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李子元才觉得自己有些任性。家长都没见呢，就答应了求婚。从窗户往下看，陆川的车还停着。这男人，嘴里说着自己冷心冷情，这会子瞧上去也不那么冷静嘛。
  “我到家了。”
  “哪个房间的是你的？”
  李子元把开关关上又打开，反复几下，偷笑起来。
  加起来都七十岁的两个人，还玩些个小年轻的套路。
  挺有意思的。
  “早点睡。”
  “嗯，你也是。”
  再如何心潮澎湃，累了也还是睡觉。
  次日是周六，李子元醒来的时候李爸已经做好了早餐。老两口正讨论着陈明和刘亚梅的婚礼。
  “年轻人现在怎么回事，就搞些中看不中用的。钱花了不老少，一点也不热闹。”
  “可不是。瞧着亚梅还挺开心。元元，你以后结婚想办什么样的婚礼？”
  李子元顿了顿，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银戒指还戴着呢。
  “咳咳，妈，你高血压的药吃了吗？”
  “吃了。你不让每天起来都吃嘛。”
  顺势坐到餐桌前，李子元沉吟道：“那什么，爸妈，昨天有人向我求婚，我答应了。”
  “什么？！”
  李爸李妈迅速坐到对面。
  “求婚？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男的是谁啊？家里哪里人？”
  “同意了？！”
  “……”
  李妈眼尖看见李子元手上的银戒指，有些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难怪问我有没有吃药呢！求婚戒指搞个工艺品？！环境能好到哪里去！元元，咱家虽然不富裕吧，但是怎么说也有车有房。不求你嫁的大富大贵，怎么也要门当户对。求婚这么大个事都舍不得花钱，以后还想指望对你好？！”
  李子元面带尴尬，压根没说上话。
  李妈激动的不行。
  “你现在年轻不着急，你是个医生，还怕找不到好的么？！别被一时感情冲昏了头脑！贫贱夫妻百事哀！”
  “额，妈，不是，妈你听我说。”
  李爸安抚李妈：“你先别上头，元元喜欢最重要。再说现在就是求婚，还没结婚呢。”
  李妈感受到餐桌下李爸的手扯了她几下，冷静了下来。
  “嗯，妈是为你好。环境差就差吧，只要人好就行。要不先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话音刚落，李子元电话响了。
  “喂，方护士。”
  “李医生，你现在有没有空，能不能来一下疾控中心。”
  “好，我马上过来。”
  方护士可不仅仅是个护士，卫生厅的中级，家里有背景，打电话过来又是疾控中心，肯定不是小事。
  李妈追着李子元出门：“听见没？”
  “知道了妈！”
  瞅着李子元走远，转身李妈朝李爸凶了起来：“你刚刚拉我干嘛，她要是真找个家里穷的叮当响的，回头被骗了怎么办！”
  “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你舍得姑娘吃苦？”
  “没见着人说什么都太早。你想想，我们天天催元元，要她结婚，她现在找了人了，咱们左不好右不是的，孩子有逆反心理。”
  “气死我了。你看见戒指没？就是小商品一条街卖的什么复古银饰，百来块钱就能买一个的货色。真要是上心的，能就拿个这么样的戒指？你看看人陈明，再如何穷，给刘亚梅的体面可不是一点点！”
  “只能等元元回来了问问看了。”
  此时的李子元刚刚到疾控中心，穿着防护服的医生护士来来往往，没来由的给人一种紧迫感。
  方护士满脸疲惫的把李子元领到办公室递给他一叠病例。
  “一对夫妇带着孩子去泰国旅游回来，全部因肺炎发烧住院，怀疑具有传染性。并且，夫妻两个都没抢救过来。”
  “查出是因为什么病毒了吗？”
  “检测到变异性冠状病毒，用了抗生素没有效果。目前已经收治了三十七人，大多数都是和这家人有过直接或间接的接触。”
  “新闻……”
  “目前全市机场已经加强控制，医院都进行了通报。”卫生厅对于防疫一块自有系统。
  正说着话，外面一阵骚乱。方护士和李子元互看了一眼，很快有医生过来。
  “方部长，三号床没抢救过来。”
  冠状病毒的可怕之处在于它很容易引起并发症，并且你永远做不了准备。
  “送去解剖，要快！”
  方护士的脸冷峻起来，她叹了口气：“三号床是名护士，最早接触病人的那批人。我先去召开新闻发布会，我请曲医生带你去看病人。一定注意做好防护措施。”
  穿防护服的时候，手机就弹出了新闻警报。
  北市出现不明冠状病毒，初期和肺炎症状相似。提醒市民近期减少外出，注意多戴口罩。末尾有一句，请大众不要恐慌，相信政府云云。
  曲医生是个四十来岁女医生，脸色淡然的指引李子元进防疫区的步骤。
  “我们先去看看那家幸存的孩子，小孩叫许锦年，刚满七岁，找了国外最新研发的抗生素治疗，目前还算稳定。”
  看过孩子，李子元提出想去看看遗体。
  曲医生说了声好，这时她的电话响了。
  李子元说自己再看会病例，曲医生走到走廊尽头，隐约听见说妈妈很好照顾好自己之类。
  “我们去负一楼吧。”
  “好。”
  “李医生，方圆的事我听方正就是方部长说过，这次你有把握吗？”
  “曲医生放心，我肯定会尽最大努力的。您会回家看孩子，我也会回家看我爸妈。”
  话音刚落，曲医生突然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两天了，一个又一个的病人送进来。一次又一次的抢救，原本还抱有希望，现在三号床的病人去世，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三号床才二十岁，她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她常常给我带饭。我只能看着她一点点的衰弱……怎么都救不回来。她还是个孩子，是个孩子啊！”
  李子元的眼眶也红了。
  这时候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好一会儿，曲医生平静下来，擦了擦眼泪朝李子元挤出个笑容。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