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干什么？”身后响起一个严厉的女声。
  露西抢上前两步在密码锁的键位上飞速点了几下，合金大门迅速关闭了。
  “我……我们就是好奇……”洛雨烟还没有从刚才那一幕中反应过来，讪讪地说。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洛雨烟拉动潜水艇的操纵杆时下意识地又说了一句。
  “第十七遍了。”白子文看上去也神情茫然。
  “我的头好疼。洛雨烟你催眠我之后是不是留下后遗症了。”李沐使劲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艾琪尔不满地大叫。
  潜水艇缓缓驶出这片海域，却没有沿原路返回，而是去了另一个方向。
  白子文脑子里一团浆糊，他发现了自己记忆中一个不可思议的谬误。
  那个灵魂状态的“奥斯卡”与自己在法老古棺里看见的神官尸体并不是一个人。
  神官尸体的面容和自己今天看见的那具是一模一样的，五官柔和、眉清目秀。而那个自称奥斯卡的灵魂则是一头桀骜不驯的黑发，眼神中拥有那种睥睨天下的傲慢神采。
  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为什么自己一直把那个“奥斯卡”当成是神官的灵魂？
  人的大脑其实并不信任自己的视觉，往往手里拿着手机还会到处去找，明明钥匙就在面前的桌子上却还在到处找钥匙，这难道是因为眼神不好吗？不是。
  只是因为大脑不相信桌子上有钥匙，所以哪怕你的眼睛看见了也没用。
  自己之所以会把两个相貌不同的人当成同一个人，解释只有一个——
  那个名为奥斯卡的游魂混淆了自己的记忆，直到今天自己看到了一具相同的神官尸体，才发现这个纰漏。
  被耍了啊。白子文攥了攥拳头。他在“奥斯卡”留下的魔法知识库中读到过，灵魂的相貌是无法更改的，它会停留在一个人一生中记忆最深刻地时段。所以那个游魂只能用混淆记忆的方式去蒙蔽自己。
  可是那个游魂到底是谁？他和神官尸体，到底谁是奥斯卡？
  仔细思索了一番，白子文还是觉得神官尸体是奥斯卡。奥斯卡是以一己之力封印原罪的圣人，神官尸体的面容应该更加符合这种形象，现在想一想，那个游魂还真是长着一张杀气横溢的脸呢。
  白子文不知为何又想到了自己和游魂一起诛杀夜天琊的那个瞬间。在自己昏迷之时，他看见冲出自己胸膛的游魂身边飞散着漫天飞舞的黑色羽毛。
  黑色羽毛……白子文心中一动，在死者之国中，艾琪尔的爷爷不是说过上古天鹅族的女性族民背生白色双翼，而男性族民背生黑色双翼吗？
  白子文的直觉告诉他这则线索很重要，说不定游魂的身份就和上古天鹅族有关。
  这么说来，用背叛者之矛刺穿安德雷斐斯胸膛的就是那个游魂？艾琪尔的爷爷说过死者之国是天鹅族主宰的地方，那么游魂在那里出现也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白子文隐隐意识到，死者之国也许是解决这一系列问题的关键。自己如果想拨开这一片片隐藏真相的乌云，也许还要到死者之国再去一次。
  也不知道朱珠现在怎么样了。白子文突然想到那一日自己和艾琪尔碰上鬼打墙之后和朱珠分开了，她应该没有进入死者之国而是回到地上了吧。
  白子文使劲摇了摇头拉回自己的思绪，摆在自己面前的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无法解释——
  为什么神官的尸体会有两具？白子文明明记得埃尔的地下实验室中的那具神官尸体在接触到自己的身体之后就灰飞烟灭了，包括他手中的那柄黄金权杖也在完成空间传送的使命之后碎掉了。
  又一个新的谜团，不过好歹是确认了游魂的身份了。白子文长叹一口气。活着真像是一场冒险，你永远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那片珊瑚丛好漂亮！”艾琪尔指着电子屏幕上开心地说。
  白子文从纷飞的思绪中回到现实，他们处在一片开阔的海域之中，鲜红色的珊瑚群、游离于其中的彩色小鱼，确实是美不胜收。
  “诶？这里是……我们不是沿着原路返回吗？”白子文突然问道。
  “不是。我们直接去人工岛的潜艇基地。”洛雨烟控制潜水艇调转了一个方向，“看见那个海底丘陵没有？那里蕴含着丰富的石油资源，而且不深，滕胤和西维尔库夫斯基就是去跟深海石油公司去谈那个合同了。”
  白子文顺着洛雨烟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了在幽暗的海底卧伏着的黝黑山体，往上看去会发现在海面上浮动着一片四四方方的阴影，好像是一个石油钻井平台。
  “已经在建了啊，你们效率真高。”白子文对这个没多大兴趣，随便问了两句就不说话了。
  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突然觉得有点困。不知为何，他迷迷糊糊间总感觉潜艇一摇一晃的，像是海面上浮动的一块木板。
  耳边响起刺耳的警报声，白子文兀然惊醒。只见电子屏幕上出现了一幅海底全景地图，那个海底丘陵所在的地方散发出一圈圈白色的波纹，附近都变成了一片赤红的区域。
  “糟糕，地震了！”洛雨烟紧紧盯着那副电子地图，“我们离震源中心很近，要快点离开了。”
  “那个丘陵是震源中心？”白子文看懂了那副地震警报地图，被吓了一跳，因为他们距离丘陵实在是太近了。
  洛雨烟操纵着潜水艇迅速朝远方开去，她紧紧颦蹙着眉头，“这里怎么可能发生这么强烈的地震？没有火山，也不是大陆板块的边缘地带。”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李沐的脸色很苍白。
  白子文凝神细听，发现空气中隐隐约约有一种清脆的碰撞声，夹杂着类似于冰块开裂的声音。
  冰块？白子文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
  洛雨烟似乎也注意到了潜水艇外面传来的奇怪声音，她打开了安置在潜艇外壳各个部位的摄像头，驾驶座前的光屏变得比之前大了一倍有余，显现出潜水艇四周海域的情况。
  只见无数巨大的冰块正浮动着撞击潜水艇的外壳，尤为恐怖的是，所有的冰块里面都冻结着一个人，有类似原始部落的野蛮人，有古华夏的道士，印度的僧侣，中世纪的欧洲骑士，身穿二战时德意志军装的军官，身穿燕尾服的现代男子……
  这诡异的一幕触动着白子文的记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感在他的胸膛里漫散，几乎令他无法呼吸。
  神官……坚冰中沉睡的人……为什么，为什么在这里会见到那一天在圣湖之中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