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作者:
半抹胭脂 更新:2022-02-11 21:40 字数:10221
慕宛若去了盥洗室,卸去被泪水和汗水糊掉的残妆,捧起冷水泼在脸上,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周云深觉得她蠢?
他又聪明得到哪儿去?
就算他睡了慕廷琛,慕廷琛又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受他制约?
一个在失去母亲庇护的幼童时期就能在慕家自保,在没有家族扶持的情况下创立惊人基业的人,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把周云深和这个把柄一起撕碎了埋进垃圾堆里。
周云深要找死,她也不拦着。
她之所以忍着他留着他,不过是因为他有用,而不是顾忌什么名声——那一晚上具体是谁主动,除了她和周云深,没人会知道。她完全可以说周云深为了侵吞慕氏的财富,不惜吃药,让他能兴奋到对女人做那种事。
而且,她已经搜罗到了很多证据,不但能让他身败名裂,还能让他坐牢。
想带着钱去国外逍遥快活做他自己?
去监狱里慢慢想吧。
药,她会给周云深,让慕廷琛吃这样一个亏,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也不错。她已经盘算好,让周云深有机会自己去拿药,而不是经过她的手,轻轻松松的撇干净,不让慕廷琛察觉。
虽然说,失去了周云深这个能力不错的工具人未婚夫,她在董事会的地位会直线下落,和慕廷琛斗法会更艰难,但是也未必完全没有希望——她和沈嫣能设计驱逐他一次,或许运气好,能让他滚蛋第二次。
不过下一次驱逐,她不会再给这位哥哥杀回来的机会。
这条路不好走,她实在得不到家主的地位,那也有退路——慕廷琛对祖母如此不敬,为了制衡,慕老夫人必然会多方扶持她这个温顺听话的孙女,她的地位会很稳固。
假如家主的身份实在无法争取,她会主动退出角逐,摆出顾全大局的低姿态,让慕老夫人怜惜,让慕廷琛碍于外界目光不敢对她把事做绝,她可以继续稳稳的当她的慕家小姐,手握股份和财富,而不是看一个下溅渣滓的脸色,等他来施舍。
慕宛若很快补完了妆,挽着周云深的手刚回到会场,就被纷至沓来的古怪眼神给震得停住了步子。
又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向了慕廷琛。
慕老夫人眼里满是怒意,表情却控制得很稳,只是沉着脸,用不急不缓,却不可置疑的资深贵妇的语气训斥:“廷琛,你即使和宛若有矛盾,要发脾气也该回家了关着门说,一家人,在外面怎么能互相拆台?她再怎么也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可以用那种粗俗的词汇来说她的未婚夫?”
慕廷琛端端正正的站在她面前,脸上却没有分毫听长辈训话的郑重,而是像看一个不大聪明又任性胡来的熊孩子一样,不动手不驳斥只是因为不屑以大欺小。等老夫人说完,他只淡淡的一笑:“确实粗俗。我在野外考古挖了这么多年的土,说话做事都沾上了土气,请祖母担待下。不过我觉得,高雅或者土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说实话。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您没必要这么计较。”
慕老夫人刚在脸上打过美容针,表情幅度太大会出现严重后遗症,不得不死死的忍耐,肌肉僵直得像是在冰箱冻过一夜似的,怎么看怎么古怪。
而她的手已经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腕上的翡翠镯子磕着古董手袋的鎏金包边,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
慕宛若心里更加惊疑不定,慕廷琛刚刚说的究竟是什么难听话?她正想找办法问,一个和她面和心不和的世家小姐装出一副担忧的模样把她拉到一边,用看似小心压低,实则能让所有人注意到的声音问:“宛若,你家周少什么时候得罪过慕少吗?居然那样说他……”
慕宛若也顾不上她眼里的幸灾乐祸,咬着牙问:“哥哥怎么说他的?”
“说他是杂种。”大小姐一副说那种词会烫到舌头一样的表情。
慕宛若表情凝固了,愣怔片刻,又是觉得颜面扫地,又隐隐的觉得痛快——周云深可不就是个杂种吗!
周云深自然听见了未婚妻和塑料花姐妹的这番话,俊秀的面孔瞬间变得青白交加,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慕廷琛,身子微微的摇晃。
怎么会,他为什么会这样说自己?
一定是因为太厌恶慕宛若,所以恨屋及乌。对,是那溅人连累了他!
他牙齿死死的咬合在一起,惨白的脸渐渐的涨红,眼里的愤慨屈辱之中又隐隐的含着一缕难以察觉的兴奋之意——骄傲得表面功夫都不屑于做的男人,会被他津津有味的享用,然后一边怨恨,一边不得不碍于名誉,顺他的意……
慕廷琛感受到了他的注视,看了过来,一眼就捕捉到他眸中隐藏得极深的让人作呕的欲-念,手一扬,水杯直直的冲着他飞来,精准而沉重的打到了他额头上,他的瞬间视线被一片血红给模糊,人也因为剧痛和晕眩往后倒地。
周围的人纷纷后退,抽气,有胆小的女士被周云深额头流下来的血惊得尖叫不止,就连慕老夫人都忘了顶级豪门年长贵妇的仪态,瞪圆了双眼张大了嘴,愣怔两秒,勃然大怒:“混账东西!你这是在干什么!”
慕廷琛用看着腐坏生蛆的垃圾一样的目光看着惊愕失神,呆呆坐在地上的周云深:“再那样看我,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让你自己吞下去。”
他声音并不凌厉,但是随着他的话传遍,偌大会场瞬间血腥气弥漫,就连好几位年长沉稳的嘉宾都惊得白了脸,原本被他的温柔仪态迷得满脑子粉色泡泡的大小姐们和明星网红更是互相攥着手往后退。
慕老夫人身子一晃,骨软筋酥的扶住沙发靠背,慕宛若刚化好的妆又被冷汗浸润。
他绝不是为了立威而虚张声势,而是真的打算这样做!
她们不是纯善之人,见不得光的狠事没少做,但是表面上一直保持矜持高雅,热衷慈善的光辉形象,而慕廷琛连遮掩的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这说明他根本不在意外界的看法,也没必要顾忌名声,因为名声,形象,根本制约不了他——他有恃无恐。
凌君昊也是这样我行我素,不做表面文章,可他是三大世家之首的凌家的继承人,已经牢牢的把权力把握在手心,所以可以无所顾忌,只有别人顾忌他的份儿。
慕廷琛拥有不少财富,但是这些财富和各个一流豪门几代甚至数百年积淀的家底相比,又算不了什么。他能力非凡,可是他毕竟被放逐多年,远离权力中心,虽然慕氏不少人有意向跟随他,但毕竟只是意向而已。
他到底是想用这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行为方式,让他们捉摸不透,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还是他手上另外握着足以让他横行的王牌?
慕廷琛从周云深身上收回视线,转身看向一脸冷汗的拍卖行会的会长:“我不想和杂种共处一室,麻烦您收拾一下场地。”
慕老夫人刚想说话,闻言抽了口气,再也站不稳,颤颤的坐了下去。
慕宛若指甲已经深深陷入掌心,鲜血滴滴的沁出。
周云深毕竟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在准备万全之前不能撕破脸,所以他们虽然互相恨不得扒皮拆骨,却依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再不想招惹这位有着温润外表的煞神,也不得不鼓起全部勇气开口:“慕廷琛……哥,哥哥,你……请你……”
慕廷琛嘴角讽刺的勾起,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看来,你被他对你的一片痴心打动了,决定和他共进退?”
慕宛若紧紧的咬住牙,因为太过用力,齿根受到压迫,渗出了血,满口腥甜。她脸色红了又白,眼角余光扫到面色发青浑身颤个不停的慕老夫人,一个箭步冲过去,握住她的手:“奶奶,奶奶你没事吧?”话还没说完,两行清泪已经滚落了下来,一手抚着祖母的背给她顺气,一手捂住嘴,哽咽道,“哥哥,你对我,对云深有成见,也不该当着奶奶的面就这样……她年纪大了,身体哪儿承受得住?”
她祭出担心长辈这柄大旗,占据了道德制高点,不过此时此刻,谁都知道,她不过是不想为了周云深的事,和慕廷琛当场撕破脸。
表面上冠冕堂皇的指责他不敬长辈,实际上,不过是一条碍于威势,拼命向异母哥哥摇尾乞怜的狗。
而这位因为和慕宛若订婚而饱受瞩目,风光无限的乘龙快婿,风光了不到一个月,就成了弃子。
场内诸人喉咙都快憋炸了,太多的话想说想讨论,只是碍于慕廷琛的雷霆手段,不敢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只能用微妙不已的眼神交换意见。
会长不敢打圆场,也不敢耽搁,立刻叫来了安保人员,把头破血流,羞愤到极点的周云深拖了出去,又麻利的擦拭掉地板上滴下的血迹和碎裂的玻璃杯,喷上淡雅的除味剂。
然而那股血腥气,却像是怎么都消散不了似的。
慕老夫人满脸交织着震惊愤怒伤感之类的情绪,一副被晚辈伤透心的模样,眼角余光却一直往周云深的方向瞟,等周云深留下的狼藉被清理干净,她也暗自松了口气,等慕宛若柔顺的给她擦拭掉眼泪,她恢复了贵妇的仪态,严肃而冷然:“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你是想糟践掉慕氏传承这么多年的清誉吗!好好的拍卖会,被你闹成这个样子!我也没脸再占用人家的时间人家的地盘来处理慕家家事,回去之后再请家法!”她看向已经被接二连三的变故折腾得不停擦汗的会长,“今天让张会长为难了,都是我管教不严之过,改天我会让这逆子亲自上门向你赔礼道歉。来宾们的时间也被耽误了不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开始拍卖吧。”
慕廷琛颔首,看向坐在自己这座沙发上,稳如泰山的慕老夫人,和娇弱委屈,一脸隐忍的慕宛若,说:“既然要正式开拍,那么,祖母和慕小姐回你们自己的坐席,各归各位。”
他这话一出口,刚开始缓和的气氛再次凝滞如时间静止。
自己的座位?
慕廷琛说要携带家人出席,那慕家人不是应该和他同坐吗!
哪怕他拒不同慕宛若和解,慕老夫人是他的祖母,家中辈分最高之人,他怎么连慕老夫人都要请走?
那他承认的家人是谁?不知何故仍未到场的父亲慕正谦吗?
慕老夫人脸色铁青,把手袋重重一放,指着他的鼻子怒不可遏:“混账东西!说要请家法,你就这样对我?你看看你这样子,各位也看看,他这忤逆不孝,接二连三欺辱长辈的逆子,难道不应该家法伺候?”
慕宛若哽咽着起身:“奶奶,是我不好,哥哥对我成见太深,我不应该来的。是我连累了你,我还是走吧……”
慕老夫人一把拽住她的手,此时此刻,她更要表现出对慕宛若的疼爱和扶持,慕廷琛跋扈至此,决不能让他在慕氏一家独大!
“你怎么不能来!你是我的孙女,有奶奶在,我看谁敢欺负你!”
慕廷琛根本不理会这一老一少两朵白莲如何绽放,淡淡一笑,说:“张会长,您是长辈,论理我不该质疑您对座位的安排。只不过,慕家虽然境况不如往日,但是论地位和年纪,我祖母应该有资格得到一个单独的座位吧?”
张会长只觉得脑袋发胀,眼花耳鸣:“当然,我绝对没有对老夫人不敬的意思,但是慕少您亲口说了会和家人一同出席,所以我没给慕老夫人和慕总慕小姐单独设席位,毕竟一家人都是坐一起的……”
慕廷琛道:“原来如此,是我说话不缜密,让您误会了。我确实说过要带家人出席,但家人并不姓慕……”
他这话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不姓慕,又是家人……
难道?
张会长在一片鸦雀无声中弱弱开口:“慕少,慕少有少夫人了?”
慕廷琛笑了:“这还没有,有的时候我会请各位喝喜酒的。”
不是女友或者妻子?
那到底有什么亲人?
慕家那些分散世界各地,八竿子打不到的远亲?
众人的心一会儿高高悬起一会儿深深下沉,就像坐在过山车上似的,发晕。
有人脸都绿了,按着胸口暗自想,慕廷琛闹出这么多动静,不会是为了泄私愤,让慕家人当众下不来台吧!
虽说他多年前被家族驱逐的事猫腻很大,他生母白璐在慕家也确实遭受了极大的不公,但是,他心中怨怒再深,也不该用说谎的方式来报复啊。
守在门口的工作人员也被场内反转个不停的大戏镇得一愣一愣的,有人入了场,向前走了好几步,他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连忙上前拦人:“女士,请问您有邀请函——啊!白小姐!”
白微微转过身,对他嫣然一笑,从手袋里拿出那份别出心裁,做成巴掌大小的檀香小扇的请帖:“我来迟了,走得急,忘了拿出来,真是不好意思。”
张会长已经疾步走来,狠狠的瞪了那工作人员一眼:“多事!”
白微微即将成为凌家当家主母,她的脸,就是能出入任何场合的邀请函!
“是我疏忽在先,这位先生尽职尽责,张会长请不要责怪他。”
会长见她笑意盈盈,没有半分不悦的迹象,松了口气,旋即又开始脑袋发胀:“白小姐,请稍等片刻,我马上让人安排位置。给你和君少发邀请的时候,你说要在老宅准备订婚的事来不了,所以我……”
白微微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原本确实不打算来的,但是……”
慕廷琛走到她身边,续上她的话:“但是微微订婚,我总得送一个让她满意的礼物。她喜欢什么,短时间我也了解不清楚,所以让她自己来选。”
张会长看看他,又看看白微微,他们怎么站这么近,胳膊都快碰到了一起?
说话时那含笑的注视,也亲密得过了头吧!
哪怕慕廷琛和凌君昊惺惺相惜,又有世交情谊,白微微这位未来凌夫人自然免不了要和慕廷琛密切来往,可是,毕竟男女有别啊!
况且,虽说两人有处好关系的必要,慕廷琛才回世家圈多久?怎么一下子就熟得像从小就认识一样?
“怎么讲了这么久电话?渴不渴?”慕廷琛柔声问,伸手拉住了她,“你过来坐,想喝什么,我帮你去拿。”
张会长的嘴张得大大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周围嘉宾里也有不少人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手里的饮料杯稀里哗啦往下掉,女士们的限量款礼服的裙摆上溅了五颜六色的饮料,可她们却根本注意不到。
这算是什么事?
慕廷琛当着这么多人拉了白微微的手,而白微微居然也没推开他!
白微微好不容易攀上高枝得到了正儿八经的名分,她竟然一转头去和别的男人说说笑笑,拉拉扯扯!
慕廷琛刚回归,根基不稳,慕氏也没有真正的复兴,他如今要在家族争权,最大的筹码不就是他的旧日好友凌君昊?而他居然对凌君昊的未婚妻做出这种事?
他们竟然敢?
凌君昊对白微微的深情众所周知,他把一颗滚烫的心都交到了她手上,却被她这样羞辱践踏,他会怎样?
崩溃,还是疯狂报复?
凌退思谈起她就骄傲得不得了,处处炫耀孙媳妇的好,他会多失望,又会怎样雷霆大怒?
接二连三坠地的饮料杯的碎裂声让白微微惊讶莫名,她环顾四周,最后又循着他们的视线低头,看到自己被慕廷琛牵着的手,顿时哭笑不得:“你……你不会还没和大家说吧?”
慕廷琛笑了,这次不是讽刺的笑,也不是皮笑肉不笑,更不是冷笑,而是眉目舒展,眸光清透的开怀微笑,周围的人被他这一笑晃得失神,只觉得眼前仿佛有繁花绽放似的,女宾尤其看得目不转睛。
这还是刚刚那个用平淡语气说出挖眼这种血腥事的煞神吗?
他缓缓道:“微微就是和我共同出席这场拍卖会的家人。她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那些相对沉稳,见多识广,刚刚还勉强拿住了杯子的人,手全部松了。
又是一场稀里哗啦,然后,全场哗然,惊呼声,抽气声此起彼伏,最沉得住气的长辈也纷纷大呼小叫。
“怎么可能!”
“亲妹妹?白璐什么时候有的孩子!”
“她离婚之后和别的男人一起了?”
“那白微微怎么是养女?白璐呢?”
慕廷琛抬了抬手,止住会场的喧嚣:“我说的话,没一个字虚假,没一个字夸张,各位请听清楚了——我母亲离婚时,已经怀孕两月,出于保护胎儿的缘故,她只告诉了我一个人。我之后和妈妈见过很多次面,亲眼见证了微微在她肚子里健康成长,但是在即将生产的时候,她被人害死了。害死她的人,正是微微那两个所谓的养父母。他们抢夺了妈妈留下的财产,又因为微微长得好看,把她养大,好再捞一大笔钱。还好,老天爷没有瞎彻底,让我机缘巧合发现了被那一家人渣占有的,我妈妈贴身佩戴的玉饰,然后,我问出了真相。”
他提起母亲和妹妹的惨事,声音不由得颤抖了起来,会场的人虽然听得心惊肉跳,却无一人开口。
“具体情况,有机会再解释。总之,微微是我的妹妹,同父同母,血脉相连,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做我的亲人。”
嘉宾们已经被这个惊天消息震得魂不守舍,最爱多嘴的人舌头都像打了结似的,看看这两位长相并不相似的漂亮男女,又齐齐的把视线聚集在慕老夫人和慕宛若身上。
慕老夫人多了一位孙女,由慕正谦原配妻子所生的孙女。
而这位原配妻子怀着身孕却只告诉年幼的儿子,离了婚,避开所有人的视线,独自养胎。
这位婆母除了厌弃儿媳的家世,处处拿捏之外,还做过什么?为什么白璐宁可辛苦的冒险离家生孩子,也不留在锦绣繁华的慕家,被无数佣人照料,各种补品吃到腻?白璐在担心什么?
而导致这对本就不和的婆媳矛盾激化到无法共存地步的人,正是慕宛若的母亲,曾经的沈家大小姐沈嫣。慕宛若不但占有了原本属于白微微的慕家小姐地位,还几次三番的,用最阴毒的办法算计她。
豪门家人互相算计倾轧的事虽然并不罕见,但是,对于慕家而言,这位因为他们的算计而在家飘零二十几年,受尽苦头,九死一生的女孩,不但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她身后有兄长,还有把她捧在掌心呵护的凌君昊,以及显赫无人匹敌的凌家!
慕家人会怎么处置这件事?会用怎样的心情,怎样的方式来对待这位他们根本招惹不起的大小姐?
慕老夫人和慕宛若的脸色都已经苍白如纸,互相用身体支撑着,瘫坐在沙发上,目光定定的落在白微微脸上,嘴唇颤抖着,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过了不知道多久,慕老夫人牙齿磕碰着开了口:“廷琛,这种事……这种事你,你得慎重……白璐的信物,怎么,怎么就被你看见了?是不是,是不是太巧了点……这,这不对劲,也许,也许白微微她,她做了局,故意让白家人在你面前晃,让你看见信物,然后,然后说了一堆预先打过稿子的话……对,肯定是这样的,姓白的,贪财,特别贪财,白微微现在不缺钱……”
她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堆话,越说越觉得漏洞频出,白璐怀孕的事只告诉了慕廷琛,白微微根本没有渠道知晓,又怎么针对此事做局?
也许白振邦夫妇找白璐这个远亲打秋风,发现了怀孕的事,现在为了讨好白微微这个凌家未来主母,主动说出,让白微微可以制造一个高贵的身份,在凌家的地位更加稳固。他们也能弥补曾经出卖算计这个养女的仇恨,通过和白微微的关系攀上凌家,鸡犬升天。
可是,白微微有凌君昊和凌退思祖孙两人的宠爱支持,她根本不需要做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来稳固地位。况且此事一做,她就有了天大的把柄,要么被贪得无厌的白振邦夫妇制约一生,要么狠下心灭口……
白振邦夫妇再蠢,这点精明也是有的,何况害死白璐的事非比寻常,他们敢去和白微微这个对他们厌恶之极的养女说实话?
慕廷琛更不蠢,这种涉及白璐和他亲妹妹的事,他怎么可能轻易的听信他并不了解的白家人和白微微的说辞?
他肯定已经验证过了……
慕老夫人牙齿磕得更加厉害,不,这事不可以是真的,白微微流落在外受的苦,全部要算到他们头上,她也有了清算彻底的能力。慕廷琛已经没把她放在眼里了,再有一位未来的凌家当家主母作为强援,慕家哪儿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她越想越害怕,眼神已经绝望,脸色更是呈现出一种泛着灰的死气,嘴里却虚软无力的继续说了下去:“慕氏的血脉不能乱,白璐……白璐以前和那个狗男人做的丑事,我没有忘……她成天招蜂引蝶的,对她有意思的男人数都数不清,她怀的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这说不清……”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慕廷琛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幽沉如墨的瞳孔里暗流翻涌,仿佛一潭潜伏了噬人怪兽的深水,即将有什么东西冲出来,将她嚼得粉身碎骨,神魂俱灭。
她毫无仪态的往沙发角缩,精心做好的刘海和鬓发被汗水打湿,黏糊糊的贴在脸上,眼泪哗哗的往外流,冲刷着描摹得极其认真的妆容,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狼狈,仿佛瞬间老了二十岁,嘴里喃喃的说:“我,我,你,慕廷琛,你敢,你,我是你祖母!”
慕宛若的手腕被她因为求生欲而陡然增大的力气攥得几乎断掉,痛得浑身发抖,眼睛通红,颤抖着哭泣:“哥,哥哥,奶奶……奶奶她没有为难你的意思。奶奶是想说,是想说,这种认祖归宗的事,应该,应该有科学的鉴定……”
嘉宾们全部暗自点头,虽然说慕老夫人在这种时候指摘白璐的私生活纯属失了智,但是突然有个和自家八竿子打不上关系的人说要认祖归宗,不谨慎点怎么行?
“亲子鉴定?”慕廷琛冷冷一笑,“当然有,但我今天是来给微微买礼物的,不是来开新闻发布会的,所以并没有带在身上。我不止做了我和微微的鉴定,父亲和微微的鉴定,我也做过了。”他眼里划过淡淡的讥讽,“爸爸那些女朋友们都是热心肠,我让她们帮我拿点他的头发之类的,她们很乐意帮我这个忙。”
话音刚落,慕正谦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慕老夫人,勃然大怒,冲过去扶住母亲,转头怒视慕廷琛:“逆子!你居然敢对你祖母不敬!”
他刚焦头烂额的安抚完声称要写自传爆料他和沈嫣丑事的某位情-妇,因此迟了不少时间,也只略微听说了些慕廷琛把周云深打破头的事,之后的消息因为太过震撼,场内嘉宾全部惊呆,连和外界朋友分享讨论都忘了,自然也没传到他耳里。
他斥骂了慕廷琛半分钟,终于察觉到了异样——所有人都用直勾勾的目光看着他。
慕老夫人和慕宛若连最擅长的装可怜都不用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心中的疑虑因为他的到来,彻底消失不见。
亲子鉴定?
他那张和白微微相似度如此高的脸,不就是鉴定吗?
只不过二人虽然五官几乎一个模子,但是男女特征太明显,一个俊美硬挺男人味十足,一个柔婉甜美到了极致,又从未同场近距离出现在一起过,无从比对,自然也没有人发现其中的异样。
也不可能有人往这个方面去想。
毕竟,白璐怀着身孕离婚的事,几乎无人得知。
张会长毕竟是拍卖会的发起者,主办人,不得不硬着头皮堆出笑,解释:“慕总,白小姐是您和曾经的白夫人遗落在外多年的亲女儿。”
慕正谦也呆了。
慕家以前对白璐做的令人发指的事,他基本没有亲自参与过,他不过是单纯的出轨成性,又对妻子欠缺关注罢了,因此他不像慕老夫人和慕宛若那样心虚气紧到近乎失语的地步,愣怔了一会儿就回过了神,仔细的打量起了白微微。
只不过半分钟他就确认了,这确实是他的种。
不管是慕廷琛还是慕宛若,相貌都偏向于生母,而白微微的脸,简直是比照着他长的!
而且,仔细回想,白璐离婚时,确实有可能怀着身孕。
虽然夫妻关系冷淡之极,但是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讲,白璐相貌虽然算不上绝美,但是温柔如月,皮肤更是柔白清透,整个人像羊脂玉似的温润,光华流转,让人一见难忘,这种女人他是很喜欢的,而白璐那与容貌截然相反的干脆火爆的个性,也让被诸多女人讨好得发腻的他深感新鲜有趣。
他其实是很喜欢和白璐亲近的,只不过白璐无法容忍他的风流,对他毫不客气,而他这种公子哥怎么可能去俯就一个高攀了他,又喷得他抬不起头的女人?
两人在离婚的那一年基本见面不说话,分房而居,夫妻之事更是断绝,但是,有一天晚上两人不得不夫妻共同外出应酬,也一同归家。
白璐因为多日在公司加班忙碌,精神欠佳,应酬时只喝了几杯鸡尾酒,在车上就酒意上头困倦之极,半睡半醒,雪白的肌肤因为醉意,透出桃花瓣一样柔软迷人的粉色,端庄的仪态也松散下来,微张的双眸透着迷离的水光,身体歪歪倒倒的倚着靠背,礼服的肩带顺着肩头滑落,这样的场景,他哪儿把持得住?
他直接扑了过去,连隔绝视线的挡板都是司机升起来的。
白璐自然不愿,但他用撕了她的衣服让她在儿子面前丢丑这种手段来威胁她。白璐知道小小的慕廷琛肯定会亲自在门口接自己下车,不得不忍了这一次,让他成功得手。
应该就是这一次了,一发入魂。
慕正谦心念飞速转动,脸上一转眼就堆满了慈爱的笑,放开了慕老夫人和女儿,大步走到白微微面前,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眼圈泛红,眼里浮出隐隐的水光:“我的女儿……苦了你了……”
众人见他瞬间化身慈父,心里暗自赞叹他的应变和圆滑。
慕老夫人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轴筋犯了,一副怎么都不想承认这个孙女的样子。也不想想,白微微此时的身份非同凡响,认祖归宗,慕家和凌家的芥蒂就彻底解除了,慕氏有慕廷琛,又有凌君昊这位真正的天子骄子女婿,重新跻身三大世家之中,不是轻而易举?
慕宛若如今怎么能和白微微相比,她名声尽毁,联姻价值也没有了,不放弃不驱逐,难道留着过年?
虽然慕家这些人除了慕廷琛和白微微之外都头脑堪忧,但是现在看来,慕正谦比他的母亲,还是要聪明那么一点点的。
慕正谦热泪盈眶的继续演,一会儿感叹“我的乖女儿都这么大了”,一会儿夸她漂亮聪明,见她面无表情眸光沉沉的没反应,他暗自一用力,眼泪滚落:“微微,你怎么不叫爸爸……还在怪我吗?这些年你受了太多的苦,你心里有再多的委屈,再恨我们,我都无话可说。只是,爸爸真的不知道有你啊,如果早知道……”
白微微从他掌心抽出手,看着他的眼睛:“爸爸。”
慕正谦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认了,终于认了,然而他刚高兴不到两秒,白微微接着说道:“我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你。毕竟,我靠着这张和你相像的脸,才能这么顺利的进娱乐圈,我能在圈中受到广泛认可,也因为您遗传给了我天生的演技。”
宾客中传来几声轻笑,又很快的消失,显然笑的人下了死劲忍住了。
虽然没人再笑,但是宾客们的表情和眼神都变得十分的微妙。
慕正谦脸上丰富生动之极的表情就像被突然丢进了冷库急冻一样,瞬间定格。
“你永远不可能弥补得了你的过失,不管你今后做什么,妈妈都不可能回来了。”白微微转过身,对张会长道,“慕老夫人和慕小姐情绪过于激动,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的好。慕总是孝子也是慈父,肯定会跟过去照顾。请您帮个忙,安排几位做事稳当的人,送一送他们。”她停了停,看了一眼地上那些被失手打碎,狼藉一片的饮料和碎玻璃,说,“还要劳烦您再清理下场地。今天我和哥哥给您添了很多麻烦,我深感抱歉,等您有空,我一定带礼物到府上,向您正式赔礼道歉。”
这话好像慕廷琛刚刚也说过,张会长已经惊到了麻木,有气无力的说:“白小姐太客气了,是我思虑不周,没有事先问清楚慕少……”
慕廷琛把慕家人赶走,确实有些不好看,毕竟他刚回归,又在慕家长大,受过养育之恩。然而白微微一出手,没人会质疑。
她长这么大没有吃过慕家一粒米,流落在外吃苦受罪也拜慕家所赐,更不用说慕宛若对她这位姐姐做过太多阴毒事。
最重要的是,她的底气太足了——有凌君昊祖孙捧着,慕家人只能缩一边。
慕老夫人已经彻底没了折腾的力气,慕宛若更是三魂七魄都像散了似的呆怔,慕正谦只擅长风花雪月摸黑偷-情,遇上事根本没有正经主意,只有听人安排的分,因此他们被人带走得格外顺利,而弄脏的场地也很快被收拾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