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文脸色有些苍白，“我们快走，这地方越来越令人感觉邪乎了。”
  两人奔跑起来，古道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变得越来越狭窄，汇聚的灵魂光点也少了一大半。白子文注意到不少光点流入到古道两旁的无尽黑暗之中，却没有发散出一丝亮度，不知去往何处。
  路上的脚印虽说已经不到刚开始时的二十分之一，但总体来说还算密集。兽型的脚印已经完全消失了，剩下的均是大大小小的人类足迹，这些足迹是在古路的开端所没有出现过的。
  由于足迹的减少，那连续不断的鞋印便十分显眼了。仔细分辨之下可以发现一共有两种鞋印，也就是说，在白子文和艾琪尔之前，已经有两个人先他们一步走上这漫漫古路了。
  鞋印到底是一开始就有，还是中途突然出现的？
  如果是中途出现的……那么在古路两旁的黑夜之中到底隐藏了什么，又为什么会有两个现代人从无数足迹消失的黑夜中闯入这条古路？
  不、不对！白子文使劲摇了摇头，鞋印一定是从开始就存在，安德雷斐斯不也说他怀疑有人已经到达过死者之国了吗？多年前雅迪尔实验基地的研究一定与这里脱离不了干系。恐怕是自己和艾琪尔在走上这条古路之时，由于周围景象突如其来的巨变而没有在密集的足迹中及时发现鞋印而已。
  白子文不敢想太多，只顾着赶路。万幸的是，古路在一个山丘上终于到达了尽头。
  然而，古路的尽头处什么也没有，就这么突兀地终结了。
  “这、这就完了？”艾琪尔吃了一惊，她早就已经做好了无论看见什么都不会惊讶的准备，但是这也太简陋了吧。
  艾琪尔不甘心地用魔法召唤出一大团火焰，然而耀眼的火焰并没有照亮古路尽头的黑暗。她早就有一种感觉，这里的黑暗可以将光线吞噬殆尽，这也就是为什么从古路两旁逸散的灵魂光点不能照耀出新的路径来。
  “你在看什么啊？”艾琪尔见白子文一言不发，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那个方向，视线却没有往自己身上聚焦……
  刹那间，艾琪尔感觉自己身后一定有一个血淋淋的女鬼正在用泛白的眼珠盯着自己。
  “我……我身后有什么吗？”艾琪尔的声音简直要带上哭腔了，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简直可以听见某种未知生物冷飕飕的鼻息。
  “你回头看看不就知道了？”白子文奇怪地划了她一眼。
  诶？
  看见白子文并没有露出恐怖的表情，艾琪尔顿时心安了。突然，她的脸颊刷的一下变得通红，手脚气得直哆嗦——“你这家伙居然敢羞辱我！你害得我以为——”
  “以为什么？”白子文挑了挑眉毛，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
  “以为——”艾琪尔突然收住了下面要说的话，气愤地一跺脚。
  我怎么可能告诉你我怕鬼！
  “哇！你咬我干嘛啊！”
  “就咬你，咬死你！”
  好一阵折腾之后，两人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
  艾琪尔看着身边气喘吁吁的白子文，伸出手指指着他一直眺望的方向，好奇地比划着：“那里有一颗树？小山那么大？”
  “我骗你干嘛。”白子文没好气地说。他定了定神，映入眼帘的是山谷下的一颗大树。碧玉般的树叶挥洒着星星点点的荧光，遒劲的枝干屹立在黑暗之中，仿佛是掌管夜色的神明。
  “可我什么都看不见啊。”艾琪尔使劲揉了揉眼睛。
  “嗯哼？也许是只有聪明人才能看得见的设定？”白子文用戏谑的目光看着她，内心却远远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
  那棵大树虬龙般的枝干、飞羽状的树叶，与夜天琊的那棵用作黑雾结界阵眼的世界之树后裔十分相似，或者说这一棵就是那棵树的缩小版。甚至白子文觉得，这棵树和自己曾经在供奉七日七夜的祭坛下的湖底深渊里，看见的那颗血红色的智慧之树也十分相似。只不过，眼前这一棵树并没有智慧之树的妖冶邪魅之气，而比起夜天琊的那棵，看上去更为灵动些。据甘道夫说，夜天琊布置结界使用的世界之树是经过几十代繁衍之后的世界树树种，其中蕴含的神性远不如初代的世界之树。这么说来，这一颗世界树的品阶相当之高啊，感觉比起智慧之树来也差不了多少，难道是第一第二代的树种？
  白子文暗暗把这一颗大树与那颗血红色巨树作对比，发现虽然这棵树的体型比起生长于深海深渊的智慧之树来相差甚远，但是气势却丝毫不弱于后者。
  没错，气势。存在于湖底深渊的那一棵血红色的巨树给人一种恢弘而暴戾的感觉，像是一位喋血的君王。而眼前这一颗，却充满了智慧的灵动，像隐居山林的贤者。
  相比起来，白子文倒是觉得这一颗碧绿的神树更加适合“智慧之树”的冠名。
  要不……过去看看？白子文微微有些意动，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灵动之树扎根之地距离这个山丘似乎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横亘在中间的是深不可测的黑暗，谁都不知道黑暗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白子文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离开了这条聚集着灵魂光点的古路，一定会有十分不祥的事情发生。
  那么，他们又能去哪呢？沿着这条路回去吗？再度回到死者之国的话，万一那个偷袭安德雷斐斯的神秘人物还在那里呢？就算他们能逃离神秘人的追杀，又能去哪呢？
  白子文感到心绪烦乱，这进化之路的尽头居然什么也没有，所有的脚印到此便完全终止了，那么那些进化成功的生物去了哪里？
  他们……也看见了那颗碧绿大树了吗？
  白子文心念一动，他慢慢集中自己的所有精力，冲着大树的方向释放出强烈的脑电波。
  帮帮我们……帮帮我们……
  他闭上了眼睛，在心中默默地念诵着。一次又一次，释放出去的脑电波在黑暗中如同泥牛入海，不知去向。但是白子文并没有放弃，他相信这颗充满智慧气息的神树会感应到他的思念的。
  突然，碧绿神树的枝叶微不可查地动了动，一片宛如碧玉的叶子从树枝上凋落下来，轻轻地飘向远方，最终落入白子文摊开的手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