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作者:半抹胭脂      更新:2022-02-11 21:40      字数:11236
  想起等会儿要做的事,慕宛若胃里一阵翻腾,皮肤上起了一粒一粒的鸡皮疙瘩。
  周家靠着周老太在城中村搭建违章房然后吃进大笔拆迁款起家,周云深读了个金融之后成天炒股玩虚拟货币,以民间贷款的名义放高利贷赚钱……这种靠着运气赚烂钱的货色,暴发户就是暴发户,居然有脸自称新贵,居然好意思把到处宣扬爱她入骨非她不娶!
  可是这种她根本连眼神都不屑于给一个的货色,现在她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和他接近,还要委身于他……
  原本她也没想着要真正的和他在一起,花点小手段勾着他吊着他,就像在牲口面前挂一根胡萝卜似的给个盼头但不给吃真正的甜头,让他傻乎乎的自己往前走,任她驱策,等她利用够了再一脚踹开。
  可是,她和他说话,给他暗示,他不但不欣喜若狂的黏上来,反而做出一副懵懂的样子,像是根本不明白她是在隐晦的邀约……
  她以为他是太生涩了,毕竟他苦恋自己多年,为了表达他的忠诚,他根本不和女人交往,所以也自然不明白男女之间这些小心机。所以她把话挑得明白了一些,然而他却结结巴巴的和她绕起了圈子,虽然竭尽全力的说漂亮话讨好,但是姿态明显是在回避。
  她又惊又怒,又觉得屈辱之极——她这样的身份,肯和他说句话都是给他天大的面子,他不但不感恩戴德的珍惜和她共处的机会,居然还想避开她?
  她进了一间空套房,一边洗澡一边回想方才的一切,越想越烦躁,把花洒砸在了地砖上,扯下浴巾裹住身子,走了出去。
  宋云已经等候在外,有条不紊的服侍着她,给她吹头发,涂护发精油,又拿了一枚剥了壳的煮鸡蛋在她被夏晴天扇过的那半边脸上不轻不重的滚了几十圈。
  夏晴天虽然凶悍跋扈动不动就掌掴别人,但她和白微微这种认真练过的人不一样,娇贵得不得了,纤纤十指从来不做费力气的事,因此打人再狠,力道也有限。离挨打已经过了快半小时,再加上冰敷和煮鸡蛋的奇效,巴掌印很快就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但是,她的脸色依然是铁青的,脸颊肌肉紧绷到了极点。
  宋云一边给她涂保养品,一边硬着头皮劝:“大小姐,你真的受了大委屈了……但是……但是周少论外貌身材,真的还是蛮不错的,把他当个玩意儿就好了。毕竟……毕竟年代不同了,男人在外面玩得欢,凭什么女人玩不得。所谓的道德……您这样的身份,用得着管吗?”
  慕宛若嘴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好一会儿才说话:“道德……呵呵……不是……我不是在意这个,我就是觉得不正常。周云深怎么会回避我?他不是该急不可耐吗?”
  宋云道:“他怎么可能回避你……我觉得他不是在回避你。大小姐,你是他的梦中女神,有些没经验的男人最害怕在女神面前出错,所以激动之下,会像鸵鸟一样避开想冷静冷静……还有,很多男人在自己用了真心的女人身上,反而不怎么敢动歪念头,生怕亵渎了女神。”
  慕宛若深深吸了口气,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确实,周云深这样的人,不小心碰个手指都脸红到脖子根,像懵懂少年那样受惊逃避,很正常。
  可是,瞧不上还是瞧不上,怎么都瞧不上。快三十岁的男人了,还像个少年?
  他怎么不回去吃奶算了!
  可是,她没时间让他慢慢消化这种意外之喜带来的冲击,没时间和他你来我往欲拒还迎,慕氏的资金链已经维持不住,她必须马上筹集到大笔的现钱。
  按照他们现在的交情,慢慢的勾住他哄他出钱,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年哪一月。所以,她不能不立刻确定关系!
  还要让周云深惊愕,怜惜,愧疚,在她面前失去底气,只能唯唯诺诺的当她的工具!
  那就赏他点甜头吧,宋云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周云深的相貌不输给娱乐圈那几个当红小鲜肉,确实是不错的解闷玩具。
  因为新沐浴过,她的气色比方才好了不少,用不着费心上妆,再说,对付周云深这种经验不足的雏儿,用自然清纯的本来面目,更容易得到他的痴迷和怜惜。
  宋云给她涂了保养品,稍微按摩了一下穴道加速脸部血液循环,让她显得更加容光焕发一些。没多久她就整理好了形象,一头青丝自然的垂落,鬓边几缕头发微微的凌乱,慵懒随意之中隐含娇媚。
  她换了身料子十分娇贵脆弱的真丝连衣裙,对镜端详片刻,闭上眼用力咬了咬牙,转身走向了九号房。
  房门一打开,嗯嗯啊啊的声音就从门缝里钻了出来,又绵又长,仿佛能滴水似的带着股娇气。
  确实是男人的声音。
  宋云脸涨得血红,等慕宛若进去,飞快的关上门,心脏砰砰乱跳,惊异莫名——男人叫起来,也能这么骚-气的吗?
  慕宛若胃里一阵泛酸,她这么多年眼里只放得下凌君昊一人,欣赏的男人的类型也以他为模板,英俊沉静,如同山岳松涛一般阳刚端直,如今颇为流行的妖孽花美男,会害羞的帅气小奶狗,她根本接受不能。
  她最私密的想象里的男人,即使情-潮难耐,也是隐忍的,沉默的,只会用一双锐利的双眸锁定她,然后果断的,甚至粗暴直接的攻城略地,怎么可以在床上翻来滚去,嗯嗯啊啊的乱叫?
  周云深的药性显然已经完全发作,一身剪裁精致的衣服被他脱了大半,身上只余下一件衬衫,纽扣也被他解开,露出白净得不输给女人的细腻皮肤。他显然有健身的习惯,虽然相对纤瘦,肌肉的轮廓却很明显,皮肤上一颗颗的汗珠凝结,是能让很多女孩子尖叫的俊美校草类型。
  他看见了她,目光落在她身上,但是却无法聚焦,表情懵懵的,似乎根本没认出她来,也不像情动如火的男人看见美人时那样急不可待的直接伸手来拽人……
  慕宛若脑海出现了一瞬的空白,这是怎么回事?
  再说没经验,一个健全的男人,总该有本能吧……
  他已经被药控制得认不出人,按理说会完全遵循最原始的本能行事,他应该发了疯一样的把她给直接压住啊!
  难道他有问题?
  慕宛若忍住恶心,往他关键部位看过去——
  该有的反应,都有啊!
  到底怎么了?
  难道这人真是世所罕见的清纯人儿,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自己做?
  慕宛若脑子乱糟糟的想了好一会儿,牙齿用力一咬,脸上的肌肉都因此扭曲了起来。
  具体是什么原因,她没时间探究,她也没兴趣探究。她必须马上达成目的,生米煮成熟饭,让周云深和自己绑定,或者说,让周云深的丰厚资财和自己绑定。
  他不来,那就她来!
  虽然她也没有经验,可是现在这个社会,想知道那档子事儿是怎么回事,根本用不着自己亲自体验。
  慕宛若抓住衣襟,用力撕了下去,柔软轻薄的丝绸瞬间裂开,连衣裙成了一块破布,从身上滑落在地。
  其他的遮掩也纷纷坠地,她跪坐在了床上,按住周云深的肩膀让他躺好,刚想坐上去。他突然用力的一翻身,把她给挤在一边,自己趴在了床上,不停的扭动,嘴里喃喃的说“难受”“我要”“给我”之类的词句。
  想要?
  想要怎么不赶紧的来?
  不会?
  不会就躺好啊!
  慕宛若气得不停喘气,缓了好一会儿,扳住他的肩膀把他翻了回来,心一横,坐了上去。
  异物乍然侵入的痛楚让她浑身发抖,不得不撑着床单忍耐,刚刚缓过这阵痛,一股热流突然涌了出来,周云深也不再嗯嗯啊啊的乱叫,眼睛闭上,昏睡了过去。
  这种感觉极其陌生,但是慕宛若很清楚,这感觉究竟代表了什么。
  她脑中彻底一片空白,身子僵硬的保持着这个姿势坐了好久,蓦的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像弹簧一样的跳了起来,抓起枕头用尽全身力气拍打周云深,失控的嚎了起来:“废物!废物!废物!”
  才多久时间?
  有没有半分钟?
  第一次敏感,容易激动,但是……但是怎么会根本没有动就……
  这废物,废物!
  她的第一次,居然给了这样一个废物!
  慕宛若打得浑身脱力才停了下来,从床上滚落,伏在地毯上崩溃的大哭,哭到最后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脑海如同雪地一样白白的一片空茫,泪腺就像失去了控制一样怎么都关不住,眼泪流得浸湿了好大一块毯子,声音也发不出来,只大大的张着嘴,无声的惨嚎着。
  秘书的电话打了过来,她茫然的盯着屏幕哭。电话不停的打,屏幕亮了又熄灭,没一会儿,来电显示的名字变成了沈嫣,变成了慕正谦,变成了慕老夫人,但她一直眼神没有焦距的直勾勾的盯着屏幕,无声的哭着。
  然后,门锁发出了刷卡的声响,几个人一拥而入,慕宛若僵硬的扭头一看,父母,祖母,还有一个干瘦枯瘪,穿着一身华丽艳俗旗袍的陌生老太婆。而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些其他人——此时慕家其他人正在熟人家里做客,他们接到消息急急的赶来,肯定有好事者会以关心的名义跟过来,而慕家目前的威势,已经镇不住他们了。
  这也在她的安排之中,除了家人之外,她也确实需要更多的目击者,这样才能一举坐实了这段关系。
  她这才想起自己今天搞出这阵仗是为了什么,她应该睡在周云深身边的啊……
  难道失败了?
  慕宛若算计了太久耗费太多神思,整件事又意外频出,让她情绪起伏过大,再加上刚刚哭得过了头,体力已经在崩溃边缘,哪儿还受得起打击,身子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然而,她并没有失败。
  比她想象的更成功。
  撕碎的衣物,凌乱的床单,床单上带着血色的浑浊液体,清晰明白的昭示了一切。
  周云深中的药量太大造成的昏睡,让他的宿醉更显真实,也不会有人怀疑他是喝太多了一时情迷对慕宛若下了手。
  而慕宛若愤怒到失控的殴打他,然后情绪崩溃衣服都不穿的在床下痛哭,说明了她的不甘,她的屈辱,彻底排除了她主动投怀送抱的可能。
  宋云跟进来哭着讲述他们预先编造好的来龙去脉。
  慕宛若看见周云深醉酒离开,认为他是因为和自己说多了话太过激动才喝了过量的酒,心怀歉疚,所以安排她把他和他的秘书带到慕家常用的酒店安置。
  之后慕宛若受到了夏晴天的斥骂殴打,形容狼狈,情绪也不稳定,所以也就近来到这家酒店,想换身衣服休整一下。
  换好衣服之后,她想起周云深安置在此,这么多年周云深的深情,她不是不感动的,所以不由自主的关心起他的情况,推门想看看他是否安好。
  没想到她一片好心的进去,却被周云深强行占有。
  慕宛若又是被喂药又是被掐人中的,很快醒了过来,耳中传来的讨论声让她心头大石落下,没想到自己因为过度震惊而造成的失误,居然剑走偏锋,让这件事更加周全。
  沈嫣哭着给她裹上浴巾,把她抱进怀里,慕老夫人唉声叹气的拿热毛巾给她擦脸。她半闭着眼睛窝在沈嫣怀里,虚弱的侧过脸,一个字也不说,似乎心如死灰。
  眼角余光里的周云深被满脸怒容的慕正谦兜头泼了一杯冷水,那个艳俗干瘦的老太婆尖叫起来“云深!杀人了啊!云深啊!”然后扑过去伏在他胸前嚎啕大哭,又扭着身子弹跳起来去撞慕正谦,让他饶了自己的儿子,她这个当妈的来代他受过,帮他偿命也行。
  慕正谦一直在高雅矜持的上流圈子行走,和人争执过,背地暗算过,甚至在年轻的时候也因为俊美风流轻易勾走别人的心上人,被人寻仇,当众动过手,但是即使是打架,也是点到为止的,很快被人架开,然后互相讽刺,骂也骂得文雅。
  周老太这种蛮不讲理的乱扑,他只在朋友笑谈之中听说过,第一次亲眼见识,他瞬间蒙圈,不知该如何防备,只能连连后退,冷着脸怒斥:“周老夫人,请自重!也少和我说代子偿命这种话——你和周云深的命,乘上十倍,也补偿不了我们宛若受的委屈!我如果不让这混账东西吃点真正的苦头,我算什么父亲!”
  周老太嗷的一声再次扑过去,死死攥住他的衬衫,拿头不停的撞他的腰:“你不能动他!你打死我算了!你打死我吧!你打我啊!”说话间还非常利索的伸手去拆他的皮带扣,想让他忙着提裤子腾不出手去收拾周云深,这套阴招让所有人全部傻了眼。
  市井泼妇撕衣服扒裤子怎么烂怎么来的无所不用其极的撕扯方式,他们何曾见过?沈嫣惊叫着让她住手,慕老夫人险些晕了过去,就连慕宛若都忘记了装可怜,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乱扯乱拉的周老太和狼狈不堪的父亲。
  这是周云深的母亲?
  她费尽心思,忍住千般恶心万般委屈要嫁入的周家,婆婆是个粗俗得不堪入目的泼妇,而丈夫是个彻彻底底的废物!
  为什么会这样?
  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
  还好守在门外的保镖们当机立断的冲进来,把周老太拖开,周老太使用了千斤坠的绝招,身子用力的往地上坐,打着滚的嚎叫说杀人了不活了。
  一杯冷水还泼不醒周云深,慕正谦冷笑一声:“去拿个冰桶过来……”
  真的要动手?
  周老太立刻停止了打滚,咕噜一下从地上跳起来:“不不不你们不能这样,云深他……他……他是喜欢狐狸……宛若……”
  慕老夫人怒道:“你给我闭嘴!不知羞耻的东西,宛若也是你能叫的?”
  周老太眼睛用力一瞪,然而想起这是慕家人,又不得不收敛一些,努力的赔笑:“哎,宛若……慕小姐,慕小姐马上是我们周家的人了,一家人,叫得亲密些不是很好吗?”
  慕正谦手都在抖:“一家人……谁会和你们是一家人……”
  周老太脖子一梗,得意的指着床单上那片刺目的红:“她已经是云深的人了,她不嫁给云深怎么办?残花败柳的,谁还要她啊?”
  残花败柳?
  慕宛若险些背过气去,脸色益发的苍白,沈嫣看得心痛之极,把她用力往怀里一搂,满面赤红的怒喝:“残花败柳?是这个姓周的畜生恩将仇报欺辱了我们宛若!施暴者居然还洋洋得意的嫌弃上了?也只有你这种粗俗无知的暴发户,才会用这种该进坟墓的词!别说我们宛若是受了委屈,哪怕她是心甘情愿,也是她玩了你儿子,残的败的是你儿子,不是她!”
  玩他儿子?周老太就像被针戳了的蛤蟆一样跳起来,气得忘了自己是在和谁说话:“我撕烂你的嘴!”
  保镖们赶紧拦住她,慕老夫人嘴唇颤抖,脸色煞白,指着床上死狗一样没动静的周云深:“各位……各位也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我们不能让宛若白受了这个委屈。周家恩将仇报,还不知羞耻没有半点愧疚的意思,他们既然丧尽天良,那我们也不会再留情面。证据都在,报警,上法庭,叫慕氏的律师团来,我要让这个姓周的小畜生把牢底坐穿!”
  周老太顿时悚然,坐牢?
  她的儿子,她唯一的宝贝儿子,她千娇万贵的,连提个重一点的口袋都会勒疼手指的金贵小乖乖,去坐牢?
  周老太眼前一阵发黑,嚎哭了起来:“不行啊,不行啊,怎么能让云深坐牢……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应该把他接回家的啊!我怎么不守在外面等着接他啊……”她也舍得下脸面,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脸面,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对着慕老夫人磕头,“我嘴臭,我该打,你打我让我坐牢吧!不要让云深坐牢啊……云深他是喝醉了,他一直是个好孩子,他那么喜欢慕小姐,喜欢了那么多年,头昏脑涨之下做了糊涂事,他也不想的啊……”
  说完又对着已经彻底石化的慕宛若说:“宛若啊,阿姨求求你了,云深他那么喜欢你……他会对你好的……而且你说不定已经怀了我们周家的种了啊……为了孩子想想啊……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啊……”
  孩子?
  那废物也配有孩子?
  慕宛若被恶心得耳鸣眼花,抓紧了沈嫣的手,虚弱的说:“妈妈,我……我头晕……”
  沈嫣立刻叫来一个字都不敢说的宋云,和她一起扶着慕宛若往外走:“宛若别怕,妈妈陪你去个安静地方休息,这里有爸爸和奶奶来处理,我们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母女二人到了隔壁的空房间,门关上,慕宛若立刻站直了,走到沙发上坐下,让宋云给她倒了杯水,一口气灌了半杯,喝水时牙齿不停的磕着杯沿,显然心情是坏到了极致。
  沈嫣满脸心疼:“宛若,慢点喝,别呛着了。”
  慕宛若放下杯子,手指越捏越紧,仿佛捏着的是周老太的脖子:“那老太婆……简直是个疯子……”
  沈嫣拿起手帕擦着眼泪,咬着牙沉默片刻,一把抱住了她:“宛若,要不……周家就算了?让周云深滚去坐牢,他进去之后随便动点手脚,他就再也说不出话了。没人会知道这件事,现在这个时代开放,你又是慕家小姐,慢慢的选一下,找个像样的人家吧。”
  像样的人家?像样的人家全部对她避之不及!甚至好些圈子都不约而同的不再邀请她参加聚会,生怕她勾上家里的年轻男子!
  而和周家差不多水准的所谓新贵……慕宛若脑海里浮现出她收集的那些资料,还有刚刚来接近她讨好她的那几张难看的脸,她顿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哪儿有什么更好的选择?这些白手起家的短时间集聚巨大财富的人家,怎么可能是省油的灯?
  七大姑八大姨,这个叔叔那个伯伯都眼热着家产,还有那些闻风而动想傍男人一飞冲天的网红和不入流艺人们,争风吃醋撕扯起来简直像是养鸡场的家禽打架一样乱七八糟,更不用说有人甚至在家里开了后-宫,几个受宠女人各住一层……
  周云深至少家庭成员简单,难缠的只有一个周老太婆而已,他不玩女人,更没有私生子,这么多年心里念着的人只有她……
  所以,周家已经是她唯一能选的最优解了!
  慕宛若牙齿继续打了一会儿架,忍了又忍,说:“妈妈,没时间慢慢挑了。慕氏……等不及的……”
  沈嫣泪水滚滚而落:“可是妈妈不想看见宛若受这种委屈啊……慕氏……妈妈这么多年的辛苦,只是想让我的乖女儿能过得好啊!妈妈怎么能看着你为了慕氏忍气吞声……”
  慕宛若红着眼打断她:“但是没有慕氏,我们只会越过越差!”她深深吸了口气,目光阴冷,“董事会好些老家伙已经在背地里商量要让慕廷琛回来掌事……如果我们放任着慕氏股价继续下跌,他们真的会这样做,而且他们肯定会联系上所有那些零散股东,甚至慕氏的资深员工……到时候那么多人逼我让位,按照程序,我必须松手……慕廷琛回来之后我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沈嫣脊背顿时一阵冰凉,记忆力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似乎正站在她身后,目光深邃……
  慕宛若手指深深掐进沙发里:“所以,我们必须忍过这一时之气……等周家的钱到位了,慕氏复兴,周家没了利用价值,再和这两个恶心东西算账!”
  沈嫣咬牙点头,又用力的把她抱了抱:“宛若你付出太多了……为慕氏付出太多了……慕氏是我们的,永远是我们的。妈妈就算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把你扶上家主的位置!”
  慕宛若的指甲几乎把沙发的表皮掐破,如果……如果秦默那件事能成该多好!
  从秦默那里能拿到最新的药品合成方法和生产线,能得到大量的人才,还能获得那种能让人死得神不知鬼不觉的药……
  她不但不用把自己降低到尘埃里和周云深母子这种货色打交道,她还能让白微微这个夺取原本该属于她的生活的溅人一命呜呼,并且永远连累不到她自己……
  母女二人商量完毕,慕宛若重新洗了澡,换了衣服,脂粉不施满脸苍白,虚弱无力的扶着沈嫣的胳膊回到了九号房。
  而此时的慕正谦和慕老夫人,也取得了和周老太的拉锯战的胜利——
  虽然他们能力平庸,但是在顶级世家的环境里耳濡目染多年,他们的能力自然远胜只会撒泼和炒房的周老太,而且此事周家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慕宛若用的那种药,会随着时间流逝被血液自然分解,就算周云深怀疑,去抽血化验,也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
  周老太是绝对不会让周云深坐牢的,在慕正谦掷地有声的抛出“名声?如果女儿被人强占,家人却为了所谓名声选择息事宁人让她嫁给仇人,她才是真正的没了名声!”这句话之后,周老太没了筹码,只能哭哭啼啼的磕头认错,然后又把她儿子的优点说得和神仙一样,又咬着牙同意让慕宛若在家里当家做主,能给的都给。
  反正,她为了儿子,什么事都能做!
  先把好话说出来稳住慕家人,到时候慕宛若进门成了周家妇,还不是得听婆婆的?
  而且慕家虽然看上去高高在上不好控制,但是有慕家的名声和底蕴,他们母子二人就能以姻亲的关系直接跳到上流社会的圈子,算下来,这场气能换取的利益可不小。
  而且,等慕宛若生了周家的孩子,她这个做母亲的,能不死心塌地的为周家筹谋?慕家那个慕廷琛早就被踢出去了,慕宛若可以算是唯一的后代,那么,到时候整个慕家迟早还不是他们周家的?
  老太婆越想越美。
  慕家人也在策划着把周家的钱榨光然后搞死这对母子的做事步骤。
  双方各怀鬼胎的谈得差不多了,慕宛若回来了,哽咽着说:“我……我能怎么说……我本来……本来想着不要再钻牛角尖,我想找个真心疼我喜欢我的人,想试一试和别的男人交往……我怎么想得到周云深会这样……”
  慕老夫人抚着她的脸,沉声道:“确实太荒唐了……周云深正正经经的来追求,一步一步的来,看在宛若喜欢的份上,家世之类的要求我们可以降低,只要孩子过得好就行。但是这混账东西居然趁着酒醉来欺负人,宛若心里这关怎么过得去?”
  慕家人和跟过来的熟人知道这是慕宛若和祖母唱双簧以退为进,周老太这种还没见识过上流社会圆滑手腕的泼妇怎么扛得住这一招,以为慕宛若是铁了心不肯。
  慕宛若不肯的话,慕家就会追究到底。
  天老爷啊!她的云深她的乖乖!她的金贵的独苗苗啊!
  周老太大哭起来,也不管慕宛若是晚辈,膝盖一弯就跪:“慕小姐!慕小姐!云深绝对没有趁着酒醉占你便宜的意思啊……他……他喝醉了都不认人的……他就是醉糊涂了啊……他肯定会后悔的……你生气,你就打他,狠狠打他……不不不,打我吧,打我吧!是我嘴巴笨,嘴巴臭,刚刚乱说话伤了你的心!云深是好孩子啊,他那么喜欢你,喜欢你这么多年,他以后会对你好的!以后啊你就是当家做主的人,你说一不二!而且……”她灵机一动,抹着眼泪说,“毕竟,毕竟所有人都看见是你安排云深来的啊!如果这件事不好好私了的话,谁知道那些爱嚼舌根的家伙会说出什么难听话呢!云深是男的不吃亏,可是慕小姐你就不一样了啊……”
  慕宛若闭上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往下滚落:“为什么……为什么女人这么难……”
  这句话说出来,整件事一锤定音。
  慕家得到了保证能获取大笔资金,慕氏难关暂时解除。
  周云深母子得到了进入上流社会的入场券。
  熬着夜过来看了一场大戏的人们吃瓜吃到撑。
  皆大欢喜。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周云深的药性也终于消解得差不多了。又一杯冰水泼到脸上,伴随着周老太凄厉的尖叫,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珠子迷糊的从左转到右,然后他也发出和母亲如出一辙的尖叫,抓起被单往自己身上一裹,浑身筛糠似的抖着,脖子僵硬的转了一圈,脸色从赤红变得苍白,又从苍白变得发青:“我,我我……我……我怎么了……我……这里是哪儿……”
  慕宛若捂住脸,泣不成声。沈嫣和慕夫人抽了口凉气,目眦欲裂的瞪向他。
  慕正谦勃然大怒,直接把刚刚装冰水的杯子往他头顶上一砸:“狗东西!借酒装疯对宛若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居然想装糊涂赖账!”
  周老太被他这一砸惊得脸都绿了,伸长胳膊就想扑过去抓他的脸:“啊啊啊啊你凭什么打我的云深!”
  周云深却因为这一砸而彻底醒了过来,他目光落在床上那摊已经干涸的液体上,再揭开遮羞的被子,看了看自己的那个地方,又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慕宛若,脸色瞬间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死灰色,双眼圆睁到眼眶都快裂开的地步,腰一弯,大口大口的吐了出来。
  装潢典雅的酒店套房瞬间被酸臭的味道充满,所有人纷纷捂住口鼻,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怎么吐了?
  宿醉反应吗?
  可是为什么是在确认自己干了啥之后才吐出来的?
  慕宛若不是他爱了那么多年,痴迷到连其他女人都无法接受的心尖女神吗?
  哪怕不考虑感情因素,一个男人醉酒之后把大美人给睡了,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值得夸耀的大好事,他该洋洋得意才对啊!
  众人惊疑不定的看看吐得天昏地暗的周云深,又看看面目呆滞,连哭都忘了哭的慕宛若,震惊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有周老太不顾满床狼藉肮脏的呕吐物,扑过去摸儿子的背,扯过被子给他擦嘴擦脸,哭嚎着叫“我的儿啊”。
  慕宛若连嘴唇都没了血色,精心护养的指甲在掌心折断了也感觉不到痛。
  别人也许没注意到,但是她刚刚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周云深刚刚瞧向自己时那短暂的一瞥里,眼里厌恶的情绪浓得化不开……
  不,不止是厌恶,还有恨,恨不得撕咬她皮肉把她挫骨扬灰的那种刻骨的恨!
  怎么会这样?
  他不是应该会高兴吗?高兴之余,还会羞涩,不安,愧疚……
  他不是爱自己爱得发狂吗?
  难道是察觉被算计了,恼羞成怒?
  慕宛若身子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他敢,他也配!他这种渺小肮脏的东西,一个功能障碍连男人都算不上的废物,能被她算计,是他八辈子修行才能得到的福分!他凭什么嫌恶,凭什么不甘?
  这间酒店套房里发生的事再百转千折,里面的人再心思复杂,慕宛若下嫁周云深的事,也铁板钉钉,无可转圜。
  娱乐媒体和财经媒体都纷纷用大块的版面报导这件耐人寻味的联姻新闻,订婚仪式的请帖也发遍了名流圈。
  虽然慕家和凌家此时的关系已经名存实亡,但是钟秘书依然收到了一张邀请函,和顶层办公室的同事们哈哈大笑着看完,刚想丢进碎纸机,电梯门打开,白微微走了进来,眉梢轻轻扬起:“这么高兴啊?发生什么好事了?”
  众人纷纷迎上来问候:“夫人!”
  钟秘书挥了挥手里这张邀请函:“是慕小姐和周少爷的订婚请帖。看字迹,还是慕宛若手写的呢。”
  唐晓晓目光掠过请帖,“白微微女士”五个字赫然在目,字迹清秀雅致,不由得啧啧称奇:“她写这个的时候是什么心态啊?写废了上百张请帖,才能把微微姐的名字写得这么端正吧。难为她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钟秘书把请帖丢进碎纸机,拍拍手说:“我得去洗个手,这请帖还熏了香呢。回家被我老婆闻到了我还不好解释。”他的目光在白微微和唐晓晓,以及跟在她们身后的两个凌家佣人手上提着的东西上扫了一圈,眼睛一亮,“夫人,今天我又能蹭到好吃的了?是什么呀?”
  白微微道:“炸了些豆腐果子,小零食而已。”说完又对着办公室其他人笑了笑,“大家都有份。”
  众人一阵欢呼,还有人闹着说“健身减脂计划又要失败了”,但怎么都不肯把自己那份让出去。
  她亲手打开餐盒,给众人分小食,浇酱汁。
  软嫩的豆腐中间破开一道口子,塞入调好味的虾肉泥或者剁碎的鱿鱼须,裹上蛋液炸得外酥里嫩,沾上秘制的调味酱,虽然简单,却美味得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一起吞进去。她笑着环视着享受美食的员工们,说:“等会儿remind要使用一下场地,难免会干扰大家的工作,请各位担待下。”
  许哲设计的明年春夏季度新款成衣,有一半是走的高端职业女性风格,拍摄宣传手册时,摄影棚搭建的办公场景总是不对味,寻找的其他外景地要么氛围空洞没有真正的职场感,要么布置装潢太俗气。团队为此犯了愁,凌君昊去工作室接白微微时旁听了几句会议,直接让他们来自己的专属办公楼层拍外景。
  团队大喜过望,白微微也很高兴,不过这件事毕竟是公器私用,虽然她是未来的凌夫人,也必须对总裁办公室的员工们表示尊重与歉意。
  众人一边吃一边连连说“不打扰”,有几个年轻女孩红着脸问她许哲会不会来,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齐齐欢呼,男士们冷笑着鄙视她们一番,然而听说会有超模一同前来拍摄,摄影师还是圈内出名的美女兼才女,醋意瞬间消散无踪。
  零食分发完,开过了玩笑,白微微领着唐晓晓进了凌君昊的办公室,亲手收拾机密文件。虽然说拍摄团队和remind的员工都是可信赖的人,但是事关君临集团的核心机密,任何微小的纰漏都不能有。
  办公室里此时没有别人,唐晓晓一边给即将到来的设计师和摄影师团队准备茶水,一边痛痛快快毫无顾忌的大笑:“慕宛若到底给周云深用的什么神仙药啊!居然让一个绝对的零号对女人化身为狼!不过她总不可能次次下药,估计马上会发现周云深的猫腻了吧。这件事什么时候才能爆出来呢?好想看看慕宛若得知真相的时候的表情啊。”
  白微微锁上保险箱,淡笑:“你想多了。周少对慕小姐情深似海,喝多了酒做了亵渎佳人的事,心里肯定又后悔又愧疚,哪儿舍得轻易去勉强未婚妻呢?”
  唐晓晓笑得肚子都有点抽筋,差点把茶叶罐里的茶一股脑全部倒进茶壶里:“对啊,周少以后肯定不敢随便喝酒,也不会再唐突佳人了,慕小姐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心理阴影肯定深深的,也不可能自己主动去……”她停住话,表情就像吃了苍蝇一样,“诶,微微姐,你说,这件事会不会一开始就是慕宛若主动的?毕竟……毕竟男人真的醉厉害了,是做不了那种事的,但是如果周云深还有理智,又怎么做得出……”
  白微微过来跟着她一起分茶叶,顺便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敲:“你管那么多?反正这件事做成了,慕宛若要嫁给爱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了,周少年轻俊美多金,和慕小姐这种美人站在一起,拍的婚纱照肯定很有排面。”
  唐晓晓挑挑眉毛:“对啊,看上去就是一对璧人嘛。苦恋多年终于抱得美人归,一段佳话啊,不恭喜恭喜怎么说得过去?微微姐,虽然凌家不可能去观礼,但是要不要送份礼啊?”
  “送礼?送什么礼?慕小姐出身顶级世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礼物太轻了会伤了她的颜面,反而不美。送厚礼的话……虽然说我现在有钱得不得了了,但是钱再多也不能乱花。”白微微嫣然一笑,“有那闲钱,还不如送你两个新的爱马仕包包呢。”
  唐晓晓忍不住蹭了蹭她肩膀:“微微姐,你最最最好了!”
  白微微对他们这些亲近的人真是好得没话说,不但把各大品牌的赠礼分送他们,还会在出新款的时候亲自买礼物,她这个助理的衣帽间比某些二线女星的衣帽间都有排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