只有李贝尔有联名卡，康雅芳连忙打过去，电话已经被注销了。
  想起办公室还有李贝尔抵押的房产证什么的，她马上叫来会计查验，结果，会计说这几个证件都是伪造的。
  康雅芳不敢相信李贝尔真的卷着自己的全部资产跑了，又让人打那家医院的咨询电话，因为他们的很多客户是中国人，所以，接线员会汉语的，康雅芳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恐慌，问起加盟的事，对方很重视，专门叫了业务扩展部的工作人员，人家说没有什么李贝尔过来谈业务。
  完了，完了，全完了。康雅芳当时就昏倒了，被几个员工扶到休息室了。
  李贝尔说的租了做医院的那栋楼也只租了两个月，人家直接把房子收回去了，在那里做了两个月的工人们一窝蜂涌到魅力女人去要工钱，现在工头就在办公室坐着呢，他们说了要不到钱就在商场里开抢了。
  张子杰的脑子全懵了，他麻木地听着电话那边的话，妈妈被骗了全部资产？那个李贝尔真该千刀万剐！
  “那我妈还在商场？她没什么事吧！”妈妈要紧，张子杰紧张地问，“康总现在躲在休息室不敢出来，工人们把休息室和办公室都包围了。”
  “你问一下他们工钱一共是多少？我马上送过来。”张子杰总算回过神来。
  “二十四万三千七百。”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好！让他们别乱来！我妈如果有什么闪失，他们一毛钱也别想拿到！”张子杰对着电话大声吼。
  张子杰的银行卡是新言拿着的，不想吵醒新言也不行了。
  “怎么了？谁打的电话？”新言已经醒了。
  “李贝尔那个王八蛋把我妈骗了，现在有一堆人堵在商场等着要钱，我先去取点钱，我的卡——”张子杰不敢多说，“你卡我放在你卧室了，我和你一块儿去。”新言怎么放心张子杰一个人去。
  “不用了，你在医院等着，”新言怎么会听劝，已经把针头拔下来了。
  “还愣着，走啊！”新言按住针眼，对张子杰说。
  还好新言前一段时间管得紧，又把钱都集中起来，存到另一张卡上，现在正好用得着，二十多万对张子杰来说不是什么问题，重要的是妈妈，她一辈子的心血就这么被那个王八蛋毁了。
  “子杰，一会儿别冲动，也别发火。”新言拉拉张子杰的手，“我知道。”张子杰的手冰冷冷的，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
  “钱在这儿！你们让开！”五楼办公室外挤满了人，有三十多个人呢，闻言，大家都让出一条道。
  “钱在这儿，你数数。”张子杰把包放在办公桌上，“这里是二十四万五千，你给我开个收据，马上带你的人离开这儿！”
  工人点了点钱数，很痛快地写了个收据，手一挥，带着那些工人走了。
  围观的导购员和其他工作人员互相看看，康总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这个月的工资又没有着落，要不，趁着这个机会，也顺便辞职了吧！
  “你们怎么还不走？都回自己的位置上去。”张子杰很威严地看着众人，“杰少，现在商场都这样了，不知道康总能不能发出我们的工资？”一个女孩怯怯地问。
  “我妈以前欠过你们工资没？没有！你们的工资是全行业最高的，待遇也是最好的，现在我妈遇到一点小事你们也跟着来闹吗？”如果不是新言在，张子杰早就骂人了。
  “杰少，我们知道康总对我们好，现在不是情况不一样么！”另一个女孩说。
  其他的员工也跟着附和，“我张子杰在这儿保证，就算商场有什么，我张子杰也不会拖欠大家一分钱！信我的，现在就去工作，不信我的，你现在过来，我先把你的工资结了，这点小钱，我张子杰出得起！”张子杰把自己的钱包摔在办公桌上，掉出厚厚一沓钱和好几张银行卡。
  “康总只是暂时遇到困难了，我们要相信康总，也要相信杰少。”商场的经理出来说，大家点了点头，都去各自的岗位上了。
  新言看着张子杰，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一面。
  “新言，我先去看看我妈，你坐一会儿。”新言脸色煞白，张子杰扶她坐下，“对了，你去拿几套她能穿的衣服，内外都要。”新言身上穿的是医院的病号服。
  “快去看看阿姨，我没事的。”新言温柔地笑笑，经理点点头出去拿衣服了。
  “妈，是我，那些人已经走了，你开门。”张子杰敲了好久，没人开门，“去叫保安，他应该有休息室的钥匙。”
  康雅芳从未这么绝望过，也没这么失败过，自己在商场上混了一辈子，什么人没见过，没想到，被这个该死的王八蛋骗了。
  桌子上放着两个相框，一个是她和张子杰照的，另一个就是和那个王八蛋照的婚纱照，真是讽刺啊，自己居然连亲儿子也不信，信了那个王八蛋，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康雅芳拿起那个相框，用力砸到墙上，然后，捂着脸哭了。
  哭了一会儿，她跌跌撞撞地走到墙角，捡起一片玻璃，事到如今她已经没脸再活着了。
  “妈，你干什么！”还好，保安及时找到钥匙，张子杰及时冲进来，“妈，你别做傻事！”张子杰一脸惊恐地看着头发蓬乱一脸泪痕的妈妈，她是那样美丽坚强的一个女人，都是那个王八蛋！
  “小杰，妈妈对不起你啊！妈妈不该不信你，信了那个王八蛋，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妈妈没脸再见你了！”康雅芳哭着说，手里的玻璃片也用力划向手腕。
  “妈，你不能这么傻！”张子杰扑过去夺下玻璃，自己的手被划了一道也没感觉到。
  “妈，你不是还有我么！妈，你还有我！”张子杰抱住妈妈，大声叫喊着。
  “孩子，妈妈对不起你啊！”康雅芳放声大哭。
  新言换了衣服，也找了过来，看着眼前的一幕，自己也在一边抹眼泪。
  “妈，别担心，你还有我呢，剩下的事我处理，你先休息会儿。”张子杰抹去妈妈的眼泪，他总认为自己没有爸爸妈妈也行，自己和他们已经没什么感情了，其实，有谁会不爱自己的父母啊！
  “子杰，要不让阿姨去家里休息吧！也方便咱们照顾。”新言轻声说。
  也对，妈妈的那个家后来改成婚房了，她一定不想去那里。
  “妈，我陪你回去休息会儿啊。”张子杰搀起妈妈，像哄小孩那样说。
  妈妈紧紧抱着张子杰的胳膊，这个女强人此刻变得非常脆弱，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了。
  看着张子杰和他的妈妈，新言微微皱起眉，她刚才问过经理了，事情远远没有眼前看到的那么简单，康雅芳是抵押贷款，抵押的就是整个魅力女人，现在钱都被那个李贝尔卷走了，商场还收取了一部分化妆品经销商的货款，只怕是十个二十个二十多万都解决不了的。
  “你陪阿姨去休息，我去做点饭。”新言给张子杰示意，“妈，我陪你上楼休息。”
  新言刚走到厨房就一阵晕眩，还好扶着墙，想来，阿姨现在也吃不进去什么，就熬点小米稀饭，拌一点小菜吧！
  “孩子，妈妈没用啊，妈妈对不起你啊！”康雅芳嘴里一直念叨着这两句，她也好几天没休息好了，张子杰轻轻拍着妈妈的肩，就像妈妈小时候哄他睡觉一样，“妈，你什么也别想，休息一会儿，我已经长大了，你还有我呢！”
  康雅芳终于睡着了，手却紧紧拉着张子杰的手，张子杰轻轻擦去妈妈眼角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