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警长用自己的工作卡刷开了员工休息室的门。恰好一个年轻人从里面走出来，不小心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胖警长的头磕在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哦，”年轻人显得有点紧张，“抱歉，杰里警长。”
  “没关系，”胖警长揉了揉自己半秃的脑袋，眼睛中闪出疑惑，“我们的墙面什么时候变成金属的了？”他短短的手指在那块墙面上敲了敲，是金属特有的硬度。
  “真是奇怪。”胖警长走进了休息室。
  几个警员已经脱掉了制服，坐在沙发上看足球直播。
  “嘿，迈尔斯，来一罐吗？我还订了披萨。”一个满脸雀斑的警员递给胖警长一罐啤酒。
  “不了不了，今天是我女儿的生日，我得早点回去，你们玩得开心。”警长脱下自己的警服，换上便装，走了出去。
  就在他出门的那一刻，一张诡异的人脸浮现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就是他磕到的那块墙壁。墙面像是被强行剥离下来了一层，像面团一样翻卷着，融合着，改变着色泽，最终成为了一个人形，金属的人形。
  警长哼着小曲，走到自动贩售机前点了一罐咖啡，人形就在身后跟着他，双腿融在地板里滑行，所以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人形在快速改变自己的模样，很快就变出了一个胖乎乎的肚子，双下巴，小眼睛……甚至自动生成了服装。
  “哐叽”一声，胖警长取出了咖啡和零钱，他扭过头的一刹那，惊呆了。
  面前出现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刷！
  金属入肉的声音，这个人的手变成了一把尖锥，插进胖警长的脑袋中，准确地破坏掉了他的呼吸中枢。胖警长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手中的咖啡掉在地上，洒了一地。
  然而甚至连胖警长本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伊里斯的手刺入他身体的那一刹那，他胖胖的躯体变得虚幻化，莹蓝色的数据在他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下缓缓流动，开始执行死亡运算程式。瞬息之后，这种异象消失，胖警长的瞳孔迅速涣散，死了——或者说，维持他活动的电脑程序已经停止了运行。
  “胖警长”看着地上的尸体，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他快步走下楼去，背在身后的手已经给手中的枪悄悄上好了子弹。
  ……
  “行了，我也要回家了，说不定一觉醒来世界就恢复原样了呢。只不过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时间点还有没有公交车。”
  作为一个没有经济来源的社会闲人，白子文在考虑如果没有公交车的话，自己要不要步行回去，虽然有点远。
  他手上还有一点钱，是杰拉德中校给他拨下来的“特别奖金”，作为协助他们完成任务的报酬。然而白子文不知道，这些钱其实是他们四个凑出来的，安全局的特别补助中可没有考虑到平民协助特工完成任务的情况。
  就在白子文要出门时，他看见擦得锃亮的玻璃门上映出胖警长的身影，已经换下了警服，穿着一件白色的大号t恤。
  “孩子，你等一下。”胖警长朝白子文挥挥手，“我想，我有些事情忘记跟你交代了。”
  望着停住脚步的白子文，胖警长脸上始终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然而他背在身后的手早已悄悄扣紧了扳机。
  不知为何，白子文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得特别快，咚咚，咚咚，强有力的心跳声像是一面大鼓，又像是……某种野兽的嘶吼。
  胖警长加快了脚步，脸上笑容渐渐变得僵硬，机器人那样的僵硬。
  楼上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骚动。
  “杰里警长！杰里警长！”
  “嘿，麦尔斯！救护车，叫救护车！”
  一阵骚动和慌乱的脚步声，接着是怒不可遏的叫声，“狗娘养的，敢在警察局杀人！追！”
  怎么了？谁死了？白子文有点发蒙，突然，一个冰冷的脑电波像闪电一样划过白子文的大脑。
  胖警长露出狞笑，一直藏在身后的枪指向白子文，同时他的外貌和身材开始改变，变得修长，变得壮硕——
  伊里斯！
  白子文的腿部肌肉在一瞬间绷紧了，侧身朝沙发后面扑去。
  砰！砰！砰！
  子弹几乎是追着白子文的身影射来，玻璃自动门一扇扇被打碎，前台的女接待员在尖叫，就在白子文即将扑到后面时，一颗子弹准确无误地打在他的心口。
  咚咚，咚咚
  我要死了吗？白子文迷迷糊糊地想，他此刻并没有感受到痛苦，只是觉得胸口发闷，大脑像缺氧一样，视野都因此而变得模糊……
  五六个警察从楼上冲下来，持着手枪，见到在大厅里开枪的伊里斯，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十几枚子弹划出一道道轻烟，却诡异地停在伊里斯的身体表面，就像时间静止了一样。
  嗖嗖嗖嗖，子弹沿着弹道倒飞回去，警员们应声倒地，一片惨叫。
  咚咚，咚咚
  心脏剧烈地震动，歇斯底里一般，震得白子文眼前发黑，前庭神经传来剧烈的眩晕感……
  乌云涌动，日月无光，他脚下踩的是干裂的大地。一望无际的荒原中，远处的火山冒出炽红色的光芒，地壳则在剧烈活动。
  咚咚！咚咚！咚咚！
  确实有人在敲鼓，一身红衣，明黄色的头巾，很有端午节赛龙舟的味道。
  “奥斯卡，你搞什么搞？”白子文看清击鼓的人之后一阵郁闷。又是幻境？怎么这家伙今天好像缠上我了一样。
  “三个月之前我不就缠上你了吗？”奥斯卡很坦白。
  “吓！我的心理活动你都看得到？”白子文大惊。
  奥斯卡耸耸肩：“清楚得就像视频中的弹幕一样。”
  “行了行了，比喻没必要那么生动。反正我也快死了，咱哥俩有的是时间聊。”白子文干脆往地上一坐，地上很烫，像是夏天的柏油路面，白子文莫名其妙的感觉有点口渴，“喂，你这儿有水吗？”
  “一会就不渴了，你的血液正在沸腾，等改造完成之后就不渴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白子文心生警惕，改造这个词用在人身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谁知奥斯卡很深沉地叹了一口气，“我们都接触那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会把即将发生的事告诉你。”
  “你是说我要被疯狂的科学家改造？”白子文想起山田雄二郎泡在福尔马林中的惨状，不禁不寒而栗。
  “不是，是你自身在进化，更准确地说是返祖。”奥斯卡坐到白子文旁边。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之前在医院，你和那个警卫同时被金属元件砸到，结果他死了，你却一点事都没有。再后来，伊里斯的金属蛇抽你，你连一点瘀伤都没留下。你又不是肌体再生之类的能力者，为什么身体强度那么大？还有，警察局的地板隔音效果那么好，你为什么能听见楼上的骚动？”见白子文陷入沉思，奥斯卡拍拍白子文的肩膀——
  “因为你不是人啊。”
  “你才不是人，你全家都不是人。”
  “不，我才是正宗的人。”奥斯卡的表情特别认真，“你们妖兽的后裔，无论是觉醒了血脉的能力者还是平庸的普通人，都不能算是最初的人类。魔法师才是正统的人类。”
  “这算什么？魔法版本的异端审判？我可是好心提醒你，搞种族清洗可就是法西斯了喔。”白子文忍不住吐槽。
  “以后你会知道的。”奥斯卡笑了笑，“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之所以出现，是想帮你一个忙。”
  “学力考试吗？兄弟你果然懂我！”被今天这一系列乱糟糟的事情搞得晕头转向的白子文忍不住插科打诨道。他是那种越是处于危机状况，就越是要表现得满不在乎的死要强的性格，到现在也不肯在奥斯卡面前示弱。
  “帮你苏醒体内的龙族血脉。”奥斯卡说着，又举起了他的那对鼓槌，使劲地敲起了鼓，大开大阖，游龙走风。
  他的身姿，透露着一种阳刚的美，汗水从壮硕的肌肉上滑下，每敲一下都是抡圆了膀子，敲得极有力度，鼓声的力度，身体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