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作者:半抹胭脂      更新:2022-02-11 21:40      字数:11163
  慕廷琛缓缓道:“时辰到了。开始吧。”
  他是家主,先燃起一炷香,向祖先鞠躬敬礼,其余人按照辈分年龄,一一进香行礼。
  慕宛若排在末尾,慕廷琛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现在还是慕氏族人,敬香吧。”
  唐管家捧着香盒走到她身边,她咬着牙从里面抽出三支,在烛火上点燃,恭恭敬敬的弯下腰。
  但是,她心里没有半分敬意。
  这种瞎了眼的祖宗,不配享受她的香火侍奉。
  慕廷琛冷眼看着她完成礼节,打了个手势。
  佣人抬着投影设备进来,在祠堂里挂上投影幕,又捧来一份份文件夹,分发给各位族人,以及请来的资深大记者。
  慕廷琛沉声说道:“现在,请容我向诸位一一列出慕宛若的违规行为。如果有疑问,可以阅读文件夹里的资料,这些都是慕宛若违背族归,公序良俗,甚至现行法律的证据,各位可以慢慢研究。”
  他打开平板电脑,把里面的内容投影在幕布上,声音平稳的讲述起来。
  慕宛若做过的那些事,被人所熟知的,隐瞒极深的,一桩一件被他清楚明白的讲了出来,违反了哪些规定,也解释了清楚,没有半分含糊。
  慕正谦和慕老夫人垂着头做出认真看文件的模样,免得被人看见他们难看到极致的脸色,和惊惶的眼神。
  其中好些事,尤其是构陷公司高管,挪用公账购买私产,非法财产转移这一类,他们也没少参与。
  他们在心里疯狂的向列祖列宗认错,发誓,发誓他们以后一定老老实实,安安分分,慕廷琛和白微微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只求他们做过的这些是不被慕廷琛揭穿。
  他们不想被除族谱,不想失去慕氏的光环,不想私产被充公,不想像沈嫣那样沦落底层,服药自杀。
  有这些如山铁证,谁还能质疑慕廷琛对慕宛若的处置?
  谁还说得出慕廷琛蓄意报复,欺压异母妹妹这种话?谁还能说,慕廷琛做这一切,纯粹是为了争权夺利?
  慕宛若根本就是罪有应得。
  族人们和记者们都纷纷表示,慕宛若犯下的这些事,除十次族谱都够了,慕廷琛没起诉她,送她坐牢,已经是极度的心慈手软。
  慕廷琛等他们表达完意见,说:“既然各位没有疑虑,我就宣布慕宛若的处置结果了。慕宛若,从族谱除名,至此之后,她不再是慕氏子孙。慕家的家族基金,她不再是受益人,慕氏也不会扶持她,给她任何资源。慕宛若本人,禁止以慕氏子弟自居,否则慕家会追究相关责任。她今后做的一切事,是好是歹,都与慕氏无关。”他说完,提起笔,在慕氏族谱上划去了慕宛若的名字,注明,因过除族。
  他把族谱放回防虫的沉香木匣里,亲自收到保险柜中,又说:“慕宛若出于私欲对慕氏坐下的这些事,让慕氏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按照规定,她非法挪用公账资产购置的财产,慕氏全部收回。她的私产,也依照当前市价归于慕氏,填补她违规行为造成的亏空。”他停了停,冷声道,“账目我已经发给各位,慕氏收回的所有物品,远远弥补不了那些亏空。我决定就此为止,已经是仁至义尽。慕宛若,今后你好自为之!”
  慕宛若曾经拥有的珠宝首饰,名贵古董,能带来的都已经放到了供桌上,无法携带的不动产,存在国外银行的资产也以契书,存单等方式放到了祠堂里,再让为慕氏服务的专业财会人员清点,归账。
  慕宛若颤抖着看着一个又一个精美无比的珠宝盒被打开,露出丝绒垫上闪烁的宝石,泪水簌簌而落。
  她身子软软的跪坐在了地上,凝视着那些珍宝,那一张又一张的房产地契,哽咽着说:“妈妈,妈妈……我没用……里面,里面有好多,都是你,你送给我的礼物……那串粉钻项链,是你在我十岁的时候给我的生日礼物……那顶祖母绿小冠冕,是你给我的成人礼。那套在瑞士的花园别墅,是你在我拿到耶鲁的入学通知的时候给我的奖励……”
  她一样一样说出那些由沈嫣在纪念日所赠送,意义非凡的贵重物品,又抬起手,缓缓的划过空气,仿佛隔空触摸着供桌上的物品,泣不成声,整个人哭得肩膀缩成了一团:“妈妈,我看见了你最喜欢的蓝宝石胸针……你说这是你成人舞会上得到的礼物……妈妈,你尸骨未寒,他们,他们要把什么都拿走,连留两样给我做个念想也不行吗……”
  周云深在她旁边坐下,抱住她的肩膀:“宛若,你别哭了,你妈妈在天之灵看见了会多难受……”
  周老太流不出眼泪,张着嘴干嚎:“作孽啊,作孽啊!宛若刚死了亲妈,就被逼成这样哇……这是赶尽杀绝啊!你们好狠的心啊!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一个刚失去了妈妈的女孩子啊!”
  慕正谦眼圈也有些红,嘴唇蠕动着,看了慕廷琛一眼,终究还是低了头,没开口。
  毕竟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一直乖巧可爱的顺从他的女儿,怎么可能完全没感情?
  疼爱虽然淡薄,但是却很真。
  不过,这点感情也被怪罪给抵消得不剩多少。
  这丫头,还有她妈,如果没有那么贪得无厌就好了。慕廷琛一直呆在慕家,在二十岁正式接任家主,领导慕氏,现在慕氏肯定兴旺得不得了,指不定还能挑战一下凌家的第一世家的地位。
  沈嫣离婚前歇斯底里的说她不可能不对付慕廷琛,慕廷琛根本容不下她们母女,让他当家主,她和慕宛若没好日子过。
  可是,慕廷琛再怎么针对她们母女,也不可能对她们赶尽杀绝,仅仅是让她们接触不到半分权势而已,也不能太过挥霍金钱。
  贵妇名媛的地位,锦衣玉食的生活,少不了她们的。
  现在倒好,这对母女算计慕廷琛把他挤出慕家,掌了权,然后哄着他一起去做那些糊涂事,让他身上留下一大堆把柄,在亲儿子面前没有半点父亲的尊严,比孙子还孙子。
  其他的族人听她哭得撕心裂肺,或多或少有些动容。
  慕宛若做下的事虽然不可原谅,但是她如今失去的不止是地位和财富,还有最疼惜她的母亲。
  一个年长的族人思忖再三,对慕廷琛说:“廷琛,宛若以后也不能再损伤慕氏,她这些东西,确实填补不完亏空,少个几样,应该不会对慕氏的资产状况造成太大的影响。要不……让她选几样有纪念意义的?毕竟是她母亲给她的礼物,人都不在了,让她留个念想吧。”
  慕宛若心里大喜,脸上却哀恸到了极致,哭泣着,哽咽着,喃喃的叫着妈妈,仿佛已经彻底陷入了对沈嫣的怀念,根本不知道其他人说了话,说的是什么话。
  周老太一双精明的小眼睛从长长的供桌上转过来转过去,恨不得直接把这张供桌给抬回家。
  溅人说的话可真没夸张,里面随便哪样东西都不得了,看看那枚翡翠鱼儿挂坠,她经常一起打麻将的那个陈太太成天炫耀脖子上那块价值百万的翡翠佛牌,和这翡翠相比,颜色又淡,水头又浑,简直没眼看。
  这枚挂坠,应该能卖千万吧?
  听说最上等的翡翠,都是八位数往上呢!
  这边的蓝宝石也很好,那边的项链的钻石好大颗,还是彩钻!
  不止是珠宝,还有房契地契,最次的都是三百来平米的,正对公园的精装复式公寓,更不用说那些国外的花园豪宅,她在电视里看过国外的乡间豪宅,就像小城堡一样!
  五百多万的名车也有好几辆……
  不过车可以不要,车越用越折价。
  不不不,听说有些纪念款,甚至是独一无二的订制款名车,是一年一年稳定升值的!
  周老太目光转向慕宛若,嘴里口水咽个不停,狐狸精,继续哭,再哭惨一点,好多拿几样!她想了几秒,瞳孔突然猛地收缩,枯枝一样的手指直直指向慕宛若的臀部:“血!血!”
  众人吃了一惊,循着她的指向看了过去,全部怔住。
  慕宛若给沈嫣戴孝,穿的一身素白,祠堂里有暖气,她脱了外衣,露出白色的毛衫和米白的裤子,红褐色的血迹印在浅色的布料上,无所遁形。
  生理期?
  慕宛若这么多心眼子,怎么可能不为生理期提前做准备?
  而且,即使是生理期,刚来的时候也只有那么一点点,怎么会是这么一片?而且血迹还在继续扩散!
  那只能是……
  一个中年女性族人站了起来就往她身边走,又大声催促:“你……姓周是吧!小周你赶紧把宛若扶起来!不能让她跪硬地砖了!快打电话叫救护车!早点抢救,孩子也许保得住!”
  孩子?
  慕宛若愣了。
  周云深也愣了。
  周老太愣了两秒就冲过去,尖声叫起来:“我的孙子,我的孙子!你们把宛若逼上绝路,又逼死了我的孙子啊!你们赔,你们赔!”
  她心里却喜出望外,太好了,周云深这样的相貌财富,想找个漂亮女人生孩子轻而易举,这狐狸精,恶婆娘的生的绝对是坏种,她不稀罕!
  这个孩子掉得好啊!必须掉!
  这样可以让慕家负责,让慕家赔!
  供桌上的东西,应该可以拿回多少?至少三成吧!
  这是她的孙子,一条人命呢!
  慕宛若已经感受到了下面的濡湿,也闻到了血腥味,小腹更是酸胀难忍,让她恨不得把里面的器官给挖出去。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
  她和周云深的那一次根本没怀上,之后她也没有过姓生活!
  怎么可能有孩子!
  生理期吗?
  不,也不可能,她上次生理期,一个星期前才走!
  难道是最近太过折腾,身体内分泌失调?
  她满脑子思绪就像打结的线团一样乱得怎么都理不清,在她竭尽全力思索的时候,脸忽然挨了一个极重的巴掌,她的视线瞬间模糊,人也往旁边一歪,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全场惊呼。
  周云深已经无法控制情绪,满脸阴鸷,秀气的五官扭曲狰狞,一手抓住慕宛若的衣领把她的上半身提起来,另一只手高高扬起,再次重重的打下去,声音又尖又细:“表子!烂母狗!你偷人!你敢偷人!我打死你!我把你这狗比脸打烂!”
  作为一个极度厌恶女人的基佬,他不碰女人,但也绝不允许挂着他名号的女人去找男人!
  女人,只能老老实实的做试管婴儿,当生育工具!生下孩子之后乖乖的守活寡,带孩子!
  允许低贱肮脏的女人怀上他的血脉,是她们的无上荣光!
  众人从震惊导致的失语里回过神,立刻有人冲过去,把周云深拦住,扶住已经昏迷的慕宛若的族人表情复杂的看着她那张被打肿的脸,只觉得这瓜实在大得过分,吃得他们快噎死。
  慕宛若出现流产征兆已经是不小的事了,结果,这孩子还不是她未婚夫的!
  而周云深用的那些词,说的那些话,脏得超出他们的承受程度。
  他那么疯狂的打人……既然深爱到痴狂的地步,即使慕宛若犯下大错,他也不可能下这样的狠手,应该是自己先崩溃啊!
  而且,相爱的年轻男女夫妻生活应该十分频繁,周云深怎么就那么确定,这孩子不是他的呢?
  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老太还在往供桌扑,嗷嗷叫着说:“你们慕家养的好女儿!教女儿偷人!你们赔!精神损失费!精神损失费!”
  慕廷琛看着祠堂里的一片混乱,脸色已经沉得像是暴风雪来临前的天空。
  他让保安把周云深和周老太扔出去,并且禁止他们踏进慕家和慕氏集团半步,哪怕在门口附近晃悠,也直接以犯罪分子踩点为理由送警,又让佣人把慕宛若送医院,再请族人和记者离开祠堂,在宅邸休整,白微微和凌君昊跟过去招待。
  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混乱,他冷冷的看着佣人擦拭地面沾染的污血,眼里浮出极深的厌恶。
  这是先祖显灵吗?
  不用他亲自驳斥,就让慕宛若的哀兵之计因为丑事露馅而中断,成了一场笑话。
  他胜利得不费吹灰之力,但是,他根本高兴不起来。
  慕宛若这个人,原本就不应该存在,这些事情,也根本不至于发生。
  慕宛若觉得自己像被泥浆包裹住了一样,视觉听觉一片混沌,身体也动弹不得,然而浑身上下都被一种说不出的力道积压着,仿佛要把她捏碎,榨出汁液,难受得无法形容。
  尤其是腹部深处,仿佛有一只冰冷的勺子,在里面一下一下的挖,无休无止,直到把她挖空,只剩下一张皮囊。
  她很快陷入了彻底的昏睡,失去任何感觉。
  她就这样一会儿昏迷,一会儿恢复一点点知觉,稀里糊涂动弹不得,只能感受到痛苦。
  过了不知道多久,那仿佛裹满泥浆的粘滞沉重感变淡了,而她的五感也开始恢复。
  耳边隐隐的传来说话声,还有东西碰撞的轻微声响,没一会儿,一根冰冷的东西刺入了她的脉搏。
  原来是打针。
  静脉注射是很疼的,她身子微微一哆嗦,更加清醒了几分。
  传入耳中的说话声也明晰了不少。
  “这女人太能装了,明明是带着周家老太婆和周云深来闹事来抢东西,装什么想妈妈的可怜孝女。”
  “折腾这么半天,还不是一场空。她说得可怜巴巴,听上去让人怪不忍心的,但是稍微仔细推敲一下,就知道她卖的可怜都是她活该——真的这么珍惜母女情谊,珍惜这些好东西,早干嘛去了?她也就是算计人厉害,做正事根本就是个煞笔,光是无能也就算了,居然还挪用那么多钱给自己买买买,让她把吃进去的钱吐出来有问题吗?”
  “就是,没本事就老老实实的当她的米虫名媛啊,每天梳妆打扮拍照发博,看看时装周,喝喝下午茶,日子不是美滋滋吗?”
  “贪得无厌。活该。现世报也来得快,她带来闹事的人不但没闹到慕少和微微,反而闹了她自己!周云深那耳光打得多狠啊,送过来的时候我都差点没认出来——谁认得出一张肿得像发面馒头一样的脸啊!”
  慕宛若听得牙齿都几乎咬碎,手把被单攥得死紧。
  护士虽然嘴里鄙弃不已,但是职业道德极高,依然认真仔细的照顾她,收拾完针管准备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发觉她手指已经把被子揪成了一坨,对视一眼,说:“好像是醒了。”
  “睫毛抖个不停,肯定醒了。”
  “慕小姐,既然醒了,那就起来,自己吃药吧。口服比注射舒服一点。”
  慕宛若睁开了眼睛,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一言不发。
  护士升起病床,倒了温水,让她吃药。
  她配合的吞了下去,喉咙还残留着药片的酸苦味,但她连恶心都顾不上。
  根据护士们刚刚说的话,她在病床上昏睡了好几天了?
  这是什么怪病?
  这病毫无征兆的发作,让她的精心筹谋彻底化为乌有——明明那么多人都开始同情感叹,已经有人在劝慕廷琛少收回点财产了!
  她马上就要成功了,可是这该死的病,这该死的病!
  她牙齿咬了又咬,终于开了口:“我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护士回答了她,说了一串专业名词,见她眼里浮出茫然,护士白眼翻了翻,说:“总之,是一种脏病,绝大多数病例都是男同,还有同妻。”
  慕宛若耳边如同响起惊雷,炸得她浑身汗毛竖起。
  护士一边在记录上写下刚刚的用药情况,以及仪器上的各项数据,一边鄙夷的说:“慕小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基佬……或者双性恋,你也睡?这类人不用担心怀孕,办事没有顾忌,经常不做措施,而且圈子乱得不得了,伴侣换得比衣服都快,甚至经常约好多个人一起那个啥。这种人,当个男闺蜜吃喝玩乐谈谈化妆打扮也就算了,怎么可以有亲密关系?你可是耶鲁的高材生,慕家也不是藏着掖着的人家,两性-教育肯定安排过,按理说你不该做这么没常识的事啊!”
  慕宛若身子摇摇欲坠,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我,我是被算计的,我是被害的……“
  护士们对视一眼,年轻那个忍不住“噗”的轻笑了一声。
  算算时间,慕宛若和传染给她脏病的男人发生关系的时候,还是正儿八经的慕家小姐,一般人,谁有胆子害她?连面都见不到。
  而富家公子们,更是躲着她走——当时慕氏摇摇欲坠,急需资金,谁都知道慕宛若在着急上火的找一个能当取款机的男人,都生怕被她沾上,别说主动对她下手,她哪怕脱得精光爬他们床上,他们都不敢要。
  所以,这件事绝对是慕宛若自己主动的,而且用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也不知道她灌醉了哪个定力不足的世家公子做了这种事。
  有些纨绔子弟玩得贼猛,不但馋漂亮姑娘的身子,漂亮的男孩子他们也喜欢,慕宛若选的那一位估计就是这种水路旱路都走的玩家,然后,她中奖了。
  活该。
  护士出于职业道德和医院规定,只在内心吐槽,并不当面揭穿她的谎话打她的脸,合上记录本,耸耸肩,说:“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你确实是和不知底细的男人发生了关系,这没得洗。出这种意外,你应该第一时间来医院做检查啊。早点查出问题,早点治疗,身体受损也小。如果你刚遇上这事儿的时候就来,现在已经好了。非要藏着掖着的,等大面积炎症发作才进医院,真是……”
  慕宛若敏感的察觉到了护士的言外之意,只觉得心脏像是落入了无底深渊似的,不停的往下沉,她用力的攥住被子角,指甲因为过度用力而裂开,鲜血渗出,而她却对这十指连心的剧痛毫无察觉,僵直的抬起脖子盯着护士,眼睛瞪得大大的:“治不好了?”
  护士道:“治得好,只不过你的子宫和卵巢都严重受损,必须定时吃药,打激素,因为你自己的内分泌系统已经没法维持正常的激素水平。”
  慕宛若声音颤颤:“还……还能生……生孩子吗?”
  护士翻了个白眼:“当然不能了。”
  慕宛若尖声大叫了起来,抓住床上的枕头和被子一通乱扔,又把床头柜上摆着的东西全部扫了下去。在极度失控的情况下,她身体的潜能也爆发了,力气大得惊人,两个强健的护士都压不住她,不得不叫来医生,给她打了镇定剂。
  慕宛若的意识再次陷入一片黑暗混沌,迷迷糊糊过了不知道多久,她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声音,像是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宛若,起来了。”
  她迷迷瞪瞪的睁开眼,一个身材苗条,相貌美丽的成熟妇人坐在床沿,正是沈嫣。
  母亲眼里满是疼爱与骄傲:“快起来洗个澡,吃早饭,化妆师和发型师都已经到了,等着给你梳妆打扮呢。今天是你的成人礼,你这个主角可不能迟到。”
  可是,她好累好累,她全身沉得像灌了铅,连手指都动不了。
  沈嫣含笑拉她起来:“好了别再贪睡,等会儿君昊都要到了,你还披头散发的没有打扮好,像什么样?”
  君昊哥哥?
  对,她确实不能耽搁了。
  凌君昊答应了她,在她的成人礼上当她的男伴,跳舞会的开场舞。他要和她一起进入会场,必然要提前到慕家的,她要快点打扮起来,让他第一眼看见自己时就被惊艳到。
  她扶着沈嫣的手下了床,被她牵着往盥洗间走。沈嫣步子快得很,她有些跟不上,喘息着叫:“妈妈你慢点……”
  沈嫣回头看她,雪白细腻的皮肤突然出现密密的细纹,双颊也消瘦得凹陷了下去……
  这是……这是……
  不,不,她记起来了,沈嫣已经死了啊!
  可是她怎么回到了在慕家宅邸的卧室里?成人礼?她成年好几年了啊……
  沈嫣慈爱的眼神突然变得极度惊恐又极度伤心绝望,泪水决堤似的往外流,渐渐的,泪水变成了血水,她直直的盯着她,喃喃问她:“宛若,宛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妈妈?”
  慕宛若惊恐得大喊大叫,拼命的想甩开她牵着自己的手,但是沈嫣的手指却像铁钳子一样把她夹得死紧,用力的把她往这边拽……
  手腕就像要裂开似的剧痛,慕宛若猛然睁开了眼。
  手腕还在痛,身子也确实在被人拖拽,她扭头望过去,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个干瘦的人影,五官看不清,但是声音却熟悉之极,又尖又细:“臭婆娘!烂表子!我让你偷人!让你偷人!你叉着腿让野男人搞出脏病!你是不是还要回家勾-引云深传染给他!这么喜欢勾男人,我这就把你拖大街上,扒光了,让男人看个够!”
  一阵脚步声传来,周老太被拖开,医生怒气冲冲的说:“在我们医院闹事?她,还有她家里的所有人,都写入黑名单,我们医院,绝不接诊!”
  周老太脸色大变,气势瞬间消散了,结结巴巴的恳求:“医生,医生,我我我,我不是故意要闹,是这表子太恶毒了,太气人了……她要害我儿子啊……”
  慕正谦和沈嫣离婚后,沈嫣作为嫁妆带来的医院也被分割出去,让她带走。
  慕廷琛并不打算让慕氏筹建新医院,工程量太大,哪怕以低价回收沈嫣破产清算后贱卖的医院,重新募集人才,购置设备都是巨大的麻烦事,何况慕氏医院的口碑已经被糟践得不成样,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才能重建口碑,没口碑,盈利就是空想。
  以慕氏现在的资金状况,这笔生意太不合算。他索性以入股的方式,让秦默出面收购了那些医院,自己退居幕后成为了大股东,又让慕氏旗下的研究机构和制药集团和秦默达成了全面合作,互利共赢。
  以慕廷琛的能力和眼光,慕氏有很多条路可以走,没必要为了保有市场份额,套牢慕氏的大笔资金。
  再说他也并未退场,清退无能之辈,重新招募人才,又和秦默这种天才合作,慕氏医药会重新焕发生机。
  医疗市场十分庞大,又在年年扩张,慕氏不可能垄断这个行业,秦默也不能,没必要像以前那样争个头破血流,大家各自在擅长的领域发展,在交叉的区域合作,双方都能分到足够吃饱的蛋糕。
  再说,秦默对白微微十分不错,帮过她很大的忙,看在最心爱的妹妹的面子上,慕廷琛不介意让让利,让这小子多赚一点。
  所以,现在这家原本挂着慕氏的招牌的大医院,已经改换门庭姓了秦。秦默如今已经坐上z国医院行业的头把交椅,他旗下的医院是行业标杆,意味着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品设备,最好的服务,是病人们的第一选择。
  被秦氏的医院拉黑,周老太哪儿受得了?她再撒泼也知道,生病了就得靠医院,医院不收就是死。如果遇上烂医院和庸医,那就是花钱买罪受,生不如死。
  她眼泪都流出来了,说了一箩筐认错的话,又把这一切归结于自己的爱子之心,求医生护士们体谅体谅一个心疼儿子的母亲,见医生依然沉着脸,她使出了千斤坠的绝招,身子用力的下沉,想挣脱医院保安的手,哀求道:“医生,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给您下跪了……”
  医生让保安把她拽紧,沉声道:“行了,没让你下跪,只是不让你闹腾。”
  “不闹不闹,真的不闹!”周老太连连保证。
  “那就去结一下你儿媳妇的医药费吧。”
  医药费?
  给这水性杨花的溅货交医药费?
  周老太就像被剜了心一样疼得浑身直抽抽:“不,不,她,她不是我儿媳妇,我没有这种表子儿媳妇……她,她,对了!”她一拍手,瞬间神清气爽,“没领证呢!她不是我周家的人,她就是个死不要脸不和男人搞就活不下去的烂表子!她和野男人乱搞,搞出了脏病,她活该!”
  慕宛若终于从虚弱和晕眩里缓过气,神经质的笑起来:“是啊,我乱搞,搞出脏病了。和我乱搞的那个野男人,是你的宝贝儿子周云深。”
  周云深?
  这种主要在男同之间流行的病?
  医护猝不及防吃了一口大瓜,全部被噎得目瞪口呆。
  周老太倒吸了一口凉气,尖叫声震耳欲聋:“你胡说!”
  她恨不得抓烂她的脸,但是被医院拉黑的警告太有效了,她只能把自己的衣服抓得哗哗响:“烂表子,你,你和野男人乱来,你还栽赃给我的云深,我,我弄死你,等你被医院赶出去,我就马上,马上弄死你!”
  慕宛若笑得更厉害:“我栽赃?你问问你的云深就知道了……啊,云深,你来了啊。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我猜猜,嗯……肯定是这样的——
  我得了病,你是我亲爱的未婚夫,如果和我睡了觉,肯定也要染上,所以医院让你去做个检查,是不是呀?”
  周云深脸色煞白,眼珠子里布满血丝,听见她的冷嘲热讽,也不像曾经那样暴怒阴鸷,而是肩膀发颤,目光躲闪。
  周老太一看他这神情,心咯噔一沉,抓住了他的手:“云,云深,你,你,你是不是被表子传染了,你……别怕,别怕,这病能治的……”
  慕宛若哈哈大笑,然而身体过于虚弱,没一会儿就喘不过气来,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的说:“是啊,能治,但是这病是你儿子传染给我的,这说明他得病比我早得多,他的病也严重得多。我都成了这样,他肯定更惨,我想,周云深,你肯定也不能生了吧?哈哈哈哈,太好了!周云深你断子绝孙了!你这种母零只配断子绝孙,哈哈哈!”
  母零?
  医护们齐齐看向周云深。
  现代人都知道一些奇怪的知识,这细腻白净得发光的皮肤,这精心修剪过的眉毛,这清理得没有半点胎毛的发际线,一个女医生甚至看见了他额头上的一个细小的红点——
  这是痤疮被专业的美容器械挑干净,又及时上过药,已经消肿但是尚未完全愈合的那种小痕迹!
  除了靠脸吃饭的男明星,哪个直男会细致到不允许自己的脸上长出哪怕一颗痘?
  也许真有那种处女座兼严重强迫症兼孔雀性格的超爱美直男,可是直男是不可能穿周云深这种薰衣草紫的羊绒衫的啊!这粉嫩的颜色,太少女心了,别说直男,年龄超过三十的成熟姐姐们都是不好意思穿的!
  周云深膝盖已经在打颤。
  周老太不懂什么是母零,但是她很懂什么是断子绝孙,闻言只觉得天旋地转,把儿子拽更紧了:“不不不,云深,云深,你告诉妈,这臭婆娘是在乱说,是不是,是不是?”
  周云深嘴唇张了张,没说话。
  周老太只觉得耳中嗡嗡鸣响,眼前金花乱冒,扭过脖子看着医生:“医生,你说,你说,一定说实话,可以治好的,可以治好的对不对?”
  医生一边吃瓜一边把这个瓜分享给同事群,而给周云深做检查的同事也说了检查结果,她看了眼屏幕,忍笑忍得肚子都快抽筋,把手机塞给了旁边的同事,其他医护一看,也全部掐大腿掐胳膊,死死的憋住笑。
  这种事虽然大快人心,但是,但是也实在太那个了……他们都是厚道人,不能当着病患的面笑。
  这几个病患的身份比较特殊,秦默发过话,在他们身上,职业道德可以稍微的放一放,为病人保守隐私不用太严密,互相传传消息,用社交媒体小号爆爆料,都无所谓,只要别拿着大喇叭到处喊就行。
  所以,医生非常爽快的回答了周老太的话:“周少这病拖太久了,按照目前的医疗水平,我们无能为力。现在生育的事都无关紧要了,保命要紧——周少的睾-丸已经明显癌变,细胞正在扩散,必须尽早做手术。你们母子还是快点去办手续预约手术和病房吧,拖不得了。”
  就连慕宛若都愣了一下,旋即笑得眼泪横流,一双眼睛亮得像灯泡似的,兴奋无比的盯着已经站不稳的周云深:“不但不能用了,还得割掉?哈哈哈哈,啊哈哈哈!你要做太监了啊!周公公吉祥!哈哈哈哈!”
  周老太喉咙咔咔的响了几声,眼白一翻,身子咚的栽倒在地,嘴角和鼻孔流出了细细的血丝。
  周云深被母亲坠地的声响惊得跳起来,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嚎叫着向她扑过去。
  医护人员忙着给周老太做急救,保安也出去叫担架,根本没空去管他,他毫无障碍的扑到了慕宛若面前,双手掐住她的脖子,尖声尖气叫喊着“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声线嘹亮细长,越听越像公公。
  还好秦默的医院人手充足,立刻有人过来把周云深拖开,周云深的全部力气也被他刚刚的那番动作耗尽,像麻袋一样被扔在地上,看着周老太被抬走,又看着医生去检查慕宛若,每个人路过他时都投来意味深长得让他无法忍受的目光,他捂着脸哭了起来,犹自强撑:“我,我,我不是,我我……我,我是被这烂母狗传染的,是她传染的我……”
  慕宛若从窒息里缓过来,没有力气再大笑,人也从歇斯底里的状态里清醒了不少,喘息着说:“都这个样子了你还不认账?有用吗?别再装了。再说你也瞒不住了,再过两天,我存在邮箱里的视频和证据就会自动发出去,全世界的人都能欣赏你和十几个男人在泳池里乱搞的小电影了。你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做回你自己,和你的大老公二老公……十几二十老公风流快活不好吗?不过你马上要当公公了,你的老公们也不知道还会不会要你……”
  周云深的母零身份反正瞒不住了,再演戏也没必要了。
  而且,她也永远失去了回归上流社会的机会。
  她曾经计划过,从慕廷琛手里抠回一些珠宝房产,再从周云深手里挖点钱,低调蛰伏到风声过去之后,用这些资本去混迹于公子哥常去的高端场所,五星级酒店的行政酒廊,国外的奢侈滑雪场,等等,再利用美貌和从她熟悉的黑市渠道搞到的药物,钓上大鱼,怀上孩子,用胎儿要挟上位,重新成为豪门名媛。
  可是她现在不能生了,她的希望破灭了。
  什么都没有了。
  那就破罐子破摔吧。
  **
  秦默这种爱说爱笑又自来熟的性格,很讨凌退思喜欢,慕廷琛也乐意和这位长期深度合作的事业伙伴建立友好关系,今年过年,他也得到了邀请,让他在慕家宅邸来和凌家慕家两亲家一起团圆。
  他很高兴的答应了下来,之后又以帮忙贴春联,帮忙挂福字,甚至帮白微微在酱肉里放盐等稀奇古怪的理由,几乎天天来慕家,然后蹭饭。
  他这种厚颜无耻的行为虽然被慕廷琛和凌君昊喷得狗血淋头,但是没人真正的介意。
  周云深母子和慕宛若在医院演出的天雷狗血大戏,他这位院长自然第一时间得到了详尽的消息,笑得差点在地上打滚,然后迫不及待的去了慕家,直奔厨房,对白微微说:“我晚饭想吃蒜香排骨,还想喝松茸鸡汤。诶,酱肉做得怎样啦?要腌多久?风干几天?过年的时候吃不吃得上?”
  凌退思等人也在厨房,老爷子兴致盎然的给白微微打下手,两个男人搬来电子设备,在一边处理公事,顺便帮忙看时间,免得熏肉房里的肉熏制过头。
  听到他毫不客气的点菜,三个男人都用威胁的目光看了过来,慕廷琛淡淡道:“我得和门卫说一声,以后你只要上门,就直接用扫把打出去。”
  凌君昊虽然时常想把慕廷琛打一顿,但在这种事上他完全同意大舅子的意见:“秦医生手握绝世医术,还是要给他点面子,打他的扫把得用新扫把,免得弄脏了他的白大褂。”
  凌退思气呼呼的拿葱指他:“我都是微微做什么我吃什么,你一个晚辈,有什么资格点菜!”
  秦默直接去讨好地位最高的人:“微微,我最亲爱最尊敬的嫂子,我最崇拜的大明星,我是来和你汇报重要消息的,我觉得我带来的消息值得让你奖励我一顿饭。可是他们欺负我要我闭嘴走人,你管管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