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三清摇头，“大军就在眼前，远超五千，我们肯定不会搞错。你的证人又前言不搭后语，很明显是在作伪证。如此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要说？”
  南宫懿绝望道，“我说的不是这些，我说的是帝君密旨，是帝君要太初九死。一切与我南宫世家无关。”
  沐三清对南宫懿的绝望熟视无睹，只是指着教场边缘，层林边无数的坟冢，及军营内数千金寨国大军俘虏道，“但我们已经基本查证，六村村民之死很可能与太初九无关。他也没有与金寨国暗相勾结，反而打败金寨国数千大军，俘虏官兵数千。如此我们总不能滥杀无辜……”
  南宫懿歇斯底里道，“即便六村村民之死与他无关，即便他没与金寨国暗相勾结，难道帝君的意志还不够置他于死地吗？你们作为大熵的六圣，作为大熵的信仰，难道还想忤逆帝君的意志不成？”
  沐三清目光一寒，“就因为我们是大熵的信仰，才不会滥杀无辜，颠倒黑白！倒是你，如今已经证据确凿，你还是替自己好好想一想，替南宫世家好好想一想，该如何度过这个难关吧！”
  “你们不能杀我，我要面见帝君，我一定要面见帝君！”
  南宫懿开始剧烈挣扎。
  沐三清道，“放心，死前我们一定会让你再见一次帝君的。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锁上囚车，不日将随我们一起返回天玺城。”
  南宫琴想跑，却被沐三清一股真气直接放倒在地，继而有几名官兵上前将其锁住，同南宫懿关到一起。
  星落海问，“南宫世家的一万大军如何处置？”
  沐三清道，“暂时按兵不动，归属北源道太初九镇南大将军名下，之后等帝君裁决，再行发落。”
  沐三清继而朝南宫世家一万大军道，“从今天起，你们按兵不动，原地驻扎，归于镇南大将军统领之下。但凡有违抗军令者，军法处置，听明白没有？”
  大军随声应和，“听明白了。”
  少顷，沐三清又叫出南宫世家私军其中一人，让他回去禀报南宫煌，说这一万大军被六圣扣下了，有什么问题，就请他到帝丘找帝君解释。
  那人立刻去了。
  即刻，沐三清又上书帝君，将南宫世家私军僭越之行为及伪证奏请乾纲独断。
  对于密旨之事，沐三清却是只字未提。
  至于原因，自然是等到回了帝丘之后，六圣再当面与帝君龙正当庭对峙。
  一切安排妥当，沐三清走到龙渊身边道，“南疆的情况，我们已经大概了解，之前，是我们错怪你了。”
  龙渊微微一下，说，“只要诸位圣人明白在下的一片苦心就好。”
  沐三清重重点头，同时忧心忡忡，“不过目前的局势对你绝对不利，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龙渊直言不讳道，“对于此事，我想听听六圣的意见如何。”
  其他五圣同时看向沐三清。
  沐三清长叹一口气道，“就在刚才，我们做出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而且是六圣一致通过，如若帝君龙正不惜以数千村民性命为要挟，却仅仅是为达成抹杀你的目的，如此帝君，就万万不可能替大熵万民谋福祉，也不可能带领大熵走向鼎沸盛世。如此帝君，也就万万不值得我们追随……”
  话及此处，沐三清并未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等待龙渊的反应。
  龙渊知道沐三清的意思，不追随，就是反对。
  这个选择无异是一场腥风血雨。
  而六圣一致通过，应该能让这场腥风血雨的破坏力降到最低。
  但是，真得这么快就要与龙正对决了吗？
  龙渊不禁扪心自问。
  圣家族自家人自相残杀，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但是，龙正却一步步将自己推到了这个无法挽回的结局面前。
  甚至不惜以数千无辜百姓的性命为代价。
  不伤及无辜，这是龙渊最后的底线。
  龙正却肆意践踏。
  这场对决之后，自己与龙正之间肯定反目成仇，这简直就是一定的。
  那么自己今后该如何面对龙正？
  “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吗？”
  龙渊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问。
  沐三清答，“一旦这件事情坐实，肯定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而现在，这件事情几乎已经是八九不离十。”
  龙渊懊悔道，“其实，想来想去，一切错的根源都在于我，要不是我的出现，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今这个样子，我真后悔，自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沐三清以为龙渊顾虑的是手足相残，于是道，“你千万不能有此顾虑，毕竟人的秉性早已经注定。而你，本来就是大熵名正言顺的帝君，龙正如今座下的位置本来就是你的。之前你一再忍让，无心帝君之位，我们全都看在眼里。如今，是帝君龙正无视法度，杀人如草。所以即便排除你的原因，我们六圣亦有责任将龙正弹劾，让更加适合的圣家族血脉来当这个帝君。”
  龙渊知道六圣完全有这个权利。
  大熵建朝之初，太祖皇帝就组建九圣，直至沿袭至今。
  而九圣并不只是简单的大熵信仰存在，更是监督和辅佐大熵历代帝君的存在。
  按照太祖法定，一旦大熵帝君做出离经叛道之事，九圣就有权利联合罢黜和重新甄选帝君人选。
  唯一的前提，就是新的帝君必须保证是圣家族血脉。
  现在大熵九圣只余下七圣，玄雾白又长久不过问大熵朝政之事，六圣自然可以行使这个权利。
  帝君滥杀百姓，而且一下屠尽六村数千人，怎么都是罪大恶极了。
  “龙正，你为何非得将自己、将我逼上绝路？难道人与人之间，就真得毫无信任可言吗？就算我们是一衣同袍的亲兄弟？”
  龙渊一遍遍问自己，一遍遍问龙正。
  要是自己当初没有穿越到大熵，今日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要是自己不存在，龙正是不是就不会丧心病狂？
  但事实就是这么残酷，自己就是穿越过来了，而且还就是那个该死的太子龙渊。
  当初太子龙渊一生下来就死了，是不是也不会发生如今这么多的事情？
  可是，阴差阳错，自己就是活了下来，而且最终活在了龙正面前。
  果真是世事无常，云谲波诡。
  “先确定屠村之事究竟是不是帝君下的命令吧，之后，再从长计议。”
  这句话说出之后，就连龙渊自己都有些无力。
  当然，沐三清理解，这正是龙渊秉性的可贵之处。
  他终究还是放不下最后的一丝兄弟情义。
  不过，他也有义务提醒龙渊，“但无论如何，六圣已经做出决定，而真相大白，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你总得提前做好准备。”
  “就没有其他人选了吗？”
  龙渊问。
  他实在不想当这个帝君。
  他知道，自己终是穿越之人，万一哪天穿越回去了，放下一个偌大的大熵怎么办？
  留给狼生吗？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他就是不想当这个帝君。
  一旦自己坐上帝君这个位置，就意味着龙正必须失去这个位置……
  沐三清道，“我们已经决定，一旦时机成熟，就会将你的身份公告天下。”
  龙渊霎时愕然，这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虽然我也知道，我的身份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但是，就算六圣联合公布，天下人就能尽信？”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只要你是圣家族的血脉，神梦陵就一定有办法证明你的身份。”
  “是吗？”
  龙渊再次愕然，深渊的记忆里同样没有这部分记忆。
  龙渊这才逐渐理解深渊的良苦用心。
  隐藏部分记忆不让自己知道，是深渊不想让自己提前经历那些让人痛苦的回忆。
  前世，深渊最终与龙正有没有手足相残不知道，但势不两立是绝对的。
  现在尚未开始手足相残，龙渊便已经开始懊悔，更何况当真正的战斗开始之时？
  自从自己再次死里逃生，九星连珠之后，深渊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当然，他未曾离开，也不影响修行及武魂觉醒，他只是需要好好睡一觉。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之前龙渊每次死里逃生，都有惊无险。
  而这次，实在是太危险了，直接命悬一线。
  倘若没有九眼天珠，龙渊铁定要长眠北源道。
  深渊这次的确吓得不轻。
  加之莫测离开，深渊突然静了下来，很不适应，索性陷入长眠。
  是时候开始直面人生了，虽然有些选择异常痛苦而决绝。
  人生不就是如此，一个选择题连着一个选择题，你总得做出选择。
  正在龙渊恍惚间，沐三清突然说了句，“明雪和婉清回来了，此事我们稍后再说。不过摊牌是早晚的事情，你需早有个准备。剩下的事情，就交于我们去做。”
  龙渊只能点头。
  说话间，沐明雪，沐婉清已到眼前。
  六圣即刻围了过去，沐三清迫切问道，“追踪的情况如何？”
  沐明雪道，“我们应该是找到叶尘的老巢了，至于骨骨和国师玄冥在不在那个地方，我们没敢进去看，就先回来禀报一声，再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