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作者:
半抹胭脂 更新:2022-02-11 21:40 字数:12380
慕宛若的仇恨很快淡了下去,她看着汽车开出繁华的cbd,远离富人区,七拐八拐的驶入乱七八糟的小街道,周围的环境让她脑海瞬间被恐惧填满。
道路越来越狭窄,路面的水泥裂开缝隙,人行道的花砖坑坑洼洼,垃圾到处都是。
电动车抢占车道到处乱开,路边的廉价餐饮店老板坐在店门口的小马扎上,旁边堆着一筐土豆,把皮削得到处都是。
车停了下来,干瘦的司机堆出做作的笑请她下车,并要求五星好评。
她看着小区门口掉了漆的铁门,丢满垃圾,只有几株瘦巴巴的植物的绿化带,还有里面那些修建于二十年前,连电梯都没有的古早公寓。
公寓楼的窗户装满防盗栏,如同一个个密集的铁笼子挤在一起。
她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这就是她今后要生活的地方?
不,她不能在这儿,她得找个别的地方,在这种肮脏低下的环境呆上几分钟,都是无上的折磨。
她刚想转身,沈嫣的声音传了过来:“宛若,宛若,妈妈在这里!”
慕宛若嘴唇一颤,凝目看向疾步从铁门里走向她的中年女子。
沈嫣行走时还勉强保持着贵妇的仪态,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但是这点残留的优雅在此时的她身上,不但不给她增添气势,反而让她显得像一只强行装天鹅的灰毛鸭子,滑稽可笑。
她身上穿的羽绒服颜色亮得呈现出塑胶感,更谈不上剪裁合体,松松垮垮的,把那明明很苗条的身体裹成了水桶。
鞋子也又丑又笨,还点缀着可笑的水钻,显然是大卖场花车打折的货色。
这种低廉的衣衫,就连慕家工资最低的佣人都不屑于穿。
面前这个俗气的,廉价的,面容憔悴苍老的女人,慕宛若实在没法叫妈妈。
但是沈嫣沉浸在见到女儿的喜悦里,并未注意到她的失礼,和眼里隐隐的嫌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手冰凉的,外面冷,快回家暖暖。”
家?
慕宛若脖子僵硬的转了一圈,再次把这些笼子似的老旧房舍打量了一遍。
沈嫣终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眼睛一酸,牙齿用力的咬了咬,说:“宛若,你,你先忍忍。妈妈会想办法的……”
想什么办法?
沈家都和她断绝关系了,以前那些各种插花会下午茶会的贵妇团体,只会把她当乞丐赶走,她还能找谁?
姜董事那臭老头子吗?
她问过,而宋云得到过指示,不必隐瞒,一五一十的告诉她,姜董事因为严重违规,被集体罢免了董事职位,不但上缴了巨额的违规金,还被家里的正妻起诉,要求净身出户,连他的那几个孩子都不帮他说话,生怕惹恼了慕廷琛。
那地中海老男人自顾不暇,沈嫣即使能找到他,他又能帮到忙吗?
说不定还会把一切推到沈嫣头上,若不是沈嫣勾-引,他现在还好好的呆在慕氏的董事会,风光无限。
见慕宛若一言不发,沈嫣又是羞愤又是难过:“宛若,你耐心点,现在,现在那狗崽子和小溅人盯得正紧,妈妈有心无力。等过了这阵风头,肯定的可以找到办法的。回家吧,要下雪了,别冻病了,现在……”她眼圈通红,死死忍着泪,“现在我们进医院,得去急诊大厅和一堆人挤着挂号,单间病房也住不起,只能住那种十来号人一起的大病房。床位那么紧,说不定只能住在走廊上加的床……”
她描述的场景让慕宛若的傲气瞬间消失大半,咬紧了牙,迈着僵硬的步子,随着母亲走向一栋公寓楼。
房间虽然陈旧,但是一应设备都是齐全的,暖气片里升腾着热气,温暖如春,家具也干净整齐。
慕廷琛根本不屑于在这种小钱上克扣她们,也没必要,事情做难看了,反而会引发别人的议论。
他不怕别人指点,但他喜欢清静。
再说,让这两个不作死就会死的货色吃饱了穿暖了,才有力气折腾她们自己。
沈嫣给她倒了热水,她确实干渴得厉害,端起来喝了一小口,又差点吐出来。
她以前喝的水都是阿尔卑斯山空运过来的顶级矿泉水,连慕家引来的自来水都是专用管道,引的是城郊山里的清洁泉水,又多次过滤。
这种来自大水库的自来水,实在难以下咽。
“泡茶,煮咖啡,会好一点,但是你刚出院,不适合喝那些,先忍忍吧。要不,吃点水果。”沈嫣给她切了个橙子,又拿出手机,问,“饿了没有?想吃什么?点外卖吧。时间太短了,妈妈做饭的手艺还没练出来。妈妈会努力的。”
慕宛若看着她那双已经明显粗糙了起来的手,心越沉越凶。
她才离婚多久?一个月都不到!
这双保养得柔白细腻,比少女都不遑多让的美丽的手,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而沈嫣的脸,细纹也明显多了几倍,尤其是法令纹益发深刻,让她就像凭空老了十岁。
慕宛若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在厨房油烟里忙碌,手沾上油污和洗涤剂,又没有上等保养品,越来越粗糙的场景,打了个寒战。
不,她不能,绝对不能过这种生活!
可是她该怎么做,才能摆脱这种低等的环境?
沈嫣给她看外卖软件上的餐厅,让她选喜欢的。可是她一看见软件上那些虽然被ps过,但依然充满廉价感的菜品图片就反胃,耐着性子看了三家餐厅,忍无可忍,攥着手指摇头:“不,我不吃。我不饿,真的。”
沈嫣沉默片刻,说:“妈妈刚来这里的时候,和你一样……但是宛若,人是不能不吃东西的啊……”
她东嫌西嫌了一阵,最后饿得前胸贴后背,不得不出去,进了m记点了汉堡薯条,吃下去,发觉并不难吃。
甚至还感受到了美味。
饿过才知道,有的吃,就是幸福。
“要不……我们出去吃?我知道一家店,离这里只有一刻钟的路,收拾得还算干净,东西也不难吃。”沈嫣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女儿,“宛若,现在必须保养好身体,能不去医院就别去医院……”
慕宛若想起她刚刚描述过的在走廊加的病床,身子一颤,几乎把嘴唇咬出血,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餐厅所在的街道虽然也是一条狭窄的老街,但是环境比她们住的老旧小区好了不少,路边栽植的都是粗粗的法国梧桐,春夏浓荫如盖的时候,景致应该很不错。
这家网红店的装修和旁边那些小店截然不同,落地玻璃窗干净明亮,悬在屋檐下的空气凤梨随着风轻轻摇晃,临街有一道窄窄的原木吧台,放了三把高脚椅,不过冬日天寒,无人就坐。
店里也是灰色水泥墙面,原木桌椅的网红北欧风格,照片墙,留言板,一应俱全,墙角摆着滴水观音盆栽,天花板垂下分子吊灯。
然而在慕宛若这双见惯富贵的眼睛里,这家店,每一分每一寸,都透出深深浓浓的廉价感。
她又咬紧了牙。
但是食物看起来确实干净清爽,闻味道,也不算讨厌。
再说,在这种地方吃饭,总比在医院挤着挂号输液强。虽然两个地方汇聚的都是低等人,但是,至少这家店里的人看上去干净一些,文雅一些。
母女俩坐了下来,随便点了几样菜,沈嫣想说话,而慕宛若一个字也不想说,两人相对无言,等待上餐的时候又无事可做,只能四处张望,打量环境。
然后,她们的视线定格在了墙面的大屏幕电视机上。
电视机里的场景,熟悉到让她们窒息的地步。
这不是慕家的花园吗!
记者正行走在盛开的腊梅林中,一边赏景一边介绍,摄像机给了花枝特写,星星点点的黄色花苞上点缀着白雪,浓郁清雅的香气仿佛能穿透屏幕,鼻尖隐隐的有腊梅香。
店内的食客们也在看电视,边看边讨论。
“这就是慕家的梅花林吗?好美啊!”
“现在只有腊梅开放。听说再等一个月,其他梅花开了,那才是真正的绝美!”
“对了,慕少前几天宣布说,从明年开始,每年的梅花花期,慕家的梅花林都会向公众发放入园名额,在规定的时间日期里可以尽情的赏花!不过每个开放日只能允许五百人分三批进去,每周也只开放两天。可是全城,不,全国,想去的人只怕有十来亿呢,要申请到名额得多难啊!如果能多放出点名额该多好!”
“慕家又不是公园,同意我们这种无亲无故的小老百姓进去赏花,已经很厚道了好不好!而且不审核不限制人数,一群人不守规定冲进慕家宅子里抢起来怎么办?损失算谁的?”
“就是就是。想想以前慕家老夫人当权的时候,别说给机会赏花了,就连在宅子围墙边往里面多看两眼,都会有保镖过来赶人呢!”
“慕少真的好不一样,根本不摆贵族架子,他亲口说,都是肉体凡胎,他没什么高人一等的地方,只不过是运气好,出生在了慕家。而慕家先祖,曾经也是白铁铺子里的学徒工,一个铜板一个铜板辛苦攒钱半辈子,开了自己的店,然后再一代一代的把店做大,慕氏的基业就是这样积淀起来的。所以,往上追溯三百年,大家都是普通人,没有谁比谁高贵。说不定慕家先祖还不如我们的祖先有钱有势呢!”
“我家也有族谱的,三百年前,我祖先可是知府呢!”
“呸,知府算什么?我家祖上还出过贵妃娘娘!”
众人互相调侃取笑了一番,有人出言打断:“哎哎别吵了,仪式开始了!”
记者已经赶到了慕家祠堂,高大的牌楼,古色古香精巧之极的砖雕,高耸入云,苍翠劲秀的松柏,每一处细节都呈现出富贵几百年的世家的底蕴。
慕廷琛穿着礼服,更显得风姿如玉,手拈清香一炷,对着祠堂里祖辈的画像和牌位鞠躬敬告,然后白微微和凌君昊也向先辈们敬礼,发誓互敬互爱,相守一生,请先人们见证庇佑。
礼成,关祠堂,未婚夫妇请宾客们去了位于梅花林中布置好的厅堂,先向两家地位最高的人行礼。
慕廷琛虽然年轻,甚至比凌君昊还小了个小半年,但他是慕家家主,坐在慕家主位上,坦然受礼,又严肃的让凌君昊好好对待白微微,虽然用词文雅,但谁都听得出,他那些话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敢让我妹妹受半点委屈,就打得你满地找牙。
凌君昊的笑容明显有些紧绷,说那句“请哥哥放心把微微交给我”时,更是有种磨牙的意味。
而凌退思毫不客气的瞪了慕廷琛。
他们这点口舌和眉眼官司不但不让人紧张,反而引得宾客们会心微笑。
老爷子瞪完慕廷琛,喜笑颜开的看着长孙和长孙媳,说了些对未来的殷切希望,又亲手在白微微脖子上挂了一枚翠色夺人,仿佛凝聚了千峰松柏,万顷碧波的浓绿的翡翠吊坠。
吊坠实际上是一枚镌刻有鸾凤的印章,而场内那些身份不凡的观礼嘉宾都知道,这是凌家当家主母的信物,代表着荣光和权势,
记者预先得到过资料,也满脸激动的向电视机前的公众介绍这枚印的来历和含义。
两人又去向各位代表着z国各个世家,以及几位正府要员行礼,然后同慕廷琛和凌退思一起,回答了几个记者提问。这场简单却郑重的订婚典礼,便圆满结束了。
直播也随之结束,但是店里的食客们依然兴致勃勃的谈论着刚才的订婚礼,从慕家花园的幽深美丽,到祠堂的庄严肃穆,再到房屋的精雅格调,又到嘉宾的身份地位。
谈得最多的,还是凌君昊和白微微,两个人穿着传统服装,优雅美丽到了让人词穷的地步,众人搜肠刮肚的形容了一番,最后纷纷说:“太美了,太相配了,今天终于明白了天作之合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他们两个不在一起,都是天理不容。”
女客人们捂着脸说:“哎,我老公要和别人订婚了可是我为什么还这么高兴!”
男客人们笑骂:“花痴!你老公?也不照照镜子,哪儿来的自信,敢叫君少老公!”
女客们反唇相讥:“君少是国民老公啊,我们叫他老公有什么问题吗?你们还不是成天对着微微老婆老婆的叫个不停!”
有两个女孩子叹息着说:“你们把君少当老公,可在我们心里,微微才是真·老公!她收拾夏晴天收拾慕宛若的时候,又凶又美,这才是攻气十足啊!她就算穿着裙子梳着大波浪卷,也比那些穿男装涂粗眉毛戴假发的所谓女老公苏一千倍一万倍!”
大家哈哈大笑,然后又说起了慕廷琛:“君少和微微结婚了,我们彻底没指望了,不过没关系,我们有了新老公!慕少这种如玉君子,比君少这样的冰山男更戳我萌点啊!”
“而且慕少看上去文雅端庄,骨子里却那么的皮,反差萌,萌出血!”
“他好爱护家人啊,看他对妹妹那一心维护的样子,不知道当了他老婆,会被宠成什么样!”
“别说了,听说慕氏在招人,我明天就发简历过去,我一定要进慕氏,疯狂工作,升职加薪当最佳员工!每年的十佳员工都可以进慕家的年终舞会哦!到时候就能见到慕少了,然后他对我一见钟情……”
“呵呵,那么多世家小姐,商场女精英,他选你一个打工的女社畜?”
“我是臭打工的又怎么样?慕少说过,他选夫人是不会看家世的,重要的是人品,还有他喜欢!我觉得我人品很好!我觉得我有资格被他喜欢!”
“玛丽苏言情看太多了吧!哪怕慕少这种世家公子用不着和豪门联姻,可以随心所欲选个出身低的,那个女人也肯定是才貌双全的天才!你看君少喜欢微微,只是喜欢她的脸吗?微微商业上的才华不用说吧?杀伐决断的个性也不一般啊!凌老爷子都说了,她这样的人,可以承担起大责任,所以他才放心大胆的让她做凌家的当家主母。慕少选老婆,肯定也会选个和微微差不了多少的。而你,差得远啦!”
“哼,慕少也不在乎这个啊,他说,出身普通的女孩子从小接触不到大场合,为人处世,心机手腕差一点很正常。他可以慢慢的教。哪怕教不会也没关系,慕家没有当家主母,让微微做当家小姐,负责相关的事务也很好。”
“就是就是,我们能有慕少就很满足了,才不会贪得无厌,没那能力,干嘛当什么当家主母?被慕少宠着捧着,有漂亮衣服穿,有鸽子蛋钻石戴,这种生活已经够美了!”
一群互相不认识的食客,还有店里的服务生们都在热火朝天的说笑讨论,慕宛若母女这一桌的安静,显得格格不入,没多久,众人就注意到了他们。
有个男客只觉得其中年轻的女人相貌秀丽,忍不住呼唤同桌的伙伴和自己一起看:“那边有个美女,大美女!”
旁边桌的食客也认真的看了过去,然后愣住了:“这……这不是慕宛若吗!”
“慕宛若怎么会在这儿?你认错了吧?”
“胡说,我怎么可能认错!以前她做的事儿没曝光的时候,我把她当了好多年的女神!”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然后齐齐惊呆。
慕宛若作为曾经的第一名媛,公众度不亚于娱乐圈最当红的明星,可以说是无人不识无人不晓。
刚刚进店的时候她埋着头,围巾遮到了鼻子,并没有引起注意,但是此时她解了围巾,整张脸无所遁形。
古怪的静默持续了十几秒,有人低低的开口:“漂亮是漂亮,但是比印象里差远了。她以前的那些照片,美得闪闪发光啊,怎么真人是这个样子?”
“她以前的形象可是精心维持的,放出来的照片都穿着晚礼服化了全妆……虽然妆感很淡,像素颜,可也只能骗骗你们直男,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能达到那种效果,得花好多的功夫!”
“是啊,几年前网上有好多慕宛若仿妆的视频,她用的粉底都是好几种粉底液调出来的,高光也好多种,眉毛鼻梁脸颊下巴,都不一样!”
“她的便装街拍也很美啊。”有人仔细回忆,“我有个朋友是奢侈品店的柜姐,那次慕家的女人出来购物,封了店,我朋友隔着衣服间隙对着她偷-拍了一张照片,真的漂亮。”
“她的便装……她以前穿的一件t恤,就够我两个月的工资了,那是普通的便装吗?”
“所以说,人靠衣装这句话,真是人间真理。她现在没有那么认真打扮,一下子就差好远了。脸还是那张脸,气场完全不一样。”
“没有奢侈品烘托就没底气,这不正说明她本人的气质有限吗?你们想想微微,她那次去游戏展,参加《血焰奇谭》的宣传活动,穿的是和展台员工一样的文化衫,三十块钱一件的那种,也没化妆,我亲眼看见她用手帕擦脸上的汗,擦得很用劲。可是她还是漂亮得不得了啊!”
“我也见到过她素颜的样子!”一个女孩子激动起来,“我暑假在一家火锅店打工当服务员,给她在的包间送菜,她吃得满头满脸都是汗,绝对不可能化妆的,她皮肤可清透了,白里透红的好像水蜜桃,我虽然是个女的,可我当时都看傻了。”
“微微真的好喜欢吃火锅啊!我那次过生日吃火锅,也遇上了她,她给我签了名,听说我过生日,还帮我买了单呢!”另一个女孩子说,“微微不但人超美,人也超好!现在她那么红,又是慕家大小姐,又是凌夫人,但是还是像以前那样从来不摆架子,宠粉宠上天!”
“对啊对啊,听说这次订婚仪式能直播,都是因为太多粉丝想看,她不忍心拒绝,才安排上的!”
“呜呜呜微微真的太好了,当她的粉丝好幸福好幸福!我后悔我没有早点粉她,她应该一出道就爆火的!”
“我更后悔!我以前还粉过慕宛若呢,把她当成绝世无双大美女,谁说她不是最漂亮,我都脑子发热的过去骂人,我是有多瞎啊!”
“别提了,往事不堪回首,我以前更瞎,她卖个可怜,我就气冲冲的跟着一大堆人去炸微微工作室的官博,炸青云娱乐的官博,要微微退出娱乐圈……”
“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勇气,居然觉得君少应该喜欢她。也不看看,微微比她漂亮,人品还好那么多,又聪明会赚钱,换成谁都会选微微的好吧!”
“和慕宛若坐一起的那个欧巴桑是谁啊……”
“还用说吗?和慕宛若长得那么像,肯定是她的亲妈呗。”
“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也挺漂亮啊,那个姜董事又丑又秃头,她是怎么睡得下去的?”
“噗,理解不能。我长得不漂亮,地中海老男人我也睡不下去啊!看看就恶心死了好不好!”
慕宛若母女气得脸色发青,浑身颤抖,但是这些话她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她们虽然狠事做尽,但是从来没有这样和人当众骂过架,这太不优雅太不符合名媛气质了,她们都是挑拨那些围在她们身边的头脑简单的跟班们去撕的,自己观战,然后收拾残局,得一个厚道端庄的好名声。
哪怕要亲自动口,她们也只会摆出冠冕堂皇的姿态占据道德制高点,让对方理亏,憋屈认输。
可是,在这些下等人面前,这种高级的吵架方式根本无效,他们只会尖酸刻薄的直接揭伤疤,怎么凶怎么来。
而且,道德优势,她们已经无法占据……
她们绷直了脊背,放下餐具,冷冷的看着周围的人,维持着最后的自尊。
然而众人并没有因为她们凌厉的目光而退缩,反而更加鄙弃,冷笑着说:“发脾气了呢!看这眼神,好凶啊,我好怕哦!”
“有什么好怕的?她们都被慕家扫地出门了,钱都被收走了,不能买凶收拾我们。”
“嘻嘻,这可未必,慕小姐不是有个爱她爱得发狂的未婚夫周云深吗?周云深看上去秀秀气气,皮肤比女孩子还白,但是他可是个狠人啊。几年前有个女孩子去追他,大晚上的跑他公司送夜宵,听说没忍住抱了他,他觉得脏了身子,会被慕宛若嫌弃,气得不得了,不知道说了什么狠话,那个女孩子离开的时候被吓得嚎啕大哭,话都说不出来,家里人带她去旅游散心,结果一家子莫名其妙出了车祸。听说这可不是意外呢,是周云深气急报复。我们还是闭嘴吧,万一慕小姐去周少那里哭一哭,我们就倒霉了。”
“周云深?周云深真的有那么喜欢她吗?听说那天被慕少打得头破血流被拖出拍卖场之后,就没出过门,根本没去看过他的宝贝宛若啊!”
“真的耶,慕少只打坏了他的脑袋,可没打断他的腿啊!”
慕宛若嘴唇已经被她咬得沁出了血珠,深深吸了口气,说:“我吃不下了,走吧。”
沈嫣比她多体验过几天平民生活,已经知道了钱的重要性,看着桌上根本没动几筷子的菜,实在心疼,说:“那,那宛若你先出去透透气,妈让人把这些打包了。浪费了可惜。”
打包?
慕宛若险些背过气去,连伪装都做不到,咬牙切齿的狠狠瞪了母亲一眼,霍然起身,大步离开。
沈嫣忍着羞恼,叫来服务生打包结账,又记起还有一份炸春卷没上,让厨房打包了送来。
但是老板从后厨出来,直接拒绝,说:“给你们母女两个好好做菜,我做不到。往里面加脏东西或者胡乱做一份,又有违职业道德。所以,春卷我不炸了,打包也不打包,我做的菜,拿去喂流浪狗都不给你们吃!给你们退款吧。还有,两位高贵的名媛以后请不要来我们这种平民小店了,庙小,装不了你们这种大佛。”
沈嫣自然也不会在来,但是主动不来,和被拒绝入内,这是两回事,她牙齿咔咔的打了一会儿架,颤声怒道:“凭,凭什么……我要投诉你!”
老板鄙夷的冷笑:“投诉?好啊,我等着。凭什么?凭我是微微的粉丝!我从她第一次上综艺就粉上她了,也见证了你们算计她的所有过程!你们太毒了,不但要毁了她的名声,还想害她的命!我不把你们丢油锅里炸了都算我脾气好,还想我给你们做东西吃?想想你们刚刚已经吃了几口菜,我就膈应得慌!我店里卖得最好的几样菜,都是跟着微微的教学视频做的,用的也是她分享的方法!这些菜都有微微的心血,你们也配吃?”
食客们纷纷开口:“老板,我们支持你!沈嫣滚吧!慕宛若滚吧!”
“我们有你的微信公众号!也关注了你的微博!你被投诉了说一声,我们来声援你!”
“哪怕打官司都不怕,我们众筹律师费!”
沈嫣只觉得自己要被店里众人的视线给挤碎,有气又羞又怕又恨,踉踉跄跄的推开店门出去,发现慕宛若并不在店门外等她。
她慌慌张张的左右四顾,发觉慕宛若已经沿着街道走了老长的距离,赶紧迈着虚软无力的腿跑了过去拉住了她,气喘吁吁问:“宛若,这不是回家的方向,你走错了……”
慕宛若用力的甩开她的手,一张脸被梧桐树枝的影子笼罩,显得格外阴沉:“我不想回去,我想到处走走。”
沈嫣道:“散散心也好,妈妈陪你一起走吧。”
慕宛若从牙缝里挤出话:“不,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女儿的嫌弃让沈嫣瞬间热泪盈眶,但是她想起女儿曾经那如同公主般的生活,又实在没法说出指责的话,擦着泪哽咽:“宛若,妈妈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不能乱走……这里……这里的街区,治安不是很好,天都黑了,你一个女孩子,很不安全……”
慕宛若眼里依然恨意翻涌,嘴角却扬了起来:“我知道轻重,我怎么可能轻易把我自己交代出去……还没完呢。妈妈你放心,我不是在这周围乱走,我进城区,找家咖啡厅坐坐。”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地铁站入口,“我知道我们现在穷得慌,但是,一杯星巴克还是喝得起吧?”
星巴克?以前她们只喝最顶级咖啡豆磨粉手冲出来的咖啡。
沈嫣听得心如刀绞,也不忍再劝阻女儿,含泪点点头:“地铁……地铁还算安全,但你也要小心小偷……你也别在城里呆太久,回来的时候打个车吧,直接到小区门口。你上车的时候要看看司机的样子,如果鬼鬼祟祟的就别上车,出了好几起司机见色起意的新闻了……”
慕宛若听得心头气血翻涌,耳中嗡嗡乱响,恨不得打这个穿着廉价衣物,喋喋不休的女人一耳光,好让自己耳根清净。
地铁,小偷,心怀叵测的出租车司机……这些低等的,肮脏的事情,原本根本不属于她的世界!
她去哪儿不是家里的顶配专车接送,保镖殷勤护卫?
还好,这种低下的生活,她很快就不用过了。
周云深?
那些嘴碎的下等人,倒是提醒了她。
沈嫣还在说小区附近公交车站有人抢劫加班夜归的女白领的事,慕宛若直接转身,大步走向了地铁站。
她把围巾拢到了下巴上,又扣上了风衣的兜帽,埋着头做出看手机的样子,免得自己在地铁上又被人群起而攻之。
虽然目光一直定在手机屏幕,但是上面的内容,她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因为,地铁里的小电视也在回放凌君昊和白微微的订婚典礼,周围的乘客也在讨论,说的内容不是两人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就是夸赞慕廷琛俊逸优雅,还有自称在玉器店柜台上班的人评点那枚象征着凌家当家主母身份的翡翠印,说这样的老坑帝王绿已经近乎绝版,缅甸的矿坑里这两年都没出过这种品质的玉料。
她听得浑身像被火烧似的发烫,手指几乎把手机捏碎。和凌君昊天作之合的那个女人本来应该是她,得到凌家主母印信的人,也应该是她!
车里人又顺势谈起了她,结论自然是从外表到内核她都不如白微微,连头发丝都比不上——白微微那头浓密的黑发简直让都市秃头一族羡慕嫉妒恨啊,而慕宛若发量就差了好些。
一个人笑着说:“慕宛若成天琢磨着害人,脑细胞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头发掉得多不是很正常吗?”
慕宛若已经听得情绪濒临崩溃,幸好地铁进站,到达了她的目的地,她就像一股旋风似的冲了出去,还撞到了一个老太太,被好些人指着鼻子骂。
但她根本不理会,快速的出了站,抬起头,目光落在那栋还亮着不少灯的写字楼上。
周云深虽然有钱,公司规模却不大,和很多家小公司共用一栋楼,管理上自然不能保证严谨。
她很轻松的随着几个加班的白领和拎着打包盒的外卖员上了电梯,按了周云深公司所在的楼层。
公司的门开着,前台已经下班,连询问她来意的人都没有。她顺利的走上通往最深处办公室的走廊,终于被人拦住。张庆震惊的打量着她那张被围巾裹了一半的脸,冷声怒喝:“你是谁!我叫保安了啊!”
慕宛若拉下围巾,张庆顿时吸了口凉气,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叫人来驱赶,而是用警惕而审视的目光盯着她,压低了声音:“你来干什么?”
慕宛若讥讽的扬起嘴角:“来找你那位小-贱-货老婆。”
“事情都闹成这样了,你们的假婚约也作废,你居然还来?”张庆冷笑,“你还是慕家小姐的时候他就把你治得服服帖帖,何况你现在这处境……他一根手指都能摁死你。”
“我既然敢来,就有万全的准备。他摁死我?谁摁死谁,这可不一定。”慕宛若看向那扇紧闭的办公室门,“怎么,里面有别人?你老婆的其他老公也来了?你在外面把风?你这老公当得可真是尽职尽责。”
张庆脸上肌肉一抽,咬着牙盯了她几秒:“你少说风凉话!是老夫人来给周总送晚餐!”
“哦,原来是你丈母娘。”慕宛若嗤笑道,“行了,我也没空和你耍嘴皮子。进去通知他们一声吧,如果周云深还想混下去,那就让他老老实实的把我请进去。”
张庆目光狠狠的刮过她,转身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立刻传出了周老太宠溺的声音:“来,喝口汤,你豆腐猪手汤,加了牛奶煮的,养皮肤,祛疤……哎,小张你进来做什么?”
张庆道:“周总,慕小姐来了,她说要见你。”
周老太的声音蓦的高亢起来:“她还敢来!她把我的云深害成这个样子!让她滚,让她滚!不不不,我自己出去,我要打烂她那张狐狸脸!”
慕宛若冷笑一声,缓步走到办公室门口,看着气势汹汹往外冲的周老太:“你动我一根头发,我都能让你的宝贝儿子吃不了兜着走。我捏着可以让他活不下去的把柄呢。”
周老太继续扑,指甲眼见着就要抓到她脸上:“臭表子!你还以为你是慕家大小姐呢!”
周云深却已经脸色骤变,大声道:“妈,等等!”
周老太立刻停了下来,转头惊讶的看他:“云深你,你……”她那干瘪的嘴唇开始颤抖,“你不会还对这扫把星念念不忘吧!她差点害死你啊!我是造的什么孽啊!”
周云深烦躁的说了声“妈你别闹”,然后阴沉的盯着慕宛若的脸:“你到底要做什么?”
慕宛若目光在他额头上尚未消退的疤痕上顿了顿,说:“做周夫人。”
周云深脸一抽,讥讽的扬起嘴角:“你是失心疯了不成?”
周老太尖叫:“她就是个疯子!神经病!让她滚!让她死!”
慕宛若嫣然一笑:“我手里捏着的那些东西放出去,你和你妈会真的变成失心疯。”她转头看着像被踩了尾巴的野狗一样的周老太,“你太吵了,再不闭嘴,你儿子就会坐牢哦。”
周老太身子一缩,攥着拳头咬了会儿牙,眼神越来越凶狠:“云深,要不……要不把她给弄死?就说她来找你,被你拒绝了,气得跳了楼。反正现在没人会认真追究她的死因,慕家巴不得她去死呢!这样她不管捏了你什么把柄,外面都不会知道。”
慕宛若笑出声:“死老太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会灭口?我不会提前准备?”她悠然看向周云深,“不管你是现在把我丢出窗户也好,还是找机会给我下毒,让我出车祸……这些念头,你最好都收拾干净了。那些证据,我备份了好几份,只要我不去维护,就会定时发送到各个爆料平台,还有你的生意对手的邮箱。你也别琢磨找黑客,我做这些事的时候还没被慕廷琛算计呢,为我服务的团队,不是你这种暴发户能请得起的,也不是你请得起的那些废物能黑得了的。”
周云深半眯起眼睛:“你知道多少?”
“我都知道。比如,李焕……”
周云深目光骤然一沉,张庆的脸色也变了。
“还有好几个名字呢,比如,那位人称姗姗姐,真名却叫王贵虎的男人……”
周老太又是紧张又是莫名其妙:“云深,这些都是谁啊?”
周云深隔了好几秒才说:“生意场上的仇人。妈,你别管了。”他死死的盯着慕宛若,仿佛想用目光把她拆骨扒皮。
诡异的安静持续了几分钟,周云深再次开口:“好,我让你做周夫人。但你只有周夫人的空头名分,你就给我守一辈子活寡吧!”
慕宛若笑了起来:“这我可求之不得,你真的要来和我做什么,我还做不下去呢。名义夫妻,我喜欢,给我足够的钱,我放你一辈子逍遥。”
周老太大骂:“你还想要钱!你做梦!周家的钱,你一毛都拿不到!”
慕宛若根本不理她,只淡淡看着周云深:“我劝你动动脑子。既然要做表面功夫,那这功夫得做足。你这么多年在外面宣称爱我爱得要死,既然爱,怎么能对我这么小气呢?肯定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全部都捧到我面前啊,对不对。要不然总有人会怀疑上来,追根究底,你苦苦瞒着的好事,不就全部露馅儿了吗?”
周云深声音沉沉:“慕宛若,贪得无厌,也得有个限度。你可别真把我逼急了。”
慕宛若笑了:“你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公司的,我等着你这位青年才俊大展宏图,以钱生钱,这样我才有源源不断的收入,你说是不是?把你的信用卡副卡给我就是了,再转给我几处房产吧,别给我小城市的犄角旮旯的地段的,我要最好的。我也不会住进你现在那个家里,想想那装修就想吐,我盘点过,你在松风苑的公寓就很不错,就那儿吧。你千万记得经常过来转一圈,维持你和我相爱甚深的形象。不过你家老太婆就免了,我不想看见她走进我住处半步。”
周老太自然又是一阵痛骂,用尽了骂街妇人能用的最脏最恶心的词,周云深直接让张庆把她扶出去,自己关上门,和慕宛若讨价还价。
张庆用“您不想真看见周总坐牢吧”这个戳中周老太死穴的理由,让她不得不安静下来。
两个人等了差不多半个钟头,门再次打开,慕宛若一脸神清气爽的走出来,回头对着里面满脸阴沉,一言不发的周云深说:“就这样说定了。下周慕家开祠堂,你和你妈和我一起去。听我的指示去做,能争回多少争回多少。毕竟有些珍贵珠宝,是你们这种人有钱都买不到的呢。”
周云深只一直阴沉沉的看着她。
周老太目光划过儿子头上的伤,咬牙切齿:“小溅货你不把我儿子害死不罢休是不是?还让我们跟着你去慕家?继续得罪慕廷琛,我家云深就……”
慕宛若冷冷打断他:“他已经把慕廷琛得罪狠了,既然这样,再多得罪一下也不会有更多损失。何况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不跟我去,外界会怎么看?我们可是恩爱夫妻呢!演戏就要演到底。”
她说完便离开了这间办公室,继续用围巾把脸遮了半边,走出了写字楼,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家药店的招牌上。
她走了进去,问店员:“有唑吡坦吗?”
她买完药,又打开定位,搜索周围的药房,进去又出来,肩上的包变得鼓鼓囊囊,沉甸甸的。
沈嫣打了电话,担忧的问:“宛若,你喝咖啡怎么喝这么久?已经快十点钟了,快回家吧。”
慕宛若说:“我这就打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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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嫣听到敲门声,在门上猫眼往外一看,连忙开了门:“宛若你终于回来了,你该给我打个电话的,我在门口接一下你……”一边说一边去接她的包,稍微一拎包带,顿时惊讶不已,“怎么这么重啊?”
慕宛若把包带抽回来,说:“买了点东西。”
“哦,是这样。以后带个购物袋吧。平时出去也别背这个包了。”沈嫣神情复杂的看着慕宛若背着的这款bv限量款超大号云朵包,慕廷琛自然不可能把她们所有穿惯用惯的东西收走,她们贴身的衣物,以及常用的几个包,几件衣服,都打了包送来。
但是,也就是几件而已,让她们不至于在来不及添置符合她们如今生活的衣物时,身上没有蔽体衣物可穿。
这些剪裁精美,用料上乘的奢侈品,只能被妥善收藏起来,等合适的时候穿。
在她们现在居住的这片街区,穿得太好,无异于招呼抢匪来动手。
慕宛若没说话,把包包放在自己身边,静静的看着她。
沈嫣并未注意到她眼里涌动的暗流,忙活着给她倒热水:“你不该这么晚喝咖啡的,晚上睡不着怎么办?还有,你在外面耽搁这么久,到底做了什么啊?”
“我去找周云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