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芋头。”刘疾休冲对面喊道。
  他跳下礁石，顺着湖边的小径向鱼小芋奔去。
  刘疾休到湖对面时，燕辰则已经走了，鱼小芋蹲在地上嘤嘤哭泣。
  “小芋头，燕统领为何打你？”刘疾休掰开鱼小芋捂住脸的手，看见她脸上有五个粗壮的指痕，愤愤道，“下手也太重了。”
  他拉起鱼小芋的手就走：“别哭，我们去找他说理去。”
  鱼小芋挣开刘疾休的手，站着不走，只是哭得更厉害了。
  刘疾休围着鱼小芋急得转圈儿，着急地叫道：“你别只是哭啊，你要说话啊。你把自己的眼睛哭红了有什么用？待会儿，人家看你脸是肿的，眼睛也是肿的，还不是会笑话你。”
  鱼小芋止住了哭声，揉了揉眼睛，背过身对着刘疾休，脖子一伸一缩的，还在抽噎。
  刘疾休掰过鱼小芋的肩，用手背替她擦了擦眼泪，又轻轻按了按红肿的脸颊：“小芋头，还疼吗？”
  鱼小芋哧地叫了一声，躲开了刘疾休的手，还是不说话。
  刘疾休掏出一个比拇指稍大的葫芦瓶儿，倒出一点红粉末，轻轻涂在了鱼小芋的脸上。
  鱼小芋顿觉凉丝丝的，疼意消失了。
  刘疾休轻言细语地说道：“小芋头，好些了吗？你说，燕统领为什么打你？”
  鱼小芋用手背揉揉鼻子，哽咽地说道：“我刚才在湖边玩，看见一只蜻蜓，就想去捉，没注意路，撞到了燕统领.他就骂我，然后打了我一下。不过已经不疼了。”
  “那不行！”刘疾休抓住鱼小芋的手，道，“就这么点事打人？走，去叫他给你道歉。”
  鱼小芋还想挣开，但刘疾休抓得很紧，将她拖着在走。鱼小芋胆怯地叫道：“疾休哥哥，是我不对，别去找燕统领了。又惹恼了他，他还会打我的。”
  “他敢？”刘疾休的两个腮帮都鼓涨起来，恶狠狠地道，“他以为是个统领就可以随便打人？我才不怕他。今天，他要么给你道歉，要么让你扇他一个嘴巴还回来。”
  “疾休哥哥，放开我，放开我。”鱼小芋请求道。
  可刘疾休的倔劲儿已经上来了，今天不与燕辰则说个子丑寅卯，他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刘疾休拉着鱼小芋在齐王府中到处找燕辰则：“燕统领，燕统领，你出来，刘疾休有话跟你讲。”
  最后，刘疾休在中庭见着了正欲匆匆出门的燕辰则。他挡住燕辰则的去路，拱手道：“燕统领，请留步，刘疾休有一事相问。”
  燕辰则瞪了刘疾休一眼，刘疾休竟然没有躲避。
  真是个奇怪的人。
  燕辰则想发火，却见鱼小芋还在哭哭滴滴的，四处也有府内的人在往这边张望，不好失态，漠然问道：“什么事？快说。本统领马上还要去办齐王交待的正事。”
  “我和你谈的也是正事，”刘疾休正色道，直视着燕辰则的眼睛。
  这双眼睛还是寒意逼人，刘疾休已不惧怕，道：“你为何打小芋头？她做错了什么？”
  燕辰则向目光移向鱼小芋。
  鱼小芋打了一个寒战，低语道：“疾休哥哥，是我不对，我不该挡了燕统领的路。”
  燕辰则收回目光，冷然对刘疾休道：“刘疾休，你听清楚了？让开。”
  刘疾休朝前跨了一步，昂首挺胸地立在燕辰则面前，虽不如燕辰则魁梧，但却高出半个头。
  他质问道：“燕统领，你是齐王府的统领，可以任意斥责府兵，但是女眷也在你管辖范围内吗？你堂堂一个将军，动手打一个姑娘，是何道理？”
  那些远观的人，都渐渐靠拢了些，但又不敢走得太近，都装模作样干着手里的活，不时又抬头张望几眼。
  燕辰则压低了声音，但语气却很硬，道：“刘疾休，我没闲功夫与你纠缠，你快给我让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怎么，你还要打人吗？”刘疾休提高了嗓门，“燕统领，你是不是打人上瘾啦？”
  “让开！”
  燕辰则揪住刘疾正欲扔到路边上，却被刘梦北喝住了。
  “住手，辰则。你在干什么？”
  燕辰则松开手，看见刘梦北与刘玄武并肩走了过来。
  刘玄武的身后，跟着楚一笑和楚吟吟。
  燕辰则急忙向二位君王施礼：“君上。齐国统领燕辰则见过楚王。”
  刘疾休也给二位君王施过礼，才与楚一笑和楚吟吟打招呼。
  刘玄武走到刘疾休面前，甚为关切地问道：“疾休，你的伤好些了吗？本王早就应该来看看你，只是诸事缠身走不开，今日来与齐王商议狩猎之事，正想也看看你，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哈哈哈。有时间，也到我楚王府坐坐，我的字画并不比相府的差哟。”
  刘疾休躬身道：“小民惶恐，刘疾休不值得楚王牵挂。我在齐王府，一切都很好。改日，我一定去拜访您。”
  说完，刘疾休又侧身对刘梦北道：“齐王，请为鱼小芋主持公道。”
  刘梦北瞪了一眼燕辰则。他心里对刘疾休非常不满，明明看见刘玄武在，还故意在这里张扬王府的事情，太不识时务了。
  可刘梦北也不好发火，故作惊讶地道：“哦，什么事？说来听听。本王府向来以规制断事，有理讲理，有法依法。说，小芋头姑娘。”
  鱼小芋又把事情陈述了一遍。刘梦北抬抬手，盯着燕辰则道：“辰则，这件事是你不对。你给小芋头姑娘道个歉吧。”
  燕辰则一愣，他没想到刘梦北会这样处理。他抬起头，看见刘梦北以毋容置疑的眼神望着他，只好拱起手，头扭向一边，向鱼小芋说道：“小芋头姑娘，辰则刚才对你粗暴了些，请见谅。”
  鱼小芋急忙摆手，侧着身子躲闪，急急地说道：“燕统领，您别这样，都是小芋头的错，都是小芋头的错。”
  刘梦北又看着刘疾休，道：“疾休，你还有什么要求？”
  刘疾休躬身道：“多谢齐王的公道，小民佩服齐王的公正严明。”
  刘梦北侧身对刘玄武道：“贤侄，请，我们到北书房慢慢叙。”
  刘玄武看一眼刘疾休，跟着刘梦北走了。
  楚吟吟从刘疾休身边走过时，小声道：“疾休哥哥，改日到我们楚王府来玩。”
  楚一笑也朝着他点点头。
  “辰则，还不快走？”
  前面传来刘梦北的声音。
  燕辰则狠狠瞪了一眼刘疾休，丢下一句话：“刘疾休，你别后悔。”
  刘疾休理也不理燕辰则，拉起鱼小芋的手，道：“小芋头，我们走。我去帮你捉蜻蜓。”
  鱼小芋甩开刘疾休的手，恨恨地望着他，道：“我不跟你走。你以为你是在帮我吗？你是在害我。你一个寄人篱下的狱卒，你有什么资格在王府充当正神？你别以为你为我讨回了公道，我告诉你，你今后怎么死的，你都不可能知道！”
  刘疾休望着鱼小芋匆匆而去的背影，怔住了。你受了委屈，我向齐王讨个说法，错了吗？你以为我不知道燕辰则不好惹？你以为我想无事生非？如果你不是小鱼儿的妹妹，我才懒得管这些闲事。唉，难道我真的是帮了倒忙？
  刘疾休又垂着头在齐王府中乱走，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前些日鱼小芋爬树的西院。
  那些剩下的花枝都已经枯萎了，有的花瓣陷进了泥里。
  刘疾休寻了一株枝粗花茂的梨树，爬上去躺在了枝桠里。
  洁白如雪的梨花正开得娇艳，清新的花香弥漫开来，如缭绕的烟雾将他笼罩。还有友善的蜜蜂停留在他的额上，爬来爬去，确信他不是花朵，又嗡嗡地飞走了。
  刘疾休刚闭上眼，就听见树下有人在叫他：“小哥哥，小哥哥。”
  那声音刻意压得很低，更显得娇弱妩媚。
  这声音有几分耳熟。刘疾休睁开眼，才知是薛王妃。
  薛王妃站在树下，仰起一张俏丽的脸蛋，娇滴滴地望着他，那如饥似渴的眼睛，撩得刘疾休身子发颤，险起从树上掉了下来。
  他急忙坐起身，靠着树枝，对薛王妃拱手道：“见过薛王妃。我不知你会来这个地方。我马上走。”
  薛王妃在下面挥手帕，急切地叫道：“别别别，我能在这里遇见小哥哥，说明这是天意呀。天意怎么能违呢？你说是不是，小哥哥？”
  刘疾休不知如何回答，但他知道，自己与王妃在这里独处，是极其危险的。好在自己先到，又是在树上，应该不会被误会。
  薛王妃又道：“小哥哥，你坐在树上的姿容好秀美。你能不能把我也拉上来。”
  薛王妃走过来，向刘疾休伸出手，踮起脚尖，嘟起红艳艳的嘴巴。
  刘疾休眉头一拧，心生鄙夷，这个薛王妃怎么如此放纵？莫非是故意挑逗自己？
  刘疾休想到此，心中顿时慌乱起来，他纵身跳下梨树，撒腿就跑。
  薛王妃还没回过神来，以为刘疾休对自己动了心呢，正想迎上去，刘疾休却绕开她逃了。
  薛王妃又压低嗓门急急地唤道：“小哥哥，别走，本妃寂寞，你陪陪我。”
  待刘疾休跑出了院门，薛王妃才停住了呼唤，愁眉苦脸地自语道：“小哥哥，难道本王妃不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