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穿山甲露出愤怒的表情，它胸前的十字架发出无比耀眼的光芒，紧紧贴在穿山甲的胸膛之上，在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之下，穿山甲的躯体开始爆炸性地增长，灰色的光芒从它体内涌出，在空气之中卷起神秘而浩大的磁场。
  砰！砰！砰！
  一连串的巨响过后，地面上爆裂出好几个巨大的黑洞，湍急的水柱从中喷涌出来，直冲天际！
  同时，地面上钻出一道道足有四五米长的金属尖刺，密密麻麻如同雨后春笋，那个西装男子猝不及防之下被这金属尖刺从下体直穿头顶，脑浆混合着血液汩汩涌出，犹如恶魔的喷泉。
  穿山甲的能力是控制金属！白子文面色凝重，他在金属锐刺的斑驳黑影间疾速闪躲着，宛如灵猿般轻巧腾挪。这些城市供水的钢铁管道此刻已经变成了杀人的利器。
  伊莲娜眼中杀机大盛，粗大的藤蔓从地上、墙壁上如潮水般涌出，穿山甲嘶吼一声，它的爪子变得又尖又长，一爪挥下去，总能撕短好几根藤蔓，同时它身上的那个神秘十字架不断制造出强烈的气流，凌厉的风刃使得藤蔓无法近身。
  “迪安，不能任由它这么闹下去了，准备开启’玄域’。”
  伊莲娜神情严肃地对着对讲机说了一句什么，她轻轻瞥了一眼出于呆滞状态的白子文，说道：
  “山田雄二郎，原本是lv2等级金属系能力者，男，三十九岁，血脉中含有百分之零点零六的噬金穿山甲基因。三年以前被检查出具有能力不稳定现象，之后能力暴走的情况日益严重，于一个月以前濒临最终变异，我们用抑制性药物把他救了回来，但也只能减慢他的最终变异，今天，是我们与他约定好的’死期’。”
  白子文直愣愣地盯着那只巨大的穿山甲：“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变异这种事情？”
  “能力的本质是幻想，释放心中名为’欲望’的怪兽，将现实修改为自己期待的结果。可是，如果自己的意志输给了欲望，就会被内心的怪兽无情吞噬。”
  伊莲娜严肃地说。
  “每个能力者的心中都隐藏着一只恶魔，它是我们远古的祖先——洪荒妖兽，也是我们的力量来源，同时，它也是可以吞噬我们心灵的强大怪兽。意志不坚定的能力者，就会被自己体内的妖兽基因所吞噬，成为一种失去理智的怪物。这种情况，我们称之为妖兽化。至于这种有几率发生妖兽化的能力者，则被称之为变异种。变异种是我们必须及时清除的存在。”
  白子文回想起奥斯卡在地下实验室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原来你是龙人啊，不错呢，很强大的怪物呢。龙可是上古时期处于食物链顶端的生物之一呢。”
  所以说，这个名为山田雄二郎的眼镜男就是穿山甲人？因为体内具有上古穿山甲妖兽的基因，所以被自己的能力吞噬之后，会变成形态类似穿山甲的怪物？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真的还是现实世界吗？
  白子文的脑袋嗡嗡作响，这时，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从他身后传来——
  “下午好，伊莲娜。”
  只见一个神情慵懒的年轻男人慢慢踱着步从巷口走来，男人的脸棱角分明，古铜色的皮肤，火红的头发又短又硬，浓密的剑眉下是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正是在白子文走后，进入小巷中端详紫袍人残留衣物和人皮的那个红发青年。
  “迪安，开启玄域！范围以穿山甲为核心，直径两百米！要不然我没法放开手脚打。”伊莲娜厉声对年轻男子说，控制着藤蔓与穿山甲缠斗，防止它偷跑。
  这是什么意思？玄域难道不是一款网络游戏吗？白子文搞不懂这两个人在说什么。
  “收到。”
  名为迪安托马斯的短发男子打了个哈欠，他左手食指上带着的阴阳鱼戒指上的阴阳鱼飞速旋转，黑与白在交融，发出璀璨的光芒。浩渺的气息从中传出，天地在一瞬间发生了异变——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灰白色的大理石雕，墙壁、建筑、从地底下涌出的水流，甚至西装男人已经冰冷了的尸体，如同巨石之城里的雕塑，栩栩如生却又了无生机。仿佛美杜莎的石化之瞳诅咒了整个世界。
  白子文顿时目瞪口呆，他能察觉到，这不是幻术，而是物理层面之上，真真切切的改变。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随之而停的，是在这直径两百米范围内所有出于运动之中的物质。空气沉郁得像一块凝胶，光是呼吸就要费很大的劲，如同饥饿的婴儿吮吸母亲干瘪的乳房。
  这一片死气沉沉的世界，仿佛被斩断了根茎的枯黄植物，没有了自然法则的操控和提供养料，成为了一条废弃的世界线。
  紧接着，一种玄奥的力量从冥冥虚空中放射出来，高速流动的电子数据渗透到这片空间的每一个角落，程序代码取替了自然界的物理法则，令这片世界重新恢复了生机——
  所有灰白色石雕的表面泛起一阵色彩失真的涟漪，涟漪的波动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渐渐地，墙壁、建筑又恢复了原本的色彩，从地下涌出的水流哗啦啦地在地面上流淌，冲刷着从西装男人体内流出的血液，散发出一阵阵浓浓的腥味。一切，和之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刚才……是幻觉吗？白子文大口呼吸着，那个仿佛死去了的、灰白色的枯萎世界，那种苍凉沉郁的气息，像一个阴森的梦魇在他心中久久挥之不去。
  不，不是！白子文心中涌起一种强烈的不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重力、大气压、水花声、血腥味，总觉得，和真实的有哪里不太一样，就像高仿品和真货的区别。
  这点微妙的区别，不是经常玩“玄域”的人是体会不出来的。
  因为这款网游的根基——虚拟现实技术，终究是无法完全模拟自然界的运行。
  游戏核心服务器运算出来的引力、光线、声波等等各种自然现象终究与真实的世界有一种微妙的差异。
  白子文记得他在玄域的游戏论坛上看到过一个人气很高的帖子，据某位科学达人的测量，游戏中的重力加速度比现实中要少了零点零七，而大气压强却比现实中要多了十几帕斯卡，人的辐射散热比在现实中要增加百分之二左右……
  白子文觉得，现在他所处的世界，更像是玄域，而不是真实世界。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强大的运算体代替了宇宙原本的物理法则，操控着这里万物的运行。
  “呜——”
  穿山甲从喉咙中发出绝望的叫声，从地底下钻出的一根足有百年巨树粗的巨大藤蔓如同愤怒的蟒蛇，将他的身体紧紧缠住，不断拉紧。
  它挣扎着，胸口的十字架光芒大盛，狂躁的气流在十字架的调动下化作具有强大撕扯力的真空压，周围的墙壁、民居都在这凌厉风刃的割裂之下化作废墟！最为诡异的是，这些废墟居然变成了散发出一阵阵白光的数据流，消失在天地之间！
  这种只有在游戏中才会出现的“损坏物品消失法则”，居然真真切切的出现在现实世界之中！
  可是风刃虽然凌厉，却依然割不断那根粗大的藤蔓，每次只要划开一点点口子，藤蔓就会迅速地自我修复，简直就像古华夏神话中吴刚砍伐的月桂树一样。
  只听一阵阵骨骼的爆响，穿山甲的嘴角溢出一丝丝血沫，它的瞳孔涣散了。
  “幸好有’玄域’呢，要不然这些民居建筑就真的毁掉了。”迪安看着穿山甲临死前造成的巨大毁坏，不禁啧舌。
  “但埃瑞克的死亡和地下水管的爆裂可是真的，收工吧，趁市民们没有发现之前赶紧善后。”伊莲娜转过身对迪安说道。
  迪安打了个响指，空气中浮现出无数闪烁着白光的数据流，紧接着，周围的一切在数据流的分解之下开始迅速崩塌，啪的一声化作无数碎石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白茫茫空荡荡的空白空间，一阵强光闪烁，白子文不禁闭上了眼睛。当他睁开眼时，世界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地面上金属尖刺林立，地下水似喷泉一般，将整条小巷都淹没得一片狼藉。从西装男子尸体中依然汩汩流淌着鲜血，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但奇怪的是，在那个名叫迪安的红发男人开启“玄域”之后所造成的伤害却并不存在，被穿山甲破坏的墙壁、民居全都完好无损，甚至伊莲娜用来绞杀它的藤蔓在收回到地下之后也没有在地面上留下任何洞口。
  他们再度回到了真实的世界。#####