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又隐去了，秋雨连绵而至。
  窸窸窣窣地打落黄叶，在泥洼里聚起小潭，倒映着灰茫茫的天空。
  胡蝶在卫生间里洗去了鞋上沾染的污泥，苗青却没有心情去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现在正在询问事情的经过。
  苗青感觉很恼火，另两个死者身上的弹痕是来历不明的子弹，但是最后一个死者身上的子弹是他们警局的，子弹上面有标记，而且是他们警局的察打一体的大黄蜂三型的标配子弹。
  他在天网上查了大黄蜂的使用记录，竟然有他自己的批准，苗青心中发毛，他感觉自己被谁阴了。
  章立被暂时留在了拘留室，因为苗青觉得他说得不是很清楚，而且他还将一个影像数据传给了他，说是那三个劫匪想抢夺的就是这个东西。
  至于那个神秘警察说让他作证黎凡是他母亲的同伙？章立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阴谋，让他去证明，怎么证明？除非自己也参与其中，章立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他现在将影像数据交出来，说不定能够帮助黎凡。
  “这是你们警察局的子弹。”胡蝶坐在苗青的办公室里，神色古怪地问道：“你们的人去杀了一个人还要别人来报警，你们玩儿的是什么花样？”最后还做出了她的评价：“还挺新颖。”
  苗青的老脸烧得通红，想发飙却又心中惴惴，一旦被这丫头说出去，如何补救都来不及了。
  “胡蝶，你不要张着嘴乱说，现在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还没有搞清楚，你应该知道其中的轻重。”胡蝶感觉苗青说话没有底气，不像平时那样趾高气扬，掷地有声。
  “那么，把黎凡和他的母亲放了吧，至于你身后的苗家，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怎么样吧，毕竟这个事情越闹越大了，万一收势不住，最终遭殃的肯定是你！”胡蝶说起话来一点都没有掩饰，明明应该隐藏起来的东西，她却非要摆在台面上来说，说好听点是心直口快，说难听点就是缺心眼儿。
  苗青的心脏病都要被她气出来了：“你不要在我这里胡搅蛮缠，你知不知道你这叫知法犯法？什么越闹越大？这本来就是一宗惊天的偷盗大案，这是一百多年来的唯一一起偷盗案，数额上亿元的偷盗案。”
  “少在这里给我扯虎皮，章立为什么会被绑架？还不是因为他握有一份关键证据，我不知道你是被什么蒙蔽了，居然作出这样掩耳盗铃的事情，你敢说今天死亡的这三个跟这件事没有关系？”胡蝶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地问，根本不给苗青一点喘息的时间。
  要是在平时，苗青肯定已经发飙了，但是此时这件事情太复杂，而胡蝶代表了胡家参与了这件事情，他感觉有些头痛。
  “那三个死者，肯定是苗家的人，但是又被谁杀了？”苗青想到这个问题就很烦躁，他看了一眼怒目圆瞪的胡蝶，他从来没有觉察到这个女孩竟然如此讨厌。
  “黎凡是必须要被关押起来的。”他心里说道：“至于那个章立？干脆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忽然被自己这个疯狂的想法吓了一跳，这样的事情在这个时代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你也觉得这个事情很难处理吧？”胡蝶问道：“症结就在黎凡那里，而且他还有被诬陷的证据，清清白白的，你为什么就是不放人？”
  “胡蝶！”苗青严肃地喊了胡蝶的名字，然后说道：“放不放人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而是法律说了算，亏你还是个警察，回去好好跟你爷爷再学学！”他起身走出了办公室，不打算跟她在这里纠缠，他必须要在局长回来之前，将今天上午的这个案子理出个头绪来。
  “我要把章立带走，他一个报案人和受害者，凭什么被你们关押起来？”胡蝶朝着苗青的后背喊道。
  “请注意你的措辞，我是处于他的人身安全的考虑，让他暂时在我们这里，受我们的保护。”苗青出了办公室。
  胡蝶没有达成目的，有点生气地离开了。
  苗青回道办公室，从窗户上看到胡蝶出了局大门，他赶紧拨通了一个号码。
  对方是一个年轻的声音：“什么事？”
  苗青听到这个声音，神情一下子就谦卑起来，说道：“少爷，刚才胡蝶来了，大吵大闹的要求放了黎凡，你看这事儿？”
  “什么这事儿那事儿？！”对方愠怒：“这点破事都办不好么？他胡家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没落的警察世家，我们苗家和雷家人才济济，超能力者都有十来个了，你难道就不知道谁轻谁重？”
  “一个章立，一个胡蝶就把你吓成了这样？”苗青还没有说话，对方又接着说道：“你记住，时代变了，下一步马上就是超能力者的时代了。我找你办事是看在我们都姓苗的份儿上，看得起你，给你个机会，你别烂泥扶不上墙，自己断送了大好前程！”
  “苗青，要放心大胆地去做，有什么事情，我们苗家兜不住的么？”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苗青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忽然将腕带脱下来摔到地上，愤愤地坐到椅子上。
  “苗家，该死的苗家！”
  他看向窗外的那些若隐若现的高楼，他已经通过这扇窗户看了差不多十年了，他的局长都已经换了三任了，他一想到能够离开这间办公室，换到更好的位置上，心情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他将腕带重新带在手上。
  伍德志，是苗青一手带出来的警察，年纪轻轻的已经是三级警司，只比自己低一级而已。伍德志也是苗青认可的得力干将，办事干净利索，就连局长也经常在局会议上点名表扬他。
  苗青将他带着又到了审讯室，他们要重新问一下案件的细节，以及其中的可疑之处。
  章立坐在椅子上，这个伍警官他是认识的，另一个有点秃头的发福的警察他不认识，进来的时候伍警官给他扶椅子，应该是比伍警官更高级的警察吧。
  房间的灯光有点炫目，空气有点冷，章立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让他回家。
  伍德志没有先开口，既然副局长亲自来，那肯定是今天的主审。
  苗青说道：“其他的基本情况，伍德志已经向你了解清楚了，现在我有几个疑点想要问你。”
  章立点点头，很配合。
  “第一，你有没有撒谎？”
  “没有。”
  “第二，你的那个影像没有什么价值，为什么他们会绑架你？你究竟隐藏了什么东西？”
  “他们绑架我，就是想抢那段录像，就是这个原因！没有其他的，我之前都说了的，他们是想诬陷黎凡。”
  “那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诬陷黎凡？”
  “我不知道，没听他们说过。”
  “我怀疑你还有什么东西没有交代，他们三个人会为了那么个录像来绑架你？你是垃圾小说看多了么？”苗青的神色很严厉，正义凛然，说话掷地有声，中气十足。
  “那么，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是因为有人杀了他们，我之前已经告诉伍警官了。”
  “他为什么要救你？”
  “我不知道！”
  “这个解释说不通。他们应该是你的同伙吧！”苗青的眼睛摄人心魄，盯得章立直发毛：“说！你的同伙在哪里！”
  “我没有同伙。”章立没有经过了多少坎坷，被苗青眼神逼迫，早已经乱了心神，只能依靠本能回答。
  “那就是你干的？”苗青紧迫地追问道。
  “不是！”
  章立的椅子上忽然弹出了手脚镣铐，将他死死地卡在椅子上。
  苗青站起来说道：“差点让你蒙混过关了，你最好老实交代，不要让我们先找到证据，那时候，可没有后悔药吃！”
  章立迷迷糊糊地被押了回去，他感觉自己昏了头，迷迷糊糊地就从原告变成了嫌疑人，那个凶神恶煞的警官说得斩钉截铁，尤其是在他说道现场只有他和死者的基因信息的时候，章立以为自己真的杀了人，后背上起了一层毛毛细汗！
  他现在被重新关进拘留室才渐渐地清醒过来。
  “局长。”伍德志走在苗青身后，他感觉今天的审讯有点不妥，现在的科技如此发达，仅凭一点基因信息根本就不能确定嫌疑人，他感觉苗局今天有点急火攻心了。
  苗青知道他想说什么，但他不让他说出来，他让他赶紧去把这次审讯的结果整理出来，然后去搜集相关证据佐证，这件案子和黎凡的案子的关联性，还有警局的大黄蜂出现的事情他一点都不讲。
  伍德志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但作为他工作上的老师，他虽然觉得苗青有时候脾气火爆，但是正义感极强，往往都是恨铁不成钢以及嫉恶如仇的原因，这一次应该也是如此吧。
  “局长，关于疑似大黄蜂的事情……”
  “嗯，这个你再仔细调查一下，感觉蹊跷得很，我根本就没有批准过，怎么可能出现我的审批？查一查我们的网络是不是被攻击了。”苗青有点恼火，他隐约想起来昨天晚上在他的小情人那里似乎让他签过什么东西，当时醉酒，也不记得签的什么内容了。
  回到他租住的公寓，小情人还躺在他的床上呼呼呼大睡，四仰八叉的，那薄纱材质的睡衣像一层薄雾一般覆盖在她的身上，让那些诱惑之处若隐若现，看得苗青浑身的血液加速动起来。
  “这个妖精！”苗青低低地骂了一句，他感觉这个人工智能机器人根本就是个人，居然还会睡觉，关键姿势还这么撩人——方生科技的东西，确实特立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