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真是神，我绝对不杀你。非但不杀你，我还敬你万丈。”
  品红舔了舔嘴唇，再吐一口血沫子道，“好，那我就说与你听听，也让你长长见识。”
  “洗耳恭听。”
  龙渊在坑洞的边缘蹲下身来。
  “十六年前，不，如今已经过了年关，所以准确地说，是十七年前了。那年年底，天玺城骤降大雪，有人花了大价钱让我和我的大哥去杀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当时的玄德皇后。”
  龙渊打断品红，“你说的不对。十七年前的年底，玄德皇后刚刚诞下一子，如此紧要关头，大内一定守卫森严，你们怎么可能有机可乘？更何况，武德皇帝武功盖世，你们更无任何机会接近他的后宫和子嗣。”
  品红使劲摇头，不屑一顾。“所以我说我是那时候的神！”
  龙渊示意品红继续。
  “即便大内守卫森严，高手如林，恍若龙潭虎穴，我和我的大哥同样如入无人之境。直杀得圣家族丢盔弃甲，抱头鼠窜。我当时只是一记‘花团锦簇’。对，就是我刚才想抹杀你的第一招。玄德皇后就直接身首异处。她那时可是刚刚临盆不久，身体还很虚弱，根本不堪一击。”
  龙渊目光一寒，“你竟然对一个刚刚生产的母亲下手？”
  “在我这里。”品红使劲一拍胸脯，“她就只是我任务的一部分，因为她的死，值一百万两黄金。”
  “也就是我今日的价格？”
  品红突然不好意思一笑，“她比你弱多了，我几乎都没怎么费力气就结果了她。”
  “当时她身边的宫女就没呼救？”
  “呼救？喊啦！哭天抢地，那叫一个凄惨。不过，我还是一刀一个，跟切西瓜一样，她们根本出不了昭阳殿半步。更何况，到外面又如何？外面还有我大哥呢。撞在他手上，只会死的更加凄惨。”
  龙渊试探道，“你大哥一定很厉害。”
  品红更加洋洋自得，简直比夸他还高兴。
  “那是，大哥比我厉害多了。你可能不知道，当年的武德皇帝，可就是死在我大哥手里。”
  龙渊更是心神一荡，差点一口心血喷溅出来。
  识海之中，深渊之前还在与莫测下棋。
  不过此刻，深渊第一次丢子认输，之后静静地开始听品红言说当年的一切。
  龙渊身边的其他人，包括沐明雪，沐婉清，金聪，木棉，包括其他两千多官兵，全都惊骇莫名。
  原来，十六年前轰动一时的太子案，武德皇帝驾崩，玄德皇后惨死，真正元凶此刻就在眼前？
  沐明雪，沐婉清更是担心地看向龙渊。
  此一刻，龙渊的感受她们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她们一定知道，龙渊的心在滴血。
  武德皇帝，玄德皇后，那可是他的亲生父母！
  现在，杀害他亲生父母的凶手就在眼前，正在津津有味述说着当日的丧心病狂。
  那副津津乐道的样子，实在让人恶心，心寒，心痛！
  沐明雪走过去，也蹲下，并伸手轻轻扶住了龙渊的左臂。
  她这才感觉到，龙渊的整个身体都在剧烈颤抖着。
  然而，他的面色虽然冰冷如霜，却还是镇定异常。
  龙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趋于淡然。“你大哥叫什么名字？”
  品红看了龙渊一眼，问，“你想知道？”
  “你都已经是神了，所以我更想知道，比神还厉害的人物，究竟又会姓甚名谁，是何等英雄人物。”
  看龙渊聚精会神的倾听模样，品红还以为是自己的故事真正吸引了龙渊。
  毕竟此世间，能杀大熵皇帝与皇后的，古今也只有他品红一人不是？
  这可是前无古人，或许也后无来者的千古壮举。
  龙渊将细节打听的如此清楚，听得聚精会神，难道是在羡慕嫉妒自己？
  品红很是享受此刻的感觉，于是哈哈一笑，说，“我大哥向来隐姓埋名，低调行事，所以即便我说出他的名字，你也不会知道他是谁，索性告诉你也无妨。”
  同时暗自调整呼吸，运转神魂，准备待会儿杀龙渊一个措手不及。
  直到此刻，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任务是什么。
  既然不能强取，那就只能智取了。
  太初九答应不杀他，他信？
  “你说，我再次洗耳恭听。”
  龙渊表现出异常的虔诚，和淡定。
  “秦画，我大哥的名字叫秦画，你肯定没听说过对不对。我敢打赌，此世间知道他名讳的人，也绝对不会超过十个。”
  “秦画？”
  龙渊的心壁再次被剧烈冲撞。
  是他吗，不会这么巧合吧？
  他暗自忖度。
  龙渊的疑惑神情让品红很是满意，“你小小年纪，是万万不可能知道他的。”
  “可是，知道你大哥盛名之人，明显比知道你大名的人多了很多。按照你的逻辑，这不合理。”
  品红摇头道，“这里就不懂了，我大哥朋友多，而且个个都是王室贵胄……”
  “难怪。”
  话至此处，龙渊已然断定，此秦画就是彼秦画，板上钉钉了。
  因为只有天衣坊的大老板秦画，才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为他人作嫁衣裳。
  此一刻，知道品红就是自己的杀母仇人，龙渊很想直接将他一刀两断，替母亲报仇。
  但是，当年的太子案还有很多谜团，龙渊还想通过品红之口知道更多。
  于是，龙渊只能强作镇定，拼命压抑住内心的滔天怒火，继续问品红。
  “当年玄德皇后正值临盆，她诞下一名子嗣，当时应该就在她的身边，难道你也杀了他？”
  品红摇头，“别的人都可以杀，唯独这个小兔崽子，我不能杀他。”
  龙渊故意刺激道，“武德皇帝如此强悍的人物你们都能杀，却杀不了一个刚出生的小孩？”
  品红再次摇头，“不是杀不了，是不能杀。因为他是主顾……”
  话说到一半，品红突然不说了。
  继而，毫无征兆地，他抓起一把身下的泥土就像龙渊的双眼扔了过去。
  龙渊急忙伸手去挡。
  与此同时，品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坑底拔地而起，汹涌的神魂之海瞬间爆炸开来，继而一招“万紫千红”，绽放出万千杀人的牡丹，朝龙渊淹杀而去。
  龙渊早从品红之前闪烁的眼神中看出他的企图。
  想品红如此轻易就认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为天衣坊做事的原则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今天品红很显然是来杀龙渊的。
  他要是完成不了，今后，天衣坊还会派其他的人来继续这个任务，直到完成为止。
  品红心高气傲，绝对不会允许自己铩羽而归。
  他只会竭力搏杀，直至你死我亡。
  龙渊早料到品红刚才是在借讲故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伺机而动。
  他会给品红机会吗？
  不会！
  就算品红不是自己的杀母仇人，就算只是为了那几百官兵，他今日也断然不可能活着走出北源道。
  他必死无疑。
  龙渊左手挡土的同时，右手毫不客气一拳轰出。
  两声音爆几乎不分先后炸响开来。
  头顶的晴空刹那间一黑，星光一闪，继而又恢复如常。
  一切快到就像是幻觉，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事实上，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因为品红再次跌回巨坑的底部，再一次掀起尘土飞扬。
  唯一不同之处，这次他是屁股先着地，再不是趴着在地上吃土。
  不过躺着并一定就比趴着舒服。
  这一次，龙渊几乎一拳轰断品红身上所有的骨头。
  他绝对不会再给品红任何机会反击。
  当然，品红也没立刻咽气，而是一息尚存，躺在那里苟延残喘。
  之所以要留他一口气，龙渊是还想知道更多。
  这是品红现在能活着的唯一的价值。
  “你刚才说到主顾，那么，主顾是谁？”
  品红凄惨一笑，摇头，血沫子顺着嘴角淌下，说，“我不会告诉你的。”
  “你之前还说我不配知道你的名字。”
  “一码归一码，这个问题无关尊严，我死也不会告诉你。”
  “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他是谁。”
  品红眸子一闪，“你又想诈我对不对？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龙渊紧盯品红的双目，淡然道，“他不是别人，就是国师玄冥。”
  品红目光一闪，继而摇头，使劲摇头，“不是他，肯定不是他。”
  “你否认，就说明我说对了。”
  品红又想哭了。“你真的就是个魔鬼！”
  真起身，龙渊对闫俊道，“闫副将，你过来。”
  闫俊急忙过来，躬身道，“大将军有何吩咐？”
  转身的一刻，龙渊突然双目湿润道，“埋了他。”
  品红当即一阵颤栗。
  难道龙渊要活埋了他么？
  要不要这么狠？
  可是，品红也只有颤栗的份儿，因为他全身的骨头尽碎，筋脉全断，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大将军是要，是要活埋了他？”闫俊也有些难以置信。
  龙渊却摇头，说，“不，他已经是一个死人。”
  “死人？”
  闫俊不懂，品红明明还睁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喘着气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